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扭頭睬了她一眼，拉她到跟前，對胤祥道：“你額娘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猴孩兒，她一直托我為你找個穩妥的媳婦來拴住你，依我看，恐怕也只有宛茹能拴住你了。德額娘答應你，等過些時候得了機會，就替你向萬歲爺開口討了宛茹做正室，也好讓你額娘瞑目。”

胤祥喜得連忙從位子上跳起來，唰唰拂了兩下袖子，鄭重跪倒在德妃面前謝恩。宛茹傻站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德妃拿眼神示意，她才紅著臉跪在胤祥左後側，與他一道行禮謝恩。

太皇太後的祭禮經胤祥一手策劃操辦，肅穆而不失皇家氣派，較之往年的祭日，其隆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忙碌了一天，康熙卻不曾有過半句誇讚的話。跪祖宗，拜先皇，為太皇太後擎香，如此忙碌了一天，康熙吃過齋菜之後遣退了文武百官便回養心殿批折子去了，至於胤祥，自然留在鳳儀殿裏善後。

胤禛幫著他忙了一陣，直到府裏有人過來傳話說世子得了風寒才匆匆離宮。鳳儀殿除了皇室中人以外沒有康熙的允許皆不能入內，因此宛茹只能侯在殿外。

胤禛出去的時候見宛茹正在殿外徘徊，滿面焦急，腳下的花盆底踩出焦灼的聲響，於是停下來問她：“出什麽事了？”

她以為出來的是胤祥，張了張口正要答，等看清是胤禛之後，欲言又止，隨口胡謅道：“回四阿哥，沒有要緊事，只是十格格找十三阿哥罷了。”

“既然無事，你先回去等吧，這裏讓小哲子傳話就好了。”胤禛紅著鼻子，嘴唇凍得泛白，一說話，牙齒就咯咯打顫，“天氣涼，風口處站不得，快些回去。”

宛茹口中稱“是”，但是並沒有走，而是站到了暖閣外面，搓著冰涼的手腳等著胤祥出來。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才看到胤祥領著眾人出來，他臉上寫滿疲憊，兩只眼睛浮腫著，為了這場祭禮，他足有半個月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拍著衣服上的香灰，笑著問宛茹：“是專程在這兒等我不成？”

她左右看看不說話，胤祥見她有難色，把所有人遣退到了遠處，再次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宛茹壓低了聲音，竊竊地說著：“昨天去良主子宮裏描花樣子的時候，八阿哥也在，我聽良主子問他覺得宛茹可好，那時候我不明白良主子說這話的意圖，現在想想恐怕是……”

“沒有恐怕，你放心，等過了今晚我就讓德額娘向皇阿瑪開口，至於良主子的事，我也會說給德額娘聽的。”胤祥信誓旦旦，擡手為她整了整發髻，一再安慰她。

宛茹終於放心下來，停了胤祥的哭口婆心，終於頂著冽冽寒風回去。走到戲樓附近的時候，忽地閃出一名太監，依舊眼生得很，雙臂敞開將她一攔，說道：“姑娘留步，我家爺有東西要給姑娘。”

這次她料準了太監口中的“爺”必然是胤禩，連忙推脫：“阿哥們的東西咱們做奴婢的不敢收，勞煩你告訴你家爺。”

“東西還在爺手裏，姑娘還得自己與爺去說。”小太監微微側開身子，只見胤禩款款走來，唇角掛著一抹笑：“我送的不是貴重東西，你先瞧瞧。”他從袖子裏掏出一支水紅色的麥管，油亮油亮的管身精致小巧，頭上還墜著一顆東珠。他抓起她的手把它塞入掌心，說道：“這支彤管是我去西藏的時候求來的，藏人說女子帶在身邊可保一世平安。”

“不，奴婢愧不敢收。”她又把它推了回去。

胤禩繼續推給她，兩人互相推辭間冷不丁冒出一個聲音：“八哥這是在練太極呢。”

兩人扭頭，只見胤祥氣憤地走來，而臉上還故意堆出笑來，看得胤禩心裏一陣不自在。他把宛茹一帶，拉到自己身邊，說道：“這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八哥，明天我將去求皇阿瑪為我和宛茹指婚，用不著多久，八哥又有喜酒可以喝了。”

胤禩微微頷首，也不多言，只說：“那到時再恭喜十三弟吧。”

胤禩留下的看似是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卻令他和宛茹十分不安。

重重宮墻森然，紅墻與綠樹，彼此間有著分明的界限，胤祥擡頭望著爍爍紅瓦，平覆了些煩躁後才茲起一口白牙玩笑：“考考你，後兒是什麽日子。”

“後兒？沒人說起過後兒是什麽日子啊，十三阿哥倒是給個提醒啊。”宛茹撓著頭皮作苦思暝想狀，直到胤祥瞪著一雙惡狠狠的大眼睛，伸出虎爪威脅她時，她才坦白從寬，“好了，不逗阿哥玩了，你生辰的賀禮我早已經備下了，東西簡陋，到時候還請阿哥別嫌棄。”

“能否先透露。”

她回答得堅決：“不可！”

他耷拉著眼皮，愁眉苦臉道：“怎麽同四哥一樣，吊足了胃口生生讓人難受。四哥前幾天說要送我一份大禮，不過取不取關鍵還在我自己，我琢磨了好幾天還是沒能猜到究竟是什麽東西。”

因為同太皇太後的祭禮隔得近，胤祥的生辰並沒有大辦，康熙賜下了長壽面，幾個人窩在永和宮裏呼呼地吞著面條。胤禛的位置空著，賀禮也沒有送過來，胤祥納悶，打趣道：“這摳不摳門還得關鍵時候才能見分曉，就好比四哥，為了逃一份賀禮連影子都見不著了。”

德妃抿著唇直笑，喝了一口湯說道：“你四哥一早就向萬歲爺請旨，帶著八阿哥去巡河道了，沒有三五天可回不來。”

胤祥納悶，胤禛什麽時候與老八混到一塊兒去了？正疑惑間，又聽德妃玩笑道：“不過四阿哥也不厚道，人走了，賀禮總該備一份吧。”

胤禎哈哈大笑，直說胤禛摳門。胤祥擰著眉頭沈思了一陣，忽地拍了拍腦門，洪亮的聲音嚇人一跳：“我總算鬧明白四哥備的是什麽賀禮了，四哥說得沒錯，娶不娶確實在我。”他說完迅速跪倒在德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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