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清晨背著背簍上了山。

開春後天氣回暖，山間草木瘋長，枝葉蓊蓊，遮天蔽日。

青山村後面的青山屬於南邊，這裏的草木比張大夫村子後邊的山坡要茂密許多，植物也豐茂許多，姜暖小心翼翼的走在茂密林間，尋找著前兩天自己沒有挖過的草藥。

以前姜暖不認識草藥時，覺得遍地都是野草，現在認識了，發現滿地野草全是藥。

比如路邊隨處可見的車前草，有利尿、清熱、明目、祛痰的作用，嫩芽還可以挖來當菜吃。

再比如以前小時候采來餵兔子的苣蕒菜，可以清熱解毒、涼血利濕、消腫排膿、消瘀止痛，這才微有些苦，焯水之後用來包包子也挺高吃的。

還有路邊的馬齒莧，清熱解毒，涼血止血，能降低血糖濃度、保持血糖恒定，對糖尿病有一定的作用。

還有山林裏很多平時砍來做柴燒的野蒿子草和狗尾巴草，前者可以健脾消腫、消腫利尿，後者還可以清熱利濕，祛風明目、解毒殺蟲。

另外牛吃的茅草，也有涼血止血、清肺止咳的功能，還有蕨蕨草也有祛風除濕，舒筋活絡的作用，主治風濕骨節疼痛、癱瘓等毛病，還有漫山遍野都是的松樹，松針葉有祛風活血、明目安神、解毒止癢、抗衰老等作用。

姜暖真想多摘一些松針回去熬水來泡澡，不過要提取其中的某些成分才行。

看著滿地的草藥，姜暖真的想全部采回去，但她只能每一種采一棵，她想今天多采一些不同藥材，明天拿去請教張大夫。

所以她一直挖一直挖，一路上挖了不少草藥，餓了就吃點幹糧，渴了就喝一點水，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她才驚覺已經是下響了。

姜暖不敢在山間逗留，背著背簍往外面走去，半路上看到不少香椿芽，她忍不住停下來摘了一些香椿芽，到時候拿回縣城讓媽媽做香椿雞蛋吃。

正當她摘得興起的時候，林間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姜暖一轉頭就看到了霍驍扛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林子深處竄了出來。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秒，彼此都沒有想到在這裏碰見。

驚詫過後，姜暖恢覆了作為外科醫生的冷靜，她擰著眉心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人，心底計算著她應該裝作沒看見，還是應該以救人為主？

看到病人忍不住多嘴的姜暖微微抿唇，“他的情況不太好，需要幫忙嗎？”

“需要。”霍驍迫不及待的說道，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原本就是要帶著他去找大夫的，他一直擔心他撐不到找到大夫的時候，“你一定要救下他。”

姜暖也莫名的松了口氣，連忙將自己專門定做的方便攜帶的油布雨衣在地上，“你先將他放下躺平，我先看看。”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姜暖直接跪在地上，一邊詢問霍驍一邊撕開昏迷男人衣服，檢查著他身上的傷，“這人的腹部，肩膀，後背都有傷，腹部的傷最重，現在還在滲血。”

霍驍沈默了片刻，“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姜暖擡眼看了一下臉色同樣蒼白的霍驍，隨即收回視線看向簡易包紮過的繃帶裏面的傷口，很深很深，“這個必須縫合起來才行。”

“那就縫。”霍驍當機立斷說。

姜暖找出自己挖的馬齒莧直接嚼碎了敷到他流血最多的傷口處，她管不了幹不幹凈，止血是最重要的，“現在你將他帶上去我家，手術用的針、羊腸線都在家裏。”

“帶上他走。”姜暖立即背起背簍，跑著跟上去。

在往外走的路上，姜暖迅速的和霍驍說道：“我這裏沒有麻醉藥，也沒有大夫把脈的技術，我這裏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草藥。”

霍驍知道姜暖的醫術，“先讓他活下來就行。”

“我盡力。”姜暖走著走著就發現霍驍的不對勁了，他身上黑色的衣服也被血浸濕了，她剛才以為是他沾染了昏迷者的血，現在看來應當是他也受傷了。

“你還行嗎？”姜暖上去幫霍驍扶著男人，兩個人一起合力將人往外搬。

“我沒事。”霍驍的聲音明顯沒有那麽有力了。

“你撐住。”姜暖幫著霍驍將人往外搬，昏迷中的人將渾身的力氣都壓在了他們身上，壓得姜暖越發沒力了。

就當她快走不動時，她聽到了山林外面姜策的聲音，她大聲回了一句，“哥哥，過來幫忙。”

姜策聽到動靜後跑了進來，他原本以為是妹妹采了太多的藥材，可到了之後發現不是，“怎麽回事？”

“你先別問，這個人失血過多，心率下降，需要盡快縫合止血。”姜策將人遞給哥哥，“快點！”

人命關天，姜策也沒敢耽擱時間多問。

姜暖跟在後面，路邊看到馬齒莧還不忘記多采幾棵，待會兒有用。

酉時過半，天色已漸黑，下山的路上沒有人，他們順利的回到了家中。

正在做晚飯的姜老太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怎麽回事？”

“奶奶你別慌，先燒一些開水過來。”姜暖將人搬屋裏，放到當初拿來給哥哥寫故事的長桌上。

沒有條件，沒有無菌室，只能將就著做了，姜暖深吸了口氣，現在不是冬天，冬天天氣寒冷是天然的防感染的條件之一，現在開春，天氣回暖，很容易出現感染等問題的。

可是沒有辦法，就算出現問題也要做，如果不及時處理導致急性腹膜炎，那比失血更危險。

姜暖抿了抿唇，面色凝重的將自己的藥箱拿了出來，然後在昏黃的油燈下開開始清創手術！

燈火不亮，照不到傷口，只能讓哥哥用銅鏡利用光的折射照亮傷口，沒有腹腔鏡只能憑借自己的經驗來判斷，傷口長三厘米，深五厘米，已經刺穿了腹膜，並且傷到了臟器。

幸運的是沒有傷到裏面的肝膽脾胰腎，但傷到了腸。

姜暖深吸了口氣，用鑷子夾著紗布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著裏面的臟汙，等清理後換了幹凈的鑷子夾著幹凈的紗布再清理消毒一次，然後再換幹凈的鑷子開始縫合腸道傷口。

姜策看著剩下的鑷子不多了，“我去給你清洗了消毒？”

姜暖頭也未擡的嗯了一聲。

縫完腸道後，姜暖將裏面的血清理幹凈，然後開始縫外層，從裏向外分別是腹膜、肌肉、筋膜、後鞘、前鞘、皮下脂肪、皮膚。

暴露的時間越久，感染的可能越大，所以姜暖縫得極快，也縫得極好，全程只花了半個小時就縫合好了。

沒有可以制作引流管的塑膠，所以姜暖沒有再留引流的切口，一切只能全靠這個人自己熬過來。

給他縫合好腹部的傷口後，姜暖拿出幹凈的紗布給他包紮好，另外再將後背、肩膀的傷處理好，後背和肩膀的傷口不是很深，消毒包紮好即可。

等給他包紮後，姜暖摸向男人的脈搏，聽著他緩慢的心跳聲，吩咐哥哥去將她采的止血補血的草藥熬上，“熬好了灌給他喝。”

姜策依言去做了。

姜暖走到門口，對坐在門口的霍驍說：“接下來全靠他自己意志力了。”

霍驍頷首，“多謝……”

姜暖看著霍驍的後背，“你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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