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戚順年去世之後, 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麽回事兒，他們也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原本肉呼呼的兩個小娃娃, 卻瘦得跟麻桿兒似的, 一陣風就能被風給吹走了。

戚有福和王招娣點子都想遍了, 卻沒有辦法讓兩個孩子多吃一口飯,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日日消瘦下去。

戚順年這才沒了多久, 兩個孩子就出了問題, 要是他們真死了的話, 他們兩口子哪裏還能活下去的？

家裏接二連三出事兒，戚阿大和王翠芬兩個人幾乎是哭瞎了眼睛, 老兩口之前的身體還很健碩, 但或許是因為家裏出的事情太多了, 老兩口沒多久也雙雙病倒了。

醫生他們找了不老少, 藥也給老兩口灌下去挺多的, 可是他們卻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眼瞅著兩個老人都快瘦成皮包骨頭了, 戚有福戚有糧兄弟兩個急得滿嘴冒燎泡。

老兩口過去的身體都好好的, 咋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他們都快把家底兒掏空了買藥, 可是偏方啥的他們都用過了, 可是老兩口就是不見好。

戚有福的狀態差得要命, 他原本瞧著比戚有糧年輕，但是現在他兩鬢斑白, 臉上也冒出了不少的皺紋來, 瞧著要比戚有糧還要大上好些歲, 兩個人生生地要差出一輩兒人來了。

家裏這一大攤子的事情壓在身上, 戚有福的脊梁都快被壓彎了，他一口一口抽著旱煙，整個屋子裏煙霧繚繞的。

戚有糧是不抽煙的，他快被這煙味兒給熏暈了，咳嗽了好幾聲後，戚有糧忍不住說道：“大哥，咱們是不是還得要想想法子？爹，娘，還有團團圓圓，他們這是得了怪病……不是說玉玉那丫頭醫術好嗎？咱們把她找回來，說不定就能治好他們了……”

戚有糧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的什麽法子來，他只是本能地覺得，爹娘的病，還有團團圓圓兩個孩子的病，柳玉玉都能治。

然而戚有福的情緒本來就不大好，現在聽到戚有糧的話之後，他像是受到刺激似的，臉色瞬間變了，戚有福用力地把手中的煙袋子一拍，大聲嚷嚷道。

“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嘛，我能不知道玉玉他的醫術好？啥病她都能治好，可是玉玉現在不是找不到了嗎？你能讓我咋辦？她現在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說著說著，戚有福眼中的淚水也被嗆嗆了出來，這兩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兒，他感覺自己的肺部一直難受得厲害，只要一咳嗽肺部便感覺到一陣陣的疼。

但是家裏面已經亂成這個模樣了，為了給爹娘治病，他們將家裏的錢花了差不多了，雖然戚有糧也去借了不老少的錢回來，可是家裏面人生了怪病，這些錢就如同杯水車薪似的，哪裏能夠用？

戚有福覺得鄉下人賺錢不容易，不管怎麽說家裏多少還是要丟下一些錢才成，因此哪怕自己覺得身體不舒服，戚有福也沒說，而是生生忍著，實在忍不住就吃兩片止疼藥，不管怎麽樣，就算是熬他也得熬下去。

戚有糧披頭蓋臉挨了一通訓斥，但他心裏頭卻一直都不怪自己的大哥，家裏面出了這麽多的事情，大哥身上的壓力這麽大，脾氣不好也是正常的。

這事兒是沒輪到自己的身上，要是輪到自己的生生，他也不可能冷靜下來。

畢竟戚順年是大哥唯一的兒子，結果出去一趟，回來後就那麽莫名其妙死去了，若不是還有團團這麽個孫子在，大哥就等於絕了戶，中年喪子，沒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了，現在爹娘的情況也不大好，保不齊哪天眼一閉腿一蹬就去了……

戚有糧用力地搖了搖頭，將腦子裏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搖了出去：“哥，我覺得爹娘還有團團圓圓，他們幾個是得了怪病，普通的醫生肯定是治不好的，之前不是說玉玉是神醫嘛，什麽病都能治，咱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把玉玉找回來，只要玉玉能找回來，他們可能可以好起來的。”

戚有福能不知道這一點嗎？

可最近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去找柳玉玉，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公安他們也報了，但還是啥用沒有，柳玉玉哪兒哪兒都沒她的蹤跡，咋可能把人給找回來？

戚有糧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說他現在見到大房敗落了，所以才在這裏幸災樂禍是不是？

想到這裏戚有福的臉色瞬間變了，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什麽，又生生地壓下了心頭湧起的那些憤怒。

“二弟，大哥這次是真遇到事兒了，找柳玉玉肯定是不成的，我聽說你的那兩個兒子都去了京城上大學，京城大學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他們那麽能幹，在學校裏肯定認識不少的人，不然的話，咱們就帶著爹娘還有團團圓圓到京城去……”

一開始的時候戚有福腦子裏就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想法，但是說著說著，他突然就覺得這麽做也不是不成。

小縣城的醫生治不了爹娘還有團團圓圓的病，不代表大城市也沒法子治療，他們在大城市也不是不認得人，戚妄戚澤兩兄弟都去大城市那麽長時間了，兩人總歸是有點人脈在的不是？

然而聽到戚有福這麽說，戚有糧卻猶豫了起來。

他的提議確實不錯，可問題的關鍵在於，自己已經和郝曉鳳離婚了，離婚的時候兄弟兩個的撫養權都在郝曉鳳的手裏面，這麽長時間來，他這個當爹的也沒盡到什麽責任親。

戚有糧這段日子過得很不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原本發熱的大腦慢慢地也就冷靜了下來，很多過去沒思考過的事情，他也開始思考了起來。

雖然現在他還是稀裏糊塗的，但是他知道自己這個當爹的不負責任，又哪裏好意思讓兩個孩子聽他的話？

戚有福哪裏管這些：“二弟，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家裏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如果不是因為萬不得已，我怎麽可能會讓你幫忙？”

戚有糧尷尬地解釋道：“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戚有福立馬說道：“那你就趕快去聯系他們，順便讓他們在京城找好醫生，咱們去了就能直接看病了。”

戚有糧原本是不想答應的，可是卻耐不住戚有福的祈求，為了讓戚有糧答應，戚有福一直在賣慘，不停地說自家的情況有多慘，瞧見自己哥哥那蒼老了許多的容貌，戚有糧最終還是沒忍心，只能點頭答應了下來。

“成，那我答應你，不過我的那兩個孩子在京城也不過是學生罷了，他們不一定能找到什麽好醫生，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戚有福連連點頭：“你放心吧，我曉得了，要不然你先回去跟弟妹說一聲，然後和那兩個孩子聯系一下，你到底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只是找他們幫個小忙而已，他們兩個不會不幫你的。”

戚有糧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雖然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但他惦記著自家大哥的事情，因此便摸黑離開了南張村。

等到戚有糧離開了之後，身形消瘦了不少的王招娣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她被屋子裏的煙霧嗆得不輕，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之後趕忙將屋子的門窗全都大敞四開著，順便拿著一旁的扇子開始扇了起來，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屋裏的這些煙霧全都清理幹凈了。

瞧見戚有福又控制不住地去拿煙鬥，王招娣走了過去，劈手將他拿起來的煙鬥奪了過來，然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

戚有福還在想著事情，被王昭濟這麽一鬧，他所有的思緒全都被打斷了，戚有福心中的怒氣上湧，他猛地站了起來，滿臉憤怒地看向了王招娣。

而王招娣瞧見戚有福的模樣，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她哽咽著開口說道。

“有福，你能不能別再抽了，這幾天你咳成啥樣了，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要是再繼續這麽下去，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她是真害怕了，最近家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她的寶貝兒子莫名其妙丟了性命，還沒等王招娣緩過勁兒來，團團圓圓也出了事兒，兩個孩子原本肉嘟嘟的，小身體都瘦成啥樣了，每天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原本吃嘛嘛香的孩子現在只能勉強餵進去些奶粉，其他的東西是沾也不沾。

就算是大人，這麽長時間不吃飯，身體也會扛不住的，更何況是小孩子？王招娣就等於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掉，她晚上甚至不敢閉眼睡覺，就是害怕自己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具小小的屍體。

偏生這個時候，公公婆婆也出事兒了，原本身體健康的老兩口現在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王招娣瞧著他們的樣子，估摸著就是這兩天的事，最近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幾乎要逼瘋了王招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好像自打柳玉玉莫名其妙不見了之後，他們家就開始走背運，家裏的日子是越來越糟糕。

王招娣聽到村裏面的人說他們家這是觸了黴神，要是不想方設法化解的話，一家子的命怕是都要賠進去。

最讓王招娣感覺到害怕的是，她感覺自己這幾天的身體也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吃飯的時候感覺吃什麽都沒味道，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夜不能寐，她的發一大把一大把地掉，原本濃密的頭發此時已經掉了一多半，頭頂上都呈現了一塊塊的斑禿。

而戚有福的身體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其實今年他也不過四十多歲，現在的他正值壯年，之前也是身強體壯，今年夏天在搶收的時候，他頂著大太陽在田裏面連幹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可是現在他卻變得跟弱雞似的，走兩步就不停地喘著粗氣，晚上躺在炕上的時候，他經常唉聲嘆氣的，甚至有時候還會因為忍著疼痛而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響來……

家裏人的身體接二連三出事兒，自己和戚有福也中招了，好像除了戚有糧之外，他們全都出了問題。

王招娣心裏面越發害怕了起來，此時她心裏面還有一種沒法說出來的想法——她覺得是不是因為柳玉玉是他們家的福星，因為有福星庇佑，他們的日子才會過得那麽好，現在庇佑他們的福星沒了，他們家的運氣也就被收走了。

王招娣的壓力太大了，說著說著她突然蹲了下去，抱著自己的胳膊嚎啕大哭了起來。

“咱們可怎麽辦啊……沒有玉玉，咱們一家的福氣都沒了……”

兒子不在了，她現在能指望的人就只有兩個寶貝孫子孫女了，要是他們再出問題的話，王招娣根本就撐不下去。

戚有福所有的怒氣在看到王招娣露出這個模樣的時候，便全都煙消雲散了，他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哽咽地說道：“你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家是先苦後甜，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是自己心裏面都沒有底兒——他們家的日子還能好過起來嗎？

“我已經跟老二說了，讓他聯系戚妄和戚澤，他們現在在京城，那兩個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他們肯定可以幫我們的……”

戚有福其實心裏面也沒有底兒，可是如果不找個寄托的話，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崩潰的，所以不斷地告訴自己，只要到京城就好了。

到了京城，所有的問題一定都可以解決的。

***

戚澤收到了從柳安縣拍來的電報，看過了電報上的內容之後，他第一時間找到了戚妄。

“阿妄，家裏頭好像出事兒了。”

這年頭電報是按字兒算錢的，所以大家拍電報的時候能減省則減省，但這一次戚澤收到的電報上卻寫了不少的字。

看到電報上的內容後，戚妄立馬說道：“咱們往家裏打個電話吧。”

他們家自然是沒電話的，不過距離醬油廠宿舍不遠的電報廳那邊是有電話的，他們和電報廳的阿姨熟悉，有事兒和她說，她會通知郝曉鳳回電話過來的。

戚澤覺得這電報是郝曉鳳發過來的，不過戚妄卻覺得，這電報有八成的可能是戚有糧發過來的。

柳玉玉已經被帶到京城一個多月了，以靈泉水的霸道屬性，戚家人怕是已經出事兒了。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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