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耐允否認：“別啊……你要是今天真的幫我，給她顏色看，我會更下不來臺面的。”

他腳跟點著地面，自嘲苦笑：“她說的是真的，本來找房子她幫了我挺多的，還有我的人際關系確實一塌糊塗。”

說完過了良久初商都沒有再接話，楚耐允莫名有些慌，不做聲是代表初商也是這樣覺得？她把白熙蘿的話都聽進去了，對自己也有意見？

其實討厭他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他也從未去在乎過其他人對自己的態度，但他還是不想被初商討厭。

空氣過於安靜，他很擅長自己找臺階下，打哈哈說道：“是不是大跌眼鏡，以前的我和現在我差別這麽大，不過以前的我也沒好到哪裏，反正胚子裏都是這樣，沒什麽上進心，只想混日子，以前不好好讀書要被罵的，所以你現在見到的我才是真的。”

初商神色凝重，她不喜歡楚耐允全盤的自我否定，她能感覺到過去的他和眼前的他面對生活的態度變了，但能肯定的是，有一點沒變，就是他埋藏在最心底的自己。

“是真的又不一定是對的。”初商開口道。

她終於搭了話，正慶幸她能讓自己能順著臺階下完，只是她說的話讓人一頭霧水。

“她說的是真的，但不一定是對的。”初商轉頭微微俯身看向他，“不管她和別人怎麽看你，要是對你來說過於刻薄，不必理會，畢竟你的生活是你一個人的，他們不在其中怎麽會懂。”

這幾年的遭遇讓他性情大變，初商並不會因此妄下定論，人都是兩面性動物，楚耐允也一樣，他有壞固然有好。

她的話讓他頓住。

好像和以前所有事情的發展有點不同，還記得他曾經和一個同學因為課題成果鬧得不愉快，課題效果不好他建議一起重新再來一遍，那個同學顯然不樂意，說他是雞蛋裏挑骨頭。後來導師拍板重做後，秉承日後還需要見面也沒有鬧得太難看，事後他給李茉莉說過，她回答什麽來著……

讓他不要像個刺猬一樣，同學不高興肯定因為他做法過激，起先他若用更溫和的方法處理也不會鬧到老師面前。

對於李茉莉的說辭，當場他沒有表現什麽，背後自己難過了好一陣子，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偏激、不會為人處事，就連他最親近的人也是如此。

“你……”怎麽沒有數落我？

楚耐允心裏道完這句話，笑了笑，改口說道：“謝謝啦！”

初商的話讓他心裏好受多了。

“走吧。”初商感受到涼意，見他一身單薄，提議回車上。

楚耐允跟在她身後走回停車場，目光停留在不遠處閃爍著霓虹燈的大橋上，上面車水馬龍，還有三兩人散著步。

他落寞收回目光，心底害怕去直面一個城市的生活氣，因為他連生活都很艱苦，壓根不敢肖想其他，所以不敢看，怕會貪戀。

初商停步等他，見他走路不看路叫了一聲：“楚耐允。”

順著聲音擡起頭，高挑的女子與大橋還有江邊夜景融為一體，她在景中如遠山的紫羅蘭，點綴了整幅夜景，又或者她才是景中主角，與之完美相融。

他逆著光看不清她臉上神色，只知道她是景中人，而他遠遠夠不著。

“回家了。”她喚他。

直到很多年以後楚耐允一直記得女子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的這個夜晚。

他游走於城市邊緣，試圖把自己溺死江中，她溫柔的把他拉回，同他奔赴人世間。

等他晚上睡在柔軟的大床上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已經從不情不願變成想要住下去，他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被她小區裏的獨棟小洋樓蠱惑，愛上金錢要出賣自我？

不行不行！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他還是得做好準備，等孩子生下來他還得想辦法謀生。

可床鋪也太舒服了，他這輩子第一次享受，還是先快樂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楚耐允心理鬥爭不過三分鐘，他便心安理得的蓋著輕飄飄的蠶絲被享受著適度的空調入睡。

早上是被初商叫醒的，他看時間才五點鐘，都沒到生物鐘時間，他迷糊半瞇著眼躺在床上聽初商交代事情。

初商正在一手別著袖扣，一面交代他註意事項。

楚耐允只會“嗯嗯嗯”的敷衍，初商坐到他床邊，輕輕推搡他。

“擾人清夢幹嘛……”楚耐允嘟囔。

“我說我出差一個月，你自己也可以嗎？”初商也不想的，但是公司剛開了新航線，很多事情需要她親自去談，必須得離開一趟。

“有什麽不可以？前二十幾年我不照樣呼吸過來？”楚耐允睜開惺忪睡眼，對她的話表示不屑。

女人，太高看自己了吧！

“嗯……這是家庭醫生的聯系方式，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打電話。”初商還是不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少操點心！”楚耐允沒好脾氣的坐起來，也不顧自己睡醒後形象多糟糕，反正最落魄的模樣都被她看到過，這點算什麽。

初商：“還有……”

楚耐允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眼前的大美女，吐槽：“怎麽以前沒見你話這麽多，你但凡能吭哧兩句，我想我們早就可以在高中掐個你死我活，我也不用一個人不爽你三年，老憋屈了。”

初商：“……”

她突然慶幸高中時她沒有和他搭話，實在想不到每天和他在學校掐架的場景……不過，要是真的，也挺有趣的。

楚耐允不知道大美女在盤算什麽，瞅見她袖口沒別好，上手拉過她胳膊幫忙調整，順便把另外一邊的也弄好。

“我會吃好喝好睡好，保證你的崽出生後不挑食，我也會每天運動，不偷懶。”來來回回就這兩條，他早就聽醫生念煩了。

“嗯。”初商滿意他順毛的樣子，配合的翻動胳膊給他別袖扣。

十分鐘後，終於把大佛送走，他再次躺回床上昏睡。

住的地方太好，以至於生物鐘也不起作用，他一口氣睡到了中午，還是被餓醒的。

坐起來先是看到微信彈出一堆消息。

他沒有什麽交往密切的朋友，一看就知道是初商。

[小三]：冰箱裏有新鮮的食材，想吃給阿姨打電話，我已經囑咐過她按孕夫的菜譜給你準備一日三餐。

[小三]：阿姨的號碼：xxx-xxxxxx

[小三]：家裏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書櫃裏的書也能看，文件原處歸納即可。

[小三]：玄關處有新買的腕表，每晚散步請戴上，步數我會隨時查看。

……

事無巨細的交代讓他心情很微妙，楚耐允傲嬌念叨：“初商，好煩哦……”

回覆她後，合上手機，愉快的哼著小曲開啟他新住所生活。

先是給阿姨打了電話叫她來做飯，楚耐允自己生活了近六年，不太習慣等別人做吃，奈何他現在需要營養均衡，專業的事情只能交給阿姨來。

黃阿姨是個微胖的中年婦女，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為人健談，楚耐允相處起來很舒服。

只是吃完後他又吐得兩眼昏花，他躺在客廳對塵世已經沒有眷戀了。

他望著天花板的吊燈，心裏委屈得不行，就想找個人訴苦，列表裏能打給的人也就初商。

已經下午三點，也不知道初商是去哪出差，是白天還是晚上，他直接撥號。

電話嘟嘟響了許久，對面才接起，未等她說話，楚耐允嘰裏呱啦的訴苦。

“初商，你崽好不安分，我今天吃的都吐得差不多了，還有一點沒吐，我懷疑是他自己吃了，自己飽了就折騰我。懷孕好辛苦啊，為什麽是我懷孕啊，明明那天晚上最快活的是你吧！”

楚耐允一面吐槽，一面爬起來開電視，正好是榴蓮臺的下午劇場，正上演又臭又長的家庭倫理劇《替嫁的omega》，剛好發展到主角O因為懷孕被誤會昏倒，起來沒看到主角A，崩潰大哭中，深情配角B正安慰著O。

不由的，他特別能共鳴此時這位omega的心情，同為天涯孕育者，你的苦楚我都知。

“初商，真的太難受了！以前吃不到大魚大肉就算了，現在能吃到還吐沒了，作為優秀的少先隊員，我是在浪費糧食啊！”楚耐允翻了個身，吐出心裏話後，舒服多了。

不見對方做聲，他正準備大喊幾聲“餵餵餵”，對面的人緊張開口。

“夫人……不是，先生您……您好，我是總裁的助理，總裁她……還在開會，目前不方便接電話。”方磊顫巍巍解釋，貌似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例如……那天晚上？很快活？

打住打住！不能亂想。

楚耐允石化，社死來得太突然，怎麽辦？現在偽裝成詐騙電話來得及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

“誰的電話？”初商推開會議室的門問。

方磊雖然見過大風大浪，但是頭次見到老板秘事，一個沒控制住，聲音大得在休息室和會議室都有了回聲。

“總裁，您老公他孕吐了！”

一輪談判後還在小聲交流的一整個會議室人瞬間安靜。

初商：“……”

對方總裁率先站出來，“恭喜你！”

隨後是響徹整層樓的掌聲。

初商先瞪了方磊一眼，應付整個會議室的人去了。

方磊後知後覺自己幹了什麽，捂著嘴巴想自己會不會被開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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