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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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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萬霞小飯館那邊, 幾方人馬還在僵持著。

鄭鴻被李學渺提醒, 好像是想起自己派去香港的人傳回來的消息中,有幾條是關於剛才李學渺告訴他的那個英文名字的。說的好像是這天才的花邊緋聞。當時鄭鴻還以為是香港上流富二代的那些破爛事, 就沒有仔細看。現在被這樣一提及, 莫名感覺有什麽東西被他漏掉了……

鄭鴻對國外的情況不是很熟悉, 所以並不知道這個英文名字有多麽大的魔力。

以至於完全不知道後院著火的鄭鴻到現在也依舊不覺得顧鶴之真能掀起什麽風浪來。一個20多歲, 連嘴上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又有什麽能耐?

而且顧鶴之從下來之後, 都沒有怎麽說過話, 反而是李學渺一直跳得很。他真是被鄭鴻打壓的時間太長了。現在看到機會,就忍不住想把鄭鴻一擊打倒。

“鄭縣長, 剛才您說這些闖進來的人都是民兵連的新兵, 衛連長知不知道這件事啊?”李學渺毫不留情戳穿鄭鴻的謊話。

鄭鴻咬著後槽牙瞪李學渺, 知道這事情是兜不住了。

果然, 衛連長聽了李學渺的問話連連搖頭:“哪裏有什麽新兵啊!想進我們民兵連的都是工廠的正規工人, 這些沒有工作的街頭小混混, 誰會要他們呀!”

“原來是這樣嗎!”李學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鄭鴻的眼神明顯不帶好意,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從鄭鴻底下翻身的最好機會,所以不遺餘力的折騰。

“這樣說的話,陸保全的確就是聚眾生事, 入室搶劫!哦!還有蓄意殺人!”李學渺看了眼天花板上沾著的彩彈, “這麽多罪名……那是要槍斃啊!”

鄭鴻心裏恨:“李學渺, 這句話還輪不到你說!”

李學渺雖然心裏也不爽, 讓他不和鄭鴻頂嘴,反正陸保全打的是張首長,這罪名已經鐵板釘釘!他油滑地回了句:“是是,這實話還是去警察局說吧。”

李學渺剛說完,張首長就忽然接了句:“小李說得沒錯,這話還是去警察局說吧。”

話剛傳到李學渺耳裏,就讓他楞了下,琢磨了片刻,在心裏暗叫不好。這句話未免也太溫和了吧!陸保全都把槍頂到頭上來了,這位首長竟然就這樣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人帶去警察局?通常情況下,難道不應該立典型批評嗎!

李學渺又瞧瞧眼中劃過一絲得意的鄭鴻,暗罵聲該死!一定是鄭鴻用什麽說服了張首長,讓他選擇站在他身邊!

雖然自己也是警察局局長的兒子,但他常年在外留學,父親和他並不親。陸保全又是自己妹妹的丈夫……沒有張首長的強壓,去了警察局,恐怕還真的治不了陸保全。

但剛才去警察局那句話,是自己接的。現在他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啊!那多難看!

李學渺在心裏厭棄自己,說話不經大腦。現在怎麽辦!李學渺著急啊。

“張首長,我覺得清水縣是塊福地。”就在鄭鴻找人去叫李局長過來拿人的時候,顧鶴之忽然在一旁開口說道。

說的還是些無關痛癢的話。

但恭維的話畢竟好聽,張首長的註意力立即被顧鶴之引了過去:“怎麽,小同志還懂風水堪輿?不過我們這裏都不相信這些。”

顧鶴之搖搖頭:“不是什麽風水,那些我也不懂。我說他是好地方,是因為這裏的地理位置很適合建立工業區。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會來這裏投資。但是……”

顧鶴之故意頓了幾秒,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來。

“但是,人文和社會環境太差,治安不過關。人身和財物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這大大增加了投資的風險。有時候投資的人文環境比地理環境要更重要。這樣兩相權衡下,在清水縣投資,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投資項目了。試問,當身邊的環境是一個走在路上都會遇到搶劫也沒有人管的地方,有誰能夠好好工作?動不動地痞流氓聚在一起持刀入室,又怎麽能夠保證工廠的正常運行?綜上兩點的話,我覺得在清水縣投資不是一個很好的項目。”

顧鶴之再簡單誇了遍清水縣的好處之後,又把清水縣貶得體無完膚,這徹底惹惱了憋氣憋了一下午的鄭鴻。

“顧小同志!在清水縣建廠是不是個好的投資項目,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和你一起來的那些叔叔伯伯們,他們自有判斷。你小小年紀,還是多看多聽少說比較好。”

鄭鴻擺出了副長輩的模樣,提醒顧鶴之,他不過是個後輩,沒有資格在這裏指點江山。

顧鶴之沒有生氣,也不和鄭鴻爭辯,只是平靜的點點頭:“謝謝鄭縣長賜教。”

緊接著,就像是老天爺要故意和鄭鴻開玩笑似的,他關於招商引資的助理急急忙忙地穿過小飯館的大廳堂,轉進小廳堂。

看到滿院子抱頭跪在地上的小混混,以及頭頸裏掛著槍的民兵團戰士時呆了下。

不過他很快又發現了站在小廳堂最中央的鄭鴻,就像是看見了救星般撲上前:“鄭……鄭縣長,不……好了!不好了!!”

助理焦急的握著鄭鴻的手,因為跑得太急,連話都說不清。

鄭鴻本就燥的很,被助理這麽一喘,更加心煩意亂。

“你到底想說什麽?怎麽不好了?”

助理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因為心裏太過著急,所以聲音擡高了個八度,幾乎是用喊話的方式高聲說道:“這次來的所有港商,都乘船跑啦!”

“什麽?!”鄭鴻渾身的肌肉都跟著助理那句話緊縮起來,渾身一抖,瞪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助理,“你把話說清楚,港商好好的,怎麽會跑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本來看他們還蠻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和錢先生談了幾句之後,一個個就像被老虎追著似得,直接就奔去了碼頭,上了最後一班船。他們甚至都沒怎麽收拾,拿了一些比較貴重的物品,就直接奔碼頭了。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以為他們只是又要出去考察看看呢。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人就已經乘船走了,追都追不回來。”

助理哭喪著臉,把剛才發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鄭鴻。

鄭鴻的臉色像是霓虹燈般變幻著,各種顏色都在他臉上輪了遍。他現在真是悔恨,為什麽剛才要讓助理把事情說清楚……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用這麽大的嗓門廣而告之,還不如什麽都不要說!

他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正從容坐在一把木質靠背椅上的年輕人。他不知道顧鶴之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把那些港商趕回去的。但是他明確的知道,這次他真的是輕敵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沒想到這年輕人竟然這般沈得住氣,不聲不響的就把所有後招都準備好,就等著他自己往裏面跳!天意呀!

“啊,還真的被顧小兄弟說中了!”一直在旁邊默默不敢說話的周偉業突然低聲喃喃了一句。

但他這句自言自語,在忽然陷入安靜的室內就變得格外清晰可聞。

“鄭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首長那原本平靜的面色沈下來。

剛才他還能心平氣和的同鄭鴻說話,是因為陸保全這個事情說大可大,說小也不過就是個小流氓鬧事而已。但現在,被一個小流氓趕走了一大筆投資,這就是件關乎國家的大事了。張首長在位以來勤勤懇懇,什麽都可以往後退什麽都可以往後放,唯獨是國家的發展不能被阻礙。

張首長在那裏逼問,可鄭鴻現在哪裏知道是怎麽回事呀!他只知道,所有沒有簽約的合同,恐怕都要黃了。

這時候,不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的助理,還好死不死的補了句:“啊……我聽到錢先生說了個原因……好像是說,他們覺得大陸這邊的治安不太好,所以還想回去考慮考慮……”

年輕的小助理話說到一半,就被鄭鴻像是要殺人般的眼光瞪了回去。

張首長聽聞,完全板起了臉,擡起手啪得聲拍在了木質桌椅上。廳裏和庭院裏所有的人都被這聲聲響給嚇了一跳。

這位一向和藹可親和顏悅色的老首長,頭一次露出了如此嚴肅的表情。有威懾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顧小同志說的不錯。家不安,又何以安天下。近些日子來,這些惡**件大幅度增加。主要還是我們執法機關下不了手,也下不了狠心。打的不嚴不快,判得又輕。連一個好的環境都無法創造,這讓全世界各地的同胞怎麽能夠放心的來我們這裏投資辦廠!從今往後,對於這樣的惡**件,一定要予以嚴厲打擊!就先從清水縣開始,從這件事情開始,用我們的實際行動告訴廣大國內外同胞,讓他們可以放心的來我們這裏投資!”

鄭鴻聽了前半段,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投入了無底深淵,不停的往下墜著,看不見底。

他知道完了……這次完了。陸保全這次被抓了典型,是不可能輕判的!

他咬牙怒瞪顧鶴之,他沒想到這個小子年紀輕輕,竟然這麽狠!把事情逼到了這樣的程度!

陸保全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鄭鴻身邊這麽久,多少也有點zheng治素養。聽到老首長那番嚴厲的長篇大論,就他自己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他再也忍不住,也不顧身後是不是有人用槍頂著他的腦袋,沖上前抱住鄭鴻的大腿,哇的痛哭出聲:“舅,救我啊,我不想去坐牢,更不想被槍斃啊!舅!救命啊!”

鄭鴻神色悲愴的撫摸陸保全的頭頂,還想做最後掙紮為他求個情。

只是他話還沒說,就聽得那邊老首長又是啪的一聲拍了記木桌:“鄭鴻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你的辭呈,我就幫你提前批了。既然你身體不適,就早點退休好好休養吧。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鄭鴻聽完,身體晃了晃,直往後倒。幸好身後有個助理攔了他一下,才沒讓他整個人栽倒下去。

他這是……他這是失勢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一個小時前還覺得自己就像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般意氣風發。胸中滿是未來工業區和整個華國發展的藍圖和遠景。

但現在不過剛剛過了一個小時,自己竟然就變成了一個要求被退休的垂垂老者?退休?他以為這個詞離他還有起碼五年遠。他覺得自己可以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分鐘。卻沒想,他竟然不是敗給病魔,而是敗給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

鄭鴻不敢置信的將眼光投向老首長,用那呆滯的,像是雕塑似的眼光楞楞的同首長對視,想確認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老首長那不帶任何感情的鷹眼確確實實告訴他,剛才他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一場夢,她的所有抱負到這裏都戛然而止。

支撐著鄭鴻的世界和支柱,都在一瞬間轟然倒塌。鄭鴻整個人再也站不住,軟軟的往地上滑倒。他的助理趕緊幫他找了張椅子。

癱坐在椅子上的鄭鴻,好像突然間老了十幾歲,就真像極了個要退休的老人。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無限活力。

“你為什麽要這樣和我作對。”鄭鴻不明白的看向顧鶴之。

顧鶴之沈默著沒有說話,因為這裏還有老首長。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但顧鶴之最終還是給了鄭鴻答案,在某天的碼頭上,這個忽然間冒出的滿鬢白霜的老人,想要趁著晚班夜輪離開這個讓他備受打擊的小縣城,甚至是這個城市。

顧鶴之見了他最後一面,一老一少站在碼頭上,晚風吹紅了他們的耳尖。

“因為你和你的外甥都太自以為是,我不喜歡。因為你們招惹到我了,我不喜歡。”顧鶴之淡定的說出了他的理由。

鄭鴻忍不住向著天邊那輪昏暗的月亮,哈哈大笑:“就因為你不喜歡,就毀了整個工業區的發展嗎?”

顧鶴之瞥了眼緩緩進碼頭的破舊輪船:“你該走了,鄭先生。”

鄭鴻心裏依舊有不甘,他赤紅著眼睛咬牙瞪顧鶴之。

顧鶴之全然不懼,只是淡淡一笑:“鄭先生,我沒有毀了工業區。這件事情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能做,這個世界少了你,也還是會轉的。”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再也不理睬身後那孤寂落寞的背影。如果這時候他在想不通,那麽他剩下的日子,就會在不甘和無能為力中掙紮度過。

陸保全案件作為嚴打的典型,寫成了一篇又一篇新聞稿,刊登在頭版頭條上,引起了全國轟動。在這樣矚目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沒辦法隨便搞小動作。

最終在經過一系列的審理之後,陸保全作為主犯被判終身□□。他的幾個親近小跟班分別判了5-10有期徒刑。

也因為這次案件,席卷整個華國的嚴打行動轟轟烈烈的拉開了序幕。

蘇懷夏讀著報紙,心中除了駭然兩個字,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詞語可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厲害了,她未來老公1.0版……

她記得上輩子先是1981年進行經濟嚴打,然後才是1983年的犯罪肅清……萬沒有想到,她就是來了個小縣城,蝴蝶了下,顧鶴之竟然就直接把犯罪嚴打提前了四年……?

陸保全最後聚眾來鬧事的事情,其實都是顧鶴之有意無意引誘的。就連老首長也都成了他手上的棋子。為了保證首長的安全,顧鶴之甚至還花重金買通了黑市,將一些假槍賣給了陸保全。蘇懷夏原本還對這個計劃抱有遲疑,總覺得風險太大。而且陸保全也不至於這麽蠢,假槍和真槍都分不出?結果事實證明,他就是這麽蠢……= =

所有的發展,幾乎都和顧鶴之的設想,沒有差多少……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把地頭蛇陸保全送進了監獄…….orz

而且順帶著將土皇帝似的鄭鴻也一塊連根拔了……

蘇懷夏上輩子不幹預顧鶴之的生意。知道她這個平時看上去和和氣氣懶懶散散真是有點鹹魚的老公,其實很厲害,但也沒想到竟然這麽厲害……這才叫……深藏不漏啊!!

鄭鴻走後,現在工業區的事情由李學渺接手。

李學渺能力也不錯,人脈也不少。而且都是分布在美國和歐洲的高質量人脈。他接手工業區後,沒有像鄭鴻一樣向香港引資,而是向國外的大企業拋出橄欖枝。還是引進了不少像樣的企業,大部分都是帶著技術來的。比起鄭鴻之前的那幾個項目一點都不差。

張首長在陸保全案件結束前就走了,走之前連喝了好幾頓的鱔魚羹,誇讚不疊,還給起名叫“龍走雲游”。

蘇懷夏說服顧鶴之承包了國營大飯店,將大飯店的經營形式改成了股份制。周偉業作為國有資本代表占股30%;顧鶴之作為最大股東占股40%;王萬霞作為管理層入股15%,卓天合以技術入股15%

讓王萬霞和卓天合入股,是蘇懷夏提議顧鶴之這麽做的。王萬霞很擅長經營,而卓天合的確也是當地廚師的一塊招牌,廚藝也足夠硬,但他卻不太會做生意。兩個人強強聯合,一定會有個好前景。

顧鶴之本人不太看好這種和國有資產合作的方式,他幾乎可以預料到幾年之後,他就會因為利益分配的問題和這些國有資產鬧起場風波。

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了,既然蘇懷夏喜歡,那投著也就投著吧,反正也不是不賺錢。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蘇懷夏以為自己可以回鄉下的時候,在清河縣的碼頭,踏上了個不速之客。

她身材高挑,曲線完美。腳下穿著雙長筒皮靴,身上是一身八分的紅色呢子大衣。及腰的長發被卷成大波浪,上面扣著頂同樣是紅色的小巧圓帽。一張巴掌小臉被副□□鏡遮住大半,手上拉著個有她半人高的大皮箱,皮箱也是紅色的。

這樣一身火紅,在70年代一片灰藍綠中格外的顯眼。就像是抹穿梭在黑白電影裏的亮色,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看見她露在外面的半截白生生的大腿,就忍不住臉紅。大家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大膽,這麽俊的打扮。雖然都怪不好意思,但眼神還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王萬霞的小飯館裏,蘇懷夏正為顧鶴之做最後一頓飯。他們陷入了兩難中。

蘇懷夏還是要回鄉下的。不管怎麽樣,她答應了幫那群小知青做飯,就還是要回去的。這點責任心還是要有。

可她又不想丟下顧鶴之。說句大言不慚的,她覺得顧鶴之沒有自己會餓死。

顧鶴之不想去鄉下。“鄉下”兩個字,光是聽著就充滿泥土氣息,和用糞便毆成的肥料的味道。他覺得自己去那兒怕是沒有餓死先要被熏死。

可他又不想放蘇懷夏走……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幾天,今天蘇懷夏不能再拖了,打算用強硬手段。她將今天為顧鶴之做的豬排飯端上桌,滿臉認真的同顧鶴之說:“我今天要回鄉下了!”

顧鶴之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就將全部註意力都埋進了飯碗,低頭不說話。專心扒飯。

別又想用沈默糊弄她!

蘇懷夏生氣!這家夥每次都用這招對付她!有沒有點兒新鮮的?

她伸手氣呼呼的捧起顧鶴之的那張俊臉,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我今天一定要回鄉下了!”

顧鶴之含著飯無辜地看蘇懷夏,時間久了就覺得不舒服,於是像是倉鼠似得偷偷嚼了下滿腮的飯,還是不說話。

蘇懷夏:“……”算你狠。

蘇懷夏放棄和這個假裝自閉的狡猾家夥在拉鋸下去,打算放開他,去樓上收拾自己的行禮。

就在她剛想放開顧鶴之臉蛋的時候,聽門外傳來一聲撕開天地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竟然摸了鶴之哥哥的臉!”

蘇懷夏被這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來的驚叫,嚇了一跳,手上抽筋,沒有控制住的右手,啪嘰一下打在了顧鶴之臉上,把他整張臉都扇偏了過去。英俊白皙的臉上,出現了個小小的紅手印。

莫名躺槍的顧鶴之:“……”

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然後同時把腦袋轉向聲音來的方向。

看見了那抹刺目的紅影子叉著腿,憤怒地看著他們。

蘇懷夏疑惑。這個年頭,對面女人那身衣服是怎麽穿出來的?難道不怕被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吧。

顧鶴之則是忽然間渾身僵硬,連飯都忘記嚼了。

紅衣姑娘穿著恨天高皮靴,噠噠噠旋風似的沖到蘇懷夏面前,一只手撐在桌上,一只手扶著腰,露出了她傲人的曲線。

“是誰讓你摸鶴之哥哥的臉的!”女人質問蘇懷夏的語氣,像極了過來撕逼小三的正房。

蘇懷夏瞇了瞇眼睛問顧鶴之:“你認識她?鶴之哥哥~?”

“誰讓你叫鶴之哥哥的!鶴之哥哥只能夠我叫!”女人插著尖嗓子,氣得直跺腳。能夠看得出,教養不錯,應該是個被嬌養的小公主。雖然生氣,但也不會完全的撒潑。

不過蘇懷夏當然不可能因此對她產生任何的好感,她涼涼的瞥了眼女人:“嘴生在我身上,我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對不對,鶴之哥哥~!”

“你……!”女人大概沒怎麽撕過架,幾句就被蘇懷夏堵的沒有還嘴的詞,“你快告訴這個女人,你只是我的鶴之哥哥!”

“對呀,你快告訴我呀。”蘇懷夏也挑眉看顧鶴之。

被兩雙大眼睛直勾勾瞧著的顧鶴之:“……”

女人的戰爭呵……

他憂愁的看了蘇懷夏一眼。現在他滿嘴的飯,不好說話。食不言一直都是他的行為規範。他只能先遵循以前的習慣,慢條斯理地嚼飯,兩個女人就這樣死死地盯著他……

等到好不容易他可以說話了,顧鶴之在紅衣服女人的期待下,轉過頭,極其認真的回答道:“姜小姐,嚴格意義上說,我的年齡比你小了四個月。所以您這聲哥哥,叫的不太準確。”

蘇懷夏:“……”好樣的!真·憑實力單身,她喜歡。

紅衣女人楞了下,反應過來後直咬著唇,滿臉通紅的怒瞪顧鶴之:“鶴之哥……弟……?啊!顧鶴之你就這樣對我!”

顧鶴之把手裏的筷子放到碗上,端正坐姿,用極其禮貌紳士又官方的微笑回答:“那姜小姐希望怎麽樣呢?”

蘇懷夏在一旁打量兩人的互動方式,確定顧鶴之是真的對這紅衣服的女人,沒有任何興趣之後,心情立即愉悅舒暢起來。

這女人可能就是前幾天錢有財和她說的那個死活要嫁給顧鶴之的銀行家千金。他父親是英國人,她母親是香港人。混血給了這位千金小姐一張漂亮的臉蛋。她在遇到顧鶴之之前,是個模特。

顧鶴之一向不太擅長應付女人。以前2.0版的顧鶴之遇到這樣的情況,就會端坐在他不願搭理的女人旁邊不說話。怎麽搭訕都不說話。直到把搭訕的女人給憋死,自己走開。

現在這1.0版本的顧鶴之好像還沒練就這個技能。臉上十分明顯的浮現了苦惱和無奈。

蘇懷夏覺得自己應該伸手救救這個苦海中的少年郎了!

“阿姨,我和哥哥還有事,而且這裏是我們的家,您能不能先出去啊!”蘇懷夏擠進女人和顧鶴之中間,擋在顧鶴之面前,擡頭挺胸,奶聲奶氣地下逐客令。她今年還沒成年,眼前這女人和顧鶴之同歲,那就是二十來歲。叫阿姨沒毛病。

紅衣女人卻因為蘇懷夏這句阿姨給炸毛了。阿姨!叫誰阿姨!她才二十歲!竟然被叫阿姨!

她氣急敗壞得瞪鬥志昂揚的蘇懷夏。這裝嫩的女人,舉手投足間,就像是要和她搶鶴之哥哥的架勢!自己是絕對不會妥協,更不會敗下正來的!

確認了眼神,明確了敵人的姜美麗冷靜下來,瞇著眼睛呵呵一笑,又將自己胸前那傲人的資本挺了挺。

這次她的火力沒有投向蘇懷夏,而是直面向顧鶴之。

“鶴之哥哥,你就跟我回去嘛。我不逼你結婚了,你也不要用這個小姑娘來氣我嘛。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沒成年,發育都沒開始呢。你這樣可是犯罪呀……”姜美麗捏著嗓子嗲聲說著。

呵……這挑釁……果然是場女人之間的戰爭。

蘇懷夏挑眉,接住了對方投過來的戰書。自己的確發育的比較晚,比起這女人來說差了點,但是嘛……

蘇懷夏笑瞇瞇的轉過身,從竈頭上端起個奶鍋,把裏面剛剛熱好的牛奶倒出來,遞到顧鶴之面前。

“鶴之哥哥,你的牛奶熱好了哦。這是今天我和你早上一起去農場擠的你還記得嗎?我是第一次擠牛奶哦!沒想到奶牛的那裏又大又軟又圓,而且還有六個!”

顧鶴之剛想伸出去的手頓了下,聽到蘇懷夏的那段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可思議的瞧蘇懷夏。沒想到這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說起話來也這麽……彪悍?

“你……你是罵我像奶牛?!”姜美麗勃然大怒。

不愧是著名銀行家的獨生女,理解能力真好!蘇懷夏在心裏豎起個大拇指。

“咦?我有這麽說過嗎?”

這位富家千金,明顯被嬌養的太好了,戰鬥能力完全沒有辦法和重生來的蘇懷夏相比,只能被氣得哆嗦,轉頭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顧鶴之身上:“鶴之哥哥,快把這碗牛奶給到了!和我回去!!我還能讓爸爸原諒你。”

顧鶴之:“……”

他拒絕!蘇懷夏熱的奶香極了,他怎麽舍得倒!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啊……他堅持的一直都是自己的權利啊!不過他也不好就這樣直接和姜美麗表明,於是依舊用他那百試不爽的殺手鐧,沈默。既不說話,也不動。

“啊……鶴之哥哥,你不喜歡牛奶嗎?可惜我不能多吃奶制品,倒出來了不喝又浪費,我還是拿去餵外面可憐的流浪貓吧……”蘇懷夏看顧鶴之不動,伸手拿起那碗牛奶,轉身真要走。

顧鶴之見狀大驚,連忙搶下牛奶護著。他都不夠喝,餵什麽貓!

姜美麗瞧自己的話在顧鶴之心裏一點分量都沒有,傷心極了。跺腳哭著從前門跑出了小飯館。只是那姿勢跑的有點慢,好像是等著誰來追似得。

“她以為你會去追她嗎?”蘇懷夏分析那奇怪的姿勢。

顧鶴之五味雜陳的點點頭。

他是真的不想和這位姑娘打交道……事實上,他不想和大部分姑娘打交道。這些姑娘總讓他驚嘆,人類的腦回路果然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但是姜美麗是行長的女兒,得罪太過也不好。人又太執著,總是讓顧鶴之又是無奈又是於心不忍。

“那你要追嗎?”蘇懷夏理解顧鶴之這種心情,對此表現出了大度。

顧鶴之不相信地瞪蘇懷夏,然後嘆了口氣,十分真誠的憋出了三個字:“不想追。”

他並不是為了討好蘇懷夏,他是真的不想追!他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怎麽擺脫這位姜小姐!

哈!機會來了!蘇懷夏忽然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微笑。

面對這樣的微笑,顧鶴之渾身一抖,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懷夏循循善誘……

“你要不要跟我去鄉下呀~鶴之哥哥?鄉下那種地方,像是姜小姐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是絕對呆不下去的哦~”此時的蘇懷夏一舉一動都像極了誘拐小朋友的怪阿姨……

顧鶴之:“……”

他現在從小姑娘的臉上,只能讀出兩個字——卑鄙!

然而,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姜美麗比他自己還要矯情上十倍,自己沒辦法接受的地方,姜美麗肯定連碰都碰不了。鄉下的確是最好的避難所……

顧鶴之思考了幾秒,最後只能抿唇,勉強擠出個音節:“好。”

……好委屈。

姜美麗哭了很久,都沒有人過來安慰她。這二十幾年來的人生經驗完全不符合。

她最後抽泣聲,擦幹了眼淚,懷著奇怪的心情打算回去看看。

卻發現,她進不去了!

她的皮箱被不知道誰搬到了外面,而原本敞開的小飯館大門已經牢牢的被鎖上。

那個壞女人,竟然把鶴之哥哥鎖在了裏面!她是想獨占鶴之哥哥嗎!

姜美麗憤怒的砰砰敲著門。但根本沒有人理會。

這時候,從小飯館後面突突突轉出來輛拖拉機,拖著黑黑濃濃的尾煙在姜美麗面前經過。

在拖拉機前頭坐著三個人,姜美麗仔細一看,不就是她的鶴之哥哥和那個壞女人嗎!壞女人竟然綁架了鶴之哥哥!姜美麗震驚且憤怒!也顧不上自己的皮箱,穿著恨天高就跟著在後面追。

這樣的戰鬥力,就連蘇懷夏都忍不住佩服!可恨天高終究是追不過拖拉機,那抹艷紅色的身影,就這樣被三個人甩在了身後。

顧鶴之長長的舒了口氣……雖然總覺得將姜美麗一個人丟在街上不太好。但她也是個成年人了。而且這種用身份和執著壓迫的愛,顧鶴之真的很討厭……

顧鶴之一直不明白女人,更不喜歡總想把自己拴在他身上的女人……

哦……這個說法不嚴謹,好像有個意外。

有個女人……倒是他有點兒想將她栓身上,一輩子都栓身上……

啊,為什麽會有這個特別的呢?特別到,他竟然腦子被槍打了,會答應和她來鄉下……

坐在拖拉機上,硬生生被顛成個搖滾歌手的顧鶴之,嚴肅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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