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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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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覆立

康熙四十八年在詭譎的氣氛裏到來,這個新年沒有兄友弟恭,倒是很有父子情深的意味,玄燁總是帶著覆立的胤礽出席各種場合,不論是去向皇太後請安,還是接受朝臣們的新春朝賀或是去祭天地還是擺宴招待各國使節,康熙帝說的最多的都是當年事,這樣的他看上去就像最平常的老人,太後也終於一改前段日子的憂愁,露出了喜悅。這些足以讓氣氛變得熱烈而活躍。每次皇子謁見帝王,胤禛看著本該是本該是胤禩的位置則站著胤禟,胤祥的位置站著胤祿,再看到之後那些半大的弟弟們他只覺得憋悶之極,胤祥已經被釋放出來可竟然不見自己,不論出了什麽事難道還比自己的前途重要?避而不見,甚至連新春該有的禮儀全部都無視了!這讓胤禛既著急又著惱。當然托病的不只是胤祥一個,還有胤禩。

宴會上沒有了胤祥的劍舞胤禛覺得很失落,即使胤禎接替的很好,但他總覺得不對味。來赴宴的時候胤禛忘了吃點東西,現在面對著白水煮肉這樣的食物實在是難以下咽,這個時候胤祥在做什麽,如月又在做什麽,他最關心的兩個人這段時間都沒有見過,胤禛不由想的出神。晨星會把胤祥照顧的很好,如月,她實在是個很樂觀的人,想到黃衫女子的燦爛笑容胤禛也稍舒緩了神色,他拿起一杯酒淺嘗一口,是否要帶給她嘗嘗?上次的藏藥沒有什麽效果,這次的偏方估計也不會有大作用,她的眼睛什麽時候才能好,什麽時候才能欣賞那流轉的眼波,藏著笑意的烏黑瞳仁呢?

非印看了眼胤禛的側臉又低頭去給他布菜,但是他並沒有動。非印知道這段時間丈夫有多忙碌,也知道看似淡定其實不然,為了太子覆立他費了太多的心力,內宅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除了朝堂和戶部。書房是久居之地,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自己這裏他是不會來的,即使留宿李瑤和烏林那裏據說也只是應付,早早就又離開,這麽多年了非印從懷疑胤禛是否喜歡女人變成了他從不屈就不愛的人,再到他從來就沒有把女人當回事。本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冷淡,可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丈夫竟會愛一個女人時,她震驚了,甚至是不能接受。

瑯如月活著。顯然生了什麽病,胤禛一直在找治療的方法,這些看似沒有什麽。但是和胤禛做夫妻了十多年的非印卻從蛛絲馬跡裏看出了端倪,她意外聽到了一句話,那是張起麟說的,說的很小聲,他疑惑的問:“糖炒栗子。得是西四道巷裏那個叫胖丫賣的最好吧,爺什麽時候愛吃這東西啦?派人去就好了,怎麽自己去了?”

蘇培盛喝止道:“爺的事只管做就是了,話這麽多。”然後什麽也聽不到了,非印第一個就想起的是瑯如月。在府邸的時候一入冬她就愛吃這一口,而內宅裏李瑤怕發胖是不吃的。從沒見烏林吃過。胤禛會為女人去買這種東西實在是想不到的,非印的心本就細密,她回到屋裏仔細琢磨了一番,便肯定是為了瑯如月。那些缺席,那些偶爾的嘆息,那些含糊的夢囈,永遠幹凈整潔似乎在等主人回來的雨桐院,這一切都連成了線,非印很憤怒,那日她打了伊爾木罰了浮石又讓人封了雨桐院,深夜靜等胤禛回來,他沒有出現,第二日等著被質問的非印仍然沒有見到胤禛,張起麟回稟說今日有朝會,再問胤禛的情緒,太監詫異道:“四爺很好。福晉您這是?”

非印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緩道:“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想讓四爺知道,快過年了,東西沒地方放,就先用雨桐院做倉庫了。”

張起麟的眨著眼看著福晉,他會意的躬身道:“奴才知道了,見到爺就回話。”

可到底胤禛一直都沒有問起這件事,甚至還帶非印一同進宮赴宴,福晉此刻坐在繁華喧鬧裏,大妝在身,弘昀在側,可是她一點喜悅都沒有,從嫁給他的那天其實就該知道的,這個男人不會愛自己,在經歷過那麽多事後他給了自己尊重和地位,但也僅僅是這些,非印自問也不愛他,這是樁交易,她所有的情都給了兒子,兒子沒有了,親生和代養完全是兩種心情。但日子不都得這樣過嗎,即使強如八福晉又能如何,她看到對面坐著的那對璧人,恢覆了貝勒爵位的胤禩一臉病容,他還是和煦的淡笑著,旁邊的朱赫依舊美艷,表情看起來可不是太好,她一直敵視的瞪著胤礽,當看過來時,那狠絕的眼也會落在胤禛身上。在他們後面坐著的是側福晉,這個位胤禩生下兒子的女人一副小意的模樣,卑謙又柔順,胤禩會回頭去照應她,即使只是幾句話也能看出他們的親密。再去看其他人,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新人換舊人?男人!非印在心裏冷哼一聲,即使他再喜歡她又能如何,女人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想清楚了這一點,非印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在新年的宴會上,康熙正式宣布了太子胤礽的覆立,眾人皆起身恭賀,說著萬歲聖明的話來,仿佛之前幾欲制胤礽於死地擁戴八貝勒的事情不存在一樣,那麽多的祝賀之聲響起,康熙撚須而笑,胤礽冷冷的看過這些人後也大笑起來,他舉杯連飲,再倒上一杯後他走下臺階來到胤禛處,胤禛自然是躬身再賀,胤礽用不加掩飾的激動情緒道:“我真正想敬的唯有四弟。多謝你不離不棄。”

“殿下。”

胤礽沒有用孤的自稱,他的眼裏微濕,和胤禛對飲後,胤礽拍拍他的肩,低聲道:“代我向十三說句抱歉,我對他不起。”

胤禛滿腹心思的坐下,他對胤祥很是擔憂,便決定無論如何要見到他,再與他詳談一次。可是等到再見到胤祥已經是二月康熙帝帶著胤礽去巡幸畿甸。這次十三皇子府竟然沒有人攔胤禛,他被人引到正院,院中情景讓胤禛吃了一驚,院中的積雪被掃開,穆尓登額坐在石凳上撫琴,胤祥正在舞劍。胤禛靜立觀看,直到他舞完了才開口道:“祥弟。”

胤祥收劍回望他。看了一會兒才笑道:“四哥。”

穆尓登額放下琴裊裊行禮,之後又讓人看座擺酒,胤禛一見如此就皺眉道:“怎的一大早就喝酒?弟妹如何不倒茶來?”

穆尓登額低頭不語,胤祥揮手讓她下去,自己解釋道:“茶不如酒暖身啊。我喝的並不多。”

胤禛仔細看他。只覺得他瘦了許多,但看精氣神卻還是不錯的,這心裏就略寬了些,他開門見山的問道:“祥弟可否言明在九月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讓汗阿瑪對你如此?”

胤祥笑道:“也沒什麽,不過是我做下讓汗阿瑪生氣的事了,所以略加懲戒。四哥不必擔心。”

“我豈能不憂!太子被廢又被覆立,他惹下的事大還是你,胤禩被革又恢覆原職,他惹下的事大還是你,若說懲戒圈幾日也就罷了。為何直到現在才寬宥與你,為何新春宴會也不見你來,還有,你為何不見我?你以為自己耍個劍法就能讓我看不出來你是受傷才愈?十三,我是你四哥。何至於要瞞我!!這些日子過的有多兇險你可知,你說你什麽都好。那為何在不幫我和大阿哥和老八他們相抗,縱觀左右,只有我一人,你若真心待我便不會如此!”

說著胤禛就站了起來,胤祥拉住他的袍子跪下,哽咽道:“四哥。我……”

胤禛見胤祥這樣立即後悔出言不遜,他嘆息一聲要扶他起來,胤祥只是跪著,他沒法子就半跪下來平視他道:“四哥從不相信你能做出什麽惡事,汗阿瑪是不是有所誤會?若你不能說,四哥去說,你不能這樣下去。”

胤祥流淚道:“四哥待我好,弟弟知道,只是這次您卻是猜錯了,我真的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汗阿瑪是不會原諒我的。四哥不必費心勸說,但是下次您有用的著我的時候我一定赴湯蹈火,不會只讓您一個人扛著。”

胤禛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看著胤祥的樣子,他想起伍十弦的回覆,雖沒有親見但侍衛長有自己的猜測,胤禛當時並不信,可現在……他沈吟道:“可是和太子有關?那日斬了十來個宮人,連高三都死了,汗阿瑪震怒的是太子帶著你在胤祄病危的時候……尋歡作樂?”胤祥不語,他的手卻是攥緊了,胤禛又道:“你們做的事太過讓汗阿瑪看到了?十三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別有隱情?”見胤祥仍舊不說話,胤禛有些發急,他知道現在不是急的時候,於是放慢了語氣,“新春筵宴上太子讓我向你道歉,可是他惹得事,你為他擔了?”

胤祥的臉色變了,胤禛知道一定是自己猜對了,他還要問,胤祥不讓他說了,他神情堅定道:“四哥,太子這種人不值得您去為他做什麽,即使當年他幫過你,你念舊情,但是您想過這樣的人一旦登基會怎麽樣嗎?他一定會成第二個隋煬帝,難道四哥想做張衡?”(註:張衡謀殺文帝楊堅助楊廣登基,後被楊廣賜死。)

若是其他人這樣說胤禛一定一掌就打過去了,這次他忍住了,可語氣已經變得很淩厲,“你在胡說什麽?!太子豈是那樣的人,他很多事是做的很過分,只因為被壓和限制的太久,他……”

“您不會變成和他一個想法了吧,嫌汗阿瑪活的……”這次胤禛沒有再忍下去,他一巴掌就打了過去,“你不要以為我能什麽事都容忍你!”

胤禛站了起來,平覆著心情道:“今日你我不宜再談,我怕自己忍不住會再打你。你若想好要對我說實話了咱們再談吧。”

胤禛拂袖而去,胤祥仍跪在地上,零星的雪又開始飄,他仰頭看著陰郁的天,看得久了壓抑的情緒堵在胸口,他覺得難受異常的時候已經晚了,血吐在地上,殷紅又刺目。當胤祥捂著心口軟倒在地,他聽到穆尓登額的尖叫,接著就被人半抱起來,對方焦慮驚懼的眼睛讓他想起少時被責罰跪在南熏殿的院子裏中暑暈過去就是這樣被他抱著,胤祥流淚呢喃道:“四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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