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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不如你的一根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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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少卿沒再看孟雪崖,下了車吩咐車旁梅謙派來搬酒的家丁,把兩壇酒抱上往溫府裏去。溫府門房雖然看著梅少卿眼生,卻是認得梅眉的,見梅眉跟在梅少卿旁邊,而梅少卿又一身華貴的樣子,便明白了來者是誰了。

門房交換了下眼神,派了個人去通知管家,客客氣氣地把人迎了進來。

梅少卿跟著溫府家仆還沒走到客廳,不多時見到一個微胖的身影,穿過長廊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梅少卿認得,那是到了溫府做事,卻仍然姓江的江管家。

溫元皓科舉出身,與梅謙寒族一樣出生貧寒。只不過後來被江家看上,將嫡次女江玉貞許配給他,才與京城的世家有了聯系。

江家祖上隨著周太祖建立大周,也算得上功勳世家。雖然到了江玉貞這一代比從前落魄了些,到底也是比他們這些清流要有底蘊得多。因此,江玉貞嫁來溫家時,帶來一大批仆眾,都是江家親手調教出來的。

上輩子,江玉貞不喜歡梅少卿,溫府闔府上下人盡皆知。她手底下的下人為討她歡心,沒少給梅少卿臉色看。雖然後來她花大力氣清掃了一遍溫府,但這位江管家因為識趣,可是一直留到了最後。

江管家不愧是江玉貞在溫府最得力的心腹,經過江府著重培養的。他看重梅少卿的價值,一直在她身邊俯首帖耳。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溫府的利益,幫著溫喬在她身上撈好處罷了。

因此,梅少卿既不喜歡他,也不討厭他,而是打心底防著。雖然這人在她面前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可誰看見自己腿上扒了只軟綿綿的水蛭,正在大口大口地吸你的血,卻不把他弄下去呢?

江管家看似忽匆匆地趕過來,面上表現出十足的歡迎,實際上已經在暗地裏觀察了一會兒梅少卿。

身為溫府的老管家,他自然知道溫喬和梅少卿有婚約。不僅如此,他還知道當年溫元皓和梅謙把婚約定下來時,江玉貞被氣哭了好多回。她想去梅府找梅謙取消婚約,卻被溫元皓罵了回來,還是他當時在一邊開導,江玉貞才接受了事實。

這不是他自作主張,實際上是江府那邊的意思。溫喬能和梅少卿定下婚約,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想當年連家在京城的勢力,那可是一等一的。雖說現在連家已經退出京城多年,可連氏門生還在,比如說那位寧伯侯,當年不也是連老太爺的學生?

連老太爺膝下只有梅少卿一個孫輩的,據說可是當親孫子一樣養的。不但學識上有他親自指導,還請了能請的所有名師來指導。因此,就算梅少卿背後沒有連家,嫁給溫喬也是綽綽有餘了。

江管家笑著給梅家兩位小姐行了個禮,叫來人把兩壇酒抱了下去,眼底閃過一絲惋惜。可惜他家公子眼皮子淺,眼裏只有顧惜兒。而當家的這兩位,一個只關心外事,對此毫不知情;另一位,一心只想讓連璧的女兒出醜,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出大事便好,一出大事兩家只好撕破臉皮。可他個做下人的,哪好多說什麽呢?

江管家在廳裏站著,吩咐下人來給梅少卿和梅眉端了茶,自己則站在一旁與梅家兩姐妹說話。

“兩位小姐來得不湊巧,老爺和夫人今日清早便去了江府,親家老爺添了新孫,怕是要到夜裏才回。”

梅眉喝著茶問:“江管家,溫喬哥哥和惜兒也跟著去了?”

江管家笑著點頭:“天大的好事情,公子和表小姐自然也去的。”

江管家說完,又打量起一旁未來的少奶奶,心想這位性子委實靜了些,叫他摸不清她的喜好。他可要趁著這次機會與她多說幾句話,日後她嫁過來,他在她手底下也好做事。

他想到這裏,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到了晌午,便問道:“兩位姑娘偏愛吃什麽口味?我讓廚房下去做,姑娘們便在府上吃頓飯再回,否則老爺夫人回來,可要怪我招待不周。”

梅少卿回憶一番,隨意點了幾個溫府廚房做得好的菜。梅眉不知怎的,今天也不與她唱反調了,很順從地坐在一旁,表示按她的口味來。

梅眉聽不出什麽來,江管家卻心頭一震,臉上笑著應下,暗道眼前這位原來藏著手段呢!還沒進府就能把府裏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進了府還得了?原本他以為一個悶葫蘆,也許厲害不到哪去。誰知,人家只報了幾道菜名,就把他整服氣了。

看來,以後無論是自家公子,還是整個溫府後院,可都要被她攥在手心裏了。

“我聽說,溫府花院裏的臘梅,是南邊的品種?”梅少卿喝了幾口茶,打斷江管家的思緒。

江管家苦笑,溫府裏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呢?

“正是南邊的品種,整個京城裏,也不見得有幾株這樣的品種。”他道,“還是當年連夫人從江左帶來,瓣多而艷麗,一開起花來,臨著的整條街都能聞著香味!我們家老爺怕它耐不得京城的寒,自從到了在我們府裏落根,沒少花心思伺候,凡來看過的,沒一位不誇讚的!姑娘可要去看看?”

梅少卿勾了勾嘴角,這幾株梅樹是她母親送給溫元皓的,她如何不知?上輩子,江玉貞明裏暗裏,可沒少指著梅樹罵她母女。可臘梅花每年照開,下人天天侍弄著它們,也沒見它們壞到哪裏去。

可見,這樣的小人物是否喜歡你,根本是無足輕重的。

梅少卿許久沒見幾株臘梅,也想看看它們十幾年前開得如何,便向江管家說道:“我自去便是,江管家去忙就好,不必管我們姐妹二人。”

梅眉也笑著附和,江管家松了口氣,又寒暄了幾句,給兩人指了路,便退了下去。

梅少卿在溫府生活了許多年,溫府的許多地方,她比梅府還要熟悉。按照記憶中的方向,走到臘梅樹種的地方,果然看見幾株臘梅種在一個大花壇裏,壇裏裝了滿壇的雪,枝上紅蕊也壓著皎白的雪,正是雪中一點紅。

這些梅樹雖然比之十幾年後要矮一些,但也是雪中一道美景。梅少卿站在梅樹底下,用手拂開花壇下嵌著的一塊石牌。牌上刻了“一品梅”三個大字,看上去古樸大方,梅少卿記得梅謙親自為這幾株梅樹題的字。

“不知道便罷,知道的誰不曉得他在誇讚自己,同時也炫耀自己娶了個美人兒?”梅少卿毫不留情地戳穿梅謙的小心思。

“癢……”就在這時,梅少卿忽然聽見風中傳來一聲嬌笑。這聲笑壓得極低,可由於冬日裏花園裏鮮少有人經過,所以聽得格外清楚。

梅少卿覺得有些耳熟,便尋著那聲音走去,來到梅樹旁的一座假山旁,到了這裏剛才的聲音,果然更清晰了。

“都說了癢,別撓了。”一個女聲嬌嗔道,“再撓我可就要喊人了……”

她又仔細聽了聽,這才想起來,原來那個聲音是顧惜兒的。

顧惜兒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溫喬去了江府?梅少卿記得,顧惜兒的母親是江玉貞的妹妹,按道理來說,她也算是江府的外孫女,江府她自然去得的。可她這個時候卻在花園的假山裏,不知和誰在說話。

緊接著,溫喬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好了,我不撓,讓我摸摸總可以了吧?”

溫喬也在?看來這假山洞裏,今天可要演一出好戲。梅少卿想到這裏,又往前挪了幾步,裏面的聲音也聽得更清楚了。

也不曉得,到底是江管家在騙她,還是這兩人偷偷溜了回來,在這裏偷偷親熱?

“表哥,你說我們這樣溜回來,萬一被姨夫、姨母發現了怎麽辦?”顧惜兒看著面對她上著的溫喬,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把頭埋在溫喬的胸膛上。

自從上次溫喬被溫元皓教訓了一頓後,江玉貞防她防得更緊。兩人很長一段時間,只能在飯桌上見一面,就是話也不能多說幾句,生怕又被江玉貞捉到。平時想對方了,也只能通過春桃給兩人傳信,真是苦不堪言。

溫喬笑了一聲,伸手抱住顧惜兒,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放心,我和知新當著我爹的面走的,你又是托辭不舒服回來的。他們應酬起來,哪有時間管我們?”

梅少卿在外面,看不見倆人的動作。只聽見杜知新這個名字,在心中回想了一遍,腦海中出現當日在青雲樓那個藍衫青年,好像也姓杜,大概就是這個人。

顧惜兒聽見溫喬的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便松了口氣。溫喬又掐了掐她的腰,癢得她忍不知笑出聲來,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可別叫下人聽去了!”

溫喬見她這副嬌羞的模樣,看得更加喜歡,故意高聲道:“聽見了又如何?”

顧惜兒見他絲毫不怕兩人的關系被發現,又是驚又是喜地捂住他的嘴巴,裝出又羞又惱的樣子:“若叫人知道了,你叫我還有什麽臉活下去。”

“若叫人知道了,我正好找那梅少卿退婚,順理承章地娶你。”溫喬直勾勾地看著顧惜兒,被她這副模樣勾出火來,把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握在手心裏,低下頭碰了碰顧惜兒的唇,笑道,“我的好惜兒,梅少卿比不上你的一根指頭。”

“你也就在我這裏說說罷了,退婚二字,你是斷然不敢在姨父面前說的。”誰知,顧惜兒聽見這句話,非但沒有高興起來,眼框一紅眼裏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幾滴。

溫喬看得一陣心疼,連忙擦幹凈了,在她面前表真心:“既然表妹不信,那我只好生米煮成熟飯,帶著孩子去見我父親了。

話音落下,梅少卿只聽見假山裏傳來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她覺得臉上一熱,連忙退後幾步,她上輩子雖然和溫喬成親,但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甚至到後來她成月地在衙署裏做事,幾月幾月地不回溫府。

可活了一大把年紀,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誰知道來花園裏還能撞見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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