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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抽刀斷水水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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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下,梅少卿側過頭來正對著他,露出一張略略蒼白的臉:“我在京城煎熬了十餘年,你那十餘年一定順心隨意,比我好過不知多少倍吧?”

順心隨意嗎?孟雪崖聽她忽然說出這番話來,身體微微發僵。

如果這種順心隨意是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自己卻無能為力;是聽到她的死訊後,不顧千裏之遙策馬奔向京城,卻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的話。

他寧願放棄這樣的選擇。

他垂下頭看著對方眼底的冰冷,失望道:“原來,你一直這麽看待我?我可以解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關於我的身世,關於王夢歧,還有關於前世之事……”

梅少卿沒讓他說下去,深吸一口氣,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也不知道她過了多久,才放下自己的手,紅著眼眶看著他:“我想,你我之間好聚好散吧。”

一向鎮定自持如孟雪崖,也被梅少卿的話弄慌了神。

孟雪崖楞了楞,扳過她的身體看著她的眼睛,追問道:“好聚好散?什麽叫做好聚好散?你已經答應嫁給我,那我這輩子都不會松手!”

梅少卿猛地推開他,直視山崖底下,仿佛看到當年在聽風崖之上,一截紅袖在風中飛舞,直到沈到聽風崖底下滔滔的江水中去。

他的話剛說出口,梅少卿已回過頭來,一雙鳳目裏盡是冷然:“孟雪崖,你就這點能耐嗎?”

“呵……”孟雪崖俯下身,雙手撐著欄桿把她禁錮在原地,固執地說道:“要我放手?哪怕是你本人,都絕不可能!”

說罷,一個吻暴風驟雨般落了下來。

梅少卿奮力掙紮,卻掙脫不了他的桎梏,只得被迫順從。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氣順籲籲地分開,她這才發現自己紗衣被褪到肩部,露出混圓的肩線和修長的脖頸。

她立刻把自己的衣裳提上來,卻被孟雪崖按住雙手,道:“不,這樣很美。”

梅少卿動彈不得,當即惱羞成怒,反倒不掙紮了,譏誚道:“我倒記起來,孟長史本來就是為了我這皮囊而來,既然你要看便好生記下來。因為,以後都算不得是你的了!”

孟雪崖勾了勾嘴唇,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湊近她耳邊聞了聞她身上的馨香:“我想不出,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崔聞溪嗎?不足為懼。”

“呵……”梅少卿反口相譏,“你大概忘了吧?縱然這輩子我與溫喬沒可能,可我與他上輩子可是做過夫妻,你沒見過的他見過,你沒碰過的他也碰過。孟雪崖,你倒以為我除了你一個人,便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梅少卿的這席話效果極佳,孟雪崖當場變了色,一個打橫把她按在欄桿裏的長板上,欺身上前一手把她的雙手按在頭頂,一只腳撐著地,另一只腳強橫地擠開她的雙腿。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梅少卿,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臉上露出個邪魅的笑容:“玉莊,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你不必如此聰明,總能拿住我最痛的地方狠狠踩下去。若是你沒有那麽聰明,我也許會騙你一輩子,讓你無憂無慮,不必像上輩子一樣窮盡思慮,我會替你遮風擋雨。可怎麽辦呢?我偏偏就喜歡你心機深沈,就喜歡你如此烈性,這一切應該就叫作自作自受吧?”

“可是,哪怕是上輩子的事情。又或者說,上輩子的事情是一場夢幻,這輩子才是真的。可無論哪世是真,哪世是假,我都無法容忍其他男子曾經擁有過你。哪怕是一瞬間,都足以讓我忌妒得發狂!”

他說這番話時,原本清冷的眼睛裏註滿深情。可與之相反的是,他手上的動作沒停,直接攻城掠地一路向下,不顧梅少卿的反對直接進入一處桃花源:“我沒碰過的是哪裏?是這裏?還是這裏?”

“孟雪崖!”

他楞了楞從魔怔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她雙眼裏含著淚意,憤怒而又屈辱地看著他。

孟雪崖楞了楞,放開她的雙手,把原本自己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從地上撿起來,又重新罩在她身上。

“玉莊,我……”他沈默了許久,想要道歉卻發現自己不知如何開口。

“很好!”梅少卿怒極反笑,從頭上拔下一根木簪,一頭青絲傾瀉而下。緊接著,她抿了抿嘴唇,奮力把木簪往亭下一擲,“今天起,你我之間就有如這根木簪……”

話未說完,就見眼前之人松開她的手,奮力往亭下一躍,緊緊抓住那根木簪。

梅少卿只見他如一只飛鳥一樣,毫不猶豫地向崖外撲了過去,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呼,立刻伸手去拉他,卻見他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亭子的欄桿。

亭外的車夫聽見這邊的響動,連忙跑過來看,見到單手抓著欄桿的孟雪崖,慌忙把他從亭外拉了回來。

孟雪崖落到原處,滿心歡喜地攤開手掌,那只他在玉生樓親自簪到她頭上的木簪,安然無恙地躺在他的手心裏。

車夫見到孟雪崖跳到外頭去,為的僅僅是一支不值錢的木簪,當即皺著眉頭怪道:“孟長史您也太兒戲了,就為了這麽一支簪子,便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嗎?就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這樣作賤自己啊!”

“姑娘您也是的,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他又念了念梅少卿。

孟雪崖搖了搖頭,用希翼的目光看著梅少卿:“你不懂。”

車夫嘆了口氣,他的確不懂孟雪崖到底在想什麽,見兩人之見似乎還有話說,便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臨淵亭中,兩人一時間都沈默不語。車夫的離開似乎把周圍的聲響都帶走了,只剩下山崖之上微微的風聲。

這時,天幕已經擦黑,月亮從天邊緩緩升起,給亭子外的事情渡上一層銀色。只有亭內一片昏暗,只看得見兩人的輪廓。

孟雪崖走到梅少卿身邊,把木簪塞到她手裏:“我送你的東西,你好好拿著,以後不許再丟了。”

梅少卿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已經恢覆之前的平靜,她動了動不經意間踢到放在地上的酒壺,發出一陣“咕嚕嚕”滾動聲:“孟長史,抽刀斷水水更流,你又何必強求呢?”

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冷,相較這前而言,還有一絲勸慰的意思在。可孟雪崖不知怎的,心臟就像被一只手緊緊捏住一般難受。

他不依不饒地抓住梅少卿的手,問道:“方才你不是說,你我之間就有如這支木簪。可現在木簪還在,說明我們之間尚有可能。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上了你,前世今生數十年心裏也只有你一個,你不能對我這麽狠心……”

“你當真以為我非你不可麽?”

孟雪崖楞了楞,露出一個苦笑:“不然呢?”

梅少卿輕而易舉地拂開他的手,把身上的外衣放到他手裏,慢慢走出臨淵亭。

孟雪崖剛邁開步子準備追上去,卻聽到一聲急促而又低沈的制止:“不要跟上來,否則……”

他只好站在原地,看著那襲白衣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夫把他的馬牽過來,將韁繩遞到他手裏。

車夫見到他神情恍惚,又聯想到梅少卿今天的異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可自己只是一個下人,兩人之間的事情也輪不到他來多嘴。

他只好道:“孟長史,姑娘讓我帶話,說‘從今往後,好自為之’。”

說罷,他也沒忍心看孟雪崖的表情,頭也不回地離開臨淵亭。在他心裏,其實還是很希望兩人在一起的。他能看得出,孟長史是真心對待他家姑娘的,而姑娘也真心喜歡孟長史。只是兩人之間現在有道坎還越不過去,只希望他們能早點和好才是了。

陸石本來已經歇下了,他原以為自家公子出去和梅小姐幽會去了,今晚一定不會回來,沒想到孟雪崖卻回來了,而且回來得還算早。

他聽到動靜後連忙掌燈起來,遇到剛進房間的孟雪崖。陸石替他把桌子上的蠟燭點了亮了,才發現孟雪崖的臉有些紅腫,臉上還有幾個指痕。

陸石心裏一驚,立刻嚷道:“公子,您的臉怎麽了?哪個不要命的膽子這麽大,竟敢打我家公子?您快些告訴我,我這就提前上門去要他的人頭!”

孟雪崖一個眼刀橫過來,脫下自己外衣扔到他手上:“聒噪!”

陸石捂了捂自己的嘴,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氣氛不對勁。公子出門的時候是收到了梅小姐的拜帖才去的,這就說明他出去絕對見到了梅小姐,也就說明他臉上的巴掌印是梅小姐打的。否則,以公子的脾氣,怎麽可能吃了這麽大的虧還一聲不響?

實際上,他不知道孟雪崖並沒有吃虧,還連本帶利地討了回來。

陸石一邊好奇得很,一邊又不敢再亂問,只好憋在心裏想了個痛快。可梅小姐一般嘴上不饒人,動起手來還是少的啊?怎麽還會給了自家公子一個耳光?

不過,恐怕這天底下也就梅小姐敢這麽對公子了,要是換作其他人,估計公子發起慈悲來會賞他一個全屍。

他正想著,忽然聽在浴房裏的孟雪崖傳出聲音來:“這件事情若是讓那邊知道了,你應該清楚有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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