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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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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謂雲這人, 打架狠,學習好,知道的東西也多, 就差在臉上寫上“全能百科”四個字了。

在法蘭時, 他就能看出來時郁是在強撐,當聽到時郁說出難受的原因時,毫不猶豫就帶人去了醫院。

倒不是他小題大做, 而是時郁的狀態容不得半點差錯。

總有一些人覺得生理期的女生就是事多, 矯情,情緒不穩定,這種時候就該躲遠點。

可是, 她們明明只是正常的在表達自己的需求啊。

荊謂雲寧可時郁會跟自己發脾氣大鬧一通,也不忍看到她一個人縮在洗手間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她的大小姐, 到底是有多好,又到底經歷了什麽。

才會變成現在這幅什麽都不表達, 不言述的樣子?

有那麽一瞬間,荊謂雲想沖進去, 哪怕用些強硬的手段, 也要逼她開口。

可他做不到。

大小姐就是個沒良心的野貓。

上一秒能依賴的抱著你,一點也不害怕, 下一秒就能是滿身防備“你給我滾。”的姿態。

荊謂雲這輩子就沒遇見過這麽棘手的人。

少年頹然地揉了揉眉心, 走進了街道旁的藥店。

一般來說,在醫院的對面一排都是藥店, 倒也省的他去找了。

荊謂雲先是買了口罩戴在臉上, 遮住下半張臉, 只露出一雙淡漠戾意的眼。

時宴擎有句話說的沒錯, 他身上的戾氣實在是太重了, 都有點對不起他這溫和的名字。

但沒辦法,他不太能很好的掩飾眼裏的兇狠。

荊謂雲掃了一眼周圍,這個時間段藥店除了幾個店員以外,基本上看不到什麽客人。

他戴著口罩走到最近的一個店員那裏,沒等開口,店員小姐姐就先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荊謂雲垂著頭,沒吭聲。

這和不理高雅還不一樣,這次是有點尷尬,因為這小姐姐實在是太熱情了。

“呀,你是不是來買那個啊?我看你站在門口半天了,不好意思嗎?”

“……嗯。”

少年身形挺拔削瘦,薄薄的白襯衫根本遮不住裏面的身材,哪怕戴著個口罩,也不難看出口罩下絕對是個招人喜歡的臉。

店員小姐姐領著荊謂雲走到一個角落,指著那貨架上五花八門的小盒子笑道:“這些都是,有均碼的,也有分尺寸大小的,你可以挑挑看,種類挺多的。”

荊謂雲瞥了一眼貨架,就知道店員是誤會了。

只一眼,荊謂雲挺難為情的。

他沒買過這東西,但男生似乎有天生對這方面無師自通的能力。

店員小姐姐還有點納悶,這麽高大個的少年站在那一排前動也不動,甚至耳朵都開始發紅,隔著口罩都能感覺出來他的純情。

這就是青春嗎?

“不買這個……”荊謂雲低聲說,聲音難得的有些飄忽感。

“啊?”店員小姐姐懵了一下。

“那你要買什麽?”

“……”

沈默是今早的康橋。

荊謂雲耳朵發紅,反正戴了口罩看不出他的難堪,斟酌著詞匯道:“生理期很疼,調理身體的藥。”

店員小姐姐一聽,眼睛都笑彎了,“女朋友來事了呀,你不用擔心,這是很正常的,疼得不是很厲害的話,盡量還是別吃藥的好。”

是藥三分毒,能少吃還是少吃,這個店員小姐姐人挺好的。

“在醫院。”

“這麽嚴重啊!”店員小姐姐驚了一下,翻翻找找拿出幾盒藥給荊謂雲介紹用法,同時叮囑道:“還是那句話,藥能緩解癥狀,但主要還是要讓你女朋友別著涼,養好身體,不然吃藥也沒用。”

“嗯。”

“像紅糖水,枸杞一類補氣血的可以讓她多喝點,沒壞處的。”

“……”

“對了,你有沒有幫她買那個?”店員小姐突然問道。

荊謂雲搖了搖頭,他是準備去旁邊超市再買的,結果店員小姐姐非常熱情的和他說,藥店也賣。

再然後,荊謂雲拎著一個黑色袋子出了藥店。

————

等荊謂雲回到醫院以後,發現時郁還在睡,冷光下她皮膚透出一股近乎病態的蒼白,手背上紮著輸液針。

高雅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臉上也有些許疲憊感。

時宴擎大概是覺得女孩子這種事讓女人來照顧比較好,問過醫生後,確定時郁沒有大礙,就去外面待著了。

當他看到荊謂雲拎著袋子回來時,那表情別提有多難看了。

不過這次他倒是沒說什麽,哼了一聲別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高雅見荊謂雲回來了,猜到他去買了什麽,擡手示意先放旁邊,等人打完針在換。

沒想到荊謂雲卻從那個黑袋子裏又掏出一個白色的小袋子遞給高雅。

高雅:“???”

她是什麽人,掃了一眼外包裝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心中了然。

但是她卻沒有接,而是姿態慵懶的擡手托腮上下打量著荊謂雲,失笑道:“哪怕我也是女的,但大小姐未必會願意讓我幫忙,女孩子的心思遠比你們男生能想到的還要敏感。”

“……”

“等一會你自己給她吧,說不定還能拉近拉近你倆的關系呢。”

荊謂雲沒有多說什麽,把袋子放好,直接拽了把椅子守在時郁床邊。

要說累,他現在的狀態不比時郁好多少,但他只要一回想到大小姐在洗手間時的無措和絕望,就心疼極了。

他早就知道大小姐心裏裝著事,那是她不願意和任何人說的,一旦觸碰到那根敏感的弦,少女就會失控。

偏偏她失控也不會表現出來。

就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遇到危險時,第一反應不是向人求助獲得安慰,而是憂心自己是否會給人帶來麻煩。

荊謂雲從前有多厭惡自己讀心的能力,現在就有多慶幸。

幸好他能讀心,不然……

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方法能夠敲開那嚴絲合縫的墻。

少女的存在,仿佛那虛無縹緲的煙霧,沒人能抓得住,轉瞬即逝。

荊謂雲慢慢地一點點把手伸過去,輕輕蓋在時郁因打點滴而發涼的手上。

這樣大小姐能不能好一點,不那麽冷?

高雅把少年小心翼翼的觸碰盡收眼底,但她只當沒看見,垂下了頭。

這要是讓時先生知道,估計這小子又要挨揍。

生在陰溝黑暗裏的人,也會妄想得到懸於高空的明月。

卻從未有人想過,明月何嘗不是在黑夜裏孤寂的發著光。

————

時郁被叫醒時,意識還不清楚,身體酸疼的厲害,腦袋也暈沈沈的,感覺到熟悉的人在旁邊,下意識靠了過去。

“去換一下?”

“哈?”時郁眼皮子半睜著,然後就發現自己手裏被塞了什麽東西。

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麽,大小姐把眼睛又睜開了一分。

說實話的話,她現在一動不想動。

額頭上冰冰涼涼的,撞傷應當是被處理過了,身上也沒之前那般疼了。

有那麽一個剎那,時郁覺得自己恢覆了生理本能,眼睛酸澀,有什麽東西想要呼之欲出。

她最難堪的樣子,被荊謂雲看到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的糾結被人看出來了,毛茸茸的腦袋上多了一只手,少年掌心很熱,動作溫柔的給野貓順著毛。

“有單獨的洗手間,你自己去,害怕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到底是個vip獨立病房,有單獨的洗手間,旁邊還有陪護的房間。

“嗯。”時郁點點頭,被荊謂雲扶著從床上下來往洗手間走。

她抱著那個袋子鉆進了洗手間,沒有鎖門,她知道那個人會在外面,所以不擔心有人會闖進來。

哪怕她知道這是在病房,其實本來也不會有人進來。

但只有荊謂雲在外面,她才會安心。

時郁打開袋子,發現了放在最上面幹幹凈凈的貼身衣物。

她不太能想象的到荊謂雲去買這東西時的樣子,大佬應該是個大拽比,買東西也得是霸氣的。

比如,啪的一聲拍在櫃臺,沈聲道:“把你們這最好的款式拿給我!”

這麽想著,時郁沒忍住,嘴角稍稍上揚少許。

那場景真的有點點好笑。

就在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荊謂雲的聲音。

“大小姐,你知道怎麽換嗎?”

典型的沒話找話,卻直接打斷了時郁那亂七八糟的腦洞。

時郁:“……”

【我怎麽感覺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故意的呢?】

荊謂雲靠在外邊的墻上,漫不經心道:“有熱水,覺得不舒服可以淋浴洗一下,時間別太長,裏面有浴缸但是不能泡。”

他說話語氣很隨意,聽不出太多起伏,但能讓人感受到話中的認真和仔細。

裏面的人沒說話,只是沒多久就響起了水流的聲音。

聽著大小姐在洗澡,其實對於荊謂雲來說挺奇怪的。

他生不起什麽旖旎的心思,滿腦子在想,她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行,會不會洗著洗著暈在裏面。

就這麽等了約半個小時,門終於開了,少女穿著浴室裏準備好的寬松款式的休閑服。

不用想都知道醫院肯定沒這玩意,誰買的不言而喻。

走出來時,時郁身上還帶著股朦朧的熱氣,烏黑濃密的頭發濕漉漉地垂在腦後,露在外面的肌膚白皙如雪。

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一點也不擔心濕著頭發。

果不其然,荊謂雲就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來吹風機,開始給她吹頭發。

電吹風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少年動作很輕,如視珍寶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很難讓人把他和之前兇狠揍人的模樣結合在一起。

時郁只覺得,荊謂雲是她見過最溫柔的人。

在古文中,謂這個字有“說”的含義,可荊謂雲並不怎麽愛說話,雲字也很幽雅,讓人能想到天空中輕飄飄的白雲。

但荊謂雲的性格完全和這個名字背道而馳,形成兩種極端,卻又碰撞出一個獨立不受約束鋒利的個體。

時郁想的出神,一個沒控制住,脫口而出。

“荊謂雲,你名字誰取的?”

問完以後,時郁又覺得自己不該問的,荊謂雲是私生子,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個問題都容易觸碰到人不願提及的過去。

病房裏很安靜,少年站在後面低垂著頭,也不嫌熱,臉上還戴著個口罩,讓人看不到他此時是什麽表情。

只是那垂著的眉眼,總是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當然知道大小姐心裏想的什麽,手指穿過那柔順的發絲,從發頂直抵微卷的發梢。

“出自盟雲。”

“哈?”時郁學渣的屬性毫不掩飾。

“謂雲本無心,企望乃爾奇。”荊謂雲啞著嗓音道。

“有啥含義嗎?”時郁繼續問,這種古詩,一般都有翻譯註釋吧?

不料她問完以後,荊謂雲卻沈默了。

“舊書上翻到的,我識字比同齡人早,當時看到本無心時,就選了謂雲二字,並不知道含義。”

說句不太好聽的,有點像叛逆的中二小孩,自己給自己取名。

後來,荊謂雲有去找過這句話的翻譯,但不知是這首詩冷門,還是怎樣,網上都難以找到翻譯。

就能找到一個根據字意來翻譯的。

大概意思是,就是說根本沒有心,盼望人們驚奇的目光。

時郁沒有繼續追問為什麽荊謂雲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也不用問,大概能猜到。

“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荊謂雲驀地開口道。

“什麽?”

“謂雲果有心,百變端為誰。”

說真的有了決心,各種變化是為了誰。

荊謂雲不知道這個翻譯是不是正確的,但在他看來,有點準。

謂雲真的為了某人,想要改變,且已經在改變了。

大小姐聽了沒說話,仍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沒因此動容,也沒有情緒變化。

好半晌,她才悠悠道:“水汽上升漂浮在天上才形成了雲,倒是挺配你這攀權附貴往上爬的心思。”

時郁這會都沒忘了維持人設,冷言冷語把荊謂雲的名字故意曲解成另一個意思。

結果她說完,荊謂雲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不冷不淡地誇了一句:“大小姐物理不錯。”

時郁:“……”

【他如果不是在損我,我把這吹風機吃了。】

荊謂雲眼底染了幾分笑意,“校運會結束後也快考試了,大小姐理科肯定很好。”

時郁:“……”

【別罵了行嗎?】

【我就懟了那一句,擱著好幾句等著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那麽會說呢。】

頭發吹著吹著時郁那股子困勁又上來了,腦袋一會歪在左邊,一會倒在右邊。

“對了,你今天怎麽戴上口罩了?”

時郁反應一向慢半拍,再說正常人戴口罩也沒什麽特別註意的,她就沒在意。

但仔細想一想,荊謂雲貌似從來沒戴過口罩?

他那張帥臉擺出去多好看,幹嘛要擋住?

然後,荊謂雲就停了吹風機,微不可察地輕嘆了口氣。

時郁:“???”

“沒事……”荊謂雲小聲道。

沒事個p,說話語氣都和剛才明顯不一樣了,時郁是不會表達情緒,不代表她發現不了別人情緒不對。

相反,她很敏感,旁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能察覺到那人是否對自己不喜。

另外,時郁問的是為什麽戴口罩,荊謂雲卻回“沒事。”,這不擺明了是發生了事,欲蓋彌彰嗎?

時郁轉過身來,神色懶倦,動作卻極快,一把拽下了荊謂雲臉上的口罩。

大小姐的眼神幾乎是瞬間冷了下來。

“誰打的?”

“……”

荊謂雲抿了抿嘴沒吭聲。

時郁心神狠狠一顫,心底無端生出了惱怒的情緒,擡起頭望著他,聲音異常冷然全然不見方才的慵懶。

“說!”

荊謂雲心臟砰砰砰的跳著,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躁動不安。

大小姐這幅為他生氣的樣子。

實在是讓人著迷。

少年眼底湧動著暗火,瞳仁幽深漆黑,只是沈默地凝視著面前的人,一言不發。

時宴擎有些話說的並沒有錯,他這種人,站在時郁旁邊,就是一種汙點。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他註定了要一路墮落,爛在淤泥裏。

荊謂雲的沈默徹底激怒了時郁。

她擡手扯住荊謂雲的衣領子把人往下狠狠一拽,那個被時宴擎多次扯拽,飽受摧殘的扣子終於承受不住,“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荊謂雲本能地用手撐在時郁身旁兩側,才不至於撲下去壓在她身上。

距離很近,丟了扣子的衣領大敞著,一眼就能看到裏面結實的腰腹,隱隱可見一處泛著青的淤痕。

荊謂雲從來沒被人這樣近乎扒了衣服一樣檢查身體,尷尬至極,立刻把衣服拽了拽。

他身體僵硬得像是無法被煉化的鋼鐵,沈著嗓音道:“你是女孩子,別隨便看……”

就在這時,一道怒吼聲傳來:“你們在幹什麽!”

說著時宴擎大步流星走過來,他本來聽說時郁醒了在洗澡,就去外面買早飯了,可結果回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高雅呢?高雅怎麽沒攔著?

時宴擎恨不得把手上的早餐扔在荊謂雲臉上,壓根不在乎是時郁拽人家的衣服不撒手。

“你給我……”

滾字還沒說出口,時郁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擋在荊謂雲前面。

時宴擎還有點懵,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時郁冷聲道:“就是你打的他?”

“啊?”時宴擎一臉懵。

荊謂雲則站在時郁後面,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下衣服。整理好以後,索性抱著手臂看大小姐給自己出頭。

那表情,那動作,怎麽看怎麽氣人,得瑟的不行。

然後,時宴擎就看見他非常假意地拉了時郁的胳膊說:“大小姐,算了……”

時宴擎:“???”

作者有話說:

荊謂雲:真以為我是隨便打的?

時宴擎:你能耐,你就會打小報告!!

時郁:可他沒和我說,是我發現的啊。(懵.jpg)

——雲哥的心理解析——

他去藥店是買口罩的,但是他又想知道女生特殊時期有哪些註意事項,不敢直接問,於是說要買藥,然後店員小姐姐就教他啦~

這也是為什麽他後面還知道叮囑郁妹不可以用浴缸的原因。

不敢在醫院當著老爹面問醫生,是因為老爹真的會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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