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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光陰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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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陽光照進來,落到江寄餘的側臉上。光影是最好的藝術,這一點明暗的區分,就讓江寄餘整個人顯得有層次感起來,他一個人就好像一幅畫。

李成蹊拉了一下窗簾,替江寄餘遮住陽光:“‘再看’就是‘不去’的委婉表達?”

江寄餘和李成蹊對視一眼,李成蹊朝他笑了,江寄餘沒說話,低下頭繼續寫試卷。

他在默認李成蹊的解釋。那一瞬間,李成蹊看著江寄餘,她想如果問江寄餘,“再看”是“想去但不好意思”的含蓄表達,江寄餘是不是也會默認?

宋斯懷這時候要來湊熱鬧:“誰吃飯,你為什麽叫學神不叫我?”

“也不叫我呢。”餘深深轉過頭,“嘖,嘖嘖。”

“沒事兒,深姐,我們倆吃。”宋斯懷齜牙笑,“碰到了就是緣分,絕不是我們非要跟著李成蹊,看她——”

“講什麽呢?”

哐地一聲,後門被推開,老黃背手倚在門口:“熱鬧得很啊?宋斯懷,來,你站起來看一下,現在幾點了?”

宋斯懷站起來,硬著頭皮回頭看了一眼教室後面的鐘:“一點。”

“一點了還不安靜,你們仨就這麽多話呢?”

明明是四個人圍在一起,老黃卻自動把江寄餘剔出擾亂課堂紀律的隊伍。餘深深和李成蹊默默地轉過身,掏出數學卷子,開始寫題。

老黃沒走進來,就站在後門,嚴厲地說:“這周六、周天月考,我提醒一下你們,月考的成績對你們來說影響很大,一定要重視起來。要是進了這個班,還考不過人家普通班,那丟人的可是你們。”

李成蹊是在老黃一吼月考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來321班一個月了。她想起“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語文老師講《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扶著眼鏡,笑著說:“我時常會很羨慕你們,因為你們年輕。青春是最好的時候,你們讀不懂什麽叫‘百代之過客’,不曉得時間如流水是種怎樣的體驗,你們每一天都是鮮活、有趣的。我衷心地希望,你們的青春,能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到這一刻,她忽然發現,一天天好像翻書一樣快,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只要翻頁了,就結束了。

她沒有回頭的機會,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更讓人無奈的是——這本書會有結局,故事或許會爛尾,但任何一段人生都有終點。

光陰是一代一代人的過客。

月考如期而至。

這周六的半天假沒了,跟毛平的約飯也推到了周日,盛以慕的籃球隊還沒支棱起來,他們都要先考試。

這次月考,李成蹊除了英語,數學和理綜都做得不太順手。月考理科實驗班會單獨命題,試卷裏面有不少超綱的競賽內容,都不在李成蹊的準備範圍內,數學和理綜有幾道題的第二小問,她都沒解出來。

交完試卷,李成蹊坐在座位上,少見的有些煩躁。她這次成績肯定會下滑,但她不想把成績下滑的原因歸到聞潮和毛平他們身上,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可除此之外,她又找不到按部就班的學習生活裏,還有什麽其他的誤差。

“完了完了,李成蹊,你最後一道大題解出來了嗎?”宋斯懷一交卷就趴在課桌上嗷,“我覺得我這次物理頂多七十分。”

餘深深打開一個小面包,一邊吃,一邊說:“唉,怎麽辦,我做出來了呢。”

“啊啊啊啊!”宋斯懷抓住餘深深的椅子,使勁地搖,“我也要吃小面包,我也要吃小面包!”

餘深深扔了一個小面包到宋斯懷臉上:“小李啊,你今天晚上不是要出去吃飯嗎?”

“……嗯。”李成蹊其實不想在這時候去見聞潮。她考了年級第二的時候,天天盼望著聞潮來看一看她,她好驕傲地證明,就算摔斷了腿也不會影響到她的學習成績,她李成蹊就是這麽吊這麽有實力。

可事實是,李成蹊也許沒那麽牛逼——她要考砸了。

“欸——”李成蹊的額頭磕在課桌上,“好煩啊,好煩啊,我是個辣雞!”

坐在李成蹊後面的江寄餘擡起頭,看了一眼又喪又躁的李成蹊。

“胡說八道。”餘深深憤慨地拍了一下桌子,“垃圾就垃圾,辣子雞就辣子雞,說什麽辣雞,並不會顯得你很可愛。起開,吃飯去,餓死了。”

“那我是個辣子雞……不對,那我是個垃圾。”

不管是垃圾還是辣子雞,都要去吃飯。垂頭喪氣但勉強振作起來的李成蹊,被餘深深和宋斯懷拉著一起出校門。

盡管周一要上課,但因為考了兩天試,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不少人都出來吃飯。毛平已經提前在燒烤店占了位置,見多了餘深深和宋斯懷,他也高興,笑得很熱情:“都是熟人啊,見過幾次面了。”

宋斯懷特別不客氣:“是的是的,你給李成蹊送的吃的,其中有一半都是進了我們的肚子裏。”

已經落座,一直在低頭玩手機的聞潮,聽到這話時往這個方向擡頭看了一眼。

宋斯懷和毛平都沒註意到,兩個人寒暄得正熱鬧:“你是要轉學啦?理溪?好地方啊,我幾年前跟爸媽去那兒旅過游,鮮花餅買了好幾盒回來,米線、汽鍋雞,還有一種什麽餅,可都太好吃了。”

“我太喜歡南方了,多細膩、多溫柔啊,咱琴南雖然臨了個海,但還是又幹又糙,冬天那北風一刮,臉皮都要被割成三等分。”宋斯懷和毛平仿佛相見恨晚,“下次我去理溪找你玩。”

宋斯懷他們仨都有些想一出是一出:“深姐,李成蹊,你說咱高考完去理溪畢業旅行怎麽樣?”

餘深深翻了個白眼:“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高一下學期剛開學一個月吧?”

宋斯懷搖頭:“時間可比你以為的要快得多,就比如說現在吧,我都還沒反應過來理科實驗班是個什麽玩意兒,第一次月考就考完了。各科老師仿佛後頭有老虎在追,講課一個賽一個的趕,你說要命不要命?”

李成蹊深有同感:“行了,去,我也想去理溪,你別再嘮叨了,行嗎?宋媽媽。”

“到時候來,就、就提前跟我說一聲吧。”毛平過長的劉海被剪掉,五官清晰地露出來。他臉頰上的淤青消了,額角上雖然留了疤,但並不難看。

李成蹊對毛平笑了一下:“你現在這樣,特別好。”

“是吧。”毛平不好意思地別過頭,招呼著大家落座,他看了看門口:“江學神沒來嗎?那天晚上,也謝謝他,一直還沒能當面道謝。”

李成蹊抿了抿嘴:“他應該去書店了,我們先吃吧,他有時間會過來的。”

“我啊,可能是因為要走了,所以看到大家,都覺得很……”毛平有點說不清楚很什麽,很親切,很溫暖,很舍不得,每一個詞都合適,每一個詞又都差點意思。

這些人是他糟糕過往裏,為數不多的一點亮色。

“待會可能還有一個朋友要來。”毛平給大家點菜,“但我們可以先吃上。”

宋斯懷和餘深深都不知道毛平的故事,只以為是普通的轉學,但這倆人都性格好,自來熟,坐在一張桌子上很快就熟絡起來。

各種烤串、烤魚不停地上,毛平還叫了兩紮啤酒,一人幹了兩杯,話題就打開了,從傻逼學校講到煩人的爸媽,還有他們戲劇化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我覺得你們可傻X了。”餘深深看著毛平和聞潮,“就算你們那摩托車是皇帝爺爺坐過的,在學校門口的馬路牙子上騎,撞著人了都還有理?”

毛平提起這事兒也臊:“我、我當時偷偷開的,想停在門口,那一次就準備逃跑來著,沒成功……”

聞潮偏過頭,看向毛平。他沒說話,舉起啤酒杯,跟毛平的碰了一下:“行了,都過去了。”

宋斯懷和餘深深不知前因,只知結果,但聽這話多少能猜著一些,他們看了一眼李成蹊,李成蹊立刻舉起杯,往桌上頓了一下:“傻不傻的,我當時也傻啊,光想著求導了,那麽大個摩托車都沒瞧見。但磕到碰到,都是緣分,要不是那麽一下,我們今兒也坐不到一起,是不是?”

“其實現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李成蹊發自內心地笑,她是天生笑眼,笑起來的時候,臥蠶一彎,月牙兒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有感染力,“幹一個吧,敬我這苦哈哈的刷題人生裏,最接近《小時代》的一次。”

“噗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餘深深搖頭,“不行不行,離《小時代》還是太遠,《那些年》行不行?”

“你很機車誒,請叫我琴南沈佳宜,謝謝唷!”琴南沈佳宜餘深深,第一個把啤酒幹了。

宋斯懷說:“那我,琴南一中江直樹,也幹了。”

“不要臉不要臉。”李成蹊和餘深深都去踹宋斯懷的椅子。

毛平看著李成蹊他們仨,真誠地說:“你們三個的關系,真的好好。”

“沒辦法。”李成蹊攤手,“臭味相投,也不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但凡有更好的選擇,我都不會和琴南沈佳宜跟琴南江直樹做朋友的。”

毛平看了一眼聞潮,他似乎想說什麽,但囁嚅了一會兒,仍沒想好該如何表達才恰當,聞潮只是坐在那裏,吃得很少,話也不多。

“潮哥。”毛平倒滿了一杯酒,“我最要謝的就是你,我走以後,你要好好的,欠你的,我都會還。”

聞潮也把杯子倒滿:“你先安頓好,其餘的慢慢來。”

毛平眼睛有些紅,他仰起脖子一口幹完,他真的有好多話想跟聞潮說,但說不出口,只能喝酒。

毛平喝多少,聞潮就陪他喝多少。

“以後肯定會想念琴南的啤酒,還有野餛飩,這些東西,其他地方都沒有這個味道了。”毛平抹了抹嘴,臉上的表情像笑又像哭,但他是高興的。

“來晚了,來晚了。”

包間的門簾子忽然被挑開,穿著白色面包服和小黑裙的漂亮姑娘鉆了進來:“挑禮物費了些時間,但希望二毛你喜歡。”

是高靈。

她笑盈盈地遞出一個手提袋,目光先掃過聞潮,才落到毛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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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hirley的支持~我一定好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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