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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太學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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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見幾人吵得不可交,又有人勸起架來,眼看話題越扯越開,不由急道:“大人們忘了?京中還有一處地方,是兩派子弟朝夕相處之地!從太學裏出來的學子,入了朝堂多少都給我父親一分薄面!”

溫喬的話一出口,連餘長慶也向他看過來,眾人不約而同地一默,而後仔細思考起什麽來。

“是了!”胡東宛一拍桌子,驚喜地看著溫元皓,“原來解決之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們卻不自知!溫祭酒,你可記得太祖在世時,曾頒布的一項詔令?”

“胡東宛指的可是大周開國之初,曾有雍州之功臣貴戚,在地方侵欺淩奪,占百姓田地,略人妻女。太學學子夜叩宮門,向太祖為民請命。太祖大發雷霆,當夜責問相關官員十數,當堂摘下烏紗帽,盡數貶往嶺南之事?”溫元皓等人雖然沒經歷過那件事,可那件事在大周國史上卻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梅謙嘆了一句道:“哪裏不記得?據說當時的宰輔也都受了牽連,一並發去了嶺南,在大周上下引起軒然大波。元皓,這是你太學之幸啊!”

雍州之事過去後,太祖便頒下詔令,凡太學學子持符信叩宮門,為君者必須親自接見,公開議事。此事亦是大周太學的至高榮耀,凡入太學者,第一日學習的便是這樁往事。

許知衡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可見他們興高采烈的模樣,想起周牧儀的恩情,便道:“皇太女能力德行,皆為陛下子女中出類拔萃的,除卻她是女兒聲一事,旁的委實也尋不到什麽大錯。若是只頒詔令廢儲,日後還是大周長公主,可要是用上太學的法子,那她連長公主也當不得,怕是要依照慣例搬去前朝舊宮。此事,是不是有些不仁義?”

“知衡,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梅謙皺了皺眉頭,看著眾人不大好的臉色,低聲向他道,“皇太女的確有恩於你,可在大事上需要是非分明,切莫因一念之差,做下令天下人不齒的錯事!”

胡東宛聽了許知衡的話,粗聲粗氣道:“我當初不曾警告過她?她想顛倒乾坤,那是逆天之舉!可是忠言逆耳,她聽不下去,一心要當女帝,那便別怪我們心狠!”

許知衡無奈地看了眼汪潭,汪潭是他至交好友,一向與他志同道合。不料,汪潭也不讚同地看著他,剩下幾個皆是未表態的,唯有餘長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在一旁嗑著瓜子。

溫喬見狀,明白自己是時候離開,趁著眾人都不說話的空檔,向他們告辭。

溫元皓沈思片刻,重重點頭,向溫喬道:“此事,便依你的計策!我與眾位大人還有事情要議,你便先行下去吧。”

其餘幾人跟著誇讚溫元皓教子有方,溫喬笑著謙虛了幾句,便退出去替他們合上了門。

他剛關上門準備離開,卻瞥見一襲紅衣的梅少卿站在不遠處,臉上神色頗是冷淡,看向他的目光猶如一把利劍。

溫喬臉色笑容更甚,梅少卿定是聽到自己在裏面的一番高見,悔自己魚目混珠,三番兩次將自己拒之門外,錯失了嫁給他的良機!可惜,他早將正室的位置留給了顧惜兒,她若不答應做自己的妾室,怕是過不了溫家的門!若是她好聲求自己,說不定他能給她個平夫人當當。

可梅少卿的目光只有一瞬的時間,便厭惡地從他身上移開了。

溫喬心裏的喜悅一下就煙消雲散,快步走上前去,惱怒地抓住梅少卿的手腕:“你這麽看我是什麽意思?”

“投機取巧卻沾沾自喜。”梅少卿勾了勾嘴角,輕視地看著溫喬,朱唇輕啟拋出句話來,“我送你一句話,以你家學教養成全應當遠非如此,可才能全被你的心胸、眼界限制住了。若你一輩子只看著眼前的蠅頭小利,那你這輩子也只限如此了!”

溫喬被梅少卿的話氣笑,轉了轉眼珠子,忽然說道:“噢!我總算知道你在氣什麽,你聽到了我在裏面說的話對不對?你知道那個姓孟的即將失勢,便把氣出在我頭上。梅少卿,我告訴你,就算我沒給他們出這主意。那孟雪崖目中無人,被人拖下來是遲早的事情。難道,你還想到他面前去告狀不成?”

“他若是真被人擊敗,也不會是你這種心胸狹隘的小人!”梅少卿不悅地看向溫喬。

溫喬被她的話徹底激怒,沈聲道:“我就知道你喜歡上那個姓孟的!他不過一個芝麻大的小吏,有哪一點比得上我?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不識好歹!”

“你若還真般抓住我,我可要喊人了。今日這裏不但有你的惜兒表妹,還有你父親與他的同僚。他們要是知道,你與顧惜兒還廝混在一處,會有什麽反應呢?”梅少卿無心與他糾纏,甩開溫喬的手淡淡地說道。

“好,那我今日暫且放過你。”溫喬聞了聞自己的手,仿佛自己手心裏還殘存著梅少卿身上的熏香,“不過你最好記得,梅伯父是哪一邊的人。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洩漏出去一句,你整個梅府都將被人唾棄。你最好不要一時發昏,犯下大錯!”

他話音剛落下,便見梅少卿身後走出一個身穿素色衣服的女子。一段時間沒見,竟然在原本溫和的氣質裏,生出幾番不俗的風骨,雖然顏色一分未增,一分未減,可身上就是多了幾分說不清的味道,站在梅少卿面前竟也能不被她的容貌比得黯然失色。

那女子眼底神色冷冷清清:“玉莊如何,還論不得你來管。你若是識趣,便早些管去你表妹那處,再到她面前來吠叫,休怪我不客氣!”

溫喬一下認出許應如來,以前他到冷香社裏去找顧惜兒,便時常看見她。許應如在冷香社裏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她的聲名連一向不管後宅之事的溫元皓,都要稱讚幾聲,說她是京城女子中的典範。

許應如是梅少卿的好友,據說兩人推心置腹,那麽她應該也知道他與顧惜兒之間的事情。如果把她惹惱了,他也討不到什麽好處。溫喬不得不把心中的那口氣吞下去,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我方才見你久不回來,這才出來看看,沒想到竟是被溫喬這廝拖住了。看來你身邊是得帶個侍衛,遇到這種人便同孟長史一樣,將他打出去就是。他自己都不要臉了,我們也不必給他臉面!”許應如臉色鐵青,她討厭極了溫喬,與他表妹不清不楚,卻死皮賴臉不願退婚就算了,過年之時還闖進梅少卿的院子裏糾纏梅少卿。

在她眼裏,溫喬與那吳大牛沒有兩樣。不過是托生到一個好人家,生了張好皮囊罷了,實際上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梅少卿看了眼許應如,到嘴邊的話繞了又繞,終於還是咽了下去,露出一個笑容來:“我想也是,只可惜我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否則便要親自動手打他。時候不早了,我想起院子裏還有些要緊事情,咱們便先回府去吧。”

許應如沒發現梅少卿的異常,嘴上說著好,挽著梅少卿的手臂下出了昌裕酒樓。

梅少卿先送了許應如上馬車,綰月本想扶她上車,卻被她搖頭拒絕了。方才她在雅室外頭聽見的話,無論孟雪崖事先是否得知,她都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那群酸腐清流可不是說著玩的,他們自以為對社稷江山鞠躬盡瘁,卻不想想大皇子有何才能穩坐江山?

坐穩大周江山可不只有今上血統就行,不但自身要有頭腦,身後還要有強大而忠誠的後盾!哪怕大皇子僅想守他祖父留下的業績,沒有母族依靠的他,最後依然會淪為權臣的傀儡。

他們也不是沒讀過書的,史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發生的還少了嗎?一旦權臣一攬政權,那勢必會提拔自己的親信,到時他們寒族的處境只會更加堪憂!

而周牧儀母族是京城望族,其外祖母更是聲名在外,連太上皇都誇一句巾幗不讓須眉!如果周牧儀登基成為女帝,她將擁有平衡朝中勢力的能力!相較而言,何昌想要擁立大皇子為儲君的目的不言而喻!

“姑娘不是同許小姐說要回府?”綰月不解地看著梅少卿。

梅少卿與許應如之間無話不談,如果想做其它事情,與許應如直說就是了,根本不必找托詞。而拙玉院裏下人都沒幾個,梅府後院裏的其他兩個主子對梅少卿不聞不問,哪還有什麽事情要處理?

梅少卿自己比手,從馬車上解了一匹馬下來,爬上馬車對綰月道:“你我交換衣服,到時你穿著我的衣服從前門走,到酒樓門前時須故意露出衣衫來,讓人以為坐在車裏的是你。我在這裏待一會兒,再騎馬離開。”

綰月楞了楞,追上馬車去,把兩扇木門一關,見梅少卿已經解下外衣來,不由擔心地問道:“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裏?為何還要我假扮成你?”

梅少卿三兩下穿上綰月的衣裳,又把首飾除了交到綰月手裏:“此事來不及詳說,你只需按我說的做便是,我辦完事後便立即回梅府。”

說罷,便下了馬車牽了那匹白馬,走到一處不顯眼的地方去。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靠近那間雅室,是因為看見溫喬鬼鬼祟祟地藏在外頭,便留了個心眼走過去。那些大臣在雅室時,已經囑咐了店小二不準別人靠近,幸好在外看守的那個店小二認出她是梅謙的女兒,而她未婚夫又明正言順地進去了。

這才被她三言兩語騙過,讓她聽到了方才的那番話。

她本想直接坐馬車去長史府,可她那輛馬車太過招搖,很容易被人發現。太學學子持符信叩宮門雖然有過先例,可大周開朝百餘年以來,也就只發生過一次。若是讓他們成功叩開宮門,就算周牧儀是名正言順登上儲君之位的,也要因此被天下人所質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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