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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連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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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崔聞溪語塞,頓了頓道,“我只是想與玉莊說幾句話。”

耳邊響起車瑜的嗤笑聲,他淡淡道:“阿溪,你知道嗎?其實論才學,論容貌,你一點都不比孟雪崖差,可你與玉莊之間終歸不合適,她需要的是像孟雪崖那樣的人。而你,終歸成不了他,不如放下這份心思吧,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崔聞溪沈默地看了一會兒車瑜拉著他的手,最終苦笑了一下,頹然坐在凳子上:“師兄,我覺得昨晚喝的酒上頭了,到現在我還沒醒。”

車瑜放開他的手,笑道:“借口。”

借口?的確是借口。有的時候他恨不像孟雪崖那樣,性格中藏了一種偏執與果斷,他不知哪裏來的信心,認為梅少卿的目光,終究會落在他身上。一開始的時候,崔聞溪料定梅少卿不會中意這樣的人,可他終究是錯了。

原來,他以為梅少卿最厭煩束縛。可現在想來,何嘗不是因為他太懦弱,害怕她生氣,害怕她傷心,害怕自己沒辦法駕馭她的一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向車瑜說道:“師兄,這件事情過後,我準備回江左了。”

一旁的車瑜挑了挑眉毛,驚奇地看著他:“你不準備參加明年的科考了?”

據他所知,崔聞溪來京城就是奔著科舉而來的。可別因為他的兩三句話,就把他打擊得回江左了,那老頭子到了京城,可不追著他打?

崔聞溪搖了搖頭,說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來京城的目的,說是為了參加科舉,還不如說是為了玉莊而來。其實我在江左的時候,就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只不過一直不願意面對,自欺欺人罷了。”

“也好。”車瑜拍了拍肩膀,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這才是咱們連家出來的人!”

孟雪崖看了眼飯廳裏的情形,見到崔聞溪一臉失落,向梅少卿說道:“我昨天提審了玄一觀的侍衛,和丹陽郡主身邊的兩個貼身宮女,他們的口徑非常統一,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其餘的,一概一問三不知,應該是有人在後面動了手腳,讓他們說不出真話來。”

梅少卿把車瑜得到的消息告訴孟雪崖,他表示回去立刻派羅彌到東郊,到那少年帶到京城衙門保護起來。

這時,車瑜從飯廳裏走出來,向兩人說道:“我昨天在打聽那少年的消息的同時,無意間聽到一個消息,一個南方來的客商說,他在進京的路上,碰到一隊自稱是大皇子手下的車隊。因為他們商隊沒有讓路,還出手把商隊的人都揍了一頓,就是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

梅少卿與孟雪崖對視了一言,現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周旻被封到荊州做親王,並有自己的封號。

如果有人冒充周旻橫行霸道,應該自稱荊州王的手下才對,怎麽會說自家主子是大皇子呢?

孟雪崖搖了搖頭,笑道:“有勞車學士了,我想玉莊的案子很可能有突破口了。”

“你從哪裏瞧出突破口了?”車瑜摸不著頭腦。

“車學士離京多年,不了解大皇子的為人也是正常的。據我所知,大皇子非常不甘願封到荊州,本來儲君之位他勢在必得,就算皇太女已經逐漸站住腳根,他依然對這位置抱有希望。所以,如果說那夥人自稱荊州王手下,那還有可能是假冒的。如果他們自稱大皇子手下,那一定是周旻的人無疑了。”

“原來是這樣。”車瑜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以前,我只覺得大皇子其人有些輕浮,性子輕狂。本來以為,隨著他年紀變大,應該會沈穩許多,沒想到還是這麽好高騖遠。”

雖然說,以周旻的性格偷偷入京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皇帝知道了應該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他入京的時機簡直太巧了,加上他與宜安公主的兄妹關系,讓人不得不聯想到玄一觀裏丹陽郡主的慘案,與他有沒有直接關系。

梅少卿點了點頭,嘆氣道:“原本我以為,僅僅是王夢歧一方在落井下石,現在看來丹陽郡主案發生之後,想要在裏頭攪混水的人,還得多添上幾個。”

一提到這個,車瑜臉色微變,提醒道:“玉莊,你一定要小心楊浚。”

梅少卿疑惑地看著她,目前為止他們確實沒有找到楊浚有參於的證據。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地信任楊浚,可車瑜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提醒,讓她不得不好奇車瑜與楊浚的關系。

“你與楊師伯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梅少卿試探地看著車瑜。

車瑜冷哼了一聲,嚴肅不過一刻,又瞇著他的桃花眼笑道:“能有什麽事情?我就是看他不順眼。玉莊,我同你說啊,一定要聽小叔叔的話,楊浚就是一只笑面虎,其實他心裏可齷蹉,可狠毒了,千萬不要同他走得太近!”

被他這麽一鬧,梅少卿也懶得挖掘他與楊浚之間的事情。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殺害丹陽郡主的真兇,還自己一個清白,不是嗎?

車瑜回到飯廳裏坐著,靠在墻上發起呆來。梅少卿剛才的問題,一遍遍在他耳邊響起,他和楊浚之間的仇大得去了,哪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的?

當年發生那些事情的時候,他還尚且年少,與老頭子吵了一架後,索性自己一人在外游玩了幾年,回到京城之後他姐姐連親都成了,還生了一個白軟軟的小團子。

老頭子因為得了外孫女,石頭一樣的臭脾氣軟了不少,兩人也不像以前那般吵架,他甚至有了在京城安定下來,不再到外游歷的心思。

於是,他開始廣結好友,甚至重新拾起書本,通過科舉進入仕途。

這時,青年時候的楊浚走進他的視線,以老頭子學生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兩人雖然年紀差了許多歲,但一見如故,楊浚成了他亦師亦友的人物,他對楊浚非常信服。聽說他與老頭子因為誤會,幾乎斷了師徒關系之後,親自把他帶回家中,希望兩人合解。

他永遠也忘不了,老頭子當時的神情,他失望地看了眼自己,告訴自己最好不要和楊浚走得太近。

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記得楊浚一天天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原來自己只是楊浚用來威脅老頭子的籌碼!

得知真相的自己到楊國公府去討說法,楊浚得知他來的目的之後,臉上反而多了幾分笑容,甚至邀請自己與他一起到他後院的魚池賞魚。

楊國公府後院裏,有一座小花園。花園中間是一汪圓形的魚池,池邊用鵝卵石圍了起來,池上架了拱形的木橋供人來往。

車瑜雖然與楊浚交往甚密,但從未到這花園裏來過,他隨著楊浚走到魚池之上,見到池中開著一朵朵睡蓮,睡蓮底下養著的不是觀賞用的錦鯉,而是一種青灰色的河魚。

楊浚深深地看了車瑜一眼,問道:“阿瑜,你可知道我這魚池裏,養的都是什麽魚?”

當時的車瑜並不知道,這種經常在出現在餐桌上的魚的名字。他明明是找楊浚來對質的,可楊浚卻什麽也不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的看法。

“呵……”楊浚露出諷刺的笑容,指著池裏的河魚,說道,“本來養的的確都是錦鯉,但我楊國公府要的就是獨一份,怎麽能與旁的人家養一樣的俗物?於是,我派人到河裏捉了這些鏈魚,放到我的池子裏。”

聽到“鰱魚”這兩個字,車瑜情不自禁地瞇了瞇眼睛。

楊浚開懷大笑,隨手撒下一把魚食,引來一大群鏈魚:“阿瑜,你也沒想到吧?這些魚兒竟和你一個名字。我養著它們全憑我的心意,我想養它們便安然地待在水池裏,我若不想養……”

他沒把話說下去,身邊的下人遞過來一根烏木魚叉。

楊浚拿著魚叉站在拱橋之上,瞧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只鰱魚,又狠又準地往下一叉!

高高漸起的水花,拍在他的臉上,縱然是盛夏的季節,仍然讓他感覺到徹骨的冰涼。

車瑜再看向水池當中,只見一只肥大的鰱魚被魚叉穿透身體,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周圍的池水。許是目睹同伴慘死,周圍原本悠游自在的鏈魚,全部嚇得魂飛魄散,往魚池的邊緣四散而去。

他幾乎落荒而逃,偌大的楊國公府裏,沒有人攔他,也沒有人上前扶他。他一路狂奔出了國公府,明明太陽曬得人快要融化,卻依然出了一身冷汗。

車瑜回憶到這裏,感覺到手腳一陣陣地發涼。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懼怕楊浚 ,可想起當天發生的事情,依然心有餘悸。

“師兄,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崔聞溪搖了搖車瑜的手臂,把他從沈思中喚醒。

車瑜抹了把臉,到井邊打了一盆水,給自己洗了個臉。

隱約間,他聽到樓上傳來梅少卿的聲音,她似乎在和孟雪崖商量著什麽對策。

崔聞溪也洗了個臉,聽到樓上傳來兩人的聲音,臉上仍然不大好看,深吸了口氣問道:“師兄為什麽不同他們一起商量?多一個人幫忙,說不定能早點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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