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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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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之回來的時候, 手裏除了拿著個飯盒,臉上還多了個紅彤彤的指印子。

他的心情肉眼可見的不是很好, 嘴角向下耷拉著,周身隱隱波動的低氣壓強烈地暗示著他的不爽。

“你……怎麽了?”錢有財震驚地看自家小外甥,“你被人打了?”

顧鶴之瞟了錢有財一眼,不說話。

“你現在很不高興?”錢有財被瞟了那眼後, 不但沒有閉嘴,更加繞著顧鶴之轉圈圈觀察起來。豐厚的嘴唇還忍不住往上揚。

顧鶴之看著自己舅舅按不住的嘴角, 終於忍不住:“我不開心,你很高興?”

這說話間, 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錢有財就像看到了寶貝似的, 哈哈大笑著拍上顧鶴之的肩膀:“那當然啊!你既然會不高興!我外甥竟然也會不高興!好事情!好事情啊!!”

隨著年齡的長大吧,小外甥是不自閉了。但這性格也太無欲無求, 對什麽都平平靜靜的, 那怎麽行!眼看就要到結婚生子的年齡, 錢有財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女朋友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了, 小外甥是我感情史卻就像一張白紙。又怎麽能不讓他這個風流倜儻的舅舅擔心!

沒想到, 來了趟大陸。不僅吃到了能讓他滿意的飯,現在就連不高興都會表現的如此明顯了,真的是好事呀!

不開心都會了, 那談個戀愛什麽的還遠嗎!

大陸真是塊福地啊!

錢有財興奮地哈哈哈大笑。

顧鶴之:“……”

他默默坐上屬於他們倆的專車, 上了後座後, 就啪的把門關上, 將錢有財當在外面。智障有時候很可怕,會被傳染的。

被嫌棄的錢有財在車外嗷嗷叫了幾聲:“鶴之啊,快給你舅舅開門,副駕駛座太小了,你救救我塞不進去啊!”

顧鶴之扭過頭,不理睬。

日常被嫌棄的錢有財知道已無法挽救,只能可憐兮兮的坐到小吉普的副駕駛座上。他那XXXL的身材,都快要把駕駛員的操作桿給淹沒了。

回到了兩人被安排下榻的小旅館,錢有財先洗澡。

顧鶴之則趁機打開蘇懷夏給他的飯盒,方方正正做工精致的綠豆糕和蕓豆糕安安靜靜的排列在裏面。

顧鶴之找個幹凈的盤子和一副刀叉,分別拿出了塊糕點。

糾結了片刻先切了一小塊綠豆糕送進嘴裏。絲緞般順滑的綠豆泥在唇齒間延展開來。先出現的是油脂的香味,然後是綠豆特有的清香,最後再是稠稠蜜蜜甜滋滋的紅豆沙。顧鶴之感受著這滑順地口感伴著清香漾著,無比享受。

綠豆糕要做出這種絲滑感,口味就比較重。顧鶴之放下了剩下的綠豆糕,轉戰一旁雪白的蕓豆糕。照例是切下一小塊。

蕓豆糕和綠豆糕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蘇懷夏沒有在糕點裏放什麽油,而是完全靠著蕓豆自身的綿軟粘合成糕點。方一咬下去的時候還像是在吃棉花糖似的輕軟,然後細嚼過後,就能夠感覺到其中紅豆的纖維和顆粒。沙沙的,很清新。

蕓豆糕和綠豆糕不同的口感互相互補,讓顧鶴之感到滿足至極,忍不住瞇著眼睛靠到椅背上,細細的回味。

“這是什麽呀?”就在他享受回味的時候,錢有財的聲音像是驚雷似的在他後邊響起。

顧鶴之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將飯盒的蓋子蓋上。

然而一切都晚了,錢有財早就看見了飯盒裏的糕點。

他好奇的打開飯盒,抓氣了塊綠豆糕,一口吞下:“哇!這個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綠豆糕。那個白的是什麽?”

顧鶴之看錢有財狼吞虎咽,牛嚼牡丹的樣子,真是心疼極了。趕緊合上飯盒,搭上飯盒的扣子,只是將他剛才切剩下的大半塊蕓豆糕遞了過去。

“嗨!還舍不得了,至於嗎!我你舅唉!”錢有財傷心。

顧鶴之從衣服裏掏出一把錢:“這條街走到盡頭,左轉就是黑市,想吃的話自己去買吧。”

“你這裏有,去買什麽哦!”

顧鶴之皺著眉瞪他:“不一樣!這個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不就是糕點嗎?”

顧鶴之護著飯盒沈默。

錢有財眼珠子一轉,想起剛才小外甥臉上的紅印子小小的,像是個姑娘的手。再想想他喊小外甥的時候,的確看見他和誰在說著什麽?雖然他角度不好看大不清,但想想應該是個姑娘。

“怎麽你看上大陸的姑娘了?”錢有財做到顧鶴之對面的床上,破舊木床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嗎?”

錢有財無意間戳到了顧鶴之的痛楚……

他不是看上個姑娘了,他是看上了廚子了。然而那個廚子,他好像搞不定……

顧鶴之想起笑瞇瞇透著狡黠的蘇懷夏,太陽穴就忍不住突突直跳。

怎麽辦呢?顧鶴之皺眉,要不把那家飯店買下來吧……

“舅,你想過在大陸投資嗎?”顧鶴之轉頭問錢有財。

“再看看吧,大陸這邊的市場不知道打不打的開,進來的太早,很容易被拍死在沙灘上。”

錢有財搖搖頭。

“至於你,你什麽打算?你投不投呀?”錢有財問顧鶴之的意見。

所有人都以為,錢有財這次帶顧鶴之來,不過是帶這個小朋友來見見世面。

但是他們都想不到的是,其實這次真正來考察的是顧鶴之。

錢有財的錢都投在香港了,根本沒有這麽多閑錢再在大陸辦個廠。

但顧鶴之不同。顧鶴之很有錢,甚至比他這個舅舅更有錢,而且都是隨時隨地可以拿來燒的流動資金。

顧鶴之本身對數字非常敏感,所以選修了好幾個關於經濟和金融的學位。外國上大學的時候,在外國股票市場裏玩得很大。

金融證券和股票對顧鶴之來說不過是個數學游戲,他在裏面簡直如魚得水,撈個鈔票比普通人喝個水還簡單。

這次錢有財帶著顧鶴之來大陸,一是讓他看看自己的故鄉和他的父母,還有個就是帶他來看看有沒有能夠投資的地方,免得他那些錢放著發黴。

“我想承包……那個飯店。”顧鶴之撥弄著飯盒上的搭扣說道。

“飯店?哪個飯店?我們今天吃飯的那個飯店嗎?這樣不好吧!雖然我們過來做生意的確要靠政策,但還是離國營資產遠點吧。現在說是承包,然而日後這些資產的主權到底屬於誰,還真不好說呢。”

錢有財覺得這不是個好生意。這種他都看得見的未來,顧鶴之不應該不知道啊。

果然,顧鶴之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你為什麽還要……”錢有財奇怪,不過提問的話說道一半,突然又停了下來,掛上了一臉八卦的猥瑣笑容,“不會是真看上那姑娘了吧?為了她買下一座飯店?手段可以啊,不愧是我錢有財的外甥。”

送她一座飯店嗎?顧鶴之想起了那滿眼都是狡黠的小姑娘。自己送她一座飯店,真的能讓她好好做飯,不戲弄自己了嗎……?

顧鶴之眼皮忽然跳了跳。怎麽感覺這件事有點懸……

那邊結束晚宴的戰鬥後,蘇懷夏和其他廚師們一起打掃廚房。蘇懷夏習慣性是留到最晚的那個。

快到6點半的時候,她終於將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才滿意的走出廚房。

剛想走下樓梯,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蘇懷夏擡頭一看,臉上立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竟然是陸保全。

“能讓一下嘛?”小姑娘不高興地說。

陸保全油膩的嘿嘿笑起來,憑空變出了朵玫瑰:“送給你。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蘇懷夏:“……蔫了的東西就不要送出手了!”她毫不留情面的拒絕。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入了這陸保全的眼睛。事實上她也不想知道,因為有點惡心。

在這個世界,她的年齡才17歲,且看起來也很小。雖然未成年人保護法是1991年通過的,但是陸保全對自己完全不關心到忽然獻殷勤,這樣巨大的轉變也很莫名其妙和惡心了好不好!

陸保全臉上的笑容僵住,但他的厚臉皮很快發揮了作用,不依不饒的攔住蘇懷夏:“還沒吃晚飯吧,不知道我有沒有幸能請到這位美麗的小姐共進晚餐。”

陸保全努力表現出紳士的樣子,但在蘇懷夏眼裏看來只是拙劣的東施效顰。

“咱們縣城一共只有三家飯店,一家是這個國營飯店,現在已經要關門了;一家是霞姨的小飯館,你和她不和;最後還有家就是你那家。廚師是王三甲這個小人。廚師的人品都那樣了,你覺得我可能會安心的去吃他做的飯嗎?”蘇懷夏冷嘲熱諷了一番。

陸保全在小縣城上也算是個風雲人物。長得不難看,又是老縣長的親戚,而且手上還有點錢,基本就是整個縣城未婚女性的夢中情人。

多少女人排著隊巴巴的給她來殷勤,哪裏被女人這樣打擊過?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這個女人身上兩次。

陸保全今天回去的時候,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莫名其妙丟了鱔魚羹這筆好生意。然後他又仔細一想,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和王萬霞鬥了這麽久,那傻婆娘都沒有能拿他怎麽樣?那個小姑娘一來,就讓她鹹魚翻身。說不定問題真的出在這小姑娘身上……

再加上小姑娘的確長了張讓人挪不開眼睛的漂亮臉蛋,王三甲又經常在他耳邊叨叨,說小姑娘背景不一般,就動起了小姑娘的念頭。

本以為自己那些套路,很快就能騙過這個看起來年齡就不是很大的小女生,卻沒想到套路還沒開始,就吃了閉門羹。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你不知道這是在縣城,是我的地盤嗎?你這樣三番兩次的和我作對,到底是什麽意思?”陸保全被拒絕後,臉上終於繃不住,這一天來積壓的憤怒,都無法抑制的噴發。

陸保全個頭有1米8多,他猙獰著臉,一步步靠近小姑娘的時候,就像是是一大片陰影向著蘇懷夏來。

蘇懷夏皺著眉後退,快速想著應對的方法。但面對男人絕對強勢的身高,他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什麽好辦法。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通過陸保全手臂與身體間的縫隙,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孔。

腦筋飛快轉了起來,抓緊時間,叫著大喊了聲:“你想做什麽,給我滾開呀!”

蘇懷夏本來就是少女音,開口音調就很高。再加上她現在故意尖聲驚叫,那聲音簡直連玻璃都能震破。

陸保全在蘇懷夏的驚叫中怔楞了會兒,而他背後傳來了急的腳步聲。

肥胖的大手扳過陸保全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就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臉:“陸保全,你簡直禽獸不如!還在這裏欺負小姑娘。”

陸保全被巴掌打得搖晃了下,定睛一看,才發現打他的人是王萬霞。

“臭婆娘,敢打我!”陸保全紅著眼睛就要還手,卻被王萬霞後面沖出的周偉業一把制住,甩到地上。

“你欺負小姑娘還要打女人,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周偉業倒吊了一雙虎目,瞪眼看地上的陸保全。

陸保全看到周偉業也來了,氣焰就弱了些許下去。然而他莫名其妙被兩人揍了頓,心裏難免有些不甘心,掙紮的想從地上爬起來扳回一局,至少要把這記耳光還給王萬霞。

卻沒想,周偉業早就看清了陸保全那小心思,冷笑著說:“你再敢胡來,我就把你這些渾事都告訴你老婆。”

陸保全一聽老婆兩個字,頓時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去了,癱在地上不敢起來。

蘇懷夏驚訝:“他竟然有老婆?有老婆還在外面胡搞?這麽渣?!”

“是啊,他不但有老婆,而且他的老婆可厲害著呢!是縣裏警察局局長的女兒!”王萬霞在陸保全臉上呸了口。

蘇懷夏感覺自己三觀被震碎了。警察局局長女兒的老公,竟然還有膽量在外面搞彩旗?這陸保全還真是膽量和花頭都不少啊!

一般人不會敢拿陸保全的老婆說事情。因為一是這位陸太太來頭不小,二是因為說了陸保全也不會當回事,他老婆被他的甜言蜜語哄的可好了,不會相信外面人胡說的。

但周偉業不一樣。周偉業和他老丈人是關系很好的棋友,兩人經常聚在一起下棋。他說的話,老婆不一定信,但老丈人肯定信。

老丈人信了比老婆信了更麻煩。

周偉業用了一句話,就把陸保全治的服服帖帖的。最後他只能一個人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的走了。

“小夏,天色這麽晚,你是回不去了。今天要不然在我家住下吧。”周偉業很擔心蘇懷夏的安危,那個年代,治安很差。路上的小混混成堆,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

王萬霞也讚同這個提議。

蘇懷夏也覺得現在回去有些危險。特別是看到被捅了腰子的卓天合之後,她更加深切的意識到,這個時代真的有些不安定。

她細細的思考了會兒,感激的答應了周偉業的幫助。

“周叔叔,能讓我和霞姨說句話嗎?”

在兩撥人要在飯店門口分開的時候,蘇懷夏拉住了王萬霞去一邊說悄悄話。

“當然沒問題。”周偉業好脾氣的,點了支煙在旁邊等。

“你要和我說什麽呀?”被蘇懷夏拉到陰影裏的王萬霞問。

“霞姨,你今天有沒有想問過我,把鱔魚羹的方子賣給國營大飯店後,你的小飯店怎麽辦?”

“哎呀!這件事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真的是忙昏頭了。對呀,我的小飯店怎麽辦呀!是不是得免費送我幾個方子呀?”

蘇懷夏擺擺手:“方子是不送的,而且我覺得你的小飯館也沒必要開了。”

“什麽?我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就這樣對我?”聽見蘇懷夏的回答,王萬霞整個人瞬間就炸了!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她一心寵著的小姑娘。

“不不,霞姨你聽我說完。我說不讓你開小飯館,但是你可以開大飯店呀。你想不想當這家國營大飯店的老板娘?”蘇懷夏呵呵笑著連忙安慰。

王萬霞卻更加憤怒:“小丫頭你胡說什麽呢!周偉業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而且人家也看不上我呀!”

蘇懷夏被王萬霞吼的發楞,反應了半天才明白為什麽王萬霞會這麽生氣。

“哎呀,不是那樣的老板娘!不是讓你靠他上位,而是取代他的位置,真的做這家國營飯店的老板娘!”蘇懷夏趕緊解釋。

王萬霞聽不懂了:“老板娘我當然想做呀……但是……怎麽可能!”

王萬霞當然打過國營大飯店的主意。

她幹了這麽長時間的餐飲業,早有了些規模的意識。她這個小飯店都能賺這麽多錢,如果有個位子更多場面更大的大飯店,豈不是更掙錢!

但是國營大飯店是國家的,她也就只有做夢才能想想罷了。

“承包,承包你聽說過嗎王萬霞?”

“聽是聽說過,是承包也要錢吶,我哪裏來這麽多的錢。”

“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想問你,那你當國民大飯店的總經理,你願不願意。”

“願意啊!怎麽不願意!”王萬霞瞠大了眼睛說,“做夢都在想這件事兒呢!多風光呀!”

“那成!”蘇懷夏狡黠的將手裏的鑰匙塞到了王萬霞的手裏,“霞姨,如果你真的想要當這個總經理的話,替我去鄉下給那幾個楞頭小子做七天的飯吧。七天之後,我保證你不花一分錢,就能當上這個國營飯店的總經理。”

“真的假的?”雖然這話是蘇懷夏說的,但是王萬霞依舊有點不相信。

“真的還假的,試試看不就知道。不過也就七天。”

王萬霞這下被蘇懷夏說動了:“行,我明天一早就去。現在回去收拾收拾。”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但被蘇懷夏拉住:“先等等,我還有話!”

“霞姨你回去的時候和業軍哥說,讓他快點收購鱔魚。價錢可以比平時稍微高點,收的越多越好,最好把鄉下附近的鱔魚都收了!”

“收這麽多鱔魚做什麽?這不是被納入國營飯店的渠道了嗎?到時候只能賣給國營水產行。不知道國營渠道的那些家夥有多坑,上頭給出的收購價,他們只會出一半。收這麽多,砸在手裏的是虧,出去了也是虧呀!”

蘇懷夏胸有成竹的搖搖頭:“絕對不會賣不出去,而且還會大賺一筆。至於為什麽,現在不能多說。我多說了就要走漏風聲,這風聲一走漏啊,錢就不好賺了。”

“你就告訴業軍哥,反正盡量的收。能收多少收多少。不要告訴他們能賺大錢。這筆錢賺的是份緣,有緣的人自然會上門來。沒緣的人,也就不用管了。”

王萬霞將信將疑的聽著蘇懷夏的神叨叨,最後還是把話原原本本的覆述給了雷業軍。

雷業軍十分信任蘇懷夏,也敏銳的感覺到了話裏的商機,在鄉下大肆收購鱔魚,幾乎把多餘的錢都投了進去。到沒錢的時候,就先收了記賬,等賣出去了之後一起給。

好多人都不信,但也有好多人信。

就是這樣一份小小的信任,讓這些人大大賺了一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第二天,簡單用過早飯之後,顧鶴之和錢有財就被老縣長鄭鴻約出去,和其他一些香港商人還有老首長參觀清河灣周邊。

在老縣長的大力推進下,第一批引進外資的廠子已經建起來了,並且開始正常的運營。

鄭鴻自豪的帶著一撥人參觀他的勞動成果。並且賣力的說服他們繼續過來投資。

其中,主要的火力對象,都集中在錢有財身上。

一路上他所有的話,幾乎都是對著錢有財說的。原因是,來大陸前,鄭鴻曾問過他投資的意向是多少?

他沒有多想,張口就報了:“六千萬。”

這個數字,幾乎是其他商人報出意願的總和。鄭鴻怎麽能夠不盯著錢有財。

這卻讓錢有財有些尷尬。

因為這錢吧……其實不是他的。

他和顧鶴之這次來大陸,的確準備了6000萬。但是,其中有4700萬,都是顧鶴之的錢,他自己能夠拿出資金也只不過1000多萬。

當時鄭鴻問他的時候,他就直接報了他和在外甥能夠拿出的總和。卻沒想到鄭鴻先入為主的以為這些錢是他一個人的。

真正揣著這筆錢的主動權的顧鶴之倒是被晾在了一邊。

老縣長鄭鴻根本沒有把這個剛剛20歲的年輕人放在眼裏。

就算他再不簡單,二十歲能有什麽?但他不知道的是,顧鶴之恰恰不是普通人。

這是鄭鴻犯的第一個錯誤。他犯的第二個錯誤是,不應該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帶陸保全來。

鄭鴻本來看錢有財帶著自己的外甥過來見世面,就想借著這點,也讓陸保全過來蹭蹭人脈。

陸保全看見顧鶴之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是昨天晚上遇到和蘇懷夏打情罵俏的小夥子。

他其實昨天很早就在蹲守蘇懷夏了,也看到了蘇懷夏和顧鶴之的互動。

小姑娘當時笑得那可是開心呀!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和面對自己時冷漠的樣子完全不同。

想到這裏,陸保全就有點兒吃味。

他覺得自己沒有哪方面是比眼前這個男人弱。

不就是長得比自己白點,樣子比自己娘們兒點嗎?有什麽厲害的!

他聽舅舅鄭鴻說,錢有財本身學歷也不高,才高中畢業。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在香港立住腳。既然舅舅文化程度不高,那這個外甥肯定也就不怎麽樣了!

他看過鄭鴻對顧鶴之的調查。這小白臉,連高中都沒上呢!

陸保全不知道的是,顧鶴之在初中的時候就收到了劍橋錄取通知書。這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情。弄得不好,說不定還會引來媒體大肆宣傳。錢有財不想讓顧鶴之暴露在那麽多人的視線中,就故意隱去了這個消息。顧鶴之在香港的檔案上,學歷才會在初中戛然而止。

顧鶴之出去念書的那段時間,其他人都以為他是被送去外國治療自閉癥。所以就更沒有人知道,顧鶴之各式各樣的學位快堆成山了。

陸保全一想到顧鶴之那初中學歷,就忍不住露出鄙視的神色。

比起這個初中學歷的小白臉,自己真是強太多了好嗎!那個姓蘇的小丫頭真是沒眼光。

陸保全是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國內頂級大學水木大學畢業的。

不過他這個大學生吧,也不怎麽正式。他是1973年被推送的工農兵大學生。

鄭鴻走了關系,才讓他進的水木大。

但是那時候的大學哪裏是什麽大學呀!水木大大部分教授都被送進niu棚了。大學裏除了喊喊口號,玩了四年,陸保全在沒有學到任何知識。

恢覆高考後,水木大重新恢覆正常教學,成了千千萬萬莘莘學子最向往的崇高學府。

陸保全連帶著因為自己是這個大學畢業的而沾沾自喜起來,完全無視了他和正常大學生之間的差距。

事實上他的文化水平,可能連大陸的應屆初中生都比不上。

陸保全昨天在蘇懷夏身上吃了癟,今天就想在顧鶴之身上找回來。

他瞇著眼睛動了會兒歪腦筋,就笑呵呵的湊上去:“是顧兄弟嗎?”

顧鶴之站在錢有財後面看了陸保全眼,點點頭:“你好。”

陸保全因為顧鶴之這樣冷漠的回答心裏氣得暗自發狠,但面上卻是一派笑嘻嘻:“聽說,香港那邊教育比大陸先進很多,顧兄高中畢業了嗎?”

顧鶴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畢業了。”

“這樣啊。有這麽先進的教育,不知道顧兄大學考上了嗎?”陸保全說話間帶上了點挑釁。明顯是不相信顧鶴之高中畢業了。

顧鶴之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但出於禮貌還是回答了這個無聊的問題:“考上了,也畢業了。”

陸保全在心裏邊冷笑邊翻了個白眼:吹吧你就。考上大學畢業了?你連初中都沒有畢業!

“哦?小顧竟然畢業了?你今年才20吧?”陸保全和顧鶴之之間的對話,引起了鄭鴻的好奇。

他和陸保全一樣,還以為顧鶴之只是初中畢業呢!

“哈哈哈哈,鄭縣長你可別小看我外甥,他腦子可厲害了呢!”錢有財為自己有個聰明的外甥自豪。

“是嗎?上的什麽大學呀?”鄭鴻也好奇。他的確感覺到顧鶴之的不簡單,之前還在疑惑呢,一個僅僅是初中畢業的,怎麽會這麽厲害。

顧鶴之謙遜的垂眼,報出了自己的母校:“劍橋大學。”

陸保全原本還在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又被顧鶴之吸引過去而氣憤。忽然聽見顧鶴之說自己是劍橋大學的,就知道這小白臉一定在吹!哪裏有大學叫這麽土的名字,於是忍不住高聲嘲笑。

“建橋大學?哈哈哈,這名字起的可真形象。你們大學一年建幾座橋呀,一座還是兩座?”陸保全心中篤定顧鶴之是在撒謊,這帶著嘲笑的聲音還格外嘹亮。

然而在場所有人,包括顧鶴之在內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沈默。大家都用玩味的目光看陸保全。

顧鶴之覺得現場氣氛有些冷,就笑笑打破僵局:“聽需求的。”

他本想接個話開個玩笑,讓陸保全不那麽尷尬,可誰知陸保全連“需求”是什麽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徐求是什麽人!竟然有這麽大能耐!你們這建橋大學一年就造幾座橋,還要聽徐求的!也太窩囊了吧!萬一這個徐求死了你們怎麽辦!難不成就不造橋?這樣比起來,我們水木大學的造橋學院就可厲害了,想造幾座就造幾座,誰也不用聽……”

陸保全在那邊滔滔不絕,這邊鄭鴻的臉色也隨著他如洪水般的唾沫變換個不停。鄭鴻的秘書覺得情況不對,拼命拉著陸保全的衣擺暗示他不要再說了。然而陸保全這話匣子打開了,根本就關不上。

而且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顯示了他有多麽沒文化。周圍的香港富商都是用看好戲的眼神看陸保全。

老首長原本沈靜如水的臉上,也隱隱露出了尷尬和憤怒的表情。

等到陸保全開始胡吹水木大的時候,一旁新上任的縣書記孫學渺終於忍不住高聲開口,岔開了陸保全的話題:“我們去看看下個生產車間吧。”

大家知道孫學渺是在給陸保全臺階下,就紛紛應和。沒人接住陸保全的話,他也就談不下去,這個話題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

陸保全感到憋屈,找了個時間偷偷拽住孫學渺:“我說小舅哥,你什麽意思啊!故意和我還有我舅舅唱反調是不,我罵那個姓顧的小白臉呢,你把我話題岔開做什麽啊!”

孫學渺一向看不起陸保全。他看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狀況,只是冷笑一聲。

“你在罵顧兄?反了吧!我看是顧兄把你罵得狗血淋頭,顏面全無啊!”說完就,就不再理他,轉頭走了。

“啊?”陸保全莫名其妙,那個姓顧的小白臉一句話都沒說,怎麽就變成他罵自己了呢?

陸保全一點兒都想不通。

但他能夠感覺到,這些香港商人,還有老首長,甚至是自己的舅舅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多多少少都帶上了些蔑視和嘲諷。

陸保全真是完全莫名其妙啊!偏又誰都不告訴他為什麽!

一路下來,無論他和誰搭訕,那人都會笑笑走開……把陸保全憋屈地就想罵娘。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他身心俱疲的跟著去飯店,卻沒想到,還沒走進飯店,就被自己親舅舅攔下。

“你還有臉進去,快給我滾回去吧!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洞鉆下去了!”

鄭鴻看四下無人,剛才一路上過來的惱怒都爆發了出來。若不是現在不方便,鄭鴻真想扇這愚蠢的外甥一巴掌。

他積累了大半輩子的英明,算是被陸保全毀了大半!

看看人家錢有財的外甥,再看看自己的!鄭鴻心裏就那個惱啊!

“為什麽啊舅舅!這到底是為什麽呀!”

面對暴跳如雷的鄭鴻,陸保全是徹底懵了。連從小都對自己愛護有加的舅舅,都氣成這個樣子,說明自己是真的惹了禍端。但是……為什呢呢?

鄭鴻眼瞧著到了這份上,自己這外甥還在犯渾,氣就不打一處來。不想再理這個沒用的東西,轉身走了。只留下陸保全在風口裏傻呆呆站著。

今天的宴席還是在國營飯店,還是蘇懷夏掌勺。但今天她沒有昨天這麽用勁兒,做出的東西也沒有這麽霸道。至少餐桌上的人終於可以好好談生意了。

下午還是去參觀,只不過沒了陸保全的身影。

晚上,用完晚餐,顧鶴之正想回去,卻被縣書記孫學渺拉住。

“顧兄,晚上鎮上幾個大工廠有個職工聯誼會,去不去看看呀?”

顧鶴之是那種遇到聯誼會就頭疼的人,一想到在會遇上不少對著他尖叫的女人,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我就不去了,我不太適合那種場合。”

“哈哈哈,那有什麽不適合的。顧兄你是過來采風的,難道不想體察體察民情嗎?”

顧鶴之剛想拒絕,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和她擦過:“小夏,今天有個聯誼會,你去不去呀?”

“啊……我不去了。我不太適合那種場合。”

“這有什麽不適合的呀!可好玩了,你和我一起去嗎!去嗎!”

“好……好吧。那就去看看吧。”

隨著聲音的飄遠,孫學渺看見顧鶴之的耳朵動了動。

之後就聽到剛才還堅定說不去的顧鶴之忽然改口:“我還是……去看看吧。”

孫學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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