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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梅府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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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下來,梅少卿不知道點了多少下頭。

連老太爺囑咐完了,像平常一樣趕梅少卿走,說道:“孟小子那裏不還一直沒出宮?沒見到他的人你能安心嗎?外祖這裏好得很,你快去看看他吧。”

梅少卿得了連老太爺的令,連忙往長史府去。

一夜沒見孟雪崖,梅少卿的確也擔心壞了。等她到了長史府,見到孟雪崖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她眼前,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昨天夜裏,王夢歧來尋你,被我三言兩語擋下來了。”梅少卿看著孟雪崖的眼睛說道,她本以為孟雪崖會怪她,但他眼裏卻沒有絲毫責怪。

孟雪崖溫柔地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嗯,我都聽陸石說了。玉莊你做得很好,已經有了長史府女主人的自覺。”

梅少卿瞪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和自己耍嘴皮子。

“同時,我也要同玉莊你說對不住,我應該早些告訴你我的身份。”他又說道。

梅少卿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我確實很生氣,但不是氣你的身份,要不是我臉上繃得住,那王夢歧豈不是明白過來,我到現在還不了解你?”

那王夢歧的尾巴豈不翹上天去?她在心裏想道。

孟雪崖攬過她,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是我不好。”

過了一會兒,梅少卿才徹底消氣,從他懷裏掙起來,正色問道:“你可想好了,要怎麽向太女殿下解釋?”

到了如今,孟雪崖身份洩露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被人揭發,還不如先下手為強,這樣還能有退一步的餘地。

孟雪崖的目光黯了黯,神色如常地說道:“我想,太女殿下應該已經想到了。她聰明絕頂,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梅少卿聽他這麽說,立刻焦急地看向他。

周牧儀是什麽性格她最了解,平常喜怒不形於色,就算心中有怒氣,也會克制。可若是令她動了真怒,絕不是他們二人承受得了的。

“放心,太女殿下並沒有為難我。”孟雪崖對梅少卿露出一個笑容,“等過了這件事,我便向她請罪,到時最好的結果,就是離開這裏,找一個地方隱形埋名。玉莊,你會和我一起嗎?”

梅少卿有些恍惚,前幾天她才剛剛和許應如談論過這個話題,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應驗了。

她嘴角也綻開一個笑容,堅定地對孟雪崖點了點頭:“到時,我們可以回江左。回連家山中的別院也好,回你的聽風崖也好。春天我們可以到野地裏采蕨菜……”

“冬天大雪封山,千裏江河一日冰封。”孟雪崖緊接著她的話說道。

在沒有梅少卿的日子裏,他曾經在聽風崖上渡過無數個冬天。每到大雪封山,崖下的大江也被冰封之時,他總站在崖上看向那截紅袖子飄落的地方,仿佛與她恩斷義絕的情形還發生在昨天。

結果,轉眼間就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麽,梅少卿鼻子忽然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就溢了出來。

她極少哭,就算哭起來也是安安靜靜的,就是眼淚珠子不要錢地往外掉。

孟雪崖手足無措地替她擦眼淚,最後幹脆像哄小孩一樣拿著吃的東西哄她。

陸石默默地站在一邊,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很無奈好嗎?明明他端著早飯進來好一會了,可自家公子和梅小姐卻好像沒他這個人一樣,旁若無人地說著話。

最後,似乎真的把他的存在給忘了。

“咳……”陸石虛咳一聲,把兩人的註意力給拉過來,順便把手裏的托盤放在桌子上,“昨天夜裏,我跟著王小姐的馬車,發現她偷偷進了楊國公府。不知同楊國公商量了什麽,不過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

孟雪崖點了點頭,對陸石的話並不很在意。

他早已料到王夢歧的反應,若是換作自己,也不可能出手幫她。王家三番五次對梅少卿出手,早已突破他的底線,要是自己再沒行動,那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孟雪崖向陸石點了點頭,讓陸石退出房間去,他預備把自己調查到的事情,同梅少卿說一說,“當年我在那邊的時候,曾經無意間得到一條情報,是關於梅府當年的事情。當年本來以為是一樁小事,可後來一想其中大有文章,就看玉莊你願不願意聽了。”

梅少卿心裏一緊,向孟雪崖道:“我自然是願意聽的,我知道一般的事情,你絕不會親自和我提。莫非,這件事情關乎到我母親?”

孟雪崖點了點頭,梅少卿猜對了,這件事情的確和連璧有關。

“當年賈英男之所以能夠進梅府,是有人在身後一手促成的。否則,以賈英男當年的見識,怎麽可能進得了梅府。”孟雪崖嘆了口氣,說道,“這位背後的人我查過了,正是如今的楊國公楊浚。”

“楊浚!是他!”梅少卿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就連這件事情,也是由人精心設計的。

也是,遇到這種事情梅謙怎麽開得了口?畢竟是他自己把持不住,又怎麽能怪得了別人呢?

因此,這麽多年以來,只要賈英男那邊不說。這件事情就永遠成了一個秘密,如今兩人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即便舊事重提也無濟於事了。

“上輩子我這個宰輔算是白當了,若不是你告訴我,怕是我這輩子都要蒙在鼓裏。”梅少卿嘆了口氣,袖子裏的手攥成拳頭。

別的她可以不管,但唯獨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理清楚的。

梅少卿從長史府回到連府,綰月見她神色疲憊,連忙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她不知道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整條朱雀街上的氣氛都不好,出去走動走動街上各府的仆人都腳步匆匆。不像剛搬進來的時候,街上諸府雖然規矩極嚴,但大家也都面帶喜色,看上去富貴而又和氣。

但她知道,這種事情也不是她一個下人操心得了的,一心只想照顧好梅少卿。只要整個連府好了,她家姑娘也是穩穩當當的。

但梅少卿沒在玉山院裏坐一會兒,又到庫房裏去翻找什麽。綰月見她眉上有憂色,只好由著她去,自己在院子裏替梅少卿做了些點心甜湯,只等她回來之後用。

等綰月在廚房裏忙活完了之後,見到梅少卿命人從庫房裏搬了些東西到房間裏,正親核對好了東西。她手裏拿著一張禮單,單上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小字。

綰月湊進一看,原來是金玉頭面一對,十數串各種上等材質的手串,以及一小盒各色寶石。

“姑娘這是要給人送禮?”綰月把手裏的托盤放到桌子上,看了梅少卿一眼,問道,“什麽人家的姑娘,值得姑娘如此重視?”

她說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個底。

最近沒聽說與連府親近的人家家中有什麽喜事,唯一要辦喜事的卻是那梅府。可梅少卿與梅家鬧成那樣,便是不送禮也是使得的,更何況兩姐妹向來不和睦,梅眉更是胳膊肘往外拐,三番五次聯合外人害自己姐姐。若是換作一般人,就連明面上也不給面子了,也就只有自家姑娘這樣的,才不與她計較。

綰月想到這裏,不由地有幾分不高興,問道:“姑娘可是打算給梅家送賀禮?若真要送,隨便打發便是了,又何必親力親為?”

梅少卿聽了綰月的話,直起身子道:“不但要給梅眉送禮,還要給我父親與賈英男送份大禮呢。”

綰月沒聽明白梅少卿的話,梅少卿也不再多說,只讓她安心,又仔細問了綰月梅眉大婚的日子,這才坐在桌前用起點心來。

相比其餘家辦婚事的喜氣洋洋,梅府上下臉上並沒有多少喜色。整個府裏最開懷的,莫過於得償所願的賈春生,還有看中賈春生的柳慈了。

梅謙當慣了甩手掌櫃,尤其是女兒的婚事與自己的願意相去甚遠,幹脆眼不見心不煩,一回到梅府就直奔梅齋。後來,幹脆連晚上都宿在梅齋裏,攏香院也不怎麽進了。

梅謙雖然嘴上沒說,但賈英男也知道他是怪自己把女兒教壞了。可梅謙光顧著怪自己,這麽些年來自己身邊唯一的女兒,又何曾教導過?他一心撲在太學裏,倒是教出了名聲,常常把“桃李天下”之類的詞掛在自己嘴邊,倒是梅眉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賈英男心裏憋屈得緊,倒也不敢說梅謙什麽。只是日日到梅齋附近張望,期望見到梅謙的影子,可梅管家總不放她進去,說是梅謙吩咐過了,沒他的同意誰也不能進去。

賈英男心中有些淒然,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已經當了梅府的主母將近二十年,不過就是一座小小的書樓而已,卻把她擋在外頭。

她身邊的嬤嬤看不下去,勸道:“夫人何必總把心思掛在老爺身上?老爺不過是待幾日書樓罷了,卻又不是納小妾。府上沒有男丁,以後說話的還不是新姑爺?如今木已成舟,夫人若再對新姑爺冷臉相待,豈不是寒了新姑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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