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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開荒第七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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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禾青青, 草木豐榮。

從夯實的大路拐出走進鄉村土路,便能看到屋舍儼然、土地平整,開闊的空間一覽無餘, 有種著莊稼的良田, 有耕作的健牛,有雞鳴犬吠,一改年初的空曠貧瘠。

玉米抽高, 土豆長葉, 侍弄時間長了不感奇怪,但第一次來的肯定非常驚訝——這究竟是什麽作物?

高高朗朗的,不像高粱;葉片濃綠的, 不像花生。

稀奇稀奇。

玉米地旁邊, 有個獨臂的漢子蹲在那兒, 走近了看他旁邊還有個矮小的女人,被他完全遮住了身形。女人做婦人打扮,發髻上簪著一朵絹布做的紅花,是新嫁娘的模樣。

“你寫、寫的這是、是啥?”

“怎麽、怎、怎麽不寫下去了了了?這這這個又是啥?”

“歪歪歪歪歪扭扭的,又是個個啥?”

石老大是個睜眼瞎,鬥大的字認識不到一籮筐,滿紙的字那是認識他但他不認識。

“啥啥啥!”新媳婦被吵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沖著石老大就兇。

石老大也不惱, 大手摸著腦袋咕咕噥噥,“兇兇婆娘。”

“咋地, 不滿意,想給我爹退回去。”新媳婦有張團團臉, 天生的笑模樣。

“哪哪能啊, 我我我我就算是另外一條胳胳臂也也沒了, 也舍不得得不要、不要你。”石老大說。

惜字如金、一個字一個字往外面蹦的漢子娶了渾家那嘴巴也學會了抹蜜,壓根就不吝嗇表達自己對渾家的稀罕, “紅花,我、我、我……”

“你有事兒求我。”紅花收了本子,等石老大說。

她能聽出石老大不同停頓的區別,別人以為他又結巴上了,只有她懂這是別扭上了。

石老大黧黑的臉上竟然露出不好意思來,“我、我……你、你給我當、當老師。”

紅花挑眉,柳葉眉瞧著特有風情,“為啥?”

“寫。”石老大指著端放在紅花腿上的本子,“自己、寫。”

紅花落下眉眼,“嫌棄我弄得不好。”

“不不不不是。”石老大急,可是口條不利索,越是急就越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紅花噗嗤笑了,“呆子,我逗你呢。學好啊,學好了自己寫日志,莊稼上的事兒你懂的比我多、莊子上的事兒都在你肚子裏,你要是自己動筆了,寫出來的日志更好,公子肯定滿意。學寫字,就先學自己的名字。”

她找了塊石頭,在地上寫了兩個字,“石叢,你的名字石叢。”

石老大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兩個字,粗大的手指在膝蓋上比劃著,石叢、石叢……他的名字。

“石伯伯石伯伯,公子的馬隊快進莊子啦。”遠遠的,有少年的聲音傳來。

石老大猛地站了起來,急急地要往進莊子的那條路去,走了兩步他返回來,在紅花笑瞇瞇的樣兒裏他拽著她站起來,“走 ,見,公子。”

兩個人快步往莊子口那邊去,快到的時候紅花拉住了石老大。

紅花扶著頭上的絹花、抿著鬢邊的發,“你快給我看看,頭發有沒有亂,身上幹凈不,第一次見公子,不能夠弄得邋裏邋遢的,給你丟臉咋成。”

“好、好看。”石老大癡癡地笑。

旁邊,跑過來喊人的小石頭李磊捂嘴偷笑,石老大就和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大手按住了小石頭的腦袋。

紅花嬌俏地白了一眼,“在你眼裏,啥都好看。”

“對!”回答的鏗鏘有力。

一進了莊子,楊久就看到了石老大一行人,更看到石老大身邊站著的大姑娘,新娘子的打扮、頭上簪著花兒,大大方方地看著自己。楊久也是八卦的嘛,她免了眾人的行禮後對石老大說:“石老大,快介紹介紹呀。”

“公子,我,媳婦,紅花。”石老大挺著胸膛說。

楊久笑了,看著小媳婦說,“石老大就交給你照顧了,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我給你做主主持公道。”

紅花雙手放在腰間行了個簡單的福禮,沒有扭捏地說,“謝公子,有公子這話,我心裏面更踏實。”

石老大現在嘴巴就和凍住的一樣,什麽都不說,要是在私底下,那絕對是拍著胸口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渾家的事兒。

一行人往裏走,石老大落後楊久一個身位,楊久面前歡快地走著一只脖子上紮著黃色三角巾的大公雞,穿越雞已經等不住想要去見見莊子上的朋友和女朋友,“咕咕咕。”

嘹亮的雞啼,提醒著自己的到來。

穿越雞的號召力挺強,四面八方有雞啼應和,還有狗叫呢。

穿越雞擡頭挺胸,步子邁得更加穩重。

楊久看著這一幕,非常想朝臭屁的穿越雞屁股上來一腳,笑著搖搖頭,她說,“城裏面鬧痘疫,這一個多月莊子上的大小事情你處理得很很好,日志和總結我都看了,寫的很樸實到位,不過,還不夠詳實,我建議以後寫的時候圍繞中心、分條說明,一些做法可以舉例說明……”

她說了幾點,眼角餘光註意到紅花在自己說的時候加快了步子,還不時點頭記憶,楊久了悟,總結出自誰手一眼既明嘛。

話鋒一轉,從田莊諸事說到種痘的安排上,“信中和你說的種痘,醫療隊我已經帶來了,在什麽地方種痘,可做了安排?”

石老大,“有。”

楊久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可和莊戶們宣傳到位了?”

石老大說,“有。”

“就怕莊戶們心中有顧慮,種痘時會有大夫把脈,不適合種痘一律不予接種,城內接種已有八成,很安全,大家可以放心。”

跟在身後的人紛紛應了,有個人猶豫了會兒,還是站出來問了,“公子,鄰村的可以來接種嗎,就我舅舅一家子,知道我們莊子上要接種,急急忙忙過來催著讓我問問。”

楊久驚訝,沒想到村子裏老百姓覺悟這麽大,“他們怎麽說?”

“都說城裏面有好東西可以防天花,大家心裏面火燒火燎地急著也想接種上。”被舅舅纏了好幾天的那人不好意思地說,“都眼巴巴地盼著,但就是輪不到咱。我舅說王爺公子是老天爺派來救咱們的菩薩,以後再也不怕天花了,我舅那一輩十來個兄弟姐妹,因為一場天花沒了六個,他提到就要哭的。”

“我們不是菩薩,不敢當的。”楊久回看眾人,發現每個人眼中都帶著熱切和期盼。那些擔憂百姓會抗拒接種的憂慮煙消雲散,她彎了彎眉眼,對大家保證,“只要是幽州、靖州、單州的民、軍,只要合適接種,都會安排接種上,大家放心。你們回去後也對別村的親人說說,讓他們不要擔心,已經有十多個醫療隊下鄉了,挨著村子給老幼接種上,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急。”

接種還是按照原計劃,在本村接種。

大家心中暗暗記住,絕對回去後就和親戚說。

“謝謝大家來迎接我,就石老大夫妻陪我到處看看,其他人散了吧,各忙各的去。”楊久說。

眾人沒有糾纏,行禮後離開。石老大已經讓人接了醫療隊的人去排屋那兒,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地方,方便醫療隊接種。

楊久說,“帶我去玉米地看看。”

一個多月沒見,真不知道那些土豆、玉米長成什麽樣兒,要是收成不好可影響未來幽州三地的糧食大計,趙禛口中不說,但她知道他是非常關切的,田莊裏一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莊稼漢或者軍戶,其實都是近衛出身。田莊是外松內緊,老老小小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看著,近衛們也參與到了勞動中,他們沒有打擾別人,他們看起來和別人一樣。

邊走邊聊天,楊久八卦地問了問紅花的身世來歷。她是臨近村子裏一個老秀才的女兒,家中有老父老母和一個年幼的弟弟,她爹娘身體還不好,有點錢就抓了藥吃,弟弟還要去讀書,一家子的重擔都落在了紅花的肩頭上,她很能幹,家裏面的十幾畝薄田都是她一個人種下來的,但就算是如此,一家子的拖累耽誤了她的婚事,年近三十了還未許人家。

一次挑了柴草去城裏面賣,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騎馬的石老大。

他們就這麽認識了。

沒什麽羅曼蒂克的相遇,也沒有什麽跌宕起伏的糾葛,紅花需要個男人分擔重任、石老大需要個女人熱炕頭……他們在一起是各取所需,但在一起後日子挺好過,那就過著。

現在這等年月,有多少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嫁娶了,婚後才見到真容也不是沒有,似石老大夫妻這樣的是少數。

他們能夠合得來,是幸運的。

“我不知道你們成婚了,身上沒帶什麽。”楊久摘下手腕上的銀鐲子,抓起紅花的手套進去,紅花的手往後縮,“你和這個鐲子有緣,我今天突發奇想戴上的,收下吧,祝你們幸福哦。”

紅花微微紅了眼眶,用力點頭,“我爹說日子都是人過的,好不好自己知道,公子,我和石老大會把日子過好的,不給莊子上添麻煩。”

“嗯。”楊久認可紅花老爹說的。

沒多久就走到了玉米地,看著一望無際的綠色,提著的心瞬間落下,在她沒來的日子裏,大家對玉米和土豆的照顧沒有任何疏忽,盡心盡力地讓它們茁壯成長。

等成熟了,肯定會回饋豐收。

真好啊。

風吹而過,還稚嫩的玉米葉子梭梭作響。

不鬧蟲災後,其它作物也跟上了生長的節奏,唯一讓人憂慮的就是幽州這個天氣,這麽久了就下了兩場小雨,地沒有澆透就停了。石老大說挖井的還在探水脈,馬上就快定下了在哪兒挖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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