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人沒有想到穆天寶會第二次從家裏跑出去, 或者應該說，是穆家夫妻沒想到穆天寶會離開，而穆天辰在發現穆天寶不見的時候，心中便已經有了猜測。

穆家夫妻遍尋不到穆天寶, 在他們準備報警的時候, 穆天辰攔住了他們。

“不用找了, 我知道天寶去哪兒了。”

然而面對夫妻二人的詢問, 穆天辰卻並沒有將戚妄給供出來, 只是說穆天寶的去向他很清楚, 讓夫妻兩個不用擔心。

“爸媽, 天寶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也許離開咱們家, 對她來說是個很好的選擇。”

穆家夫妻還是很疼愛穆天辰的, 經過他的一番勸說之後, 夫妻二人也歇了去找穆天寶的心思。

只是或許是人的劣根性作祟, 穆天寶這段時間心情變了很多, 再加上穆天辰的事情, 夫妻二人對她多有忽略, 甚至隱約生出了厭煩的情緒來。

但是當穆天寶真的選擇離開了, 夫妻二人又開始想起了穆天寶的好來——小姑娘情緒有變化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們應該多關心一下穆天寶, 或許她就不會走了。

柳知慧私下裏詢問過穆天辰, 穆天寶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去戚妄那裏了, 她是不是覺得受到冷待了, 所以才離開的。

穆天辰搖頭說道：“媽, 戚家對天寶那個樣子, 她是不會回去的，現在她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了。”

柳知慧嘆息一聲，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不過很快穆家夫妻也沒有那個閑心再去想穆天寶的事情了。

穆家的生意出了問題，穆成峰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想要解決自家生意上的問題，但是這一次出的紕漏實在是太大，穆成峰根本解決不了。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穆家整個家族也出了事情，幾個身居高位的穆家長輩，被人檢舉揭發，因為涉嫌貪汙舞弊等案子，那幾位穆家長輩紛紛落馬。

穆家在京城其實算不得太頂級的家族，中年一代大多碌碌無為，只靠著老輩帶來的庇蔭生活，而年輕一代還未長起來，便遭逢巨變，穆家所受到的沖擊可想而知。

平日裏那些跟穆家關系好的家族紛紛跟他們撇清關系，那些跟穆成峰稱兄道弟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跟他劃清了借錢，他跑上門去尋求幫助，有的會讓他進門坐坐，有的幹脆連門都不讓他進。

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穆成峰嘗遍了人情冷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柳知慧的情況也不大好，她原本在個清閑部門任職，之前因為穆家的關系，在單位裏的時候，柳知慧的日子過得還是挺好的，可是隨著穆家幾個老的倒臺，柳知慧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偏偏這麽多年來，柳知慧一直養尊處優，加上一直被人捧著順著，她已經忘記了該如何伏低做小討好人，靠山倒臺了，她還不知道收斂，結果就被單位裏的人聯合針對，害得她徹底丟了工作。

此時的柳知慧還不知道家裏情況的嚴重性，沒了工作之後，她還以為自己依舊可以像是過去一樣在家裏頭當個闊太太。

然而等到柳知慧真回家了之後，卻發現事情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過去的時候，穆家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似的，任憑誰看了，都覺得穆家肯定可以長長久久下去，然而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穆家這個龐然大物便轟然倒塌。

隨著穆家幾個長輩的判決結果下來，穆成峰原本還在苦苦支撐的公司也徹底撐不下去了，在新年剛剛過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穆成峰的公司便宣布破產了。

一切就如同穆天寶夢中的那樣，只不過這一次，一切都提前了，穆家破產，還背了欠債，一大家子都搬進了狹□□仄的筒子樓裏頭去。

穆天辰對這一切都接受良好，或者應該說，知道穆家現在的走向和穆天寶那天跟戚妄說的一模一樣之後，穆天辰已經徹底確認了穆天寶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如果穆天寶不離開穆家的話，在自己心臟病發的時候，穆家夫妻為了救他，肯定會選擇用穆天寶的這一條命來換他的命。

現在穆天辰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化，或許是因為家裏發生的事情太多，或許是因為最近操心操力太多，穆天辰的身體一日日地衰敗下去，他心臟疼痛的次數慢慢變多，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瘦弱憔悴。

穆天辰覺得，自己可能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穆天辰認為自己時日無多，他思來想去之後，抽了時間找上了戚妄。

或許是穆天辰的運氣不錯，他找戚妄的時候，戚妄正好結束了一個項目，得了幾天假期，準備回家的時候，被穆天辰堵在了學校門口。

“戚妄，我能不能跟你談一談？”

雖然兩人在同一個學校，但是因為所學的專業不同，再加上二人一個工科生一個理科生，上的課沒有交集的時候，所以二人在學校裏從未見過面。

跟幾個月前相比較起來，穆天辰消瘦了不少，此時的他說一句皮包骨頭也不足為過，關鍵是他的臉上的蒙了一層死氣，看情況估計也沒有多少天可活了。

對於穆家發生的事情，戚妄全都知道，穆天寶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她和穆家的未來自然也就發生了改變，而穆天辰的死期估計也因此提前了許多。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戚妄還是很客氣的，他朝著穆天辰點了點頭，詢問他找自己有什麽事情。

穆天辰看著戚妄那張與穆天寶極為相似的面孔，神情有些楞楞的，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都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過來找戚妄。

不過沒過多久，這些想法也都煙消雲散了，穆天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來：“我們能談一談嗎？”

戚妄點了點頭，二人去了之前穆天寶和戚妄談話的那個小公園，坐在了相同的位置上。

不過那個時候正是初秋，公園裏的樹木長得十分茂盛，雖然已經開始雕零，但是終究還留著些繁茂之色，然而現在正是冬末春初，天氣依舊帶著冬季的寒氣，沒有一丁點的暖意，公園之中的樹木光禿禿的，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灰沈沈的顏色，看不到丁點綠意。

穆天辰沈默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戚妄也沒有催促他的意思，依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穆天辰的身體不大好，被冷風一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有些尷尬地看了戚妄一眼，倒是裝不下去深沈了：“那個……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天寶在哪裏？”

大約是因為察覺到自己時日不多了，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刻，穆天辰其他的什麽都不想做，他只是想要見一見穆天寶，看看她過得好不好，這樣也就夠了，在自己人生的最後時刻，穆天辰想要自私一回。

穆天寶離開之後，穆天辰其實也動用過穆家的力量想確認一下穆天寶在哪兒，他其實沒有其他的什麽意思，就是想要知道穆天寶去哪兒了，她過得究竟好不好。

然而哪怕動用了穆家的關系，穆天辰依舊沒有找到穆天寶的蹤跡，她好像憑空消失不見了似的，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穆天辰還想繼續查下去，但是這個時候，他卻收到了神秘部門的警告，這讓穆天辰不敢繼續查下去了，那個時候穆天辰其實已經隱約猜測到了穆天寶的去向，所以後來才有了他勸穆家夫妻的事情。

穆天辰知道，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是聯系不上穆天寶的，他唯一能找的就只有戚妄了，畢竟當初是戚妄幫助穆天寶離開的，她的去向戚妄最清楚。

戚妄目光平靜地看著穆天辰，反問了一句：“你不是已經有所猜測了嗎？又何必來問我？”

穆天辰苦笑一聲，放低了聲音道：“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天寶？我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我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她一面……”

見戚妄不說話，穆天辰又說道：“你相信我，我不打算做什麽的，當初我不會做什麽，那現在我就更不會做什麽了。”

當初選擇隱瞞穆天寶的去向，穆天辰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現在只是想要在臨死之前見見穆天寶罷了。

戚妄看了穆天辰一眼，沈吟片刻後，說道：“我可以幫你遞個信兒，但是她願不願意見你，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穆天辰笑了笑，聲音低不可聞：“我相信她是願意見我的。”

對於穆天辰的話，戚妄不置可否，見與不見，那是穆天寶的選擇，而他們誰都沒有辦法知曉穆天寶究竟是如何想的。

***

戚妄這人向來恩怨分明，他既然答應了穆天辰，自然會去做的，第二天一大早，來接戚妄的人就到了大門外。

戚妄和戚庚年與戚暖說了一聲，坐上了那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轎車。

車子行駛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從城裏開了出來，之後車子熟門熟路地開進了山中，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戚妄經過層層檢查，進入了這座秘密基地之中。

戚妄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基地裏的人對他都很熟悉，見了面都會熱情地和戚妄打招呼，戚妄一一回應了對方，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很快便進了一間布置的十分溫馨的房間之中。

一個穿著紅色毛衣的小姑娘正坐在電視跟前看著裏面放的電影，她十分專註地看著電視機裏的一切，就連房間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等到電視劇到了尾聲，小姑娘終於回過神來，她戀戀不舍地關了電視，站起來準備活動一下身體，然而剛一轉身，小姑娘就看到了身後站著的戚妄。

她嚇了一跳，蹬蹬蹬地往後退了幾步，接著雙腿一軟，跌坐在了沙發上。

“你來了。”

這個穿著紅色毛線的小姑娘就是穆天寶，而這個秘密基地可以說是專門為她所建造的，從穆家離開後不久，她就被轉移進了這個基地之中，從那之後，穆天寶再也沒有能從這個基地裏離開過。

穆天寶緊張地看著戚妄，嘴巴一張一合的，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戚妄靜靜地盯著穆天寶，好一會兒後，他笑了笑，溫聲問道：“你又夢見我了？”

穆天寶打了個哆嗦，深深地低下頭去，她跟個鵪鶉似的縮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開口說話。

戚妄看著穆天寶，在另一旁空著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戚妄幫助穆天寶的辦法，就是將她上交給了國家。

其實穆天寶並不是個多麽聰明的人，以戚妄的段位，看穿她是件挺容易的事情，雖然接觸的次數不多，但是戚妄卻將穆天寶的能力給摸透了。

之後的一切，其實有戚妄做推手，他想看看穆天寶的能力會不會進化，到底會進化到什麽樣的地步。

後來穆天寶也給了戚妄驚喜，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以夢見她自己想夢見的東西，在知道了這一點後，戚妄當機立斷，將穆天寶上交給了國家。

這個世界和戚妄的本源世界雖然有著細微的差異，但是大體上卻是差不多的，有了一個可以精準預知未來的存在，這個國家的發展進程估計會加快許多。

事實證明戚妄的猜測並沒有錯，穆天寶的能力是可以計劃的，在有意識地培訓下，她可以夢見與之相關的未來。

比如敵國針對我國的政策部署，比如即將發生的天災人禍，甚至穆天寶的能力都可以用來搜尋犯罪分子……

待在基地的時間長了，穆天寶的預知能力不再局限於她自身，當戚妄將她交給國家的時候，穆天寶的預知能力似乎便與整個國家進行了綁定，只要與這個國家息息相關的一切，穆天寶都可以通過夢境預知，而她清醒過後，會將自己預知到的一些告訴這些工作人員。

在幾次精準預知了即將發生的大災難之後，國家方面確認了穆天寶的能力，她的待遇也隨之節節飆升，現在她可以說是這個國家最寶貴的財富，整個基地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圍繞著她轉的。

除了不能離開去基地外，穆天寶想要什麽，這裏的人都會滿足她的。

穆天寶不說話，戚妄笑了笑，溫聲說道：“穆天辰今天來找我，他說他要死了，想見見你，你願意見他嗎？”

穆天寶暫時還不能出去，但是如果她願意見穆天辰的話，他們是可以將穆天辰帶到這裏來的。

作者有話說：

第二更~

戚妄：“論世界之子的正確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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