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心裏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沒有消退。

“在你們看到的未來中，我錯過了活下去的機會。”瑪格麗緩緩說道，“但現在武神還沒有被伽藍殺死，一切都還來得及。我會去保護他的，你們就安心地在一邊看著吧，我絕對不會讓能治愈自己的藥劑從此失傳。今晚，我就將踏出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瑪格麗說到最後，聲音裏透出勢在必得的意味。

她當著眾多下屬的面再次延伸出神念鏈接上了王都內被她侵染的一名女人，這名女人和上次街邊落魄的乞丐不同，是名公爵的千金。但在瑪格麗的手中，卻也和乞丐沒什麽不同。

這位公爵千金本來正在享受女仆為她準備的紅茶和糕點，在擡起手的剎那眼神微微一變，臉上露出微微喜悅的笑容。

女仆看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

公爵千金並不是一位好脾氣的淑女，但她剛剛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和善或者說……仁慈？

就像有些神廟裏的祭司一樣。

“確實還不錯，我聽說了一個消息。”公爵千金抿了口紅茶，臉上露出個微笑。

女仆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她好像比平常變得更美了。大約……大約這就是人善良的時候會變得漂亮？

“知道那個和我未婚夫在一起的情婦嗎？他對她有點太重視了，超出了情婦所應得的。不過很幸運……呵呵，她在墓園裏自己燒死了自己。”

公爵千金臉上的微笑格外生動。

女仆卻渾身都冒出冷汗，心想公爵千金果然還是公爵千金，不可能變的善良，哪怕只是一丁點。她之前一定是腦子糊塗了，才會覺得這位小姐的臉上會有仁慈的存在。

女仆現在甚至懷疑那位情婦並不是自己跳進火裏自殺，而是被公爵千金派人縱火燒死了。

女仆相信這位“淑女”絕對做的出這樣的事。

女仆沈默地站在一邊，什麽都不敢說。公爵千金又吃了一點點糕點，把那些東西丟到一邊，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花圃。

“你說我之後做點什麽好呢？”

女仆低著頭不說話，並不認為公爵千金真的需要她的回答。

果然，公爵千金並沒有咨詢她意見的意思。從一邊取來羽毛扇放到手心慢慢摩挲，慢吞吞地自言自語。“也許可以去劇院看看，舞會也不錯，不然去神廟怎麽樣？那個情婦死了，我該感謝神明賜予的好運。”

女仆：……

公爵一家都是武神的忠實信徒，去神廟也不會去別家。可是感謝武神賜予的好運……

雖然可能有不敬的嫌疑，但女仆還是忍不住想到：武神又不是執掌好運的神明，會賜予什麽見鬼的幸運啊？要是勝利還說的過去。

呃……勝利……

想起那名疑似被公爵千金燒死的情婦，女仆覺得自己可能洞察了什麽真相，更加不敢說話了。

公爵千金把華麗的羽毛扇放到茶桌上，自言自語道：“該選哪一個做好呢？”

根本猜測不到她內心在想什麽的女仆恨不得把頭埋到胸裏，假裝自己不存在。

公爵千金看了看周圍，從糖盒裏取出三顆顏色各異的糖果。她把糖果放在羽毛扇底下，然後笑著對女仆說，“你過來拿一個吃。”

“這……”女仆遲疑，覺得這可能又是公爵千金的惡劣玩笑，後面很可能有什麽陷阱。

公爵千金看到女仆猶豫，眉頭一皺催促，“快一點，你不聽我的話嗎？”

女仆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從羽毛扇底取出一顆橙色的糖果。

公爵千金看著那顆橙色的糖笑起來，“唔……是代表武神廟的糖果，那麽接下來就去武神廟吧。”

女仆松了一口氣，心想原來是讓她幫忙抓鬮的意思啊。她小心翼翼地把糖果放下，想要退到一邊。

公爵千金卻拿著羽毛扇將她抓到的那顆糖又推給了她，“上面都粘上你的汗了，就給你拿走吧。”

女仆緊張地把糖拿走，看公爵千金沒有追究她出手汗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氣，心想今天公爵千金是真的心情不錯啊。

她沒有再向其他地方多想，很高興地吃掉了價格不菲的糖果，然後去為公爵千金準備出門要使用的東西。

千金小姐出行的排場當然和路邊的乞丐不同，公爵千金去武神廟絕不用靠兩條腿步行過去。女仆讓馬夫準備好了馬車，清掃了其實並沒有落下多少的灰塵，最後才稟報公爵千金馬車備好地消息，請她上車。

馬車一路平穩行駛 ，途中經過繁華的街道。這條街上不被允許出現王國統治下的賤民，只供平民以上的階層使用。和骯臟的跳蚤窩不同，這裏的道路寬闊平整，幹凈整潔。面包和甜甜的香氣從兩邊店鋪裏傳出來，街角的小店門口擺滿了鮮花 ，花朵向外散發著芳香的味道 。

一名祭司正在那裏買東西，她穿著樸素，渾身上下的衣物雖然很幹凈但並不華貴，一看就是小神廟裏的祭司，沒有什麽身份和權利。

公爵千金百無聊賴地向外看去，用羽毛扇遮著自己的臉，有點不屑的目光從那名祭司身上掠過，發出一聲嗤笑。

同車但只能跪在車裏的女仆看了一眼外面，一眼認出了那是獨靈的祭司。祭司也分等級，看衣服就能看出來外面那位是第一等的大祭司，而身為這樣的大祭司卻過的這麽窮這麽慘這麽沒有權利的，也只有獨靈神廟的祭司了。

與其他神明不同，獨靈從未展現過神跡，而這份特殊是王都居民都知道的。

公爵千金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才會不掩飾的嗤笑。如果換做是其他神靈的祭司，她根本不會做出有可能招惹災禍的嗤笑行為，即便她信仰的是武神，不是別的什麽神。

車夫駕車向前走，公爵千金和街上的祭司很快拉開距離，除了那一聲輕輕的嗤笑，沒有發生任何聯系。

馬車完全駛離街角的時候，買東西的祭司接過了老板找給她的零錢。她的目光無意略過銅幣，然後微微停頓了一下，片刻過後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笑。

老板在一瞬間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因為那感覺來的太猛烈又太短暫，他覺得那不是真實產生的，又懷疑剛剛是不是來了一股涼風，才吹的他渾身一涼。

他問祭司，“您怎麽忽然笑了？”

對方再落魄也是祭司，而且又是他的客戶，所以老板在稱呼上保證了尊敬。

“因為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祭司拾起一枚銅幣，讓老板看銅幣背後的劃痕。那些劃痕是無數次的使用中無意產生的，像是一朵花的形狀。“我之前得到過一枚銅幣，背後也有這樣巧合形成的花，後來我買面包的時候把它花了出去。”

祭司噙著笑，眼神看著銅幣，又好像飄遠了飄高了俯視著什麽。“你說是世界上有兩枚一模一樣的銅幣，還是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老板摸了摸頭，“應該是回到了您的手中吧？”

祭司笑意更加濃烈了，“大概是吧，你說它在多少人的手中被使用過了呢？有多少人發現了這後面像花一樣的劃痕呢？這樣想一想，我就覺得這件事情非常的奇妙和浪漫。”

老板一點也沒體會到她說的浪漫，不過作為生意人還是巧妙地敷衍了幾句，表面看上去還很熱情。

兩人笑談幾句，後面又有客人來。祭司帶著買到的東西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一眼老板。

但她知道，她們會再見。

祭司臉上露出了一個帶著神聖意味的笑容，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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