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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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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找不到我的Omega了?

佟眠蜷縮在沙發角落。

他感覺渾身冷熱交替,一時間燙得神志模糊,一會兒又渾身發冷,頭發被汗濕。他仿佛被鎖在一個沒有空氣的幹熱玻璃瓶裏,逐漸缺氧窒息。此刻,渴望的是什麽?

隱約的陌生Alpha信息素存在感變得格外強烈,使他感覺到強烈的危險和恐懼。他茫然之間想,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巢穴,需要某種清涼的慰藉。

需要段越征,需要他完美匹配的Alpha。

他用衣服把自己裹得更嚴密,阻擋陌生Alpha信息素的侵襲。但光裸在外的臉頰、手背皮膚,已經開始發紅,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紅疹,碰的時候微微發癢,暫時還沒到疼痛的程度。

應激癥發作了。

應激癥發作比紊亂癥嚴重得多。

一般Omega只會在發情期散發強烈濃郁的信息素,基本可控。

紊亂癥是指腺體生成信息素紊亂,非發情期也散發誘導發情的信息素。紊亂癥在抑制劑、抑制貼之類的醫療產品沒有發明出來前,社會影響嚴重。

因為很可能誘使其他A或O強制進入發情期。但生理上來說,這種病對患者O本人的身體傷害不算太大,只是經常的假性發情可能會導致性腺功能紊亂,影響懷孕。

但應激癥不同。

應激癥是指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產生類似過敏的癥狀。處於公開環境中,到處是混雜的Alpha信息素,應激癥發作起來,Omega經常直接出現過敏性休克。一般來說,受紊亂癥的影響進入假性發情後,應激癥會發作得更加劇烈,因為假性發情情況下Omega對信息素更加敏感。

因此,佟眠平時察覺到紊亂癥發作後,都會立即用抑制劑防止進入假性發情,避免後續的應激癥發作。

今天沒有抑制劑,所以應激來了。

應激的癥狀,過敏、暈眩、昏厥、休克是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影響是強烈的恐慌、不安、畏懼,甚至產生受害妄想,極其渴望安全感。

若應激癥發作得更嚴重,則Omega會出現只在孕期出現的築巢癥狀。Omega把自己埋在充斥著標記Alpha氣息的巢穴中,畏光、畏聲,只能接受Alpha一個人的接近。

佟眠的應激癥尚在輕度程度,暫時只出現了皮膚過敏癥狀。他把自己蜷得更緊了點,喉頭含著小聲的嗚咽,眼眶裏積蓄起來將落未落的眼淚。

神智漸漸模糊……

就在即將昏厥的前一刻,他倏然睜大眼睛,感覺到了遠方暴烈的薄荷氣息。

段越征一路飆車到別墅門外。城市近郊區限速60,他開的是百公裏提速只需要兩秒的柯尼塞格,油門直轟到底開到一百碼,十分鐘就到了。

也許是某種AO之間的感應,在車裏時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

十分鐘之內,車裏已經全是濃得能把人溺斃的薄荷氣味,附著在衣服上、頭發上、皮膚上。在蠢蠢欲動的信息素包圍下,段越征開著車狂飆,感覺神智逐漸失控。

以前,戰時Alpha的信息素是分等級的,高等級Alpha的信息素能讓低級Alpha強制臣服。和平時期,醫院很少進行Alpha信息素等級測試。

但大眾往往熱衷於此,出名的Alpha政客、軍人或者明星,都會公布自己的信息素等級。段越征測過,他的信息素是最高等級S,前0.01%,意味著患上應激障礙後,比其他人更容易失控,占有欲、破壞欲、施虐欲或保護欲都會更加極端、強烈。

段越征幾乎是踹開了一樓的大門,直奔二樓。

通過若有若無的信息素指引,他能感覺到他的Omega在那裏等他。

而一樓的同學們,A也好B也罷,幾乎只感覺到一陣狂風席卷而過,帶來鋪天蓋地的薄荷綠暴雨。等級稍低的Alpha行走其中,簡直如同艱難跋涉,如同行船。

集體靜默兩分鐘後,終於有人在班群裏瘋狂發信息。

【這哥們是誰啊?】

【我的天一樓怎麽突然全是信息素?@周雲祺@周雲祺怎麽回事啊】

【這信息素強度太高了……】

【你們沒聞到Omega發情期的信息素嗎?是佟眠紊亂癥發作了】

【來的難道是小佟老師的Alpha】

【我暈這信息素等級】

【@周雲祺,二樓什麽情況?!】

周雲祺也被這一陣暴風扇翻,緊緊靠著沙發背,不斷平覆呼吸。他擡頭去看二樓,影音室的門被大力推開了,剛剛被封閉其中的Omega信息素洩露出來,甜美清純。

交融其中的,還有暴烈如酒的薄荷。

佟眠費力望過去,看見玻璃門被人大力推開,來人長靴蹬地,風衣衣擺往身側一掃,強烈的薄荷氣味湧入狹窄的影音室,氣味濃得像酒,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如同一場薄荷味的暴雨,或者暴風雪,不覆平日的溫柔清澈。

但這種強烈的氣味正是佟眠此刻正渴求的。

佟眠仰頭,眼前模糊漸漸清晰,下一瞬,他直接撲進了來人懷裏。

段越征立刻用外套將人緊緊裹住。

影音室內,徐佳晨縱然是個Beta,也感覺到了強烈而危險的Alpha氣息。他往後退一大步,小心翼翼地問:“您是……跟佟佟是?”

段越征低頭,他有點控制不住,手掌扣在佟眠後腦把他按在懷中,粗暴地擦幹凈他臉上的眼淚。佟眠骨架小,簡直被他完全裹在懷裏,還不住地往他胸口深處鉆。兩只手抱著他的腰,努力再貼緊一些,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沸騰如暴風雪的薄荷氣味被一屋子濃郁的茉莉花香中和,緩緩平靜下來。

段越征感覺到自己強烈的保護欲和占有欲開始漸漸平息,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安慰,聲音沙啞,從冷漠緩緩軟化:“好了,沒事了。”

佟眠從他懷裏仰起頭來,臉孔窄小,皮膚瑩白,嘴唇發抖:“學長。”他只喊了一聲,又用力抱緊段越征的腰,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身體還在顫抖。

強烈的高等級A信息素漩渦讓徐佳晨這種Beta都感覺到恐懼。他咬緊嘴唇,仍然問:“佟佟……佟佟,這是誰?”

佟眠沒聽見他的聲音。

他的世界裏所有人都已經褪色為黑白,聲音也消失。這世界只有段越征是唯一的薄荷綠色彩,為他帶來一片溫柔的海。

段越征不斷撫摸他的後頸和下巴,像安撫受驚的貓咪。聽見徐佳晨的聲音,段越征轉頭瞥了一眼,語氣平靜道:“我是佟眠的丈夫。”

徐佳晨:“啊?”

他下巴都掉下來了。

段越征說:“我現在帶佟眠去醫院。謝謝你剛剛照顧他。”

徐佳晨:“不是,等等……佟佟?佟佟?”

段越征抱起佟眠,像抱小孩那樣完全把人裹進自己懷裏,快步下樓。徐佳晨追在後面,想大聲喊住佟眠,又有點不敢,只能追著問:“先生,先生你……佟佟你還清醒嗎?”

佟眠於段越征的懷裏露出一張小臉,費力地小聲說:“佳晨,學長,是我的Alpha。”說完,他又把臉埋進段越征胸口。

一樓一大片被頂級信息素掃暈的Alpha,此刻只能看著陌生Alpha闖入帶走正在發情期的Omega同學。周雲祺勉強能頂住,站起來,借著墻壁的支撐喊:“佟眠?這是……”

段越征回頭,只淡淡瞟了他一眼,抱著佟眠直接出了別墅門。

周雲祺分明從這個Alpha的眼睛裏讀出了居高臨下的漠然。他臉色一變。

徐佳晨呆呆站在原地,人都懵了。

待到跑車加速的引擎聲徹底消失,他才恍惚地靠著椅子滑下,坐在原地,楞楞出神。

丈夫?

壓制性的Alpha信息素消失,別墅一樓,同學們終於從僵硬中恢覆過來。一個感慨:“我靠……這是佟眠的Alpha啊?這信息素也太猛了。”

另一個:“原來真的有信息素壓制這種說法……”

“他開的柯尼塞格你們看見沒?”

周雲祺臉色非常差,他沈著臉問:“這人到底是誰?跟佟眠什麽關系啊,佟眠什麽時候戀愛的?”

旁邊一個Beta搭住他的肩膀:“班長,你好像,落後一步了。”

另一個說:“感覺好臉熟……不知道在哪見過。”

周雲祺盯著天花板,想,難道是游戲裏那個duanyuezheng?

到底是什麽人?

拼一下,duanyuezheng,這個名字總好像在哪裏聽過。

五分鐘後,他倏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想到了。

他上一份實習,中文基金的大老板,最上層的大佬,個人資產排名常年前五的豪門太子。段越征。

他頓時臉色蒼白。

段越征把佟眠放在副駕駛上坐好,替他扣好安全帶,溫柔地摸了摸臉:“我們去醫院,佟佟。”

佟眠嘴唇仍然在發抖,掙紮著想要從安全帶裏掙脫出來抱住段越征。段越征只好繼續安撫他,放出更多的信息素,他摩挲著佟眠發燙的腺體,不斷地撫摸他汗濕的頭發,說:“別怕,不要怕,馬上去醫院。”

佟眠幾乎是從嗓子眼裏發出的聲音,非常小,細:“不要,不去醫院。”

“為什麽?”

“只要你就好了,學長。學長你抱我一下……”

他朝段越征伸手,眼睛濡慕又可憐,水光閃閃。

段越征心軟得不行,但仍然堅持:“不,我們先去醫院。佟眠,坐好。”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

佟眠抱住自己,聲音哽咽:“學長。”他手忙腳亂想要解開安全帶,顧不了太多,只是想抱住段越征,把自己埋進他懷裏。

段越征開著車,掃了他一眼,聲音變得嚴厲:“佟眠,坐好。”

佟眠眼睛倏然睜大。

處於假性發情狀態,Omega變得格外脆弱敏感,並且無法拒絕自己的Alpha任何指令。佟眠只能乖乖坐在原地,眼淚卻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流。他伸手去擦,倒流得更多,哽咽著說:“學長你不要我了。”

段越征急剎車。

車停穩,他按了下額角,轉身,輕輕把佟眠抱進懷裏,撫摸他的脊背。手底下Omega的身體仍然在微微顫抖,段越征嘆氣:“沒有,怎麽可能。”佟眠抓住他的衣領,眼淚全都沾在胸口,浸濕一大片衣料。他流著無知無覺的淚,拽著段越征後腦的頭發,把他抱得更緊了點。

——

開一段停一段,段越征終於把車開到了某家私立AO專科醫院。

醫生早已守候多時,佟眠直接被送進急診,檢查腺體、信息素以及心理狀態。

段越征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平靜理智的。

剛剛那一段得知自己的Omega發情後的失控與崩潰不是常態,他此刻應當已經恢覆了清醒。但事實不是,他甚至無法忍受和佟眠的短暫分離。

佟眠被送進信息素隔離效果極好的病房裏檢查,僅隔一壁,他坐在門外等待,最初是感到心神不寧。

過了兩分鐘,他開始擔心佟眠會不會遇見危險。他想要把他的Omega保護起來,收藏起來,妥善藏在某個安全的地方。

五分鐘後,他站起來,開始在走廊裏走來走去。胸口膨脹起某種強烈的想要把佟眠帶出來的欲望。此時一位護士從病房內出來,身上沾染了一絲茉莉花的清芬,段越征倏然擡頭。

護士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一眼,竟被嚇退一步。

他眼底翻湧著濃黑的接近瘋狂失控的某種情緒。

護士抖著嘴唇說:“段先生……那個,你可能需要,鎮定?”

段越征凝視著她,半晌,猛然閉上眼睛。

佟眠在哪裏?

我怎麽找不到我的Omega了?

應激癥的強烈反應需要藥物治療,佟眠半躺在病床上看護士在床頭掛好點滴瓶。

等到護士給他紮好針,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可以讓,送我來的人,進來嗎?”

一分鐘後,段越征推開了病房的門。

佟眠立刻感覺到他渴望已久的安全感,抿著嘴唇,朝段越征露出個小小的笑臉。還在病中,有些虛弱,細聲喊:“學長。”

段越征在病床旁坐下,摸摸他頭發,柔聲問:“還難受嗎?”

病房信息素隔離效果極好,醫護人員也全是沒有信息素的Beta,整間病房裏,只有讓他舒服的段越征的信息素,他已經從應激狀態恢覆了,臉頰皮膚上的紅疹也開始消褪。他小聲說:“我好了。”

段越征微笑著「嗯」了一聲。

佟眠好了,他可沒好。被關在隔離病房外半小時,他心口鼓脹著瘋狂湧動的占有欲。

他臉上是未改變的溫柔微笑,手指順著佟眠的臉頰摩挲,從顴骨,到酒窩,再到唇側。摸到嘴唇,他的指腹在佟眠唇瓣上輕輕擦了擦,突然,重重一按。

佟眠吃痛,嘴唇不由自主地張開,段越征能看見中間一截鮮紅的舌尖。

段越征眼瞳深黑,湊近佟眠的臉,低聲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佟眠睜大眼睛,下意識往後縮。但背後就是床板,怎麽退也沒有退路,只能張著大眼睛,被段越征輕輕舔了一下嘴唇。

隨後是含住下唇瓣吮吸。

佟眠手腳發軟,又打著點滴,根本無力反抗。但要說很想反抗,其實也沒有。他只是不太習慣,他咬緊牙關,不許段越征再進一步。段越征也沒有一定要繼續進一步的打算,只是淺淺地親著,也許佟眠的唇瓣已經被吮吸到紅腫,終於被放過。段越征抵著他的額頭,淺淺嘆息。

佟眠這時有些害怕了。他結結巴巴問:“學長……你怎麽了?”

段越征若無其事地說:“沒怎麽呀。”他站起來替佟眠調整了一下點滴流速,柔聲問:“待會兒打完點滴,跟我回家吧?”

佟眠覺得他此時此刻的狀態,包括表情、語氣、神態、動作,都有些異常。但又看不出究竟哪裏不對,只是莫名的不敢異議了,小聲說:“好。”

段越征溫柔地摩挲他的下巴:“真聽話。”

打完點滴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吹著深夜的晚風,段越征帶著佟眠回了住處。

段越征似乎沒有異樣,依然溫柔平靜。他為佟眠布置了客臥——畢竟,還沒有到自然的交換階段。佟眠帶著衣服去浴室洗澡,洗漱完窩回床上。他知道段越征就在隔壁,也許直線距離只有不到一米,於是覺得世界十分安全,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他不知道,半夜時,房門被人悄悄推開。

對方踩著長毛的地毯,靜靜地站在他的床邊,凝視他的睡顏。

段越征垂著眼皮看著佟眠無知無覺地睡在自己眼皮底下,緩緩勾起唇角,俯下身,盯著他安靜的睡臉出神。

想標記……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明天更新,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之後的更新隨榜單要求,不會隔三天這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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