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四二章士為知己者死

關燈
祁文相看著梅少卿無所謂的模樣,心裏恨得牙癢癢。她要是普通人就算了,他還能判他個擾亂公堂之罪。可她偏偏是周牧儀的幕僚,這次派來兗州的特使,祁文相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郝青媳婦氣得要暈過去,指著梅少卿道:“你個好好的小姑娘,好的不學,竟學著和那淫婦一起來誣陷我家老郝!”

“你爹媽不教訓你,我替你爹媽教訓你!”她離梅少卿很近,朝她撲了過來,揚起手掌要朝梅少卿臉上呼過去。

眾人長吸了口氣,尤其是劉美香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眼中露出不忍來。

梅少卿瞇起眼睛,看著將要落下來的手,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娘,我敬你年紀大,不與你計較。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便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孟雪崖也站了起來,他沒料到郝青媳婦會突然上來襲擊梅少卿。好在梅少卿抓住了她的手,要是那巴掌真落到她臉上,他定要這婦人付出代價!

“好、好,我回去,你放開我的手。”郝青媳婦被孟雪崖冰刀一樣的眼神嚇住,立刻軟下來求著梅少卿。

梅少卿依言放開她的手腕,誰料她往回走了幾步,卻像發狂一樣轉身,趁梅少卿放松警惕之時,用了比剛才多兩分的力道,打向梅少卿。

“啪!”只聽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梅少卿萬萬沒想到,劉美香竟擋在自己前面,生生替她挨了一巴掌。劉美香生得高挑,那巴掌沒落在她臉上,可對方長長的指甲順著她的脖子抓了下來,留下五道紅腫的指甲痕。

“你沒事吧?”梅少卿急忙幫劉美香查看了傷口,她脖子上細膩的肌膚被指甲劃破,一點點血跡從傷口裏滲了出來。

劉美香拉了拉自己的領口,把傷口遮了起來,向梅少卿說道:“我父親常說,士為知己者死,姑娘與我素不相識,卻肯替我說話,挨這一巴掌又有什麽值得提的?”

梅少卿愕了愕,沈重地替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先回去吧。”

郝青媳婦被幾個衙役按住,嘴裏仍然不幹凈,發狂一般罵道:“叫你個小婊子不學好!叫你勾引男人!叫你欺負人!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罵梅少卿,還是在罵劉美香。

梅少卿本來並不在意,可聽到她最後一句話,也禁不住動了怒。

要是換作以前,這種人早就下了獄。可以前她是什麽身份,現在又是什麽身份?梅少卿看向孟雪崖,對方回應了一個關心的眼神。

可她心裏卻在想,若她今日還是宰輔,連家離開京城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早應該著手調查了吧?

劉美香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以為梅少卿一個身份高貴的特使,並不願意與她這種聲名狼藉的女子混在一起,眸子裏星星點點的光芒,漸漸地黯了下去。

這一幕,祁文相站在上方看得非常清楚。

一個衙役走過來,附耳道:“祁主薄,你看是不是要讓他們,把那婦人先關起來?畢竟,她要打的可是……”

關起來?不,雖然感到很意外,可這對於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好結果。

兗州是什麽地方?區區兩個女儲君的特使,就敢到他們兗州頭上動土,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不知道什麽叫安份!

再說了,周牧儀能不能順利登上帝位,那還是未知的事情!

祁文相搖了搖頭,教訓道:“我在這裏,輪得到你發話?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否則,兗州城裏明天就要傳出,我府衙欺淩弱小的閑話來了!”

衙役楞了楞,不再說其它話,徑直退了下去。

祁文相沒有刻意收著聲音,足以讓公堂上的所有人都聽到。郝青媳婦雖然沒打到梅少卿,可卻打到了劉美香,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暢快。

她恨恨地看著劉美香脖子上的紅痕,憋在心裏一年多的恨,就像洪水一樣,從一個缺口傾洩而出。

劉美香嫁了個有錢人,而梅少卿看上去更是有錢有勢。她們這樣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人,怎麽可能理解得了她家裏的痛苦?

她依然記得那天郝青去送豆腐,是捂著流血的耳朵回來的。她急忙帶著郝青,去城裏找大夫看傷勢,他們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可郝青的耳朵仍然還是聾了。

趙五不但打傷了郝青,還找上門來,威脅他們說什麽“你不是喜歡吃人豆腐嗎,你們郝家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把這件事情鬧得全城皆知”!

她不答應,可是郝青是個老實人,他卻怕了。

夫妻兩人賣豆腐本來就賺不了多少錢,卻還要天天做了現成的送去趙家。這一年多來,她一件新衣都不敢添,一頓肉都不敢吃,而劉美香卻在家裏吃香的喝辣的。

他們郝家變成這樣,一切都是拜劉美香所賜!

孟雪崖也聽到了祁文相的話,他看向祁文相,目光裏多了幾分不善:“祁主薄,葉大人不在,我與梅小姐初來兗州,這就是你代葉大人送我們的見面禮?祁主薄這樣的待客之道,等葉大人巡察回來,我倒要與他好生說道說道。”

“孟長史,我早說過兗州之事,不是你們外人能插手的!”祁文相原本還算斯文的臉上,染上一分陰鷙。

“外人?”孟雪崖勾了勾嘴角,忽然大聲呵斥道,“祁主薄,你可知你說的這句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祁主薄呼吸一滯,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孟雪崖抓了話柄。可他驀地又轉回來一想,孟雪崖這是在嚇自己!

孟雪崖是周牧儀的長史不錯,可他祁文相也是在吏部有記錄的兗州主薄!就算他說錯了話,也輪不到孟雪崖來處置自己!

他知道孟雪崖來的目的是什麽,索性拿周牧儀做擋箭牌:“孟長史,這就是太女殿下派你們來兗州的誠意麽!”

“照祁主薄的說法,兗州仍然自成一國,葉大人不在你便做了兗州的主是麽?可祁主薄別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與梅小姐此番來,代表的可是大周儲君,你縱容小民侮辱儲君特使。祁主薄,你意欲何為!”

一項又一項罪名,憑空落到祁文相頭上。

祁文相一時只覺得頭暈腦漲,胸口裏的心臟都快要從喉嚨裏鉆出來:“你、你休要信口開河!什麽自成一國,什麽縱容小民侮辱特使,都是你們胡說的事情,無中生有!”

“那我問你,兗州可是大周之地?”

祁文相想也不想,一咬定:“是!”

“如今大周儲君又是何人?”問題窮追不舍地落在他面前。

“是……是昔日昭和長公主,於去歲正式冊封儲君千歲!”祁文相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了,只好被動地回答著孟雪崖的問題。

孟雪崖深深地看了他眼,緩了緩口氣:“祁主薄知道就好,既然如此方才之事,我與梅小姐大可不計較。只是,若再有下一次……”

祁文相的雙腿發軟,感覺自己方才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遍。等他回過神後,仔細回味起剛才的話,也未見有特別駭人的地方。

可不知怎的,孟雪崖平時那麽溫和的一個人,突然疾言厲色起來,竟變得如此可怕。他直面孟雪崖的鋒芒,只覺得迎面仿佛一座泰山傾倒而來,自己若再負隅頑抗,定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呵……”梅少卿戲謔地笑了一聲,頗是讚嘆地看向祁文相,“祁主薄有慧根一點就通,也對,但凡粗淺一些的,便當不了這兗州的主薄了。”

梅少卿不陰不陽的一句,卻嚇得祁文相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們真有罷他官的能力?也對,等他們回京,在周牧儀面前說道說道。到時,他一個小小的兗州主薄,葉適會因為自己,而與周牧儀發生正面沖突?

“那就請祁主薄把東西拿來吧。”梅少卿向他伸出手來。

祁文相楞了楞,問道:“什麽東西?”

“自然是該歸入此案卷宗的東西。”梅少卿說道。

也罷,若是葉適問起來,就說被他們強搶了去。祁文相咬了咬牙,不情願地把剛剛臨時理出來的案情記錄,交到梅少卿手裏。

梅少卿拿到眼前掃了掃,頭也不擡地問道:“李四,你說你今天到趙家院子裏去,是因為劉美香挑不動水,喊你進去幫的忙?”

原本相信他的祁文相,一下被孟雪崖打壓得氣都不敢出。

李四無措地看了眼梅少卿,一時間無所適從地回答道:“正是劉美香喊我進去的。”

“你說劉美香勾引你,那你便說說,她是如何勾引的你。”

“這……”李四沒想到梅少卿居然會在公堂上問這個,即便是祁文相,也不一定會問到這麽細的程度。

畢竟,兗州民風淳樸,又是聖人故裏,一向無法容忍通奸這種事。又怎麽會讓人把通奸的細節,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

李四根本就沒準備好,吞吞吐吐地問道:“這……真的要說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