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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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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煦穿泳褲下飛船的計劃最終還是被其他三個人勸住了,其中反對意見最為強烈的,反倒是剛才莫名其妙點頭讚同了他的賀闌。

因為在來旅行之前,特地上星網查了不少資料的關系,阮煦知道他們要游玩的地方是一片非常漂亮的海灘,而他也同時知道,在海灘玩是需要穿泳裝泳褲的。

所以心裏滿懷期待的阮煦,早在出發之前,就自己偷偷地在星網上買了幾十條泳褲和兩個游泳圈,高高興興地揣進了行李箱。

這些都是賀闌不知道的事情。

阮煦的解釋是,自己已經離開高塔很久了,已經完全適應了外面的生活,掌握了足夠多的常識,所以不需要再給賀闌增加麻煩了,也不需要賀闌再每天操心他那麽多的事情。

賀闌聽後無言了很久。

他實在懷疑,如果他不去操心阮煦的事情,這雄蟲會不會有天不小心把自己給賣掉。

在認真向阮煦解釋了不是只有穿著泳褲才能下飛船,不是戴著墨鏡和草帽才能去海邊之後,這個雄蟲終於懵懵懂懂明白了過來,然後默默地摘掉了墨鏡。

他們總算是正常地走下了飛船。

因為他們的飛船上面有著蟲盟領袖的標記,所以為了避免麻煩,飛船是停靠在這顆旅行星球航空港的單獨一處空地裏的,而等到下了飛船之後,賀闌拎著自己和阮煦的行李,首先去提前訂好的酒店裏辦理了入住。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終於也到了阮煦最期待的環節。

阮煦奔跑在前面,像只脫了線的風箏,活力四射地四處亂晃,連發絲都帶著灼熱的海風。他穿著淺黃色的薄外套和寬大的褲衩,皮膚白皙的光滑長腿於是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陽光下面,晃得賀闌眼睛生疼,只想把旁邊頻頻回頭的路人腦袋全都按進沙地裏面。

他不明白這雄蟲明明是不修邊幅的裝扮,卻為什麽還是十足的勾人。

相比起風一樣的阮煦,隊伍裏的另外那位雄蟲則顯得要沈靜許多,昕庭仍然穿著和平常沒有區別的襯衣長褲,連扣子都決絕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他沈默地行走在滿是熱浪的海邊道路上,身上的氣息卻仍然沈靜得像是倒影在水中的月亮。

賀闌在謹防阮煦走丟的緊張註視中,不經意朝昕庭投來一瞥,不禁在心裏想,明明都是從高塔裏走出來的雄蟲,這對兄弟卻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模樣。

不過看向昕庭之後,賀闌突然又想起來了另一件事情。

昨晚阮煦和昕庭聊了很長時間,甚至直接睡在了同一個房間裏,這對兄弟肯定少不了聊起他的事情,阮煦——究竟是怎麽向昕庭提起他的?

昕庭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後,又會是怎麽想的?

賀闌突然感覺自己連走路的姿態都變得局促起來,他不時往昕庭投去視線,等註意到昕庭朝他看來,並且目光泛起矜持的涼意之後,他心中頓時一沈,明白自己期盼的僥幸並沒有到來。

昕庭應該已經全部知道了。

那麽大概也沒必要再繼續自欺欺人了,賀闌加快腳步,將搖著尾巴的宋臨澤擠到了旁邊,短暫地制造了和昕庭單獨談話的機會,他對阮煦的這位哥哥說道:“過去兩個月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不管你怎麽責罵我或者教訓我,我都可以接受,我只有一句話想說……”

他吸了口氣,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能不能不要把阮煦帶走?”

賀闌回顧自己的過去,回憶起自己上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還是在他年幼,對著那名貴族雄蟲,請求對方救自己爺爺性命的時候。

他突然到想到,明明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劣等星長大的,在命運面前無能為力的小孩,可在面臨自己可能會失去某人的時候,他卻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與過去同樣的選擇。

是因為他仍然沒有足夠的能力嗎?

賀闌自問並不是這樣,他知道不管昕庭再強,他只要拼了命魚死網破,他依然能夠把阮煦帶走。

可他仍然選擇了用這種方式說出自己的請求,或許這是因為,他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關系著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容不得半點紕漏,他下意識地想要用最穩妥的方式去保全一切。

賀闌說完這句話之後,很快靜下來開始等待昕庭的回答。

但昕庭的回答卻出乎了他的預料,昕庭問道:“你這麽緊張,是因為你做了對阮煦來說很糟糕的事情嗎?”

賀闌張了張嘴,神情有些異樣地看著對方。

昕庭觀察著他的表情,點頭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果然是這樣,我當時的感覺果然沒錯。”

賀闌:“……”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打自招的那個人。

昕庭忽地笑了,他的笑容很淡薄,看起來沒有太多感情,他只是用平靜的語氣陳述著事情的經過:“昨天阮煦對我聊了很多,我問他在你那裏過得怎麽樣,他說過得很好,說你替他準備了很多禮物,還送他去治療院工作,帶他去逛街,陪他看電影,他說他每天都過得很愉快。”

賀闌腳步霎時定住,有些話想要說,卻又沒說出口。

阮煦說的這些,全部都是自己向他坦白之後所發生的事情,而在那之前——阮煦只字沒提。

為什麽阮煦沒有把那些話說出來?

明明受了委屈,有哥哥在眼前,他為什麽不向自己的哥哥傾訴這些委屈,反倒故意這樣遮掩,把自己包裝成受盡寵溺的樣子?

賀闌眼眸低垂沈默不語,這時候昕庭卻又說道:“阮煦很可愛,對吧?”

賀闌怔了怔,對這個結論當然無比讚同:“當然。”

昕庭笑了起來,這次他的笑容裏有了明顯的溫度,而毫無疑問這樣的溫度是給阮煦的。

兩人對話的這個時候,阮煦的身影還在前面玩鬧,賀闌看到他跑到了路邊的某個冰淇淋攤位旁邊,正在滿心歡喜地挑選著自己喜歡的冰淇淋口味。

大概是察覺到了賀闌的視線,阮煦回過頭來,雙手做成喇叭狀舉到唇邊,喊著問他們想要什麽口味。

昕庭沒眼看地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賀闌則縱容地回應了他的話,說是要和他選相同的口味。

而宋臨澤則在看了眼聊天中的賀闌和昕庭之後,主動跑到了阮煦那邊,陪他挑選冰淇淋去了。

昕庭從阮煦的身上收回視線,接著剛才的話說道:“阮煦是個看起來沒什麽煩惱的人,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賀闌點頭,同時又說道:“他很純粹,讓人羨慕。”

也讓人很難對他產生任何惡念,這個雄蟲仿佛生來就能夠照盡所有陰霾。

但昕庭卻搖頭說道:“不是那樣的。”

這句話讓賀闌頓時停下了腳步,他擡起頭去看昕庭,這瞬間以為昕庭弄錯了談論對象。

然而昕庭卻面色不變地繼續說道:“其實很早以前,阮煦還小的時候,大概七八歲吧,那時候他很愛哭,而且哭起來很難哄好,他是個很嬌氣的小孩。”

關於阮煦過去的形象,在昕庭的回憶裏慢慢生動起來——

賀闌不得不停下腳步認真傾聽,靠著想象去勾勒心上雄蟲那段他無法接觸到的過去。

昕庭:“你應該知道,高塔裏面只有我們四個雄蟲,那是個對我們來說很糟糕的環境,雖然住在裏面不愁吃穿,能夠得到智能生活機器人最好的照顧,也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或許在外人看來,那裏就像是不被外人打擾的樂園,但事實上封閉的空間只會讓人心情低落,一成不變的生活也會讓人覺得煩悶。”

“在那個環境之下,所有的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一個人的情緒也會影響周圍所有人的情緒。所以當阮煦哭出來的時候,其他人都會或多或少被他的哭聲所影響,甚至有時候星予和知煊會跟著他一起哭。”

“有次星予被阮煦帶哭,哭得無法控制,嚇得阮煦都不敢哭了,只能擔心地在旁邊安慰。

“從那次之後,阮煦就不再哭了,也許是明白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開始收起自己敏感脆弱的一面,他變得陽光開朗,而我知道這並不是他強撐著偽裝出來的樣子,他只是在某種方向上踏出了成長的那一步。

“後來高塔裏的氣氛就變了,因為情緒是有感染力的,阮煦是可以讓糟糕的情緒消失的那個人。”

賀闌仍舊沈默著,他把昕庭所說的話認真聽在心裏,終於明白了阮煦是如何變成現在的模樣。

從前他想,阮煦能夠長成這麽耀眼的模樣,一定是受盡了寵溺,過著所有人的羨慕的生活。

但到現在他才清楚,阮煦並不是因為有別人的溫暖,所以才發光發熱,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那個熱源。

所以他永遠沒有負面情緒,不管被他如何欺負,都依然用最真誠的模樣面對一切。

即便是對自己的哥哥,他也只說了自己快樂的回憶,而永遠不會提起糟糕的過程。

賀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昕庭看著他,說道:“阮煦沒有提過你參加那場晚宴之前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你對他做出過分的事情,就是在那之前?”

賀闌微微苦笑,沒有否認:“是的。”

昕庭問道:“你想讓阮煦留在你身邊?”

賀闌這次立刻給出了堅定的回答:“是。”

昕庭若有所思道:“那麽來打個賭吧,賀闌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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