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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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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了一個多月的高收入, 突然陷入顆粒無收的狀態。後巷裏的個體戶們都十分焦慮又驚恐。

換做以前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換地方。

可現在嘗到甜頭後, 就不想再動腦筋,只想守住這兩個廠的客流。現在生意這麽難做,哪裏去找這麽高質量的吃客?

他們不想放棄兩家廠的客源,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前面那條美食街擺攤。但條美食街不是想進就進的。之前日子的裝修, 劉國青一共劃出了幾千個攤位。而且規劃師一起設計了一種攤位鎖。他在每個攤位上都做了一個裝置, 下面有個凹槽,上面有樁子。只有拿到鑰匙才能把樁子按進下面的凹槽, 把車子停到攤位上在上面做生意。

所以如果不去租攤位,是沒有辦法在上面做生意的。問題是, 攤位到底怎麽租, 問誰租呢?

後巷子這些個體戶,上個月光沈浸在賺錢的喜悅中。根本沒有關註到相關招商信息,所以現在都是一頭霧水。

黃家富想到他上個禮拜去看大胃王比賽時遇見的戰友,心裏想能不能找他要點消息。

可他從來都是比那位傻戰友強,突然間要他卑躬屈膝去討好詢問這位傻戰友, 面子上掛不下來。

不過還是生存要緊。他現在真的是焦頭爛額。不僅僅幾個跟著他一起做生意的小吃攤攤主逼著他解決這件事,就連家裏的老婆也一直在抱怨, 為什麽這幾天都沒有拿錢回家。

無奈之下只能拉下臉面,去找前面小吃街的戰友說說話。

他特意找了不是飯點的時間, 把自己的攤位交給同伴之後, 散著步子去前面找他那位戰友。

穿過廠房就是戰友的攤子。

讓黃家富沒想到的是, 現在是下午兩三點, 照理說應該是最冷清的時間。但戰友的油炸小吃依舊紅火。不少學生打扮的人圍在他身邊,叫著要下單。

紅火的還不止他這一個攤位,放眼望去其他的攤位上也都聚集了不少的食客。

黃家富等了會兒,想等戰友攤位前的人都散去,再找他說話。

可他等了好久,好不容易前一波散了,後一波又接上。黃家富等不下去,插空走到戰友身邊:“小宋你還記得我嗎?”

“啥?”宋豈輝聽到耳邊的聲音熟悉,轉頭一看,瞧見昔日去兵團下鄉的老戰友黃家富竟然就站在自己旁邊,爽朗的哈哈大笑,“老黃啊,好久不見。”

黃家富聽到宋豈輝叫自己老黃心裏就不開心,只不過比宋豈輝大了兩歲而已,哪裏老了,但這次來畢竟還是有求於人家,他放下心裏的不爽和嫉妒,貌似不經意的問道:“你生意不錯呀。這次你倒做得挺好啊。”

“是不錯,關鍵不是我做得好,是這條街上的客源質量好呀!這麽多人流,只要品質過關,不怕東西賣不出去。”宋豈輝手上不停,美滋滋的說道。

看宋豈輝這這一副生意火爆到忙不過來的樣子,黃家富心裏更不是滋味:“你怎麽會想到來這裏擺攤呢?”

“前些日子不是在招租嗎。我看價錢實惠,還有優惠,就來了啊。沒想到生意是真不錯。”宋豈輝不過腦子的回答,“哎你別拿,不是你的,這是旁邊那位女同志的。番茄醬和自然都在前面,喜歡味道重點的自己調啊。”

宋豈輝剛和黃家富沒搭上幾句話,註意力又被自己的生意給吸引過去。

黃家富站在旁邊可尷尬,就像個巨大的電燈泡,幹擾宋豈輝賺錢。

“老黃啊我現在有點忙,你告訴我哪裏能找到你,等我下攤後來找你聊聊。”宋豈輝不好意思的說道。

黃家富哪裏敢讓他來找自己:“沒事沒事,你忙吧。你什麽時候下攤,我來找你把。”

“我這批大概還有一個小時能賣完,等下還要去準備食材趕下午的高峰。大概晚上九十點下攤。”

“這麽晚下攤?”

“是啊,生意太好了。趁熱打鐵,能多賺點就多賺點啊。”宋豈輝說。

黃家富聽著忌妒的耳根都紅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點半,宋豈輝終於下了攤子。

黃家富打了一斤老白幹,又讓妻子炒了幾個小炒,把宋豈輝請到家裏來喝酒。

宋豈輝人單純,也沒有防著黃家富,人家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賺了多少錢?哦,這半個月來去掉成本費和攤位費,大概賺了小一千吧。”

“攤在在哪裏租的?我是在返城知青就業指導辦租的。可便宜了,一個月才十塊錢。去的早些還能打折。”宋豈輝被灌得醉醺醺,心裏所有的事情都像倒豆子似的啦啦往外面吐。

黃家富抓到了關鍵信息:“返城知青就業指導辦?條美食街是他們辦的?”

“對呀,他們辦這條街,當初好像就是為了解決返城知青就業的問題。你拿著當初你下鄉的憑證去,說不定攤位費還能打折。”

黃家富和宋豈輝聊了一個晚上,心裏有了點兒譜。連夜找出所有自己下鄉的相關憑證,第二天一早,就去就業辦的大門口等著。

離就業辦上班還有一個小時,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都是要來租攤位的知青。黃家富看到這長龍,心裏又是惶恐又是慶幸。還好自己早點來,否則這可能就租不到了。

租商鋪的辦理還挺有效率。攤位根據地段和位置分成三個等級。最貴的十塊錢一個月,次一點的八塊,最便宜的五塊。選好地段付好錢之後,就去另一個地方搖號。搖到幾號就是幾號。只退不換。

黃家富等了幾個小時,終於快輪到他了。

他前面也是和他一個兵團但不同連下來的知青,剛才在排隊的時候,他們還聊了好一會兒。這位同志想租塊最貴的攤位。

黃家富在後面看著他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簽了一年的合同。然後數出了12張十塊錢的大票面,交給對面的男工作人員。領了搖號的排隊碼起身離開。

這下終於輪到黃家富。

“你好同志。”黃家富積極的向前面那位男同胞問好,並且將自己下鄉的證明殷勤的遞給他,“我也想要十塊檔的鋪位。”

“黃家富?”男青年翻了翻他下鄉的材料,“你居然也是兵團出來的?兵團竟然也有你這種德性的?”

黃家富覺得這男同胞語氣不太好,不清楚自己是哪裏惹到了他。

如果放在其他的情景下,黃家富聽到這種明顯帶著嘲笑的聲音,八成要爆炸。可今天不是要拜托人辦事嗎?他只能卑躬屈膝的賠笑道:“是啊是啊,我在兵團好幾年了。我的德行還是可以的。”

對面的男人看著他的資料笑笑。笑容很是不友好。比起他剛才對那位戰友的笑容,現在這笑更加像是冷笑:“你的攤位一百二。”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黃家富做好準備來的,忙從包裏數出一百二十快錢遞給男人,“我要租一年。”

他對面的男人冷冷的看著這十二張十塊錢:“一百二十塊錢就想租一年?你搞錯了吧?我說的一百二,是一個月一百二十塊。你要租一年,是一千四百四十塊錢。再加六十塊錢的服務費,正好是一千五百塊錢。快點付錢吧。”

男人呼啦啦說了一堆,黃家富只聽進去了一句,就呆呆的楞在原地。

“不對呀,小兄弟 。這攤位不是十塊錢一個月嗎?你剛才辦的那個就是我一個兵團的戰友,我明明看見他花了一百二十塊,就租了一年啊。怎麽到我這兒就變成一百二十一個月了呢?”

“剛才那位同胞是道德品質優秀的好同胞。當然要盡量的優惠。至於你這種道德敗壞的人,我們讓你進市場是有風險的,當然就要多收一點錢啊。這叫不同的道德品質,不同的對待。”

黃家富怒氣上頭,把他的包拍在男人的桌前:“我怎麽就道德敗壞了?你倒是說說清楚。”

“呵呵,一個月前幹的壞事,現在就不記得了?”童可面對暴怒的黃家富一點兒都不害怕,“你看清楚我是誰。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過了多久呀,您就不認識我了?”

“我認識你?”黃家富奇怪的上下打量童可。剛才就想著要買攤位,沒有註意這個男人,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這男人竟然是一個禮拜前幫蘇懷夏擺攤的那個小幫工。

“是你?!”黃家富心裏震驚極了。誰能想到這小幫工一眨眼就變成了就業指導辦的工作人員?!

就業指導辦可是正式編制內的,超級難進啊!

他在幫蘇正國擠兌蘇懷夏的時候特意打聽過童可的背景。知道他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回城知青。父母都死了,在華京無依無靠,才出來靠擺攤為生。怎麽一眨眼,就變成了物業辦的職工?!

黃家富心裏害怕,他隱約知道這次辦攤位的事情麻煩了。

可心頭上不願承認,壓下恐懼撒潑:“你想幹什麽?憑什麽我的攤位費就貴?我不服!把你的領導叫來!”

童可笑著聳聳肩:“沒什麽服不服的。你貴出的錢就是你的懲罰。惡人有惡報,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你之前看著沒事,其實是報應的時候未到。”

黃家富不相信童可真的有這麽大的能量,可以左右攤位費:“我不管,把你的領導叫來!”

“你到底辦還是不辦?後面還有這麽多人陪著呢。”童可才懶得理他。他的領導是劉國青和蘇懷夏。這兩個人現在都是大忙人,成天像個陀螺似的連軸轉,也沒有功夫搭理黃家富。

童可話一出,排在黃家富後面的人都騷動起來:“不幹就滾啊,沒看見大家還排著隊等嗎!”

排在黃家富身後的是個體格彪悍的漢子。瞧黃家富霸著位置不肯走,鐵著臉上前,一個肩膀就把黃家富頂了出去。

後面的人看見黃家富紅著臉還要擠進來罵,趕緊紛紛圍上,將他徹底攔在圈子外面。

被眾人擠兌的黃家富氣得發瘋。

他心裏不甘心,第二天故伎重施,抓了一幫子人在就業知青辦門前鬧事,說是工作人員有貓膩,要求見領導。

恰好這天劉國青在就業辦。

看到外面這麽熱鬧,也不避諱,親自出面。

“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兒?”劉國青走出來問,“你們要找領導,我就是這裏的領導。”

“領導,你們工作人員徇私枉法,明明是十塊錢一個月的攤位費,他租給我一百二十塊是怎麽回事?!”黃家富大聲說道。

劉國青沒有把人請進屋子裏單獨談,而是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道。其他排隊的知青聽到這個天文數字的攤位費,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真的假的?這麽貴?工作人員還能隨意定價嗎?”下面起了紛紛議論。畢竟大家都是租攤位的一方,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難免有些唇亡齒寒。

“工作人員?我這兒沒什麽工作人員在租攤位啊。”劉國青裝作奇怪的說。

“領導,別開玩笑了。那個坐在裏面租攤位的男人,不是你們的工作人員是誰呀!”跟著黃家富一起來的個體戶嚷嚷道。

“哦,你是說童經理啊。小張,去把童經理請出來,把事情向各位同志說清楚。”劉國青對身邊的助理說道。

“經理?”聽到這個詞兒,不管是黃家富一夥兒,還是外面排著的人都覺得奇怪。這詞兒沒聽過,好像的確不是zheng府工作人員的頭銜啊。

童可跟著小張出來,笑著向劉國青打招呼:“劉主任您好。”

“童經理呀,聽說你租給這位同志的攤位費和其他人的不一樣。別人都是十塊錢一個月,給他要一百二十一個月?”劉國青問。

聽劉國青問得這麽直白,大家都以為童可會否認下,結果沒想到童可回答的更加直白:“是這樣的沒錯。給他的租金這麽貴,是因為我和老板都討厭他,覺得他人品不靠譜。他現在還來鬧事,我覺得一百二十一個月還是少了,他這樣人品的,應該兩百塊一個月。”

童可話一出,所有的人聽見了,都震驚到沈默。

“經理你看看!小小一個職工,竟然在你眼前這麽理直氣壯的假公濟私!你們到底是怎麽為人民服務的!”黃家富被氣的發抖。

“對呀,兩百塊一個月,也太黑了點吧!”其他排隊的知青不知不覺都站在黃家富一邊低聲議論。

“你在說什麽?”劉國青瞥了黃家富一眼,“童經理怎麽會是我的職工呢?他是我們的私人合作夥伴。整條美食街大部分攤位都由他和他老板承包下來了,定價租多少錢一個月,是他們的權利,怎麽能夠叫假公濟私呢?”

“還有你們這些在排隊的。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你們去看看還留在我們就業辦手裏的攤位,一個月要租金十二塊呢!你們租到一個月十塊的,都是受了童經理和他老板的恩惠,知不知道。像你們這樣亂說話的,怪不得找不到工作。站在誰那邊都拎不清。”劉國青毫無顧忌的訓斥那些幫黃家富說話的家夥。

蘇懷夏就是為了爭口氣整黃家富他們,所以把自己得獎學金還有從食譜上賺來的錢都投進這條美食街,承包了大部分的攤位。

劉國青也怕攤位租不出去的風險,就低價都租給了蘇懷夏。現在蘇懷夏是這條美食街最大的業主。

大家被劉國青訓得有些發懵。消化了會兒之後,就有人奇怪的問:“既然這位老板能給我們優惠,為什麽又要加這些人的價呢?”

排隊的大部分人心裏都有這個疑惑,他們隱約聞到了裏面的八卦。

劉國青呵的一笑:“這是個好問題。童經理啊!你和這位同志到底有什麽仇,為什麽單獨問他要這麽多錢呢?”

黃家富和那些同他一起來的個體戶聽到劉國青問的話,頭腦都是嗡得一陣響,心裏暗叫不好。

童可接過劉國青拋過來的話頭,三下五除二就簡明扼要的把之前在工廠後巷子擺攤,結果這些個體戶仗著人多欺負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

排隊的眾人聽得都是一陣唏噓,原本還因為一樣是個體經營戶,所以同情黃家富遭遇的人,現在都是對黃家富和他那些一起來的同夥滿心鄙夷。

黃家富和那些同他一起來的後巷小商販,原本還想再辯解下,現在面對像海洋一樣的斥責,他們覺得現在如果還不走的話,就要被這些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他們心裏再不滿,也只能趕快找到方向,溜之大吉。

“你們先等一下。”這時,童可忽然叫住他們,“肯定不會自己來擠兌對我和老板的。你們背後是不是還有指使的人?把這個指使的人說出來,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點優惠。”

本要遁地而走的後巷小商販腳步都是一頓,遲疑的轉過頭看童可。

他們在心裏衡量,是背叛蘇正國的利益更大,還是守住秘密的利益更大。

只有黃家富還算硬氣:“我們沒有人指使,就是覺得後巷的生意好,過來做生意罷了。”

其他的人聽見黃家富都這樣說了。原本想開口說出蘇正國的人也不好再開口。

童可一笑:“你們不說也沒關系,我就去裏面辦手續了,你們走好。”

後向小商販們心裏都是一陣嘆息:哎……看來要拿個攤位是越來越難了。

有些人想打退堂鼓放棄,可又想想那誘人的利潤,心裏就舍不得。

“童經理您等一下。”黃家富也是舍不得人裏的一員,“如果告訴你指使我們的人是誰?你真的能給我們降價嗎?”

“千真萬確。只要你們說出指使的人是誰,我就給你們打折。”童可尊尊善誘。

黃家富還在猶豫,他覺得童可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到底降多少錢呢?

他身後有個體戶終於忍不住:“是蘇正國蘇大廚讓我們來的!我們也不過就是人家的打手,什麽都不知道。何苦為難我們這些小嘍嘍呢?”

現場一片嘩然。來這裏申請攤位的大部分都是做餐飲業的。蘇正國也算是一位大手,沒想到個人道德品質竟然這樣齷齪。用這樣不正當的競爭手段。

“蘇正國這人真是太惡心了,虧我以前還想拜他為師。”

“哎,我妹妹還請了她當婚宴的流水宴師傅呢。就他這樣的品德,還哪裏敢隨便吃他的飯。我要讓妹妹把他給換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

黃家富知道這一下蘇正國要有麻煩。不過他可絲毫不關心蘇正國的麻煩。

“現在我們把幕後主使告訴你了,攤位費您給我們打多少折呢?”黃家富心裏著急。

童可摸著下巴想了想:“我說到做到。既然你們給我們提供了這麽重要的信息,我就給你打9.9折吧。你們攤位費是118.8塊一個月。至於你黃家富,你的攤位費是198塊一個月。因為我老板特別討厭你,讓我重點給你加價。你的攤位原價是200塊一個月。”

黃家富&其他小吃攤攤主都覺得喉頭一陣腥甜:“……”

這跟沒打折有什麽區別?!

其他排隊的人也是滿頭黑線,怎麽總感覺這位童經理嘴裏說的老板,做生意怎麽任性呢……

童可在那裏把黃家富等那些小商販的臉打得啪啪響。蘇懷夏這裏忙著收拾行李,準備去大學的寢室報到。

學校規定學生入學第一年必須要在寢室裏住。她雖然是研究生,但也是入學第一年,所以還是要去寢室住上段時間。

她因為美食街的事情,耽誤了好久沒去寢室報到。還好她師父於冬清在農大的地位夠崇高,關系也夠硬,才能讓她在外面浪這麽久。

“你臉盆熱水壺什麽的要不要帶呀?”剛剛回來沒多久的閨女現在又要搬出去,沈卿多少有些不舍得,在房間裏忙來忙去幫蘇懷夏收拾行李。

“不用,這些學校裏都有人幫我準備,不用我自己帶。”蘇懷夏說。

“枕頭被褥什麽的你總要自己帶吧?”沈卿又進去幫蘇懷夏找被子。

“被褥什麽的太煩了,不用自己帶,有人幫我準備。”蘇懷夏說。

沈卿就奇了怪了:“這人到底是誰呀?怎麽什麽東西都有人幫你準備?”

她看見自己閨女就帶了點換洗的衣服,那包裹小的比她上班的背包還要癟,一點兒都不像是要搬去寢室住的。

蘇懷夏笑:“當然是我師父啦。媽,我在學校裏有人!”

“你師父還管你這些?”沈卿不理解,現在大學的師父都這麽好?

其他大學的教授對他們的研究生好不好蘇懷夏不知道,反正她就知道,於冬清真的是把她當閨女養。宿舍裏的一切他都幫忙打點好了。不過不是他親自打點的,而是拜托蘇懷夏那幢寢室樓的寢室阿姨幫忙打點的。

“老師您好,我是研究生一年級的蘇懷夏。我今天來報到。”蘇懷夏背著個小書包來報到。

樓道裏走過其他幾個女生,聽到蘇懷夏是來報道的,都奇怪的看她一眼。怎麽現在這個時間點才來報到?校規上不是說了,年級的新生一定要在規定時間內報到嗎?

她們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寢室裏走,生怕被殃及魚池。這些日子來,她們知道這位宿舍阿姨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只要稍稍違反了了規則,她那口大嗓門就能把你吼的眼冒金星。

可是當她們躲進寢室看好戲的時候,卻並沒有聽到預料中的雷霆大怒,反而是聽見寢室阿姨爽朗地笑聲:“是小夏吧?今年的狀元?老於跟我說過你情況特殊。你被子和暖水瓶什麽的都沒帶吧,來來來,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

“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拿東西。”寢室阿姨放下手裏正在織的圍巾,從接待的桌子後面走出來。

“好的,謝謝老師。”蘇懷夏恭敬地道謝。

“嗨,別叫我老師,我可不是什麽老師。你叫我董姐就好。”董姐邊說邊領蘇懷夏往她自己的寢室走。

躲在寢室裏偷聽的女孩子們都驚異的伸出腦袋,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董姐對違反規定的人這麽和顏悅色,這姑娘到底是誰呀?

董姐帶著蘇懷夏來到她的房間,打開櫥門,抱出了一床棉絮,還有張薄毯子。毯子的料子很舒服,摸上去就價值不菲。

“這些都是獎勵我的嗎?太貴重了吧。”蘇懷夏皺眉。她知道作為狀元,學校幫她配備被褥和熱水壺之類的生活用品。可沒想到會是這麽好的質量。

“學校哪裏會給你這麽好的東西。這是老於加錢給你升級的,也是我千方百計替你去尋的。你是狀元,又是特招研究生,是國家的棟梁。一定要用最好的。”董姐笑咪咪的說,轉身又幫她去找臉盆和熱水瓶。

蘇懷夏看這麽多東西,一下子搬不回去,她寢室正好又在同一層,就拜托董姐:“董姐我先把被子搬回去,等下再來拿水瓶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吧 。”

“沒問題。”董姐爽朗道,“我給你去鋪被子。”

“別,我自己來吧。”蘇懷夏連連拒絕。

這時候恰好有人找上董姐,才止住了這位宿管阿姨洋溢的熱情。

蘇懷夏邊抱著被褥回去鋪床。

她數著門牌號走到自己的寢室:“324,沒錯啦就是這裏。”她喃喃推門進房間,看見房間裏正有個四五十歲的大媽,幫忙鋪著對過的床。

她應該是室友的家長,蘇懷夏沒多管,直徑來到了4號床位。

她正準備把被子放到床上,就看見她的床鋪和桌子上都堆滿了別人的東西。

蘇懷夏皺眉,把兩條床單中的一條抽出,墊在地板上,然後把被子放在床單上,爬上上鋪,把東西都搬下來。

她剛沒搬幾件,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驚呼:“你幹嘛呢,怎麽隨便動別人東西呢!”

原來是她對床的家長。

蘇懷夏淡定地把她手上的東西搬下來:“您好,我是這個床位的主人。這東西如果是您的,您不應該把它放在我的床上。”

空置了一個多月的床位竟然來人了,女人覺得奇怪,但自己占著別人的床位也不好,就動手幫蘇懷夏搬:“你是從其他寢室調過來的嗎?”

蘇懷夏笑笑不說話,畢竟一個多月沒來報到,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兒。

搬完床上的東西後,蘇懷夏上去鋪床。

女人疊著自家閨女的床單,笑瞇瞇的和她嘮嗑:“姑娘,你今年幾歲呀?”

“18歲。”蘇懷夏禮貌回答。

“十八歲?這麽年輕啊?”女人皺了皺胖胖的眉心,“這麽年輕,你一定不是農大的新生吧?是旁邊的大專轉過來租宿舍的嗎?”

農大有所附屬大專,和農大在一個校區。大專是新開的,暫且還沒自己的宿舍,就和農大的學生混住在一起。

女人的閨女正常高三畢業,考上大學才19歲。她不願相信大學裏比她女兒年紀還小的。

蘇懷夏沈默,她隱約估摸出了這位家長的屬性,覺得面對這種家長,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可她不說,女人更不高興。她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大專的混在一起。

於是站在蘇懷夏床下面喋喋不休:“我姑娘是今年農大新生你裏得最好的,今年還上臺代表新生發言呢。如果不是姑娘想不通,硬要考農大。她去水木大或者京大都是沒問題的。”

蘇懷夏默默鋪床不說話。如果這女人就只是說說,她也就罷了。可女人站在她下鋪的樓梯口,像是座山似的擋著,讓她沒辦法順利下鋪。

“您能讓一下嗎,您擋住我了。”蘇懷夏吊在梯子上皺眉。

“小姑娘,你聽我說。我姑娘乖,你可別帶壞她。大專那些不三不四的風氣,以後在這個寢室可要不得。你以後也跟我姑娘好好學學,把成績搞上去。年紀輕輕,沒有什麽東西是學不會的。”

女人看蘇懷夏在梯子上下不來,反而抓緊時間給蘇懷夏洗腦。

蘇懷夏今天還有一堆事兒,現在卻被個胖女人堵著……

她深吸一口氣微笑:“大嬸,你女兒考了多少分呀?”

“我女兒?”女人得意洋洋的地說道,“我女兒考了558呢!”

“哦,那真是巧了。我不是大專的,我是今年的新生。我考了658分,正正好好比你女兒高了100分呢。”蘇懷夏微笑,“我們真有緣,您能先讓下我嗎。”

說著毫不客氣的往女人腳背上踩。既然不讓,就別怪她不客氣。

女人腳背吃痛嗷嗷往後跳,面上還有些發紅。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斯文的小姑娘竟然比她女兒高了一百分……

等等,這姑娘是大一新生?有人忽然反應過來什麽,氣惱的上前,叉腰叉腰攔在蘇懷夏面前:“你是大一新生,為什麽不參加軍訓啊!學校不是規定,每一個大一新生都要參加軍訓的嗎?為什麽就你一個人是特例?我閨女分數也考得高,憑什麽你能逃避軍訓,我閨女就要在大太陽底下曬呀!”

蘇懷夏:“……”

在哪裏來的奇葩大嬸?

“大嬸請你讓一讓……”蘇懷夏深吸一口氣還要解釋。

忽然從大嬸後面傳來個類似混音的同步男聲。

不同的是,蘇懷夏半路止住了,男聲還在繼續:“請問這裏是蘇懷夏蘇學姐的寢室嗎?”

氣頭上的女人哪裏會輕易讓開,像個茶壺似的叉腰,怒罵學校的不公平。

有個長相清秀的男聲從大嬸與門的縫隙裏鉆進來。能夠考進農大的,都挺聰明。聽了三兩句,就明白這位大嬸在罵什麽。

他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大嬸真沒素質,什麽都沒搞清楚,就亂罵。

恰好這時候,大嬸的女兒徐舒微回來了,看看男生很驚訝:“馮學長,您是來找我的嗎?”

這姑娘有著一頭又黑又長的直發,還很漂亮。和這位馮學長對了眼後,害羞的低下頭。

徐舒微的母親可看不懂少女心中的小萌動,拉過自己女兒控訴:“你看看,我女兒都被曬成這樣了,竟然有人還能夠不參加軍訓。你們大學太不公平了!”

女人扯著嗓門喊,氣得徐舒微直跺腳,覺得丟人:“媽,你別喊了,她是……”

“大嬸,我是來找我學姐的。這位蘇懷夏學姐是我們系教授的研究生。研究生是不用軍訓的,所以他沒有參加軍訓並沒什麽問題。”馮征在心裏對這母女倆都翻了個白眼,拉過蘇懷夏認真說道。

女人呆住:“可……她不是18歲的大一新生嗎?”

“學姐是特招研究生。雖然只有18歲,但的確是我們系德高望重的於教授的研究生。”馮征強調,“現在,我要帶學姐去見教授了,你們自便。”說完,他拉著蘇懷夏就走。

“你們大學怎麽這麽奇怪,收一個18歲的研究生?”

“哪裏有什麽奇怪的!教授愛收誰就收誰,和年齡有什麽關系!媽,你怎麽總是這麽自說自話以自我為中心呢!”徐舒微感受到馮征的嫌棄,雙眼通紅的瞪。

“我那還不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不是這樣的!”徐舒微生氣,轉過頭不再理她老媽。

馮征是大四學生,也是這個項目的參與者。如果不是蘇懷夏先來,他下個學期可能就是於冬清的研究生了。

蘇懷夏因為美食街的事情耽誤了很久,於冬清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總算是把蘇懷夏給盼來了。

不過她在搞美食街的時候,也沒有徹底把這裏的事情得放下。她憑著記憶搜羅了不少有關於基因剪輯的基礎論文,讓於冬清和其他參與的人找著看。這個項目本身就是超前,在這方面的知識儲備,重生而來的蘇懷夏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是全國第一。

不過就算她上輩子在這方面小有成就,可要把上輩子的實驗搬到這個世紀來,難度還是從來沒想象過的大。好多基礎設備在這個年代都還沒被發明出來。有被發明出來的,也掌握在西方國家手裏,不會輕易的向華國出口。

實驗的搭建和進行,很快因為基礎設備的不夠遇到了瓶頸。

蘇懷夏翻來想去很久,想要解決這個麻煩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想辦法向國外買現有的技術和儀器;另一條是打通各大高校的人才避障,把其他基礎學科的人都納入到這個項目中。組成一個綜合性的跨學科超級大項目。蘇懷夏可以憑借記憶做稍許點撥,然後由其他學科的人進行基礎器材的開發。

打比方說剪輯基因需要用到納米級的顯微鏡。在這個年代,華國的技術肯定達不到。蘇懷夏雖然不會做有關納米的實驗,但是她經常用納米顯微鏡。知道一些原理,對納米一些外圍的知識也有所了解。

她就能把這些框架提供給華國相關研究員,給他們方向和靈感,加速他們在這方面的研究。

不過兩種方案都是困難重重。不管是在人力財力權力上都是麻煩。

蘇懷夏和於冬清連軸轉搞了幾個禮拜之後,都沒什麽實質性進展。師徒兩人真是頭疼無比。

他們商量一番,決定給自己放幾天假換換腦子。

蘇懷夏沒有回寢室住,直接回了小院子和老媽住一起。她現在看到農大兩個大字,腦袋就不由自主開始疼……

回到院子裏,一進門就看見蘇正國滿臉衰色的在院子裏游蕩。他兩鬢生了好多白頭發,感覺一下子老了三四十歲。

看見蘇懷夏進來,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那一眼裏的神情,像是仇恨,可又帶上了些害怕。

“蘇正國怎麽回事兒啊?我怎麽瞧他有點神經兮兮的呢?”恰好這時候童可走過來,蘇懷夏攔住他問。

“老板,你回來了呀。”童可見是蘇懷夏,先表達了熱烈的歡迎。然後將他對後巷那些攤主的報覆匯報給蘇懷夏。

蘇懷夏聽了爽快的哈哈大笑:“童可,果然更適合當經理!事兒做得太爽快了!”

“那些攤主在我這兒碰了一鼻子灰,也沒有辦法在劉國青那你租到攤位。就把矛頭指向蘇正國,想讓他想辦法。蘇正國一開始死不承認這件事和自己有關,還斥責黃家富他們散布謠言。黃家富覺得蘇正國不厚道,就真的把他的謠言傳得滿天飛。現在不但沒人找他燒酒席,他國營飯店的領導都要找他談話。反正現在蘇正國和那些攤主,為了美食街一個攤位,狗咬狗滿嘴毛,大快人心啊!”

蘇懷夏情越聽越舒暢,愉悅的拍著童可的肩膀:“你好樣的,真是好樣的!!我要給你加工資。”

“加工資是肯定要的,不過您這個大忙人還得勻我點時間。有個很重要的人想見您,說是和您的外公有關。”童可說。

“哦?什麽人?”蘇懷夏好奇。

“我現在說不清,我還有事要先走,回來跟您說。”

“好的,沒問題。你先走吧,我這幾天你都有空。”

童可著急下面的活,向蘇懷夏告別。

蘇懷夏也走進屋子。

沈卿不再,蘇懷夏看見床上有幾套戲服,就猜自己的老媽一定又去參加表演了。

蘇懷夏笑笑,心想老媽的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她給自己弄些吃的,填了填肚子後,就看見角落裏堆起了一桶子碎鐵片。

這年代鐵片都是可以賣錢的,沈卿做的工廠又特別容易收集到這種沒用的小鐵片。她就會把這些鐵片帶回家攢著。

現在她裝鐵片的小桶都已經滿出來了,但應該是因為最近排練忙,沒有時間去賣。

蘇懷夏有點兒強迫癥,看不得這種東西滿出來了還不收拾的樣子。

於是就抱著鐵片去巷子尾的國營廢品收購站。

這年頭收廢品的有兩撥人。一撥是私人的,會拿著小喇叭騎著自行車到處溜達,如果遇到了就可以把他叫進來收廢品。

如果想賣的時候並沒有遇到這些人,就可以抱去固定的國營收購站。每條巷子都有個固定的點,會有一兩個人在那裏值班。

蘇懷夏照著記憶摸過去,老遠就聽見了喧嘩聲從收購站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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