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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披夜幕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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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蘭行閉上了眼,如他所想,得到的答案果真讓他空前的殺欲高漲。

他本該殺了殷湛的。

可他看一眼已經是具活屍的殷湛,殺這玩意兒並不能平息憤怒和邵昭受過的苦難。

於是,他想了最可行的辦法。

困陣早就埋在了周圍,這是心魔未曾窺見的。

興許是和殷湛同一體久了,殷湛被它同化時,它多少也沾了些許人族的思維方式。

唉,怎麽會有人冒這個險,在空間裏直接布殺陣,不怕自己也一同栽進去嗎?

心魔洞悉人心,它不明白,分明剛剛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莫蘭行的殺意,怎麽會冷卻得這麽快?

莫蘭行布的這個殺陣的確只有三成把握讓自己成功逃脫,但剩下七成把握,都是封印能成功的幾率。這已經足夠了。

阿昭應當希望的也是如此。

“本座不明白,你難道不生氣,不想殺了這個人?”心魔找不到缺口,竟然皺眉像個茫然無知的稚童向他求問,“人都是有仇必報的,本座把他送到你的面前,讓他毫無還手之力,你不殺?”

魔到底是魔,哪怕蘊生自人的身上,哪怕繼承了一大半屬於秦言的記憶,它有時還是理解不了人的覆雜情感。

真是覆雜,明明殺氣都那麽濃了,怎麽就收得回去?

“你若不明白,不若再回到封印裏學個數千年。”莫蘭行淡聲說,一手掐印,在殺陣啟動時又垂下眼,“不過數千年後,想來就不會有你了。”

這可是莫蘭氏獨門的殺陣,他雖因莫蘭氏的身份特殊無法直接出手,但有了這個陣,無需他也能慢慢把心魔消磨至一點魔氣也無法留下。

仙族的辦法可遠比魔要多的多。

他完全不計較這之後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果斷催動了陣。

殺陣靈光飛起閃爍,他抹去眼角淌下的血淚,又擦走齒間溢出的腥甜,眼前好像又看見了年紀尚小的邵昭胸口開出一朵血花的樣子。

心口好疼,殺陣果然對他也是有用的。

他想阿昭了。

在心臟被絞碎以前趕快回去吧。

南境的夜晚少有這麽漆黑一片的時候,自邵昭到達南境以來,這樣看不見月色的夜晚還是第一次見。

她推開窗去看天上的時候,爐火都熄了,夜風吹進屋裏來散去爐火的熱度,她隨手用礦石壓住的各種圖紙被吹得發出響聲,好歹蓋過了窗外蟲鳴。

南境和北境是兩個極端,一個全年下雪,一個全年有蟲,四季都一樣沒有存在感。各有各的好,各也有各的不好,邵昭無聊地比較了一下,覺得還是東境好些。

她趴在窗臺上,捏捏自己的袖子,那上面的紋路換成了貔犰,她俗氣,但先前那天莫蘭行給她換的是蘭花的。仙氣的人兒果然幹什麽都仙氣。

算算時間,她埋頭好幾天了也沒去找莫蘭行,莫蘭行也不來尋她,確定關系就跟從沒發生過似的,脖子上的痕跡都要淡了。

她耷下眉眼,有些氣悶。

一點都不想她嗎?表白都是她主動找去的,這點小事,不能想想看主動找過來嗎?

再不來,她就該郁悶死了……

趴了一會兒,腿就免不了壓麻了,她換了個方向看向另一邊。目光沿著窗外的長廊屋檐,漫無目的地數著鋪地石磚過去。

數到第二十幾塊了吧,她看見廊下站了個影子。

那個影子頎長,面容完全隱去了,只有銀冠還能勉強看見一點亮光,然後就是被割碎的,泛著水色的眼眸。

邵昭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誰。

她掩住心中歡喜,托著腮撇嘴,懶洋洋地笑說:“呀,這是尊駕呀。”

莫蘭行走得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數著地磚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她數過的磚上。她也不著急,瞇著眼等他風華容貌走出陰影,等他走近站定在窗口。

她仰頭看著莫蘭行,光本來就不亮,他一來更顯得暗了。

昏暗裏,她發現莫蘭行的眼睛裏像掉了星辰,比空中大餅撒芝麻似的幾粒星星還亮。

開始邵昭還能耐心等著他先開口說話,可慢慢地發現莫蘭行只是看著她,像隔了好久沒見似的,感覺自己的睫毛都要被數清楚了。

她覺得不自在了,清清嗓子說:“怎麽了,想我倒是說句話啊,該不會表白要我主動,表達相思還要我主動吧。”

莫蘭行未動,只能看見他的眸光閃爍一下,視線從她臉上轉到了頸間。

她咬咬下唇,試圖講道理:“你不能這樣,我好歹也是個姑娘,你就算是個石頭也該——”

她沒再說下去,因為莫蘭行忽然撫上了她的眼瞼。

那指尖反常的寒冷讓她莫名一個激靈,卻也沒躲,由著手指從她眼瞼摸到眼尾,心裏在思量先前這指尖有這麽冷嗎?

莫蘭行俯下身,只輕輕地印在她的唇角,手指沿著她的下顎線停在下巴,端著珍饈佳肴品嘗般停了好一會兒。

隨後他才離開了些,溫柔地說:“阿昭,我想你了。”

邵昭托著臉舔舔嘴角,卷入一口的桃枝香,還混著一點不易發覺的鐵銹味。

她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摸上莫蘭行的手背,抓著手掌拿臉頰蹭了蹭。

好涼。

順勢撩開廣袖,她半合著眼吻在腕內。

許久,她擡起臉認真地說:“有血腥味。”

“嗯。”莫蘭行低低地應了一聲,並不在乎這句話。血跡都在衣角,有窗臺擋著,夜色昏暗,不會讓邵昭看見。

邵昭和他對視,他一貫溫和淺淡的神情裏混了柔情,但他沒有解釋這血腥味是從哪裏來的,邵昭張了張口,又閉了嘴。

她還記得年少時開始,莫蘭行雖然對她總是乖巧知無不言,但總有那麽一些事只願意藏著自己知道。

邵昭張開了手,隔著窗環住了他的腰身。莫蘭行也自然地圈住她,手穿過她的發間,把她的頭扶在自己肩窩上。

他們這樣擁抱了很多次了,可是互通心意後的感覺果然還是不大一樣。邵昭覺得,有一種安心感。

能感覺到莫蘭行的手收得越來越緊,她不出聲,只是等著。

“心口的劍傷,現在還疼嗎?”他忽然說。

邵昭楞了一下,明白了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反常。

她仔細想了想,魂魄就算完全融體了,太久的事她記得也不是很清晰,興許她原本就沒有太在意那兩次劍傷,居然沒什麽印象。

她輕快地笑笑說:“還成,他學藝不精,沒紮死我,現在也就不怎麽疼。”

頓了一會兒後,她覺得這時候自己是不是該撒個嬌什麽的,松開了手,點著唇朝他委屈地說:“其實有點疼,現在就疼。”

莫蘭行看出來了,彎下身撐在窗臺上問她:“那,怎麽樣你才會好些?”

“要不,你親親我?”邵昭點點唇,明示地努努嘴。

小狐貍總是本能地拿自己的尾巴去勾人腿腳,瞇著眼去示好。

莫蘭行笑了笑,傾身湊過去。

邵昭閉上了眼,原本以為他會親在唇上,結果前襟忽然一涼。

——他的確親了上來,不過不是她想的地方。

胸口酥酥麻麻的癢,她確實連記憶裏的疼都忘了。

這是一個不帶任何欲念的吻,只包含了真心實意希望切實撫慰疼痛的願望。

邵昭覺得她說錯了,莫蘭行可不算是石頭啊。

人家早就不是只有十幾歲的少年了,他可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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