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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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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很快結束, 二月二十號,南城大學統一開學。

成嘉嘉是最早到寢室的,紀箏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和男朋友視頻, 撅著嘴說:“那你下個月來找我。”

電話那頭的男聲寵溺地說“好”。

掛了電話, 成嘉嘉從行李箱上下來, 長籲短嘆開始收拾行李。

紀箏抹了一把汗:“怎麽了?剛分開就開始想你男朋友了?”

“可不是嗎?”成嘉嘉把行李箱攤地上拉開拉鏈:“異地戀真的煩死人了。”

“寒暑假不是能見面嗎?”

“那不一樣的箏, ”成嘉嘉嘆了一口氣:“你看隔壁寢室宋熹,男朋友是咱們院的, 天天上課都一起, 去哪都一起,多好啊。”

紀箏想了想確實是, 每次見那兩人都是成雙成對的:“你羨慕那樣子嗎?”

“當然羨慕了, 我男朋友天天跟個電子寵物一樣。我剛才說行李重搬上來好累,他只會發個信息說寶寶辛苦了。”

“那他也沒辦法呀。”

“我知道,”成嘉嘉撇嘴:“所以異地戀就是這樣,我什麽事都得自己來,剛才我自己抗行李,宋熹就是她男朋友幫她抗上來的。”

紀箏又安慰了她兩句,成嘉嘉也習慣了異地戀, 只是發發牢騷, 兩人很快鋪完床收拾完行李,氣喘籲籲地坐著休息聊天。

中午時分, 童然也來了, 三人便一起去食堂吃飯。

吃完飯回來, 還沒到宿舍門口, 路上碰到共用一個陽臺的隔壁宿舍的女生, 驚異地問她們:“符梓要回來住了?”

“什麽?”童然最先叫出聲。

“喏, ”女生一指過去:“我剛才看符梓推著行李箱進去了。”

童然和成嘉嘉面面相覷,童然三兩步跑到寢室門口,果然聽到符梓甜甜膩膩的聲音在打電話:“對,我來住寢室了,你別給我打電話!”

符梓打完電話氣氛轉身,撞上門口三人。

她撫著鮮紅細長的指甲,上下打量三人幾眼,目光停留在紀箏身上,冷哼了一身走進浴室。

成嘉嘉小聲說:“她真要回來住啊。”

童然:“晦氣!”

紀箏走到自己的位置,她和符梓的床位相連,一眼就看到她把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童然也看到了,湊過來狐疑又看了兩眼:“我記得你是不是也有一個?”

紀箏確實是有,去年生日時葉梅送她的生日禮物,一款軟羊革單肩斜挎包,只不過她的是乳白色的,符梓的是蛋白石色的。

童然摸摸下巴,從紀箏衣櫃裏找出那款包看了兩眼,笑出聲道::“我就知道她這個是假貨。”

紀箏正拿起符梓的包放回她桌子,聞言一楞:“你咋看出來的?”

“我們家做的就是皮革生意你忘了,”童然道:“假的不要太明顯。”

這時符梓從浴室裏出來,定睛一看叫道:“放下我的包。”

她幾步過去把包從紀箏手裏搶過來,輕輕拍了兩下,警惕看向紀箏。

她抱著包回到自己的位置,行李也不收,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來,腿翹到桌子上。

童然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惹怒了敏感的符梓,她憤怒轉過頭來:“你笑什麽?”

“沒什麽呀?”童然一臉天真:“笑笑都不可以嗎?”

符梓冷笑兩聲:“有這笑的功夫你不如多背背書,省得每學年排名都是班裏倒數。”

童然楞了一下,譏誚道:“那又怎樣,至少都是我自己考的,不像某些人,走後門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要臉嗎?”

“你!”符梓怒極,砰一下站起身指著她。

“少拿你破手指頭指著我,”童然是真煩她,學著她平時打量人的樣子挑剔看了她幾眼:“我要是你,有這閑工夫不如去鑒定鑒定包的真假,別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符梓臉色一白:“你說什麽?”

童然扒個鬼臉,一字一句:“我說,你包是假的。”

殺人誅心,紀箏都不忍心看符梓表情。

符梓臉上青青白白,恨恨看了童然一眼,拎著包就出去了。

她出去後,成嘉嘉才小心呼了一口氣:“然然,你也太剛了。”

童然聳聳肩:“對這種人,你越讓她她越來勁。”

三人也沒閑心再管符梓,下午各自去開了班會還有部門的一些會議。

紀箏和符梓同在校藝術團,下午開會時符梓缺席了,紀箏晚上回到寢室,洗完澡爬上床,猛地聽見撞門聲,探頭一看,符梓沖向陽臺,一甩陽臺門就開始哭。

一連哭了幾個小時,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弱,童然的臉已經黑成個炭。

成嘉嘉有點點不忍心:“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她?”

童然:“安慰個屁。”

紀箏嘆了口氣,翻身下床,撈上自己的一包抽紙打開陽臺門。

符梓聽見聲音,回頭看是她,臉上哭唧唧的表情瞬間收斂:“你幹嘛?”

“沒事。”紀箏剛想把紙遞給她,忽然聽見符梓又惡狠狠補充了一句:“你不用來炫耀,我知道你的包是真的。”

紀箏:“……”

她把伸到一半的手收回身後:“你想多了,我只是來提醒你,小聲點哭,吵到我們睡覺了。”

說完,幹脆利落,轉身回去,還順帶捎上了陽臺門。

回到床上,收到了童然一連幾條信息:【姐妹!爽!!!】

【不給她點顏色看看,總以為你是軟柿子呢。】

【瞧她那個嫉妒的嘴臉,沒你漂亮還整天想模仿你,東施效顰。】

紀箏自己也覺得無奈。她和符梓的梁子,一進學校就結下了。當時學校論壇有個什麽最美新生校花評選,她和符梓齊齊入圍,最後她以高了符梓兩倍的票勝出。

紀箏當時的那張照片,還是被人在食堂偷拍傳上去的,穿著軍訓服,粉黛未施,額間汗在晶瑩瓷白的皮膚上像一圈高光。

打那以後,符梓見到她,就沒有過好臉。

開學第一個月,紀箏幾乎天天滿課,每天抱著書從一個教學樓跑到另一個教學樓。

她現在是大二下學期,很多很難的專業課都在這學期學,每天時間都安排的緊緊的。

童然在上課間隙和她吐槽,說她已經拒了路子霖好幾次邀約了。

路子霖大三下,課表松泛,有大把的空閑時間。

“他不實習嗎?還是考研。”紀箏好奇。

童然想了想:“聽說都不。他們貌似跟著會長一起創業了,感覺還挺好的。”

紀箏心裏輕輕一動。

距離上次元宵節,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周司惟了,每天穿梭在學校裏,也沒有偶遇過他一次。

他應該很忙吧。

童然肘肘她:“哎,你跟會長怎麽樣了?”

“什麽呀?”紀箏回過神來,連忙看看四周:“你小聲點。”

“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童然擠眉弄眼:“論壇上都在賭會長最終會不會被你拿下呢?”

“不是吧。”紀箏咂舌,她已經好久沒看論壇。

“很正常,”童然說:“會長一進校就風光無限,這幾年多少女生前赴後繼追求他都沒得到回應,好不容易出現個特別點的。”

“特別?”

“你不覺得嗎?”童然笑嘻嘻:“反正我覺得周司惟肯定喜歡你。”

紀箏沒說話,腦海裏又浮現起元宵節那天周司惟舉著氣球走過來遞給她的樣子。

他那天的聲音仿佛也帶了節日特有的融融暖意:“拿好。”

周司惟喜不喜歡她不知道,但她好像是有點,對周司惟有一點點好感。

而這一段心動,並不是無跡可尋的。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若有若無的一點點偏愛,都成為了牽動她心緒風箏的引線。

這周上完課的周末,紀箏所在的藝術團組織了一次聚餐,她作為副部,理所當然不能缺席。

聚餐時間定在周日晚上,離學校不遠的一家火鍋店。

符梓這回總算來了,面對學弟學妹,沒有擺出一副臭臉,始終掛著一副笑臉。

藝術團一共二十來個人,吃完飯後,有人提議說這附近有一家俱樂部,裏面ktv,桌游和電玩都一應俱全,要不要去那裏玩。

部長是男生,思考一番後很貼心地詢問女生意見。

出來玩,誰都不想掃興,紀箏和其他幾個女生都表示ok。

俱樂部很大,裝修偏科技風,服務生貼心解釋說,ktv,桌游和電玩都在一樓。

紀箏好奇:“二樓呢?”

“二樓是射擊館。”

“哇!”同行有學弟發出感嘆:“這麽牛逼的嗎,這都有?”

服務生笑:“不過射擊館是會員包月制,不單次開放。”

有本摩拳擦掌想試試的人在聽到此瞬間放棄。

紀箏跟著他們去了KTV包房,燈光過於昏暗,待了一會兒會她有些不適,索性獨自出來透透氣。

途徑樓梯時,一陣腳步聲下來,隨即有人驚喜地喊她:“紀箏?”

紀箏看過去,也驚訝:“路學長?”

居然在這個地方碰到了路子霖。

“咦,”她迷惑了一下:“你不是跟然然出去看電影了嗎?”

路子霖撓撓頭:“這不是本來準備給她的禮物我忘拿了,回來拿一趟。”

“回來?”

“這家俱樂部是我家的,”路子霖解釋道:“以後可以常來玩呀,報我名字不收錢。”

“那挺好。”紀箏調侃:“我以後天天帶然然來。”

“那就更好了。”路子霖嘿嘿笑兩聲,陡然像想起什麽似的說:“你想玩射擊嗎?我帶你去樓上看看。”

“可以嗎?”紀箏其實也是好奇的:“不過我不會。”

“沒事,”路子霖眼神一挑:“樓上有教練,來試試。”

他都這麽說了,紀箏也不再扭捏,爽快跟他上樓去了。

一樓的燈光是偏深藍調的,有些暗,上到二樓,明亮如白晝的燈光瞬間讓人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二樓整個墻面通白,木質地板,亮黃色隔墻,讓空間都顯得大了不少。

路子霖帶她穿過步-槍和手-槍射擊區域,來到射箭的區域。

前兩個區域都有不少人,還有女生讓男朋友給自己拍照,這片卻只有零星幾個,興許是因為難度過高。

紀箏看清最後面的人,怔楞住,腳步一停。

用玻璃墻隔出的一個個區間裏,周司惟在最後一間,一身黑色運動衣勾勒出頎長挺拔的身形,手上戴著純黑手套,正在低頭把一支箭搭上去。

紀箏眨了一下眼,他已然擡頭,右手拉滿弓,背部和胳膊上的肌肉一瞬間清晰迸發,箭矢劃破空氣,正中幾十米外的靶心。

動作幹凈漂亮,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心臟在中箭的一剎那猛烈跳動了一下。

好像有什麽也射進了她流動的血液中。

她很不適宜的想到一句古詩:“會挽雕弓如滿月”。

路子霖在旁邊吊兒郎當:“讓周哥教你怎麽樣?”

紀箏還沒回過神來,一直在周司惟隔壁間的年輕女孩已經跑到他身邊,大膽又羞怯的問:“你好,我剛才看你射箭很標準,方便指點我一下嗎?我有些地方不太清楚。”

周司惟頭也沒回,嗓音冷淡:“抱歉,不方便。”

女孩面上浮現一絲尷尬,仍舊不氣餒,再次嬌滴滴地詢問了一遍。

他面上已有隱隱不耐。

路子霖適時出聲喊了他一句:“周哥!”

周司惟循聲看過來,目光冷冷清清。

路子霖擡腳,順便叫她:“走,紀箏。”

紀箏卻擡不起腳,像灌了千斤重。

周司惟的視線越過路子霖,直挺挺落在她身上,須臾,平靜地又移開。

紀箏一口氣呼地松開,跟著路子霖一起走過去。

周司惟把純黑的長弓放到架子上,一邊走一邊摘了手套,露出反差極大的冷白修長手指。

路子霖主動開口:“我剛才在樓下碰見箏妹,她們部門來這玩。”

紀箏攪了一下食指,不尷不尬跟周司惟打了聲招呼。

路子霖搭上周司惟的肩,“箏妹想學一下,周哥你教教唄,我還有事,這就得走了。”

他說出這句話後,紀箏握在掌心的手指緊了緊,不動聲色的垂下長睫遮擋眼神。

路子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才被拒絕的女孩也看了過來。

頃刻之後,紀箏悄悄擡眼想觀察下周司惟的反應,微低的視線裏,周司惟在輕輕轉動著自己的戒指。

“想試試?”他突然出聲問。

紀箏撞上他清潭一樣的目光,小聲答:“想。”

“那來吧。”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像有千斤重一樣砸下來。

紀箏揚起笑臉,忙不疊跟上去。

路子霖自覺功成身退:“周哥,我還有事,那我先走了。”

路子霖在鐵架上架著的一排弓中滑過,從中抽出了一個看起來機械構造極為覆雜的短小黑弓。

比起他方才用的那把,這把明顯現代化很多。

紀箏傻眼:“這個會不會太覆雜,我怕我學不會。”

周司惟熟練擰動勾環,頭也沒擡:“覆合弓有齒輪,相對容易上手一點。”

“那你剛才用的呢,那個看起來很簡單。”

他掂了兩下,擡起頭,似笑非笑:“反曲你拉不動。”

紀箏:“……”

周司惟單手拎起弓,揚揚下巴:“過來。”

射擊館最裏面是一間器材室,裏面整齊擺放著很多弓箭和現代槍,冰冷的燈光映射在金屬上。

周司惟打開一間櫃子,手指點了幾下,從中抽出一雙和他手上同樣的黑色手套來,撂到她懷裏:“試試。”

紀箏摸摸手套一面皮質一面粗布的材質,仔細戴上,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電影裏的冷淡酷妹。

正自我陶醉時,周司惟又拎著件東西到她面前,口氣淡淡:“外套脫了。”

“啊?”

“穿護胸衣。”

紀箏新奇地接過他手裏藍色的護胸衣,對著旁邊嵌入白墻裏的鏡子思索了一會兒,自顧自穿套在右肩上。

剛穿上,光滑可鑒的鏡面裏,她看到了身後人隱隱奇怪的表情。

他提醒:“穿左邊。”

……

紀箏手指一抖,再次為自己的犯蠢無地自容,連忙換掉。

周司惟走過來,拉住後背的扣子幫她扣緊。

三月底,南城氣溫逐漸回暖,紀箏穿了件不算很厚的粉色連帽衛衣,後背似有似無的感受到他微硬的手指刮過布料的動作。

她稍稍一擡眼,鏡子中倒映出二人略顯親密的靠姿,周司惟高她大半個頭,鴉羽般的睫毛低垂,黑色碎發下眉骨高挺,清冷英俊。

呼吸之間,他的氣息從耳畔像羽毛一般輕拂到脖頸。

紀箏鎖骨一陣電流躥過的癢,她猛地一縮,腳下踉蹌,轉身撞到鏡面上。

一氣呵成的動作讓周司惟手中一空,他頓了頓,擡眸看過去。

明亮安靜的白光之下,小姑娘臉漲出可疑的緋色,對上他的目光,憋了半天磕出一句:“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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