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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一六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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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身體也太羸弱了。”

“登基前的日子不知道如何辛苦, 我聽從南邊來的人說找到時陛下穿著太妃的舊衣,打著赤腳正在井邊漿洗衣服,身體十分瘦小, 和四五歲兒童差不多。”

“嘶, 這些也和你說?”

“那是我表姑媽的兒子的堂兄,與我算是有點親戚關系,聚在一起喝了一些黃湯, 那人嘴巴上就沒個把門,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原來如此,可還有別的?”

“說了。”說話之人左右看了看, 見他們這個角落無人在意, 就低下頭幾乎用氣音說, “先帝的性子你也知道,荒唐得很,葉妃是小家小戶出身,無得力之人從旁協助,管理後宮能成什麽體統。嘖嘖,那烏煙瘴氣的樣子,但凡是個讀書人知道都能寫出幾十萬字的文章來勸先帝修養身心。”

這話說完,兩個人面面相覷, 說話之人尷尬地移開視線,他們倆供職於翰林院, 那是真真正正的讀書人,前朝時也沒寫過文章來規勸先帝修身養性……

“繼續說說。”聽的人催了一下打破了尷尬。

說話之人幹咳了兩聲, 繼續說道:“別說後宮了, 就說小門小戶的家宅, 沒有一個掌家的也會一團糟。我那個親戚說,新帝年幼,主要是太妃帶他,但太妃一個小小的宮人晉升,總有力不從心之處,陛下就經常孤身一人,被宮中一些內侍輕慢,還有宮女想要獲得名為近身……”

“這麽小的孩子……”聽的人驚訝地大聲了一點。

“噓,聲音小點,傳出去不要命了。”

“哦哦。”

“據說啊,我也只是聽說,陛下已經知道女色為何物……”

“……造孽啊,這麽大一點,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虧空了身體恐怕……”

“誰說不是呢。”說話之人心有戚戚,二人幾乎同時看向場地上,現在這場是寧王世子趙驊對陣博陽公世子,兩隊人馬你來我往,小小的球在桿子之間騰挪,看得人眼花繚亂。

比馬球更為矚目的當屬在場的鬼公子們了,個個少年英才、意氣風發,或穿青色或穿褐色的騎裝,腰間皮革所致的腰帶勒著勁瘦有力的腰,一雙雙大長腿跨著馬,隔著褲子也能夠看到蓄滿力量的肌肉,一場罷,寧王世子這隊暫時以兩分落後。中場休息,趙驊隨意地擡起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旁邊穿著不同色比賽服的小夥伴策馬靠近過來戲謔地說:“小殿下,他們都在看你呢。”

趙驊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也是在看你啊,表叔。”

沈玨甩了甩馬鞭子,揶揄地說,“不不不,我已經向宋家姐姐下定,嘿嘿嘿,我是在陪你。”

兩人看了看彼此,趙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

沈玨拍了拍趙驊的肩膀,“我比你年長許多,拖到現在成親那是為了說服宋家姐姐,可不是沒有意中人,殿下你可要抓緊啊,不然這樣的馬球下次還有,說不定下次是賞花、觀燈、看月……我可沒法多陪。”

趙驊氣定神閑的面孔有點裂開,他心想,這哪裏是馬球賽,是他阿娘辦的一場相親賽呢,他往看臺中間看過去,看到娘親穿著紅色的騎裝與博陽公他們的舅奶奶蔡夫人說話,隔得不算太遠,能夠清楚地看到二人說笑時神情中的端詳。受邀的各家臣公攜夫人和家中適齡的子女出現在這兒,或坐或站在看臺上看著場上比賽的男男女女,大家都是單身哦。

“強按牛頭不喝水,娘不會這麽幹的。”

沈玨心說,那你的話為什麽這麽虛?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第二場馬球開始,沈玨朝著趙驊振臂,“殿下,我是不會讓你的。”

“表叔,別高興太早。”趙驊沒有被激,聲音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

比賽正式開始,球再一次在眾人之間騰挪,比賽非常精彩。

楊久在看臺上看得仔細,各家有什麽姑娘、小子,都有小甲小乙在耳邊小聲地介紹著,京城內她知道得差不多,不少來京述職官員的妻女就不太臉熟了,聽著介紹再看著臉就慢慢對上了號。她就是辦了場相親賽,給適齡的男男女女提供認識的平臺,絕對不是按著兒子的腦袋認下一門他不喜歡的親事,要真是如此兒子婚姻不順,她寧願他不結婚。

“宋瑜那孩子大家知根知底,跟著她爺爺和王異他們習醫,頗有聲名,還在千金堂坐診,給那些產婆培訓接生的知識。”蔡娘子不是無知婦人,不覺得未來兒媳婦拋頭露面是問題,也不覺得她一個未婚姑娘家給人接生有什麽問題,反而覺得宋瑜習醫、治病救人是大恩德,兩家定了親事之後蔡娘子去了大佛寺給未來兒媳婦點了長明燈。“就是兩個人一直拖著,弄到現在這歲數。”

“小魚臉上有疤,心中自卑,所以一直猶豫。”楊久給宋瑜說好話,免得蔡娘子心存芥蒂。

蔡娘子爽朗一笑,“他們小時候那場瘟疫差點就有要了這倆孩子的小命了,臉上留點疤沒事,我家那臭小子也有。”

“女孩子更介意一些。”

楊久心中嘆氣了一下,宋瑜臉上留下的麻點更多,自打康覆後就變得內向羞澀了許多,不喜擡頭,行醫時總是帶著口罩,這口罩就差延伸到平時生活中了。哪怕大家都不介意,但小姑娘自己心裏面不開懷,要不是沈玨死纏爛打地追,怕是沒那麽容易打開宋瑜的心房。

聽著別人說兒女婚事,楊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心裏面嗚呼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年紀不大,還有許多時光靜待自己去看、去賞,怎麽一下子就安排起了兒子的婚事了?因為女兒和芒太過順利,猶如順水推舟,她沒太多知覺就把事情給辦了,現在輪到兒子,她竟一下子有點手足無措……聽到三子和四子在旁邊嘀嘀咕咕,也想下場玩一把,楊久心頭有點煩躁,恨不得拎著兩個兒子的耳朵讓他們比量比量自己和馬哪個高。

餘光註意到陛下端坐著,他伸長了脖子看著場上的變化,何嘗不渴望能夠親自下場去玩一玩。

楊久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耳邊響起宋太醫的話,說陛下身子虧空、體格羸弱、需要靜心調養,不然恐有後患。換言之,趙熠身體不好,就和被挖空的小樹苗一樣,營養順著相連的樹皮輸送成長著,看起來長高了、也長得不錯,但終究是中空的——外強中幹,恐不壽久。

趙禛作為攝政王,許多事情必須處理,皇帝可以看馬球賽,他不得不在書房召見大臣,然後踩著星月歸家,家中飯菜是備好的,還有楊久中氣十足地罵著三個兒子,三個兒子由高到矮,老實巴交地低著頭挨訓,哪怕是他進來了,也不可憐巴巴地擡頭求饒,因為他們知道老爹肯定是站在娘親這一邊的。

“他們怎麽氣著你了,說給我聽,我來罰他們,別氣著自己的身體。”

聽聽,三個小的心裏面切了一下,早就知道會這樣。

楊久指著三個兒子,“他們、他們……”他們了半天沒有說下去,情緒太激動了。

趙小寶站在旁邊小聲嘀咕說,原來是正式比賽結束了,三寶、四寶就想要下場玩玩,還揣度著陛下也去,趙二寶沒有勸阻,反而自告奮勇說他親自牽著陛下的馬。事情就是這麽寸,不知道是有心人在裏面搗鬼還是巧合發生,陛下□□的馬受到驚嚇,把陛下甩了下去,幸好有趙驊在旁邊,及時接住了陛下,但也讓陛下受驚不小,當場馬球賽就結束了,所有人各懷心思地回家。

楊久在趙禛的安撫下慢慢平覆了情緒,她說:“我已經讓人去查,如果有有心人從中作梗,定嚴加懲處。”

“原來是這事,我已經知道。”趙禛扶著楊久坐下,“不過是一件小事,你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趙禛輕揉著楊久的手,目光幽邃,如果楊久有丁點不好,他可是會大開殺戒的。

“你知道就好。”楊久鼓了鼓臉頰,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三個兒子,“還不是擔心他們被有心人利用,你在前朝可不是一帆風順,身為人子他們可不能添亂。”

“孩子們做得不錯,能夠協助我許多。”趙禛輕笑著說:“民間不是常說,上陣父子兵,事半功倍。”

“爸爸,還有我呢。”趙小寶撒嬌地說。

“對,還有我的寶貝閨女。”

父女兩個成功把楊久逗笑,又有三個兒子從旁討饒,楊久嗔怪地說:“我再生氣就是我不識好歹了,不說了,吃飯吃飯。”

陛下那邊,受了小驚嚇卻十分暢快,眼角眉梢都帶著笑,但聽著太妃絮絮叨叨地說著他要小心,要討好、警惕寧王,趙熠就覺得很厭煩,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自己仿佛回到了馬場上,在兄長的幫助下騎上了馬,馬慢慢跑著,風從耳邊刮過,地上所有人都變得那麽小、那麽矮,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他咳嗽了幾聲,一直隱隱作痛的心口好像都沒那麽難過了。

趙熠打斷了太妃,“娘,我不是做皇帝的料。”

“陛下……”太妃楞住。

“你別聽那些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受人蠱惑,想著我成年後就可以親政。”趙熠說著與年齡截然不同的冷靜話語,他說:“我的身體不好,才學也不好,先生教授的東西學得很是吃力,國家交到我的手上不會太平昌隆的。”

“陛下,可是、可是你是先帝之子,血脈……”

“寧王同樣是趙氏子孫,娘,那些小心思你別做,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太妃訥訥地應下了。

夜深。

睡了。

楊久覺得自己沒睡一會兒外面就大亮,她瞇著眼睛坐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的房間,來到屋外,有車子從身邊開過,她手上提著東西慢慢走著,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突然身體被重重地撞飛,她還沒反應過來就陷入了冷冽了風中,看著皚皚白雪和一個又一個帳篷,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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