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笙嚇得後頸一涼，擡眼看去。

雖然是幻覺，可萬一魘魔那廝出了奇怪的幺蛾子，怎麽辦？這種高門大戶，她一個莫名闖入的人，被發現，要麽是當賊報官抓走，要麽就私下處置了。嚶嚶嚶，好可怕！

廊檐下，一個四五歲的小包子，正好奇看著她，白白的嫩生生的，讓人有想捏一把的沖動。

“世子，這裏沒人呀！”紫衣侍女納悶，環顧一圈，摸不著頭腦。

“……”蹲在兩人面前，明明無所遁形的葉雨笙，內心澎湃：什麽情況？小包子能看見我，紫衣侍女看不見我？

小包子眼睛一轉：“我渴了，要喝茶，你去幫我倒水……”

“世子，你身邊沒別人……這不安全……”紫衣侍女不敢離去。

“我就坐在這裏，你看，守門的是母妃身邊的淳楓，你去和她說一聲就成！放心，我不隨便亂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紫衣侍女猶豫片刻，離開了。

“你可以出來了！”小包子冷著臉，“你躲在窗臺下做什麽，偷聽？”

葉雨笙語塞，長的這麽可愛，怎麽這麽不會說話，揭人揭短，真討厭！

“是又怎麽樣？”葉雨笙撣撣裙角的灰塵，貓著腰走過來，往廊檐下一坐，滿臉不愉快。

“你剛才為何嘆氣？”小包子湊過來，“你都聽見什麽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葉雨笙好奇，“論理，你不該喊人抓我嗎？”

小包子搖搖頭：“這是鎮國將軍府上，又不是我們王府，我為何要管？不過，你到底聽見什麽了？”

“你這麽好奇，為何不自己去聽聽？”葉雨笙揶揄。

小包子甩她一個白眼：“我堂堂平王府世子，能幹那種事？”

“……”葉雨笙。

哪種事，你小子給我說清楚？

“哎，小包子，你叫什麽？”葉雨笙捏捏他的臉。

“你才是包子！我是平王世子武逸！哼……”小武逸打掉她的手！

葉雨笙臉上的嬉笑凝滯。

他說啥？他叫武逸？相阿薇的未婚夫婿武逸！

葉雨笙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相阿薇可是親口承認，她自己和武逸有青梅竹馬的婚約。方才她也聽見平王妃說要讓呂柔的女兒嫁給武逸。

一個和武逸有婚約，又姓葉的女孩子，這世上只有一人，那就是她自己！

那麽也就是說，呂柔是她的阿娘，葉栩沅則是她的阿爹？

“你捂著臉做什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小包子不滿意。

葉雨笙一臉生無可戀，她還沒消化掉自己的身世：“你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你聽見了什麽？”小包子不依不饒。

“我什麽都沒聽到！”葉雨笙抱著肩膀，語氣低落。

“小世子……小世子，茶來了，還有點心……”紫衣侍女大老遠就開始招呼自家小主子。

“你吃嗎？”小包子遞給葉雨笙，葉雨笙搖搖頭，繼續發呆。

紫衣侍女後背冒出冷汗：明明沒有人，小世子是在和鬼說話嗎？

“很好吃的！”小包子堅持不懈，為了證明，自己先吃了一口豌豆黃，“不騙你！”

“謝謝，我想靜靜！”葉雨笙整個人躲進胳膊裏。此刻，她已經發現只有武逸和呂柔可以看到自己，既如此就不怕被抓走了。

小包子武逸，後來不管跟葉雨笙說什麽，她都不再理他，小包子覺得無聊，就自己去玩了。

風停了，日頭漸漸西斜，小包子已經跟著平王妃離開了。只是葉雨笙還坐在原地，整個人縮在肩膀裏，似乎睡著了。

“夫人，老爺回來了！”

葉雨笙耳尖，擡頭朝院門看去。

葉栩沅一身常服走過來，手裏拎著新出爐的糕點，身後跟著提著一筐時令水果的侍衛。

葉雨笙認真打量他。

他比自己在蒙家門口看到的時候，要年長幾歲，成了高大英武的青年，星眉劍目，單從外貌上看，並不輸給蒙業。

“小柔，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雲片糕！”葉栩沅聲音溫柔又熱情，進了屋子。

“謝謝將軍！”呂柔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

“你嘗嘗……”

“我不想吃，謝謝將軍！”呂柔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疏離。

一時屋內再沒傳出聲音。

葉雨笙望著遠處的落日餘暉，表情覆雜。

天色越來越暗，直到鎮國將軍府點滿燈籠，葉雨笙還保持著看天的姿勢，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屋裏那對怨偶就是她的阿爹阿娘。

她並非沒想過去尋找自己的爹娘，可雪姨告訴她，撿到她的時候，她身上有一張孤兒院的證明，且那座孤兒院因為失火，所有的材料都丟失了，根本無法查出她的來歷。所以，她默認自己是個孤兒。

可人生在世，無根無萍的感覺，讓人倍感艱辛。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婆，更沒想到的是，她還能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

葉雨笙的內心苦澀而期待，卻邁不開腿站起來走進去，看一看那兩個人。她擡頭看向遠方，烏雲蓋頂，雷電很快襲來，瞬間下起瓢潑大雨。

真應景！

葉雨笙坐在廊檐邊上，被雨澆的濕透，也懶得動一下，或者說她根本動不了。她覺得整個身體似乎被掏空，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腳開始變得透明。

什麽鬼？葉雨笙已經來不及悲傷和吐槽，整個人幻化失蹤。

……

“阿笙，阿笙！”是誰的聲音，如此急切？

葉雨笙睜開眼，只覺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她被一臉煤灰的蒙業抱在懷中，周遭是熊熊烈火。她覺得皮膚都要燙化了。

“義兄……”葉雨笙一張嘴，發現自己聲音幹枯無力，一低頭，胸口插著把明晃晃的禪杖。她一翻白眼，想暈過去。

“阿笙，堅持住！”蒙業抱起她，連縱幾下，往火海外奔去。

“咳咳……義兄，慢點——”葉雨笙覺得心肝肺都要移位了。嗨，剛才明明不是這個場景，難道我剛才只是我被禪杖打中，昏死過去做的夢？可那個夢是那麽真實，就像那些事情曾真的發生過？

蒙業雖然失去靈力，無法駕馭法術，拳腳功夫卻沒落下，很快來到火海之外。那裏，蒙奇正守著躺在地上的蒙爹蒙母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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