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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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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絡精編織,菱紗善刺繡,於是一個教林笑打絡子,一個教她辟絲線。這打絡子是在穿越小說裏經常看到的情節,女主們有的為了掙錢,有的為了談戀愛,或是為了推動劇情,她們都將絡子打的杠杠的,可真學起來這個手藝後她才發現原來就是中國結和流蘇啊。

寶絡先從雙錢紐扣平結這種簡單的打法教起,說是基礎手法有三四十種,學會了才能談變化和組合,材質以線為主,遇到不同的對象,再定軟硬粗細。顏色的搭配也是有講究的,像給玉配的要用赭色或暗綠這種沈穩內斂的色,而若給木雕物件配結時要搭用金銀亮紅出挑的色,最常用的紅可配白、月白,黑、灰、煙藍;藍則配白、粉藍、醬紅、金、銀、嫩柳綠、橘、鵝黃。看寶絡巧手做示範,還真有“黃金鶯”的風采!很快一個結就打好了,問名字,答曰攢心梅花。林笑目瞪口呆中。

等林笑編好一個歪七扭八的結正在嘆氣,菱紗笑瞇瞇的過來倒茶,似隨意的問道:“姑娘辟線能辟幾絲了?”她汗顏的訥訥道:“辟了三絲最後還纏著一起了。”,小丫鬟仍舊笑瞇瞇的道:“起初是這樣的,這也就是個手熟罷了。”可是林笑還記得菱紗說過正式刺繡時,一根線是要辟成三十六絲的,這樣繡出來的翎毛花卉才能巧奪天工,山水人物才能活靈活現,瑯府繡坊裏人人都能做到這步。據說菱紗她老娘,可以用發絲做工,曾經在不足巴掌大的料布上用黑白發絲繡過一幅心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手熟呢?!當她忍不住感慨時,小老師又教育道:“姑娘若想要繡得好,那就不能當它是玩意兒,這本就是細致磨人的事兒,需得沈了心耐了性。聽我媽說,織造府給當今聖上繡的龍袍,要繡匠五六百人,一兩年才能完工呢,咱們繡個荷包香囊什麽的和他們比算得了什麽。”林笑再次目瞪口呆中。

每日兩個時辰學下來,手困眼澀腰酸背疼,林笑這時才痛徹心扉的有了覺悟,比高三還勞人的女紅生涯正式開始了。

林閨秀在康熙年間的生活終於走上了正軌,甄氏在的時候就去請安,在她懷裏撒撒嬌重溫下兒時的隨性,不在了就懶在屋裏當宅女,狠命的習字繪畫做女紅,累了就去游園,或等兩個兄長閑了去找他們耍,有時也會去如意那裏小坐。

自從濟蘭那裏略知道了些往事後,林笑就開始對這位姨娘上了心。雖然是在古代,她仍對小三一流沒甚好印象,可當事人都和小三相處甚歡,自己這個借屍還魂的冒牌女兒生的那門子氣。甄氏待她好,如意待她也不錯,教她規矩教她品茶教她妝扮教她撫琴,前幾件還罷了,只這撫琴,看來從今到古都是沒什麽天分的了,反正男人學了琴是用來泡妞的,這女人學了琴是被人泡的,劃不來呀。她推托了幾次,如意也就不教她了。

後來林笑又著意的打聽了這位瑯府二把手其人其事,從濟蘭那裏再也問不出來個什麽,沒想到到從鄭嬤嬤那裏聽到了不少,她早就發現這位老人家話多,原來竟是骨灰級的八卦女。

如意出身揚州瘦馬,是蘇州府李家買來送給瑯守義當妾的,據說她在小蓬萊畫舫裏被調教了幾年,無論昆、弋都張嘴能來,由其蘇笛吹的甚妙。當年也有過被老爺愛若掌珠的時候,可惜紅顏易老,生了孩子的女人不值錢了,又有後來者居上,身體不好的她如草芥般被遺忘了。在如意最難的時候是甄氏拉了她一把,患難見真情,一個是糟糠妻一個是薄命女,也不知度過了多少危機這才有了今天。

難怪這兩人感情不錯!林笑暗思道,雖然個中細節鄭嬤嬤沒說,憑著看過的書也知道當年的艱難。都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古往今來背信棄義的男人多如牛毛,似乎在錢權的誘惑下,兄弟反目的更多,就像她那個沒見過面的老爹,是負心漢不說估摸著還是白眼狼呢!女人……呵,當女人講起了義氣,能讓那幫臭男人羞死!如此,林笑倒是覺出了如意不易,於是對她親而不膩,敬而不密。

所謂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瑤,聰敏似如意自是覺察出林笑的態度,不論是不是甄氏授意的,她也很是承這份情,對這大姑娘更是悉心教導。

轉眼已近重陽,府中早已黃花遍地。這日,林笑做了半晌女紅,累的雙眼酸澀,菱紗勸她凡事不可急於求成,這眼要是累壞了就不好了。林笑聽的有理,當下就放下手裏的活計,推窗展目遠眺,只嗅的菊香盈鼻,一時動了游園的心,便讓菱紗更衣,又叫上寶絡出去耍了。

九月重陽,賞菊是習俗。瑯府眼之所及處處可見菊花,除了散著擺的,還有堆成九花山和堆成九花塔的,引得蝶飛蜂繞的,哪裏像深秋倒像是暮春呢。

為了應景,諸人所穿的衣物上都繡的是菊,或戴著菊。林笑一向不喜穿紅披藍的,怎奈這世道就是以紅為尊,本來她是喜歡穿鵝黃和淺綠,結果那兩個丫鬟一個說滿地的黃穿黃就顯不出來了,另一個說綠不是富貴色,姑娘年紀又小還是穿紅顯得俏麗。於是林笑只得穿了件流水紋粉色暗花緞繡的褂子,衣襟兩角處盤成折枝金菊各一朵,下面則是條紅艷艷的石榴裙。唉,她如今也習慣了入鄉隨俗,穿衣這種小事,隨他們去吧,反正今日的重點是賞菊解悶。

待到了景園游玩一圈後,林笑坐在石凳上小憩,她望著對面的桐蔭小築,問道:“怎麽還在學呢。哥哥們真是辛苦。”寶絡一邊摘花一邊笑道:

“爺們自是要如此才是正途,十年寒窗,金榜題名,誰人不如此呢?”

菱紗不以為然道:“那姐姐怎不見有多少人名落孫山,考到頭發都白了還是個秀才的?太太不是說了嗎,捐個官就完了何必還要考呢?而且大爺若不走仕途經商也很好呀,反正有太太在後面撐著就是考不上了也有退路。”

寶絡道:“你懂什麽,大爺是什麽人,哪裏是尋常男子能比的,他定能過了兩試去做官兒的,做了官也定是好官。只怕經商就只能是太太的一廂情願啦。”

菱紗道:“咦,太太的意思?咱家可是太太掌事的,大爺能拗的過?”

寶絡把花籃放好捋了捋頭發道:“旁人咱不知道,可大爺我還是知道的,定下了心要做的事,怕是九頭牛都拉不回的,且看他習武的勁頭,嘖嘖,將來定是太太拗不過,由著大爺去折騰啦。不過若是能當上將軍豈不是更能光宗耀祖嗎?”

菱紗掩嘴笑道:“平日從不提大爺怎樣,這會子怎麽又成了大爺肚子裏的蟲了?他怎麽想你又知道。”

寶絡輕叱道:“壞了心的小蹄子!”說著便去打她,菱紗笑道:“姑娘快救命!”

寶絡卻手快一步一把抓住菱紗,她胳肢著對方恨聲道:“姑娘,這小蹄子是個留不住的,你早點把她放出去嫁人算了,過個兩三年好鳳冠霞帔的回來給你我賣弄!”

這話說得菱紗臉上臊的通紅,林笑也笑了,她可是知道原委的。這原名叫做韓四娘的姑娘早就給說了娃娃親,對方家裏雖貧困也是個讀書人家,早年得了韓家的恩,便許下了這門親事,韓父病故後,韓氏母女被親戚欺辱,這家人沒落井下石的悔婚反而給她們了個落腳地直到來瑯家做活,可見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家。韓四娘未來的夫君在家排行老三,是家裏學業最好的一個,已考取了秀才,正在為考進士做準備。故此寶絡有這麽一說。

被菱紗用花打的寶絡躲到了林笑身後,笑道:

“瞧,被說中了吧。”

菱紗賭氣扔了花道:“我再好也沒你好,誰不知滿院子的丫頭,大爺最屬意你,太太有心給大爺送屋裏人,大爺偏偏一個都看不上,一肚子文章的不要,送上門的也不要,可不是給你留著空呢。”她話音剛落,寶絡和林笑都叱道:“胡說什麽!”

被二人一喝,小丫鬟登時怔在那裏。中秋事件後林笑早有囑咐不可外傳此事,生怕再起波瀾,她再不喜琉璃,可也不想斷了那丫頭的活路,卻沒想此時被菱紗喊出來,若是被有心人一推論豈不糟糕,可寶絡喊得的又是什麽?林笑忍不住轉頭看她。

只見寶絡瞪著一雙眼冷笑道:

“人人都稀罕香餑餑,那就靠真本事拿去,得不到少拿我做幌子!大爺再好,我也只當他是大爺,將來他娶他的小姐,我嫁我的男人,有什麽幹系!不過是平日裏多說了幾句話,倒總被你們拿來說了,傳出去倒說我寶絡是專勾人的狐媚子了,告訴你,我寧嫁窮人妻也斷不做富人妾!日後我再聽到你這麽說,你就再別叫我姐姐了,我可沒這樣的妹妹。就是太太在跟前我也這麽說,若是見不得我,就讓我出府,大家都幹凈!”說完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菱紗早就嚇哭了,一見如此,林笑忙一手拉一個勸道:

“好好地,怎麽就當真了,別哭了,風大仔細吹傷了臉。”見她們還是垂淚,她佯怒道:“再哭旁人還道是我欺負你們呢,姑娘我可不想背這個惡名。”二人這才拭淚向林笑認錯,林笑就讓菱紗給寶絡道歉,小的這個這時才反應過來,忙認錯道:

“姐姐莫要惱了,妹妹錯了,日後斷不說這樣的話了。”

寶絡看她臉上哭的像花貓似地,眼神可憐巴巴的,卻是好笑,於是使勁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道:

“本以為你是個不俗的,怎地也沾上鉆營的勁兒了,真真惹人嫌。也只這一次,斷沒下次的。”說完她又向林笑施禮道:“姑娘,奴婢方才心急口沒遮攔的,您別忘心裏去。”

林笑看著寶絡發呆,心底早就起了波瀾。寧嫁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好志氣!能說出這樣話的女子真的不俗啊,只是在這時代真嫁了人妻就諸事順利嗎?也許最難的時候並不是剛穿越時的驚恐不安,而是婚姻,這才是大問題啊。忽有鳥鳴叫著撲棱棱飛了起來,林笑一驚忙收了心思淡笑道:

“快起吧。”

見林笑神色不虞,兩個丫鬟都有點忐忑,忙請罪的請罪自責的自責,林笑苦笑道:

“行了,姑娘我何曾是那麽個小心眼的人。只是……只是時辰還早,再去那裏玩呢?”

菱紗立刻接口道:

“聽說姨太太那裏有新種的菊花。”

寶絡立刻瞪了她一眼,林笑撲哧笑了,也戳了一下她的頭道:“你倒好的快。”說完又低聲囑咐了他們決不可再提琉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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