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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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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箏目光一亮,沒想到他看一眼就會,連忙歪了身子靠過去。

周司惟順著她的動作,把試卷和草稿紙往右手邊挪。

她毛絨絨的白色衣領和烏黑長發齊齊飄落到他臂間,身上的溫暖花香也在一瞬間沈浮著飄近。

周司惟垂眸,翻開一頁新的草稿紙,開始在上面寫解題過程,寫完一步,側過頭去,以眼神詢問她是否有哪裏不懂。

若論起體諒人來,他當真是個好老師,紀箏看得出來,周司惟已經盡量在把步驟拆解的簡單易懂,如果要他自己寫,可能中間這些瑣碎的過程都直接略過。

她咬著筆頭,目光專註地跟著他筆尖一步步往下走。

周司惟的羽絨服掛在椅子上,袖口處淺灰衛衣裏隨著書寫的動作露出一截骨骼脈絡流暢的手腕,叫紀箏一下子想到幾天前被他拽著靠進臂間的時候。

還有逸夫樓外的青石小徑上,她因為害怕抓住他手腕,摸到他嶙峋的凸出骨節。

周司惟寫完最後一個式子得出結果,一回過頭去,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抵著筆頭出神,眼神一寸不挪地盯著他的手,耳根處紅紅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輕輕勾起唇,擰上鋼筆,在她面前點點桌子。

紀箏猛然回過神來,眼神慌亂的不知道往哪裏放,又不能說話,只能拼命地對周司惟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看懂了。

她一點也不敢耽誤,把試卷和草稿紙拉回自己的地方,把頭埋進草稿紙裏。

平覆完心情擡起頭來,就瞧見對面童然對她擠眉弄眼,晃晃手裏的手機。

童然發來了一張照片,拍下了剛才周司惟給她講題目的樣子。

他神色認真,倒是她跟個癡漢一樣盯著人家手腕子看。

童然;【死鴨子嘴硬,還說你不喜歡會長?】

紀箏點開照片,放大,周司惟的側臉在明亮的光下,更顯出流暢的精致來。

她把照片點了保存,折回去給童然回信息:【偷拍怪!】

童然:【略略略,我這叫記錄美好瞬間。】

童然:【別扯開話題,是不是喜歡會長?】

紀箏扯開話題:【你還考不考線代?】

童然:【我覺得會長對你有意思,你不知道他剛才多耐心,換別人他可能理都不理。】

紀箏關了手機。

拍拍臉,再度折回題目中去,有周司惟講了幾題之後,她的思路仿佛豁然開朗,沒有之前磕磕絆絆一題寫好久的感覺。

等她寫完兩張從打印店買的往年卷子,已經到了十一點。

周司惟似乎是看屏幕看得眼睛疼,合上了筆記本,靠在椅背上拿指關節抵著眼角輕揉。

片刻後,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離開椅子。

紀箏不過大腦地直接也拿上自己的玻璃杯跟上去。

一路走過去時,她能感覺到有周圍有不少目光暗戳戳落在周司惟身上。

抑或說,落在他們倆身上。

走出閱覽室,紀箏擡頭晃晃自己的杯子,尷尬笑了下:“我也去接水。”

周司惟“嗯”了一聲,似乎是隨口問起另一個問題:“什麽時候考線代?”

“明天。”紀箏有點意外他的關心。

大廳裏有零零散散的人在背書,熱水間在閱覽室對面。

裏面沒有人,估計是接近中午了,不少人直接去吃飯,茶水間裏空空蕩蕩。

等周司惟倒完水擰上蓋子,紀箏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杯子放到水龍頭下接著熱水,一邊扭頭回去跟他不好意思地說:“剛才謝謝你給我講題目。”

周司惟還沒應一聲,突然目光一凜,眼疾手快把她往後一拉,一手去掰水龍頭。

紀箏嚇了一跳,手邊突然湧下熱水,還沒感受到滾燙的感覺,手裏的杯子就被人奪了過去,溢滿的水瞬間傾斜一抔出來,順著杯壁流到周司惟潔白的手上,從手背到虎口處頃刻間紅了一片。

他皺皺眉,反而看向她問:“燙到了嗎?”

紀箏傻了幾秒,磕磕絆絆地答:“沒有……”

周司惟動作快,在水溢出來之前就奪了過去,因此她並沒有被燙到。

她反應過來,臉色一白:“周司惟,你的手……”

茶水間的熱水是足足一百度的,又是一大片流下,他手上被燙紅的地方起了脆弱的水泡,仿佛一碰就要爛開。

周司惟把杯子擰好遞給她,手垂到一側,聲音淡淡:“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紀箏接過杯子隨手放到一邊,抓過他的手臂,看到手上略顯猙獰的紅色趴在原本好看的手背上。

她眼睛都紅了,短暫的慌亂之後,果斷道:“現在醫務室還沒關門,我陪你去。”

周司惟順著自己胳膊看到緊緊抓著自己的纖白手指,原本拒絕的話到嘴邊變成了“好。”

紀箏人生被熱水燙的經歷只有一次,就是那一次,讓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還是去年冬天的時候,她在寢室因為生理期肚子疼,充電的熱水袋是違規電器,因此她只能用灌水的熱水袋,裝滿了開水,放在肚子上捂著。

沒幾分鐘之後,她忽然覺得肚子有一小塊地方熱熱的疼,片刻之間熱流開始擴散,她連忙掀開衣服拎起熱水袋,才看到它漏水了,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把她皮膚燙得通紅。

因為用熱水捂了半天,起初那疼並不明顯,紀箏也沒當回事,用手去揉那一小塊肌膚,結果揉搓掉了外面的水泡。

後知後覺意識到嚴重,是在熱度褪去,她開始感受到碰一下都疼得面色扭曲開始。

偏偏燙的地方是在肚子上,衣服止不住地摩擦,疼得她眼淚汪汪,大冬天的問童然要露臍裝穿,一天塗八百次燙傷膏。

可惜她把水泡弄破了,小腹那一塊最終還是留下了指甲蓋大小的月牙形印記。

所以在她看到周司惟的手時,那種久遠的疼又從回憶裏跳出來,讓她非常後怕的感同身受。

到醫務室後,紀箏讓周司惟坐著,主動到窗口那裏幫他掛號。

大中午的,醫務室裏沒什麽人,紀箏拿了病歷本後就和周司惟一起去了醫生的房間。

她全程繃著臉,緊張兮兮的,眼眶紅一圈,坐在一旁將醫生都逗笑了:“小姑娘,你男朋友手燙得沒那麽嚴重,別哭。”

紀箏提著一口氣,也不知道該先反駁他不是自己男朋友還是該說自己沒哭,憋了幾秒後,她還是選擇先弱弱地澄清:“醫生,我沒哭……”

她只是一緊張就容易眼周紅,加上皮膚白,看起來就像哭過一樣。

醫生笑呵呵的,幫周司惟處理完之後,開了一盒藥膏,囑咐每天多塗,塗的時候小心地塗勻。

紀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醫生,會留疤嗎?”

“怕你男朋友這麽好看的手上留疤啊?”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逗她。

“不是……”

“放心吧,”醫生說:“沒多大事,堅持塗藥膏,不會留疤的。”

周司惟拿上藥膏,禮貌頷首道謝。

紀箏松了一口氣,要是會留疤,那她罪過就大了。

她盯著周司惟那只手看,小聲詢問:“疼嗎?”

從周司惟的角度看,她纖長睫毛下的大眼睛像有濕潤的光,眸中霧氣氤氳,眼淚將落不落的感覺,惹人心憐。

他不動聲色地把手挪到身後,經過醫務室旁邊的超市時,進去買了個東西。

紀箏以為他要買什麽用品,乖乖等在門口。

片刻後,周司惟出來,手裏什麽都沒有。

紀箏楞了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凝視她,攤開掌心,幾顆彩色的軟糖赫然其上。

“不疼,”他聲音很輕:“吃顆糖,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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