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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開荒第七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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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侯的神氣維持的時間相當短暫, 不知道從什麽角落什麽方向湧出來一群皂衣的武士,他們沈默地持劍、挽弓,把神都侯一行六人團團圍住, 鋒利的箭瞄準的是梁奕的咽喉。他們黑衣如墨, 護肩與單邊護胸在陽光下顯得冰冷,是王府近衛,還是晚出現了一步, 使得楊公子受到了驚嚇, 眾人心中自責。

一切發生的太快,從梁奕策馬逼近楊久到梁奕一行人被圍住,街旁餛飩攤新煮的一鍋開水還沒有開, 玩具掉在地上娃娃還沒有來得及哭, 梁奕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楞住了, 在京城永安街上跟著公主縱馬,把沿路百姓撞得東倒西歪、人仰馬翻,都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

“混賬,你們知道我是……”

梁奕覺得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自由的呼吸漸漸變得稀薄,一張臉漲成了茄子色,身體一動不動,握著韁繩的手隱隱顫抖, 想說的呵斥怎麽也說不出口。

□□的馬最先感受主人的不安,緊張地小步移動, 發出戒備的聲音。

歘歘歘。

神都侯後面的侍從紛紛抽出長劍,動作遲疑, 反應速度慢的不是一點兩點, 眼中盡是強裝鎮定的惶恐。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與真正的戰士有著天壤之別, 縱使穿著鎧甲、佩著利器、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從氣勢上他們就輸了。

包圍圈收緊,騎馬的幾人下意識地靠攏,而不是仗著騎兵的優勢沖出去。神都侯梁奕劍眉皺起,正義淩然的臉上是錯愕和譴責,心臟跳亂了節拍,他懷疑自己會死,他茫然四顧,近處是冷漠的近衛,遠處是憤怒的百姓。那種憤怒梁奕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京中縱馬,經常能看到那些百姓偷偷露出來;陌生是因為,從未有百姓那麽明目張膽地憤怒地看著他……幽州不同。

幽州不同。

他腦海中盤旋著這個念頭。

圍攏的百姓默默地拿出了扁擔、棍子,無聲地靠近。

幽州真的不同。

梁奕惶恐地想。

楊久早就被帶到了一邊,小甲小乙擔憂地看著驚魂不定的她,小乙急得要哭了,“公子你害怕就喊出來,別楞楞的啊。”

小甲用力地掐著楊久的虎口,眼眶裏轉著淚水,他看著自己掐的地方已經有了深深的指印,泛起了紅暈,但楊久一點反應都沒有。著急地看向楊久,小甲慌了,公子的眼神依舊定定的,就像是被嚇得失了魂魄。

“嗚嗚嗚,小甲怎麽辦啊?”小乙急得團團轉,擡起袖子胡亂地用力擦臉。

周圍百姓憂慮地看著,忽然一位包著頭的老媽媽擠開人群走了出來,老媽媽的身後兩個孩子氣喘籲籲地撐著腿,大點的那個說:“請、請來了。”

圍觀的百姓看到來人,擔憂中出現了如釋重負。

老婆婆年紀挺大了,一臉慈祥的皺紋,穿著顏色黯淡的顏色,頭上包著深藍色的頭巾。

她走過去,推開六神無主的小甲小乙,粗糙幹燥的手握住楊久的手。老婆婆左右看了一眼,拉著楊久走到餛飩攤上坐下,小甲小乙倉皇地看了眼彼此,急急跟上。

小甲追上問,“你是誰?”

老婆婆沒說話,餛飩攤的攤主小聲地說,“是馬道婆。”

坐下的楊久依舊被老婆婆拉著手,婆婆笑著摸摸她的臉、摸摸她的額頭,動作溫柔,就像是摸著自家小輩,她嘴唇翕動,一直念念有詞。溫暖的陽光包裹住楊久,那一刻眾人仿佛看到楊久身上發著光,得到了陽光的偏愛,周圍好像都黯淡了一瞬。

楊久猛地倒吸一口氣,楞楞地說:“媽呀,嚇死我了。”

小乙哇地哭了,撲過來說:“嗚嗚嗚,公子嚇死我了。”

小甲張張嘴,話未出口,淚水先滾了下來。

“沒事,我就是……”楊久扭頭看到拉著自己的老婦人,不知不覺,眼淚安靜地流了下來,她笑著說:“我就是有些被嚇到了,一時間沒有回過神,沒事、沒事的……”

她的淚水越流越兇,嘴唇蠕動著,“婆婆。”

老婦人松開她的手,慈愛地摸摸她的頭發,“公子是有福氣的,有神明庇佑,不要怕。”

她說完,轉身蹣跚離開,一步一步往家走。

楊久看著老婦人的背影,老婦人和外婆沒有半點兒相像,可是她無聲地哭著,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劃過面頰,在下巴上凝聚,最後顆顆落在腿上。

“阿久。”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人未到,聲先到。

楊久揉揉眼睛,擦掉了淚水,她擡頭看向明顯匆匆趕來的趙禛,“我累了,想回家。”

朝著趙禛伸出了雙手。

趙禛點頭,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好,我們回家。”

楊久把臉埋在趙禛的懷中,咕噥著說:“丟人了,當著那麽多人哭。”

趙禛抱緊了懷中的人,臉色鐵青,但聲音溫柔,“不會有人笑話你。”

楊久抽抽鼻子,悶悶地說,“嗯,不準笑話我。”

“定然不會。”趙禛保證。

楊久不忘算賬,她生氣地說:“那人當街縱馬,太危險了,教訓教訓他。”

“好。”趙禛溫柔的聲音裏流露出了殺意。

馬上的神都侯渾身打個冷戰,遠遠地看到寧王,他想求救,但嗓子眼兒哽住,那些話哆嗦著怎麽也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寧王抱著楊久離開。他不安地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高個子男人,笑容沒有溫度,鷹隼般的眼睛陰鷙森冷,神都侯聽到巴魁說:“王爺命我請神都侯去喝茶。”

“我不去!”神都侯本能地拒絕。

巴魁淡笑著說:“請。”

由不得神都侯,他有一百種辦法讓神都侯“心甘情願”地跟著自己。

······

抱了一段後後換了騎馬,回到王府楊久沒有堅持著自己走,依舊由趙禛抱著往院子裏。她握著拳頭在空中揮著,忿忿不平地說:“突然沖過來,真是嚇死老子了,他要是再快點,我能夠直接被撞飛。馬的蹄子那麽大,比我腦袋還要大,上面還釘著馬掌,那麽硬,一個弄不好我就直接開瓢了!神都侯王八蛋,他嚇唬誰呢,我見到天花都不怕,他算老幾!”

好氣好氣!

越想越氣!

就和當面吵架的時候輸了,事後越想越不甘願、越想越惱火,腦子裏編排一百種一千種方式回擊回去,嘴炮到對方啞口無言、痛哭流涕、跪下喊爸爸!

楊久氣得在趙禛懷裏打王八拳,最後得出結論,“哼,我要不是被嚇傻了,一定把他罵得媽都不認識。王八蛋,這裏是幽州,不是他的京都,天王老子來了也要守幽州的規矩!”

她看向趙禛,“教他規矩,讓他給老子爬!”

趙禛認真了,“好。”

楊久就過過嘴癮,她知道神都侯是天子派出來的使著,北境蟲害,他是來救災的,災救得有沒有效果楊久不知道,神都侯的天使派頭很大,她算是領教了。神都侯不足為據,他代表的必須要考量,不能夠給趙禛添麻煩,她忍忍就是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神都侯本在郡府“救災”,後災害穩定後他不斷向北,進入了寧王封地,來到了幽州,千裏迢迢而來不是行使他作為天使的特權,是來送禮物的。

送的什麽,楊久不知道,好像聽說是個盒子,趙禛打開看時臉色頓時變了。

他沒有說,楊久也沒有問,彼時大槐樹巷子剛剛進入穩定期,陸續有康覆者出去,正是忙的時候。

“不過,那個王八蛋還真有點天使樣兒,長得不錯。”

楊久違心地說。

哪裏是不錯啊,那容貌身材,裝上雞翅膀,就能充天使了。

“那個……”她的眼神飄了飄,兩手手指心虛地敲在一起,“神都侯一家都長得那樣嗎?”

趙禛跨過院門的門檻,無奈地看了眼楊久。

“哈哈。”楊久幹笑,“嚶,就當我沒問嘛。”

趙禛拿楊久無可奈何,從不八卦地他回憶著說:“老侯爺品貌就極佳,梁奕是家中唯一的嫡子,幾個庶出的兄弟容貌神俊,庶出的姐妹皆為絕色。”

楊久,“哇,基因神了。”

“基因為何物?神都侯一家締結眾多姻緣,許多勳貴家的後宅都有他們家的女人、宮中葉妃之下便是神都侯一雙妹妹,據傳那對雙生姐妹生得閉月羞花、沈魚落雁。”

楊久點點頭,“懂了。”

神都侯一家發跡靠的是裙帶關系,婚姻嫁娶結成了一張盤根錯節的關系網,大家綁在一架戰車上,利益共享。

神顏的妙用,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境。

進入院子,大小伺候的已經等著,小甲小乙站到了最前,大家行禮。

楊久說,“都忙自己的去吧,不用圍著我們轉。”

“喏。”大家行禮後散去,各司其職,一如楊久沒有離開前。

“小穿在吃啥?”楊久看著院子,闊別近一月,竟然覺得好陌生。院子還是那個院子,花開得更艷了,樹長滿了葉,在地上投下濃蔭,院子又不是那個院子了,它徹底染上了春日的顏色,又走進了夏天。

楊久看到一只雄健的公雞繞著一一只花盆啄來啄去,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暗罵一聲臥槽,掙紮地跳下來去追雞,“你竟然吃我的蘋果苗,想下鍋就快點說,我親自伺候你!”

穿越雞被攆得咕咕到處跑,自由自在了一個月它又感受到了血脈的壓制!

最後,它落寞地被趕進隔壁的暢風園,“咯咯咯。”

唉,又住不成正院了。

楊久蹲在花盆的旁邊仔仔細細地數了好幾圈,發現沒什麽損失,這才沒有急著去廚房拿刀,不然晚上就等著吃雞|吧。

她碎碎念,“沒想到種子發芽了,一個月改變了好多……不知道多久能長成樹,多久能吃到蘋果。餵,你端著我走幹嘛,你不累嗎?”

楊久整個被趙禛端著離開了地面,姿勢奇奇怪怪的,好在男人的手臂有力、雙手很穩,她覺得和被抱著沒什麽差別。

“不累。”趙禛端著楊久進了室內,把她放下,站在長塌邊他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你好好洗漱一番,然後睡一覺。”

“嗯吶,正有此意。”楊久說完就打了個哈欠,她眼角餘光看到放在矮桌上的盒子,漂亮的盒子裏面是兩縷青絲,納悶地問,“怎麽有頭發?”

趙禛抿了抿嘴,把盒子收起來說:“京都送來的禮物。”

楊久沒有反應過來,“哦,這是什麽意思啊?身上怪癢癢的,我去洗澡。”

“去吧。”趙禛揉了揉她的腦袋。

楊久偏頭躲過去,“一手油。”

趙禛失笑地搖頭,看著楊久哈欠連天地走去洗澡,等她進入耳室,他落在盒子上的視線幾乎凝固成冰,渾身透著徹骨的冷。洗澡的楊久靠在浴桶上昏昏欲睡,倏地,她清醒了過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個盒子裏的頭發代表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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