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知府府衙後宅

蘇應坐在大堂裏, 看到來人，問道：“怎麽樣，皇上可有說什麽時候見本官。”

聽到蘇應的問話，來人回道：“老爺，老奴說了老爺的意思, 不過景林苑的人說皇上陪著毓昭儀出去了, 並不在景林苑。”

這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看他對蘇應恭敬的態度, 不難猜出這人應該是蘇父的管家。

聽到這話, 蘇應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沈，“又出去了？本官這幾天天天求見皇上，結果每次都正好碰上皇上外出, 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依本官看，皇上這是不想見本官。”

管家聞言，疑惑道：“可是皇上乃九五之尊, 不想見老爺，直接拒絕便是，何須找這種借口？”

蘇應冷哼一聲，冷笑道：“你懂什麽，誰都知道本官是左相的門生, 座師權侵朝野, 再加上右相逐漸勢微, 皇上更加仰仗座師, 皇上哪怕不喜本官，也不可把它放在明面上。”

管家恍然，恭維道：“原來如此，老爺果然有先見之明，提前和左相打好關系。不過，皇上不會無緣無故給老爺臉色，會不會是……”

“不會！”蘇應搖搖頭，“如果真是如此，皇上早就讓人拿下本官了，估計是皇上對座師不滿，又對座師無可奈何，才會把氣撒到本官頭上。”

說話間，蘇應滿是不屑的語氣。

蘇應在京師待的時間不長，除了殿試那一邊見過景泰帝外，就沒有再見過景泰帝。

可蘇應殿試的時候，正是景泰元年，景泰帝才十六歲，正是稚氣的時候，能有什麽氣勢可言。

蘇應也曾聽聞當今聖上，乃是一代明君，殺伐果斷，行事極為霸道。

本來蘇應還有些顧及，可自從接駕那天，得知景泰帝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置蘇州眾官員於不顧，蘇應對景泰帝的評價就降低了。

一個貪戀女色，兒女情長的皇帝，能有什麽大作為，之前的傳聞估計是某些官員為了討好皇上傳出來的。

蘇應自覺看透了景泰帝，心裏對景泰帝不免看輕，又想起左相飛鴿傳書交代給他的事情，蘇應眼中精光微閃。

“上次交代給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管家聞言，連忙回道：“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了，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實施計劃了。”

“恩，抓緊時間，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是，老爺請放心。”

景林苑

楚瑤筠正抱著大皇子站在橋上，另一只手時不時地撒著魚食，引得魚兒皆聚集在此處。

楚瑤筠看著昏昏欲睡的大皇子，不免有些喪氣，小孩子沒見過魚，不應該很興奮呢，怎麽她的寶貝兒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呢？

“明月，你說寶寶是不是太不對勁了，和別的小孩子都不一樣。”

明月聞言很無奈，哪有整天懷疑自己兒子有問題的母親啊，說道：“娘娘，您多慮了，大皇子這才不到四個月大，能看出什麽，再說了，大皇子乃天潢貴胄，本該就是與眾不同的，”

“……”

楚瑤筠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覺得明月就跟被洗腦了似的，跟她說不通的。

楚瑤筠低頭親親大皇子的小臉，惹得大皇子扭了扭臉蛋，楚瑤筠恍若未聞，繼續用大臉貼小臉，心裏暗自祈禱，寶寶，母妃不需要你有多優秀，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奴才給毓昭儀請安，娘娘吉祥。”

聽到聲音，楚瑤筠擡起頭，就看到吳公公帶著四五個宮女站在一旁。

見此，楚瑤筠問道：“免禮，吳公公找本宮有何事？”

吳公公臉上滿是笑容，笑得整個臉皺在一起，恭敬道：“回娘娘的話，景林苑因為十多年沒有接待過聖駕，人手有些緊張，奴才又找了幾名宮女，想問問娘娘，可需要人伺候？”

其實吳公公是想問景泰帝的，這幾個容貌姣好的宮女，是他特意選出來送給景泰帝。

結果他運氣不好，還沒到遠仙堂就碰到了楚瑤筠。

“這樣啊，吳公公費心了，本宮不需要……等等，你是……”

楚瑤筠身邊有明月二人就夠了，不需要宮女，正想拒絕吳公公，眼神一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頓時驚訝地問道。

那個被楚瑤筠註視的宮女，似乎有些羞澀，縮縮脖子，怯怯道：“奴婢綠兒，見過毓昭儀。”

綠兒的禮儀應該是最近才惡補的，雖無差錯，但有些僵硬。

“綠兒？你不應該在雜技團賣藝嗎，怎麽會在此？”

綠兒正是前幾天楚瑤筠看雜技時，向她收錢的那個女子。

也正是如此，楚瑤筠才會有此一問。

綠兒聽到這話，才恍然道：“原來您就是那位夫人，我……奴婢說錯話了，娘娘恕罪。”

綠兒剛才一時激動，腦子有些不好使，按照她學的禮儀，在主子面前，是不能說“我”的。

楚瑤筠知道她的意思，擺擺手，笑道：“無事，你先跟本宮說說你為何在此？”

楚瑤筠還記得那天看到綠兒時的樣子，她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也是那雙眼睛，讓楚瑤筠對綠兒有些好感。

綠兒聽到楚瑤筠的話，心裏松了口氣，說道：“奴婢並不是雜技班的人，是班主看奴婢可憐，收留的奴婢，可雜技班的收入並不好，而且大家都會些手藝，只有奴婢什麽都不會，奴婢不想再白白待在雜技班，就想出來找個活計，然後就到了這裏。”

楚瑤筠聞言恍然，原來如此，沈思片刻，楚瑤筠指了指綠兒，說道：“吳公公，本宮就留下綠兒，其他人你帶走吧。”

楚瑤筠看綠兒可憐，想幫幫她，綠兒跟著她，哪怕只有幾天時間，等她離開後，吳公公也能給她安排個好活計。

綠兒也知道跟著楚瑤筠很好，聞言連忙高興道：“奴婢多謝娘娘恩典。”

“不必多禮。明月，你負責教綠兒一些禮儀和需要註意的事情。”

楚瑤筠雖然同情綠兒，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看看時間，景泰帝差不多要醒了，楚瑤筠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情，把大皇子遞給奶娘，說道：“回去吧。”

等楚瑤筠回到遠仙堂，景泰帝確實已經醒了，見到楚瑤筠，他馬上把楚瑤筠抱在懷裏，輕吻一下她的臉龐，問道：“去做什麽了？”

對於景泰帝二人的親密日常，明月等人已經習慣了，只有剛來的綠兒有些不適應，羞澀地低下頭。

楚瑤筠抱住景泰帝的腰，說道：“陪著寶寶餵了一會兒魚，本以為寶寶會喜歡的，結果他直接睡著了。”

楚瑤筠說得有些委屈，景泰帝忍不住笑了笑，捏捏她的俏鼻，笑道：“熙兒可是皇子，豈能和尋常孩子一般。”

好吧，楚瑤筠無語了，景泰帝也是打心眼裏覺得他的孩子就該與眾不同。

是她的錯，她就不該和古人計較。

這時，景泰帝也發現了綠兒這個陌生人，眉頭微皺，問道：“她是誰？”

楚瑤筠聞言，解釋道：“她啊，就是上次我們看雜技遇到的那個女子，陰差陽錯進了景林苑，反正我們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讓她跟著明月學點東西也好。”

“瑤瑤喜歡就好。”

景泰帝早就不記得綠兒了，他當時壓根就沒看到綠兒的樣子，反正不過是一個宮女，楚瑤筠隨意就好。

綠兒聽到楚瑤筠的介紹，眼睛略帶希冀地看了景泰帝一眼，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看她，語氣也很平淡，不由得失望地低下頭，苦澀一笑，暗罵自己不爭氣，到底在期待什麽。

綠兒對楚瑤筠二人來說，都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沒有太過理會。

楚瑤筠也是一時心善，拉綠兒一把，但她不會在綠兒身上當太多的精力。

楚瑤筠讓綠兒跟著明月學東西，因此自從進了遠仙堂後，她就一直跟在明月屁股後面。

“明月姐姐，娘娘的衣服已經收拾好了。”

“明月姐姐，奴婢這麽做對嗎？”

“明月姐姐……”

綠兒學得很認真，而且很知分寸，不該她知道的，從來不多問，明月作為宮裏的老人，最喜歡的就是踏實肯幹，好學的人。

因為這樣的人，一般都知道感恩，而且容易付出她的忠心，明月作為楚瑤筠身邊的大宮女，她確實比半雪更盡職，因為她想得永遠都是替楚瑤筠多找些忠心可靠的人。

如果綠兒是宮裏的宮女，明月不介意把她提拔為二等宮女，只可惜綠兒是景林苑的宮女，最重要的是她來路不明。

明月是不會讓來路不明的人待在楚瑤筠身邊的。

因此，哪怕綠兒再好學，再認真，明月也沒有絲毫要把綠兒帶回宮的打算。

楚瑤筠同樣也沒有這個打算，當然她不是因為綠兒來路不明，她只是覺得她在這個世界待不長的，到時候她會給明月等人安排好退路。

她無法護住綠兒，又何必把她帶到皇宮這個大染缸呢。

雖然宮外的人一直覺得宮裏最好，都希望可以進宮，可楚瑤筠，作為一個在宮裏待了一年多的人，真心覺得珍愛生命，遠離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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