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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們在揚州城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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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必扶玉開口,蕭鄴心中也大概明白這傷勢從何而來,但他就是想要從扶玉口出聽到點什麽才肯罷休。

蕭鄴久久凝視著扶玉,只見白皙的面容上有著一絲絲隱忍的痛意,那模樣就像是在暴風雨中飄零無依的柔嫩花朵,很難不讓人心疼。

他知道扶玉定是痛極了。

正想說些安慰的話語,卻見扶玉朝他露出一絲笑,目光柔柔地看著他,柔柔道:“世子心中應該有數。”

目光在扶玉的膝蓋骨和臉上來回移動,最後視線停留在了慘白的面容上,蕭鄴點了點頭。

“奶奶是信佛之人,我不知道她會突然這般為難你,明日你便不用去了,我會和她老人家交代。”

扶玉擡起眼眸看向蕭鄴,膝蓋骨的傷口處傳來的隱隱陣痛,使得她渾身上下都嬌弱萬分,聲音虛弱無力。

“多謝世子。”

眼見扶玉額上又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蕭鄴揉了揉她的腿,憂心忡忡地詢問,“還是很疼?我馬上叫大夫來。”

說罷,蕭鄴朝外喊道:“輕絮。”

扶玉連忙捂住了蕭鄴的嘴,見那雙濃眉大眼疑惑地看向自己,她一下子就又收回了手。

蕭鄴的手向前一抓,拉著纖細白嫩的手腕,道:“怎麽了?”

扶玉輕輕搖了搖頭,很是楚楚可憐的模樣,小聲道:“這麽晚了,若是興師動眾招來老夫人的目光就不好了。我還可以忍一忍,也叫桃紅去取藥膏了,沒事。”

聽完扶玉的話,蕭鄴彎下腰,俯身捧著小小的鵝蛋臉,語氣溫柔,“何必思前想後那麽多。我昨日便跟你說過,在這個府裏頭,你要討好的只有我,其他的都是順帶的,懂嗎?”

感受著臉上的溫度,扶玉在蕭鄴明亮的眸光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她點了點頭。

考慮到夜已深,再興師動眾確實不大穩妥,但蕭鄴還是讓輕絮去請了府上的大夫來,經過大夫一番望聞問切的診治後,夜已經過了大半。

兩邊的膝蓋骨都塗了一層厚厚的草藥膏子,氣味有些不大好聞,但其中卻又有著綠植的清芳味道,聞得久了,反而覺得這個味道很是清爽。

瞧了幾眼蔥綠色的一層草藥膏子,扶玉心中思量再三,詢問蕭鄴的意見,“我腿上帶著小傷不方便移來移去,而且膝蓋骨上的草藥膏子沾到床榻上的錦被就不好了,我今夜便呆在這處塌上,可以嗎?”

蕭鄴回答:“不行。雖然眼下無大礙,但我得照看你,這個塌有點小,若是我也躺下去,只怕會有些擁擠。你不方便走動又有何難,我抱你便是。”

說罷,蕭鄴長臂一環,將扶玉穩穩地擁在懷中。

扶玉心裏嘀咕,你又不會醫術,怎麽照看我?

但她又不能直接把自己嫌棄他的心思說出來,只好在心裏頭過過嘴癮。

她雖然性子有些軟,但也絕不是任由人欺負的,否則就不會暗暗說出腿上的傷和蕭老夫人有關系。

想到了什麽,她突然小聲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站在一旁的輕絮朝門外看了一眼,回答,“已過未時。”

未時,那不就馬上要申時了。

扶玉一擡首,看到的是蕭鄴的下頷,她第一次註意到上面長著細細小小的絨毛,很快她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到正題上來。

“世子,原本我應該在申時時刻去采集剛剛盛開花朵上的露珠,但眼下這腿受了傷,不便於行,所以……”

垂眸與扶玉對視,對上她那柔媚多情,秋水瀲灩的眼神,蕭鄴心底一柔,說:“祖母那邊自有我去解決。”

這夜,因腿上的傷口隱隱發痛,且心中仍存著秦嬤嬤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以雖然躺在床上,但扶玉半點也無安睡下的想法,她的腦子和眼睛一片清明。

半闔著眼眸,扶玉認真地感知著外面的動靜,此時夜闌寂靜,此間萬物無聲,她在心裏頭計算了一番,申時已過,那秦嬤嬤見不到她人,說不定真的會找上門來。

這時,扶玉的耳中突然收到了一陣聲,憑她的直覺,那是叩門聲,許是秦嬤嬤來了。

一想到來人是秦嬤嬤,扶玉倏然睜開了眼眸。

她的視線往帳幔外而去,漆黑的臥房之中只有淡淡的皎潔的月影,臥房外的叩門聲一陣又一陣,一聲“嘎吱——”的開門聲後,那斷斷續續的聲音終於停了。

收回投向珠窗的視線,扶玉重新躺回塌上,她的心思一動,側臉看向枕畔另一人,想看看熟睡中的蕭鄴是否又有被外面的聲音吵醒,就見那雙烏黑發亮的眸子正沈沈盯著自己。

不知為何,扶玉一下子便想到了狼,那眼神宛如野狼,亮堂,又帶著滿滿的侵略性。

扶玉被嚇了一跳,她略帶後怕捂著胸|口,聲音微弱,陳述性地說了句話,“你醒了。”

蕭鄴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而後支著腦袋,靠在床頭,對扶玉道:“你今夜一整夜未睡?”

扶玉坦白道:“我怕秦嬤嬤來找我的麻煩。”

扶玉說完後,一邊想著在問辭閣門口的秦嬤嬤,一邊看著蕭鄴,試想從蕭鄴的臉上看出點什麽變化。

她期待著這人能說些什麽,自己好歹也是他的人,被欺負了,怎麽也得為自己撐撐腰才是。

但可惜,什麽都沒有。

男人的聲音低醇清潤,落在扶玉耳中和以往沒有半點區別,“秦嬤嬤欺負你?怎麽欺負的,說一說。”

扶玉掃了一眼這張俊美而又平靜無波的面容,心中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昨日在老夫人處,秦嬤嬤扣了我的午飯。”

這聽得蕭鄴感覺又無語又好笑,他追問:“為何要扣你的午飯?”

扶玉從蕭鄴的聲音裏聽不到半點憐惜之意,反倒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幸災樂禍,一股委屈的滋味豁然湧上心頭。

她移動了身子,不再側躺,盯著煙紫色的帳頂慢慢道:“我當時正在抄第二本佛經,抄寫到一半時,正好是飯點。因早上秦嬤嬤催得急,我便沒時間用早飯,是以中午時便有些餓,肚子裏空的慌,非常想吃點什麽填一下空虛才好。但秦嬤嬤說,沒抄完便不能進食,進食是對菩薩大不敬,只有抄完了才可以進食。”

她的喉嚨發澀,“我很聽話,乖乖抄完了第二本佛經,但秦嬤嬤話鋒又變了,她說,過了飯點用飯也是對菩薩大不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餓,我好慘的,我今天一整天都沒用飯,還是回來後桃紅撿了幾個廚房裏頭剩下的饅頭給我,這才聊以飽腹。”

一想到自己餓著肚子,跪在堅硬的大理石板上抄寫完了幾本經書,扶玉便怎麽也無法忍住心裏頭的委屈。

她一時也顧不得自己在蕭鄴面前的形象,更顧不得蕭鄴的心情如何,只想著去宣洩自己心裏頭的委屈,氤氳在眼眶中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蕭鄴的目光深不可測,見扶玉慢慢停止了嗚咽,才緩緩開口詢問扶玉,聲音沈靜如水,“反了,秦嬤嬤真的這麽做?你為何不早點跟我說。”

扶玉吸了吸鼻子,話帶哭音,“她是老夫人的人,我怎麽敢向你告她的狀。”

“那為何現在又敢了?”

蕭鄴發問的同時,讓扶玉正視自己的目光,只見扶玉的視線飄到了帷帳外,他順著扶玉的視線而去,是珠窗,他的心裏有些不明白,正想詢問扶玉,扶玉卻開口了。

“秦嬤嬤估計現在就在樓下,而且是來找我的麻煩的,理由應該是我沒有去采集露水。”

扶玉話音剛落,這時一聲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蕭鄴看了扶玉一眼,掀開帷帳的一角,朝外頭道:“有什麽事?”

站在屋外,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輕絮盡量把自己的話語說得既清楚又簡短,“秦嬤嬤受老夫人的指令,來請扶玉姑娘出去,說是扶玉姑娘誤了時辰。”

帷帳內,扶玉同樣將這話聽得清楚,她嘟著小嘴道:“你看吧,這秦嬤嬤就是來找我的麻煩的。”

蕭鄴好一會沒說話,微不可察地皺了眉頭,而後擦了擦扶玉那滿是淚痕的眼角,對扶玉道:“你且安心躺著,我去去便回。”

扶玉嗯了一聲,她看著蕭鄴坐在床頭穿上褲襪,而後又一身常服打扮,走出了帷帳,一點點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這之後,扶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不知道蕭鄴會做些什麽,但她知道,至少從今往後,秦嬤嬤不會不給她飯吃了。

雖然陣痛不斷,但扶玉一想到再也不用去蕭老夫人處學規矩,心中便舒暢極了,她臉帶笑容睡下。

這夜,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天亮。

扶玉睡得極好,半夜時分只隱隱聽見樓下有一陣短暫的大動靜,而後歸於平靜,她便沈沈閉上眼眸睡了過去。

她沒有特意詢問秦嬤嬤是怎麽離開問辭閣的,但應該不是很好地走出去便是。

上午換了一副敷著的草藥膏子後,扶玉閑得無事,便繼續閱讀房中書籍,很是愜意。

輕絮送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美人倚塌而棲,如蔥根的手指按在棉白的書上,那手竟比書還要白上幾分。

輕絮將湯藥擱置在桌面上,輕扣幾下桌面,扶玉這才收回了在書籍上的視線。

擡眸看見送藥之人是輕絮,扶玉心中有些奇怪,這輕絮為人向來高傲,又看不上自己,今日怎麽轉了性子,突然給自己送藥了呢?

“姑娘,這是大夫新開的藥,還熱乎著,快快喝下。”

這聲音確實是輕絮的,扶玉對她微微一笑,而後道:“多謝輕絮姑娘。”

她拿起面前的藥,捏著鼻子速速喝下後,雙手捏著瓷碗的兩端,將瓷碗放回桌面,和氣道:“我喝完了。”

說完這句話後,扶玉等著輕絮將瓷碗收走離開,但卻見輕絮仍舊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扶玉心中略有些疑惑,問道:“輕絮姑娘,可還有事?”

“扶玉姑娘,你不記得我了?”

說罷,輕絮一臉笑意,但扶玉卻一臉問號。

扶玉一楞,這聲音清甜軟糯,根本就不是輕絮那一貫冷然的聲,一個人的聲音再怎麽樣都不會變化這麽大。

“你是誰?”

輕絮一笑:“姑娘當真不記得我了,我們在揚州城見過,一個雪夜,一個荒廢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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