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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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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所有花都有名字, 不是所有花都要依附於他人才能活下去。

她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過去她一直是這麽想的。

但是現在,心口的血浸濕一大片白衣、難受至極的時候, 她突然發自內心的笑了。

真是便宜池離言那孫子了,早知道她就不該跟沈年做什麽交易,讓池離言跟她一起去死, 地獄見好了。

人間不值得,共赴死亡也浪漫。

江蓮倒吸一口涼氣, 媽的,真不爽。

好疼啊,又疼又不爽。

凡人都去死好了, 誰要管他們。

即便這麽想著, 可當雨水從她頭上澆下,匯聚在屏障上越來越沈, 她支撐的越來越用力的時候, 她也沒放棄。

啊,什麽狗屁三界,一起去死吧。

神仙、凡人、妖怪一起陪葬, 多熱鬧。

算了。

她討厭熱鬧。

孤獨的死吧, 像活著一樣。

就在她感覺時間過得太煎熬,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天邊一道金光劃過。

千佛的聲音從虛無縹緲之處傳來,雲間浮現出一張和千佛廟裏正版千佛長得一樣的臉。

“龍子, 你切勿一錯再錯。苦海無涯, 回頭是岸。”

“回頭?”白玉鱗像是聽到多好笑的事情般捧腹大笑, “我怎麽回?拿什麽回?為何要回?”

“混沌之花尚知善惡,你明知底下的人們命不該絕, 為何執迷不悟?”

江蓮:我TM謝謝你的誇獎,下次不要再誇了。

白玉鱗的嘴抿成一條線,十分覆雜地看了江蓮一眼:“因為我愛她。”

江蓮:要不起。

倒不是她不想說出聲,是實在沒力氣。她快累死了,這千佛也不知道搭把手。

“你真的愛她?”

“我愛她,我怎麽不愛她。我為她墮魔,舍棄仙道。傷父取膽,與龍宮反目成仇。這還不夠嗎?”白玉鱗愈發激動,說出一種在罵千佛的氣勢。

千佛頓了良久,半晌,悠哉悠哉地:“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白玉鱗瞪著眼睛僵在原地,手攥成個拳頭,快把手心掐出血。

“既然你忘了,我就來提醒提醒你。”

千佛輕笑一聲:“你是無憂無慮的龍子,不用經歷任何悲痛就能成仙,有著所有人望而卻步的地位。”

白玉鱗咬緊牙根,從牙縫裏擠出:“閉嘴。”

“你父親把你當作他一生的驕傲,對你寵愛溺愛,從小要什麽有什麽,沒讓你吃過一點苦。”

“閉嘴。”

“甚至於他不想讓你順應天意,能去找尋讓自己快樂的事情,不惜與天作對,將你其他的幾個哥哥都送去人間,唯獨留你一個。”

“我讓你閉嘴!”白玉鱗將骨鞭收回,順著千佛的幻影甩去。

不過他的攻擊自然不會對幻影起到效果,江蓮反而因此掙脫了骨鞭的束縛。

千佛像是故意惹怒他似的,他越想讓人閉嘴,千佛越要說:“若你不想起自己是誰,因果報應將會一直報應下去。”

因果報應?

剛得到喘息機會的江蓮忍不住吐槽兩句,這千佛總愛說點別人聽不懂的。

總結:不說人話。

這難道就是神的話,神話嗎。果然與眾不同。

千佛嘆口氣:“世間萬物都有規律可循。世間出了一個本應令生靈塗炭的混沌之花,就要生出一個與她相生相克拯救蒼生的神仙。正因如此,才會有初代劍仙。”

“可因為那些他人身上醜陋的欲,他隕落了。而你,白玉鱗,你也本該成為那個拯救蒼生的神仙的。”

白玉鱗歪著頭,似乎在思考如何把千佛從天上打下來,隨口應付道:“狗屁蒼生。”

“是了,就因你和混沌之花都覺得狗屁蒼生,可她因為自己的心沒有按照原路選擇,而你也因為自己的心沒有按照原路選擇。”

“她成不了大妖,便要有個人來替她做那只大妖。”

不知不覺中,他們就順著那條路迷迷糊糊地走了下去。

那條路叫做命運。但不是命運選擇他們,而是他們選擇命運。

有時候,你也說不清楚,到底是陰差陽錯,還是命中註定。

白玉鱗總是差一步。

差一步成仙,差一步遇到她,差一步找到劍。

不過他從沒想過,是不是這些都是註定的呢?

他註定拯救不了自己,拯救不了蒼生,拯救不了她。

但他其實有機會的,就像初代劍仙救贖了混沌之花一樣,他原本也可以。

可錯過就是錯過,一步錯,步步錯。

現如今,他倒不知道該說命運公平還是不公平了。

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阻礙是初代劍仙,是池離言,是那把劍。

但只是他以為。

其實命運給了每個人選擇的機會。

可每個人都沒那麽選。

因為他們都不相信命運。

江蓮的劍抵在白玉鱗眉心,但始終沒有刺下去。

據當事人說,是因為她沒力氣了。

亦或者,白玉鱗飛散的發梢像一只炸了毛的獅子,那兩只龍角也不知不覺鉆出來,和珊瑚一樣好看。

而他的臉,又回到了當初稚嫩的樣子,給她讀話本子,總是坐在三清池邊的那張臉。

她喜歡好看的東西。所以也不是什麽玩意都該死。

好看不僅可以當飯吃,還可以保命。

千佛帶走白玉鱗之前還跟她嘮了會家長裏短,好像天大的秘密對千佛來說都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就那麽毫無波動的說出來了,壓根沒當回事。

聽者似乎跟他一樣沒當回事,一會摳摳手指頭一會掏掏耳朵,末了還不耐煩地問:“說完沒,說完趕緊走吧,我還有事呢。”

千佛的臉一如既往慈祥:“你變了。”

“或許吧,誰知道呢?”江蓮笑笑,“我看眾生眾生相,眾生看我眾生相。或許你只是看到我的這一面變了而已,也許另一面還是沒變呢?”

又或許,她那顆冷冰冰的心真的被暖熱了。包括體溫。

事實證明,只要用心暖心,連冰窖都有能暖熱的時候。

再見啦,初代劍仙。

她用口型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江蓮。

鬼知道一個大男人為啥取個這麽女性化的名字。一點都不適合他,反而挺適合她的。

不過何必留執念呢?

她現在已經不孤獨了,不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念頭。

因為她已經有其他活下去的理由了。

一個膽小鬼。

一個誰都不像的膽小鬼。

她突然記起初代劍仙的樣子了,原來他跟池離言一點都不像。

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手裏的劍都不用來傷人所以才像。

而白玉鱗之所以覺得池離言像,是因為白玉鱗也沒見過。

他聽來的都是江蓮嘴裏的形容,所以才覺得兩人像。

江蓮從始至終的形容,都是她心中初代劍仙的樣子,並不是真正的樣子。第一章說過,神仙化形從來隨自己心意。至於池離言為什麽長成了她喜歡的樣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劍和名字我都幫你保管啦。”江蓮拍拍開天,似乎在誇獎小貓小狗一樣,“做得很好,接下來要做得更好哦。”

“我們一起去救那個膽小鬼。”

一起去接那個膽小鬼回家。

回我們的家。

不是三清池,不是天宮。而是夕陽西下,有做飯的裊裊白煙升起的地方,有人等的地方。

另一邊,池離言一睜眼,自己正被架在木樁上,底下是一堆柴火。

禮佛還有獻祭這一說嗎??

不是,就算有,為什麽要獻祭他啊?

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地人,獻了有什麽用?

“呀,道長醒了。”皇後站在底下看著他,笑得滲人,像唐人街探案裏張子楓那個回眸一樣滲人,“我還怕點著火你才醒,看不到這副光景呢。”

池離言:謝邀,根本不想看。

他仔細思考了幾分鐘,難不成這是因愛生恨?得不到就毀掉?

於是好言安慰:“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的人生還很長,不必拘泥在我一個男人身上。你想啊,長安裏那麽多男人呢,你想找男寵那隨手一揮成千上萬的男人蜂擁而至,何必非要找我?”

皇後不屑地啐了一口:“你還真當你自己的臉值錢啊?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吧。”

這濃濃撲面而來的不屑是怎麽回事。

仿佛他臉上寫了三個大字:普信男,滾。

“不是因為臉?”池離言繼續思考,“難不成是因為......不是皇後娘娘你聽我說啊,我那天跟貓妖說父母雙亡有車有房是應付她的。我那破車破房你也要?都是在鄉下的,跟你們的大城市的房價沒法比的。”

“我呸!”皇後就差一口唾沫吐他臉上了。

不是因為臉,不是因為錢,那是因為什麽?繼承他的螞蟻花唄?

那裏面可都是負數啊!

皇後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怕這廝再來什麽語出驚人的話,索性攤牌:“有人告訴我,殺了你就能得到至高修為。”

是誰又在造謠?

有個屁的修為啊!他要是那樣還用跟在江蓮身邊受氣嗎!他早去找財神爺串門了!

“我先殺你,得到修為,再去殺劍仙。”

聽到這,池離言不淡定了。掙了掙綁著手的繩子,結果沒掙開。

他回頭瞥一眼,想看看是什麽繩子這麽結實,連有靈力的人都能捆著。

上面用針線縫著個小商標:MADE IN CHINA。

池離言:......

好吧,那只好接著開嘴遁了:“您先消消火啊,雖然她大逆不道惡貫滿盈狼子野心不知好歹窮兇極惡是個狼人,但是您也不能犧牲自己幹凈的雙手就為了把這麽一個狼人拉下水是不是。”

“你懂什麽!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嗎!”

池離言看了看她身上的鳳冠華服,身旁跟著一堆低著頭的宮人,還有穿戴價值不菲的金銀首飾。

還真不知道。

“我祖宗都被她殺了!世世代代的家族大業毀於一旦,你知道我重奪皇權費了多少心思嗎!你知道為此我跟弟弟吵過多少次架,關系變得多麽僵硬嗎!你不知道,你只關心你自己!你這個自私鬼!”

池離言:?????

說的是TM人話嗎。

他不關心自己關心誰?關心太陽從哪邊升起嗎?

池離言捋了捋來龍去脈,總得來說就是江蓮把她祖宗殺了,然後他們家的皇位被人奪了,然後她恨江蓮,所以她要把他殺了?

這是邏輯嗎?

“不是你聽我跟你說啊。”池離言侃侃而談:“首先啊,你怎麽知道你祖宗活著這個皇位就肯定是你們家的呢?你看啊,你能把別人手上的皇權奪回來,那就算你祖宗不死,別人也有可能從你祖宗手上奪走啊對不對。”

“再者說,要是從古至今皇家都是一家獨大,永遠沒有輪班的,哪來這麽多皇帝啊?”

“做人嘛,不要太自私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皇位你坐幾天他坐幾天,有關系嗎?沒有關系。這個歷史都是要輪換的,不然哪來那麽多朝代。凡事不能說得太絕對,萬一你碰到個司馬懿呢?”

司馬懿:謝謝有被冒犯到,出場費結一下。

“一派胡言!”皇後生氣地大手一揮,“給我點火!”

“你鬧夠了沒有!”沈年趕到,厲聲呵斥,拿著火把的宮人僵在原地,點也不是,不點也不是。

點吧,按理說這皇位是沈年的,皇後名不正言不順,不然也不至於沈年不願意當皇帝便弄來一個傀儡皇帝。萬一以後沈年登基了她沒好果子吃。

不點吧,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後的威嚴就算不敵沈年,但還是多多少少還有一點的。

權衡之下,她一會把手伸過去,一會把手伸回來。

那個火把每次快挨到柴火的時候,池離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結果她又把火把拿走了。

挺浪費感情的。

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沈年懷裏還抱著沈一一,一只大手覆在沈一一腦後,讓他的小臉埋在自己頸窩,“鬧劇該結束了。”

皇後的瞳孔皺縮,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她只是張了張嘴,用很軟的語氣像在哄小孩一般哄沈年:“鬧?乖,姐姐不是在鬧,姐姐是在為你鋪路。”

“鋪路?”沈年只覺得好笑。

“對,把他殺了,就可以把那神仙殺了,我們就報仇了,再也沒人能威脅到你的皇位。”

“我的皇位。”沈年嘟囔著重覆了一遍她的話,搖搖頭,“恐怕不是我的皇位,是你的皇位吧。”

“混賬!”皇後一耳光甩在沈年側臉,聲音極其響亮,嚇得他懷裏的沈一一身型一縮。

沈一一本想擡起頭看看,可被沈年溫柔地摸了摸後腦勺,“別擡頭,爹解決。”

沈年被她打偏的臉又扭回來正視著她:“我從來都不想當皇帝,從來都不想坐上那個位置,從來都不想報仇。”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為什麽一定要那些呢?姐,我們以前不也過得很好嗎?你忘了,爹跟我們說,只盼我們開心快樂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好,為何你一定要有這些執念呢?”

“你懂什麽!你什麽不懂!”皇後搖著頭後退,“你覺得好是因為你被我保護得好!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為了你做了什麽,你永遠都不知道。”

錦衣玉食不夠,遠遠不夠。

她要給弟弟最好的,她的弟弟值得最好的。只要給弟弟最好的,弟弟就能一直在她身邊。

年幼的沈玉一直是這麽想的。

只要她給弟弟足夠好的,弟弟就不會去羨慕別人,不會去多看那些低等人一眼。

弟弟是天之驕子,弟弟應該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弟弟不該甘於平凡。

爹娘是這麽教她的:她不可以讓弟弟看到汙穢的東西,所以她要幫家族報仇,要讓弟弟的皇位坐得高枕無憂。

可為什麽,弟弟永遠要跟她唱反調呢?

弟弟為什麽不順著她?他為什麽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一個女人身上?他不該如此,他該有三千佳麗,該有無數孩子。

她似乎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來證明她沒有錯,含著淚水的眼睛盯著沈年,可憐巴巴地:“你曾經為了那個女人背叛我,現在要因為一個外人背叛我嗎?”

不可以的,不可以。

弟弟絕對不會因為外人背叛她的,每次只要她擺出這副表情,沈年就會說她想要的答案,除了當皇帝。

沈年糾結了很久,久到火把星子差點掉到柴火上,“對,姐姐。”

“我不願意。”沈年的臉色輕松了不少,似乎有一塊總壓在他身上的大石頭終於被拿走了,“我不願意你說江姑娘是外人,她是很好的人,跟你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從小看到的世界都是你告訴我的,可我發現,你在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醒醒吧,姐姐。不要總給我你覺得是好的、是對的的東西了。水果不止有一種,喜歡吃的東西也不是唯一的東西。”

“一一不需要為我們任何人的寄托而活,我只希望他開心快樂、健健康康。”

雨停了,看來江蓮答應幫他解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沈年呼出一口氣,他答應江蓮的事情也馬上解決了。

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不過想也知道,江蓮大概不會留在這裏。

“姐,我們一家人,就普普通通的活著,不好嗎?”

皇後瞇起眼睛,笑得燦爛。

沈年放下沈一一,張開雙臂。

可皇後沒向他奔來,而是奪過宮人手裏的火把,連人帶火一起栽進那堆柴火裏。

柴火一下子被點燃,火光沖天。她的面容漸漸被火勢覆蓋,聲音也被吹散在風裏:“不好,一點都不好。”

池離言想不明白他們姐弟吵架為何遭罪的是自己。

以及,他今天出門又忘記看黃歷了。

下次一定。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池離言被火勢嗆咳了幾口,結果吸進去幾口濃煙,肺都快炸了。

這個狀態倒沒持續很久,因為不出片刻,他的真命天女從天而降,只勾了勾手指頭,他就飛起來了。

準確的說,是他別在腰封上的劍飛起來了,連帶他一起飛起來。

為什麽他每次都要被迫選擇這種姿勢?

還要被江蓮皺著眉頭嫌棄:“嘖嘖嘖,真臟,命真大。”

池離言:“下次的姿勢能讓我自己選嗎?”

江蓮:“死的姿勢可以。”

池離言:“當我沒說。”

“騙你的,沒多少法力了。”

池離言這時才註意到,江蓮也實在不能用幹凈來形容。經過雨水沖刷,血漬在白色的衣服上顯得觸目驚心。

沈年跪在火光前,面無表情。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那控制欲極強的姐姐到最後,還是沒有因為他有哪怕絲毫改變。

他還是被迫走了她想讓他走的路。

國不可一日無君。沈年是個男人,他要有擔當。

好在,當他問身旁被他牽著小手的沈一一:“一一,你想留在這裏,還是出去走走呢?你放心,不管你怎麽選,爹都支持你。”

“爹在哪我就在哪。”沈一一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還是挺喜歡葫蘆雞的。”

“好,那咱們就留在長安,每天都吃一一喜歡吃的葫蘆雞。”

真相倒如沈年所說,的確是一場鬧劇。

白玉鱗想借皇後的手殺池離言,騙她殺了池離言可得足夠殺江蓮的修為。

當然,自始至終都是騙她的。白玉鱗怎麽舍得,他連自己都騙了。

而沈年的心願也沒有完成,畢竟他背叛白玉鱗在先,不過他也無所謂了。

最終只有皇後的目的達到了一半,該說她算得好呢?還是不好呢?

不知是因為皇後,還是因為白玉鱗,九幽燈閃了閃,沒有如江蓮和池離言預料的那樣點亮三盞,而是點亮了兩盞半。

現在他們還差半盞燈。

池離言看向江蓮時發現江蓮也在看他,嘴裏罵罵咧咧的:“都怪你,肯定是你的晦氣影響到九幽燈了,點到一半熄火了。”

“對對對,千錯萬錯都是我不好,劍仙大人可千萬別為我生氣,氣大傷身,消消火。”

“滾,誰會為你生氣。”

“對對對,沒人會為我生氣。”

她打得不輕,但池離言咬咬牙也就受著了。

真好啊。

她還不用離開。

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感嘆一句命運弄人,也就作罷。

人潮擁擠的長安,紅色燈籠高掛在長街兩側,跟著冷風一起擺動。

街上的行人卻沒因為冷風而停止鼎沸的歡笑聲。

裹成粽子的小姑娘在前面蹦蹦跳跳奔跑著,父母在後面笑著讓她跑慢點,一邊追一邊喊。

小姑娘不聽,反而回頭嬉皮笑臉道:“爹,娘,你們快一點啊!慢吞吞的,一會兒好看的燈等要被別人搶完啦!”

“你爹才下朝,哪有力氣追你!哎呀你慢點,撞到人怎麽辦!”

正說著,小姑娘與江蓮撞了個滿懷。

她的門牙漏著風,笑瞇瞇的眼睛都成一條縫了,“姐姐真好看,像仙女一樣。”

“聽著,小屁孩。我不是仙女,誰規定只有仙女才好看?我就是我,我比仙女好看一百倍,聽到沒有。”江蓮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再次跑出去了。

追著她的娘跟在後頭給江蓮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孩子調皮。哎?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呢?”

忘了說,江蓮那天的壯舉被有心人畫了下來。

畫冊第一回 :劍仙單手攔天海。

她不再是人見人罵、不男不女的劍仙了。

而是個瘦弱的漂亮姑娘,卻用單薄的身軀攔下一片天海,拯救了整個長安。

池離言用胳膊肘懟懟她:“可以啊,成名人了。”

“本仙一直很有名。”江蓮撇下他徑直往前走,池離言匆忙追上,“對對對,是是是,我們劍仙天下無雙。”

江蓮突然停下步子,池離言還以為又說錯什麽話,要扇自己嘴巴的手都舉起來了,沒想到她只是指指排起長隊的糖葫蘆攤子:“想吃。”

“得嘞。”

沈年站在皇宮最高的地方望著底下一片繁華,她倒是沒騙他,的確留到了過年。

開心嗎?不怎麽開心。

因為坐得太高了,人頭熙熙攘攘的,就像小螞蟻一樣。

遺憾嗎?有一點吧。

反正本來也猜到她不會留在長安了。

人與仙果然還是有差別的啊。

也不一定,她站在池公子身邊好像總是很快樂。

原來是人與人有差別。

他留不住她。

沈年搖搖頭,接著回到放奏折的桌子前,不知不覺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夢裏又回到他跟沈娘相識那天。

沈娘對他說:“你想逃離你姐姐,我想逃離我哥哥,我們做個交易吧。”

還有沈娘死的那天對他說:“你終於可以去找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姑娘了。”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愛,但不妨礙他們把愛全部給了沈一一。

夢裏的沈年嘆口氣:“再見啦,你不是沈娘,你還是那個徐家姑娘。”

可惜,他喜歡的姑娘永遠都不會喜歡他。

不過沈年習慣了,他從未得到過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而沒關系,這次他想要的姑娘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好的,也算最後聽一次姐姐的話。

不是所有想要的東西都需要得到的。

有時候靜靜看著聽著,也是極好的。

即便不喜歡這個位置,做著夢的沈年臉上還是帶著笑意。

如果沒有不完美,那麽完美就不是那麽珍貴了。

要平安啊。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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