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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金算盤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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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小紙人和元溪他們告別後, 回靨紙街的路上就不停在那詛咒元溪和李曇,簡直要委屈死了。

“我不想看到他了!”

“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

“命格都已經換回來了,為什麽還會這樣??我為什麽還會被他召喚過去, 還要去當他的替死鬼!為什麽啊!!?”禿頭小紙人心中無比的悲憤,已經回到靨紙街的它, 也不顧周圍來往紙人異樣眼光, 就蹲在街道前的馬路牙子上一句又一句地質問著, 就恨不得喊出一句天地不公、不為芻狗的口號來了。

靨紙街一如既往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越是接近過年, 靨紙街就越熱鬧,街道上家家戶戶貼滿了紅色的窗花,窗花中的小老鼠仿佛已經在等待賀歲迎新年, 路上到處都是手拉著手的小人走來走去,還有各色的紙紮人提著新款的紙皮包, 穿著紙做的貂皮大衣, 坐進紙轎車裏。

“可恨啊,到底怎麽做才能讓我這輩子別再看到他了啊!到底要我怎麽做!”禿頭小紙人還在發瘋, 看著它這個瘋癲模樣,周圍經過的紙轎車紙行人都紛紛加快了腳步繞開它。

禿頭小紙人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早知道這樣,當年它就不該抓住那個機會,換了那個瓜娃子(元溪)的命。

它就該讓自己沈到河底!老實當祭品, 去做河神的童子,也好過現在這樣, 半年不到被拉去做了四次替死鬼。

而且當著那兩人面的時候,它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 明明是它受委屈去當替死鬼, 還要舔著笑臉賠小心, 這世界上還有它這樣過得這麽慘的小紙人麽!?

果然人間的一切饋贈,都早就標好了價格。

悔意像是地底咕咕冒泡的汙泥,不停從禿頭小紙人心頭的缺口中湧上來,懊惱當年的年輕和天真,看到送到面前的大餅,就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殊不知還會在時隔三年的現在被崩掉了滿嘴牙。

【你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嗎?】

禿頭小紙人沒反應過來是誰在和自己說話,還以為這是自己腦海裏的自問自答,下意識地道,“當然,實在是夠夠的了,我可煩死那倆小孩了!”

說話,禿頭小紙人突然意識到不對,猛地左右看去,“是誰!?”

禿頭小紙人差點把紙脖子給閃斷,但是他周圍並沒有什麽人在和他說話,他正要松口氣,忽然覺得頭上陰影很低,仿佛有個龐然大物正在垂頭看它。

禿頭小紙人繃緊身體緩緩擡起頭,這時,它就看到靨紙街前,天空不知何時被撕開了大半,露出了紙仙老官半張可怖的紙人臉。

原諒小紙人第一次用可怖來形容一張同類的臉,但是它此刻真的在那張臉下被嚇得瑟瑟發抖。

這個時候禿頭小紙人才發現,周圍原本一直很熱鬧的靨紙街,這會兒在他的附近出現了一個安靜的真空帶,甚至剛剛嫌棄它在這發瘋妨礙它們做生意紙人店鋪老板,也都不知何時悄悄關門鎖窗,閉目塞聽。

小半個靨紙街,似乎都以禿頭小紙人為中心安靜了下來。

禿頭小紙人嚇壞了:“紙,紙仙老官,您……”您有什麽事?

禿頭小紙人想不到自己除了那五千萬還能和紙仙老官扯上什麽交情,尤其它現在也沒錢了,為什麽紙仙老官還會來找上它?甚至竟還以一種頗為熟稔的語氣,和它交談起來。

【你若不想再看到他,那就不用再看到他了,算算時間,也到了該結賬的時間,再繼續下去,剩下的錢怕也不太好賺。】

禿頭小紙人:???

禿頭小紙人戰戰兢兢地聽得一臉懵逼,完全沒有聽懂紙仙老官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聽懂了紙仙老官仿佛在應許他的願望,要幫助他以後不用再見到元溪。

可小紙人現在沒有從前那麽天真了,畢竟有元溪這硌牙的餡餅在前,眼前死認錢的紙仙老官,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來幫它?

禿頭小紙人越來越害怕,就在這時,靨紙街的天空仿佛在逐漸下垂,紙仙老官也越來越靠近小紙人,【回來吧】,他道。

禿頭小紙人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嚇得“啊”地一聲拔腿就跑,然而狂奔之際,它腳下的地面“嗞啦”一聲被撕開,撕開的地面仿佛變成一張折起來的紙,對折的兩邊分別出現了紙仙老官的上半張嘴和下半張嘴。

“啊啊啊,救命,我不要死,我不——”禿頭小紙人尖叫著想要掙紮,然而還是咕嚕一聲,被紙仙老官一口吞進了肚子裏。

慘叫聲戛然而止。

“嘶嘶”“擦擦”

天空中傳來一陣詭異的咀嚼聲,隨後,被紙仙老官吞下的小紙人,漸漸分成三份被它又吐了出來。

分別是一份房地產,那是小紙人在靨紙街置辦的房產店鋪,價值有兩千八百萬。

一張銀行卡,含一千七百萬陰幣。

還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紙仙老官劃開靨紙街的街道的樓頂,從中拿出了一把金算盤,劈裏啪啦地開始算了起來。

小紙人用元溪的命格抵押貸款,在天地銀行換了一個億。

紙仙老官是個嚴格的生意鬼,把這一個億劃歸為元溪的錢,先列在了一邊,等待結賬抵扣。

小紙人請他出手一次,花掉五千萬買命錢。

這個算正常耗損,劃掉。

房產和銀行卡現金合計剩餘四千五百萬,消失的五百萬是日常生活耗損,劃掉。

“啪嗒啪嗒”房產增值費七百萬,劃掉。

“啪嗒啪嗒”小紙人三年半來打工擺攤賺錢養活自己,七百萬,劃掉。

算盤珠子撥動幾番,倒欠對方三千一百萬。

紙仙老官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金算盤的負額,然後開始了更加能將算盤撥正的計算。

租借小紙人的時間,比預計的多出三四年,若不是它這分身小紙人自己取消合約,合約還會繼續下去。

“啪嗒啪嗒”

租借時間按一年兩千萬滯後費算,三四年約等於四年,合計八千萬滯後費。

“啪嗒啪嗒”

四次替死錢,一次按出手五千萬的六折優惠算,合計一億兩千萬。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小紙人分身的精神損失費——已經精神失常到錢都不要賺非要解除合約。

金算盤撥來打去,最後紙仙老官算出了元溪這個債務人還欠它,“四億一千六百七十五萬。”

湊個整,四億四千四百四十四萬。

靨紙街上噤若寒蟬,靨紙街的居民大都盡量離紙仙老官遠一些,遠遠看著天空中巨大的紙仙老官又開始撥動起了他的金算盤,不知道是在算他的哪家債務人。

“紙仙老官又在算賬了。”

“不知道這次要去找誰收賬。”

“定是一些地仙鬼仙之流,再不濟也得是個修道人,不然紙仙老官的算盤不至於撥這麽久。”

遠遠看著紙仙老官的動靜,靨紙街的居民們暗地八卦著紙仙老官今年的收成。

每年快到過年的時候,紙仙老官都要開始算賬收賬,這段時間時不時就會見到紙仙老官出來撥他的金算盤,它們也習慣了,倒是前段時間火燒天地銀行的景色,還是多年來頭一回見到,頗為新奇。

·

不知是不是李曇那句答應陪他轉世的話,給元溪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當晚做夢的時候,元溪還真的做了一個夢。

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元溪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座石橋上,那橋似乎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布滿青苔,斑駁陳舊。

橋下河水蜿蜒向遠方,元溪認出這應該也是似水河,只是不知是在似水河的哪條河段,元溪感覺自己並沒有見過,卻又似曾相識。

元溪回過神的時候,就見自己正在看著橋下,似乎在和誰說話。

“你這樣下去不行啊……”

嗯?怎麽不行?

“人間有那麽多美好的事……”

是的是的。

“要學會愛……”

囈,這個說得有點肉麻。

元溪感覺這些話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又好像他只是第三視角附在誰的身體上聽別人在說,元溪嘗試和那個嘮嘮叨叨說話的自己拉開距離,視線竟真的從身上離開了,然後元溪就開始好奇地看向河底。

橋底下有什麽嗎?

他在和誰說話?

元溪的視線逐漸向河面靠近,不斷向河面靠近……

元溪似乎隔著層層水流,和一雙燈籠那麽大金色眼睛產生了對視。

——

夢境驀然一變,等元溪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白暉正拉著他走在一條街道上。

白暉好奇道:“鐵頭,你剛剛夢到什麽了?我好半天才進來你的夢裏。”

白暉今晚是按慣例來送元溪到夢中的學校上學,白天貪睡了一些的他,並不知道這一天一夜過去,追著元溪的藍衣女怪,甚至還有個沒有冒頭的貨郎鬼,都已經被元溪和李曇解決了。

元溪回想剛剛的夢,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的人,站在橋上在和誰說話,說了很多,但是因為被白暉拉了過來,具體的內容元溪有些想不起來了。

元溪搖搖頭,看看周圍陌生的道路:“小白哥,我們這是去哪裏啊?是我之前去的學校嗎?”

白暉聞言唏噓道:“不是,你之前上學的那個學校,不知被誰破壞了,被隕石砸了個稀巴爛,正在重建中,今天給你換一間學校。這邊人員混雜一些,你要小心點,別和周圍的同學起沖突,有些脾氣可能不太好。”

白暉正像個送孩子上學的家長般絮絮叨叨地交待著,忽然身側傳來一聲喊,“鐵頭!”

元溪猛地一清醒,立刻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他熟悉的小夥伴,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這條街道上,唇紅齒白,整個人都仿佛打了高光一般自帶特效的李曇,在夢裏也顯得非常顯眼。

確定看到的是元溪,李曇立刻走了過來。

元溪激動地一把拉住小夥伴的手:“哇曇曇,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你啊。”李曇也很開心,看看元溪身邊的白暉,小眼神仿佛在說,這次可算是給我找著了。

看著兩小朋友手拉著手,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相見歡,感覺自己仿佛被屏蔽了的白暉,不禁有點點小心酸。

白暉想到自己剛剛的交待,突然覺得有些多餘了……唔,也不多餘。

脾氣不太好的同學什麽的。

白暉瞟了一眼元溪身邊的李曇,心道這可不就有一個。

元溪和李曇被白暉送到了新學校的校門口,白暉和兩人揮揮手,打了個哈欠消失在夢裏。

元溪已經幾次在夢中學校上過課了,還算有經驗,雖然這裏是第一次來,但是他也熟門熟路地拉著李曇先去找教室。

自從見到曇曇後,元溪伸手一按背後,發現他的仙霆劍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就掛在他背上。

元溪順口問道:“曇曇,你之前說夢裏找我,都去哪裏找我了,有夢到過在哪裏上學嗎?”

李曇聞言,立刻想起了被他用隕石砸了的那所學校,思索一秒決定當它不存在,“沒有夢到上學,只夢到過一片廢墟。”

嗯,那裏最後確實也成了一片廢墟。

“啊就這間,我們快進去找個位置。”說話間元溪走到了一間教室前,感覺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教室,立刻就拉著李曇進去了。

元溪一進入,就感覺這夢裏的教室仿佛變成了他和李曇在立隆村小學的教室似的,連他和李曇的位置也正好是空著的。

元溪就趕緊拉李曇過去坐下。

只是到了位置才發現,那座位上的椅子不見了,周圍好些空位置都沒有椅子,找了半天,元溪倒是發現後面兩排的兩個同學,兩人不止都有椅子,而且每人腳下還踩著一個小凳子當踮腳。

元溪下意識地覺得那倆小凳子就是他們位置的椅子變得,頓時就帶著李曇走了過去,“同學,你們踩的是不是那邊座位的椅子?能不能給我們啊?”

一走近,元溪才發現這些同學離近了看都好像有些奇形怪狀,說不上來是胖還是什麽,總之就是有些奇怪,坐著都比元溪高了很多。

兩人本來正在說話,聞言齊齊擡頭看了元溪一眼,而後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即呵了一聲後就不搭理元溪了,繼續和身邊人說話。

元溪:??

這麽不友好的嗎?小白哥說得果然沒錯。

李曇本來安靜地跟著元溪要搬椅子,見狀臉頓時拉了下去,他陰沈沈地看向這兩人身下的椅子,“破。”

“啪嚓”一聲,胖同學和他的同伴齊齊矮身下去,哐當將身下的椅子壓了個粉碎,屁股被椅子木茬插了好幾塊,頓時哀嚎聲聲。

“啊——”也不知道是有多疼,兩人痛苦打滾之間,竟直接翻滾出了這間教室。

看得元溪目瞪口呆,剛想拉拉小夥伴的衣角問他什麽,李曇先拉著元溪喜道,“鐵頭你看,我們那邊座位上的椅子回來了。”

元溪順著李曇所指望去,果然見到原本空空的座位上,出現了兩個嶄新的椅子。

元溪頓時也忘記了剛剛那兩個不友好的同學,趕忙先和李曇去搶占位置坐下。

“這邊的同學都好奇怪啊,比我原先學校裏的同學奇怪多了。”坐在座位上,元溪左右偷偷瞄了幾眼後,小聲和李曇咬耳朵嘀咕著。

李曇評價道:“確實奇怪,一個個長得獐頭鼠目,不像好人。”

元溪立刻就想伸手捂住李曇的嘴,偷偷往左右看了一眼,還好,他發現似乎沒人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班裏的同學三三兩兩,沒有坐滿,原本充斥著不太友好的氣息,這會兒在那兩個胖同學離開後,這會兒教室裏倒是安靜了很多,也有不少人偷偷打量元溪和李曇,仿佛他們倆才是那奇怪的人。

李曇第一次和元溪在夢裏上課,倒也新奇,元溪和李曇說正常上課和現實裏沒什麽兩樣,倒是有時候有實踐課,可能會帶他們一起去抓鬼,就比較有趣。

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著,似乎在教著什麽秘術。

元溪覺得這邊的課程好像和他之前的學校也有些不一樣,正認真聽講時,忽然教室晃了兩下。

“咚、咚……”教室咚咚地震動起來,一下一下,不像是地震,倒像是有什麽巨大的生物在朝這邊靠近。

元溪和李曇本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不一會兒,元溪就看到一個綠色的巨人,正佝僂著龐大的身體在窗戶外晃蕩,似乎想要找到一間教室進來。

很快,這只巨人似乎相中了元溪他們所在的教室,直接“喀拉啦”剝開了一面墻,低頭鉆了進來。

那巨人明明比教室還高,卻不知怎麽,就能在教室過道那細小只能一人通行的走廊行走,好像低一下頭,這個巨人就和教室同高,就能夠進入教室上課了。

在巨人出現的時候,元溪和李曇他們周圍的座位頓時一空,附近的同學都避之不及地擠到了教室左半拉去。

巨人直接朝著元溪和李曇這邊空位多的地方走過來,停在元溪他們前頭位置,它還沒坐下,就將半個教室的光都堵住,看得元溪目瞪口呆。

李曇皺眉罵他:“走開,你擋到我們了。”

嚇!擠在左半拉的班級同學都一臉恐慌地看向李曇,似乎很怕李曇說話沒分寸激怒了那巨人,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吱呀”一聲,那低頭靠近的巨人正要邁向座位的身體,在李曇的一聲呵斥下頓住了。

它慢慢地停了下來,而後竟真的聽話的從元溪和李曇的身邊走了過去。

巨人轉了個彎,在滿臉驚恐不歡迎他的同學目光中,竟擠到了原本已經很擁擠的教室左半拉,和為了躲他而全擠到這邊的人群縮在一起,把自己也縮成了弱小無助的一大團,擋完了後方同學的所有視線不少,同時還不小心壓扁了他屁股周圍不少沒來得及跑的同學。

元溪再次感慨了一下自己這新學校的古怪。

這都是些什麽奇奇怪怪的同學哦。

元溪和李曇嘀咕著:“曇曇,這個學校可真奇怪,跟我原來的學校好不一樣,幸好你和我一起來了。”

李曇就喜歡聽這種話,高興道:“沒錯,以後夢裏我們都得一起,省得白暉又把你送來這種奇奇怪怪的地點。”

兩人正說著,元溪忽然看到學校的窗戶上,好像哈起了一層霧氣,紅色的霧,漸漸的,紅霧中隱約出現了一張窗花般的圖案。

元溪好奇地仔細打量,驀地,那圖案竟好像變成了禿頭小紙人的臉,正趴在窗戶上貼臉看他。

頓時嚇了元溪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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