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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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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濟蘭有很長一段時日沒見過耿烏林了,他在宮裏做盡忠職守的侍衛,她在家裏當乖順刻苦的女兒。對於婚事,濟蘭一直往好的方面想,他覺得一個最普通的婚姻老天爺還是應該給的了的吧,待七月過了烏林撂牌子了也沒有做宮女,回來後順利的同他成親。可濟蘭又明白這件事其實充滿了變數,就像他們家的命運。在訥敏來過後母親有了明顯的擔憂,她沒有多說可是濟蘭能感覺到,妹妹一如既往的想的開,她覺得早先教烏林裝傻充楞的法子很好,別說是中選了一個傻乎乎總做錯事的女子怎麽會被留下呢。濟蘭卻知道皇室有時留一個人不僅是為了被伺候,裏面的原因太過覆雜,說了只會讓母親更擔憂,妹妹的事已經讓大家操碎了心,再來一件會讓她們崩潰的。所以他仍然保持了沈默。

這個晚上,滿腹心事的瑯濟蘭沒有睡意,他在想認識的女子裏烏林是最特別的。第一次見她是在夏日午後,那麽突兀就出現了,清爽簡單卻讓人眼前一亮,說出的話又是新鮮的感受,而且她有一雙好眼,不是說生的如何漂亮的眼,是眼神坦蕩,颯爽不俗,於是就記住了她,想著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呢。後來他們的接觸多了,他愈發覺得這個姑娘很好,在那次賽馬之後他知道她喜歡上自己了,而自己也喜歡她。

在十七年的人生裏,瑯濟蘭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成親了,跟這樣的女子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好,他們會有許多孩子,家庭和睦。在加上時不時出嫁回府省親的妹子跟著小孩子們一起鬧騰定是熱鬧非凡。母親則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掙著銀子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沒事兒了幫他看看孫子有事兒了去就忙。這就是瑯濟蘭想象裏最好的生活。

瑯濟蘭記得陳師傅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直到現在才略微有些明白。蟲鳴聲顯得夜裏格外安靜,在這個寂靜的初夏之夜裏濟蘭又一次想到了這句話。他知道母親為什麽對妹妹總是好過自己,因為自己太像瑯守義了,別人不覺得但她一定是知道的。從骨子裏帶著的冷狠絕情,那是瑯家的血統。捫心自問除了母親和妹妹,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對哪個人動真情。他試過的,即使是烏林也不行,很喜歡但不是愛。

濟蘭煩躁的翻了個身,他把自己隱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對於這一點他曾經否認,也曾經自我厭棄的許久。實事不會騙人,即使裝的再溫柔也改變不了。對於父親濟蘭幾乎沒什麽印象。那個男人死的時候他還不到五歲,只記得家裏永遠都有女人的爭吵聲,那些漂亮的女人穿著考究的衣物戴著昂貴的首飾,卻在那裏互相罵著哭著鬧著爭奪著寵愛,即使再有精致的妝容也無法遮掩他們的醜陋。但是父親永遠精力充沛,他是這個府邸裏的王。亦享受著女人們為己相爭,樂在其中。

濟蘭記得最清楚的一個場面便是英俊的父親摟著某個新納的妾吃著酒哈哈大笑的模樣,母親則拉著自己的手悄悄立在窗前偷窺。甄氏的臉毫無表情,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她握著自己的手很冷,天氣很熱但她仍穿著立領的大襖,為的是遮住上吊的印記,不知站了多久他的母親轉過頭來對自己笑了。用他以前沒有見過的歡悅語氣說:“麒哥兒,咱們去園子裏走走,你可要保護好母親和你的妹妹呀。”說著她用手摸了摸肚子。那種笑容是從來沒有過的,作為兒子他知道母親的轉變,死而覆生會讓人從聖到魔。無論男女。

毫無睡意的瑯濟蘭索性起身下床,點上燭火從刀架上取下“蒼”“曜”就著光擦拭起來。外屋有了些微的動靜,鴉九壓低聲音道:“大爺。怎麽起了?”濟蘭道:“想起有事沒做,你不用管我,先睡去吧。”外面的人又囑咐了幾句當心著涼的話便再無動靜了。濟蘭安靜的擦著刀,刀身映出他的眼,江南好,風景舊曾谙。少年忽然就想起了這句家喻戶曉的話來,然後他想到了十年裏瑯家的血雨腥風,接著自然的想到了文先生和顧雲,還有那些往事。這一夜瑯濟蘭沒有睡,次日剛天亮他給鴉九交待過便打馬出去了,等如月起來練完功見不到哥哥,問起來鴉九才道:“大爺說他今日要去西山馬場。”

如月奇怪的嘟噥著:“難道他心情不好,前幾次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去騎馬散心的。莫不是為了烏林姐姐嗎?”鴉九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憂心忡忡的張望起南方。她只是個下人,很多話只能爛到肚子裏,很多事只能選擇遺忘。離開了多事的江寧,現在又深陷兇險的京師,到底生活在哪處對瑯家更好她也不知道了,聽天由命的感覺將這個憂愁的女子淹沒了。

訥敏來過瑯府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京師各府,有心的人都在說這下瑯家要飛出個金鳳凰了。現在烏林就嘆息著看著這只端著書皺著眉邊吃邊向自己請教滿文的金鳳凰。“你就這樣了?”

如月眨著眼看她,“不然?”

“總覺得像你這樣不受禮教,行事出格的人到了此時該做些什麽的。”

如月洩氣的倒在桌上,捂臉道:“啊啊,人家不活了,有這麽說小姑子的嗎,還是說,”她做了個鬼臉道:“這是嫂子你向我暗示我不該去選秀?”

烏林習以為常她的口不擇言,憂愁道:“為什麽會是老太後遣人專門指點你呢,你沒有往深的地方想想?”

“你又暗示我了。”

如月指著一個詞問什麽意思,烏林應付著回答了又追問:“我沒有暗示。三哥說你定會被選到後宮去,要麽就是去做太子的人。否則哪裏會如此重視?”

如月哈哈笑了,“好吧,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呢。嗯,這兩個可能都挺不錯的,到時候見了我是不是得跪下行禮?”

“哎呀,給你說正經的呢。”烏林生氣的拽過書,扔到一邊,拉著如月的手道:“真要那樣的你如何?就一點也不著急嗎!”

如月嘆道,“謝謝你關心我,可我真的沒事,離選秀還有兩個多月,什麽都充滿了變數,可真要進宮了那就好好過日子唄,難不成這選秀是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嗎?是兩眼一黑的進宮還是現在準備好進宮?”

烏林說不出話來,她嘆了口氣拿過書,懨懨道:“你既然這麽想那就繼續吧。趁我還能出來到你家,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

滿文並不比西班牙語好學,這是如月的深刻體會。她覺得聽烏林說和聽濟蘭說果然一個是從小學的,一個是後來學的,看著烏林認真教授的模樣如月心裏有些覆雜。她知道這姑娘很愛濟蘭,濟蘭呢,從沒聽他說也沒見過他表示,或者私下的時候是有說過甜言蜜語的,但如月看不出來特別,可為什麽會擔心呢。也問過甄氏,她的母親只深沈的說:“只要兩人能成親,麒哥兒就會好好待烏林的,他可是非常有責任心的人。”甄氏的話有意猶未盡的意思,可是依著如月的性子是理解不了的。她只是一味的在憎恨選秀,順帶著問候了最上位者的無恥下流。

如月就這樣苦難的度過了美好的四月。五月來了,她沒有覺得新下來的櫻桃好吃,也沒去惦念端午節的粽子,就是覺得壓力越來越大,一遍遍的會去看自己做的日歷。這日訥敏又來了,她檢查過如月的學習近況表示了滿意,又布置下來一堆課業讓她去學,臨了還拿走了如月繡得桃花彩蝶圖。就在她郁悶的撓頭的時候,淩柱家的遣人來送請帖,竟是曼玠邀請她想來做客,說是一直沒有正式請過如月,選秀將近日後再請只怕是沒機會了。趁著尚有時間非常希望如月能來。

如月反覆看著這請帖,想看出個門道來。字寫得很生澀,不是曼珠的筆跡,也或者是她授意曼玠寫的?誰授意的其實沒什麽的。誠如曼玠所說,他們的時間都不多了,也就這一次吧。她想,怎麽樣也得給未來的後位之主面子,最後再見一回,然後再無往來。

這麽想著如月就略做了準備,甄氏一聽女兒要去淩柱做客就有了各種糾結,如月見她的樣子好笑,安慰道:“不過就是去玩一下,到了現在了還怕什麽呢,我們都是姐妹嘛,親近了你們也好相處。”甄氏難得羞惱道:“還不是替你想,不曉得怎麽了,只要跟他家的大閨女有了牽連我的心就七上八下的。你坐坐就走,不要生事。”

五月三日。這日就在如月無所謂的態度下來到了。她稍作裝扮,帶著流蘇鑲玉,縵纓駕車,一行四人就去了大柳條胡同。這是如月第二次來淩柱家,出來相迎的卻換做了曼玠,小姑娘今日穿的喜氣洋洋,梳著兩條小辮兒,各紮了兩朵粉色像生桃花,紅色的氅衣月白鑲番蓮邊的襯衣,穿著繡鞋,一雙亮晶晶的眼掩不住對如月的好感,說的都是慶賀如月進選的事。如月見了她卻甚是感慨,也不過再等幾年你就要進四貝勒府做格格啦,然後就漫長的內宅成長史,老康曾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卻不曉得是為了什麽,是因為嫁的好生的好嗎?曼玠見如月盯著自己看,就羞澀的轉移了視線,邀請如月進屋坐。

如月這時才發現那個重要人物居然沒在,就問道:“曼珠格格呢?哦,還有曼琳格格呢?還在跟嬤嬤學習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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