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本身天賦就不如老僧，如今境界還被壓制，更不是對手。

周易不死心，拼盡全力出手，整個山頭都被削平了一截，原本還剩殘恒的佛殿也化為了灰燼。

只有被大陣籠罩的大殿還勉強維持不倒，但在雙方交手之下，大陣也是搖搖晃晃，岌岌可危。

而林子衿和陸鴉，則已經合力將那名六境修士控制住，遠遠退去，站在峰頂邊緣的一顆古松上觀望戰場。

周易也顧不上他們，只能專心對付眼前的老僧。

一炷香之後，周易已是傷身傷痕，老僧也衣衫襤褸，傷得不輕。

周易滿臉猙獰，擦掉嘴角的血漬，一手按下，那血魂大陣應聲而破。

數十具血魂屍在周易控制下，撲向老僧，還有數不清的陰魂漫天飛舞，隱約可見都是僧人模樣。

老僧便閉目誦經，一聲聲梵音從老僧口中飄出，化成有形的文字，將那血魂屍壓在地上，掙脫不得。

而靈隱峰上空，更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罩子，將整個山頭鎖住，所有陰魂都不得而出。

“怎麽，老和尚，你打算跟我同歸於盡是嗎？那死在你手上的三百多名亡魂該怎麽辦？誰來替他們超度?哈哈哈哈”周易獰笑道。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僧輕言一聲，渾身發出金光，體內隱約可見一佛嬰雙手合十，緩緩燃燒。

“老和尚，你在幹嘛！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的。快住手，你快住手！”

一直表現的很鎮定的周易終於開始感到恐懼，不顧一切的出手攻擊老僧。

但老僧身邊有一團佛光和一道神光護著，周易的法術猶如泥沈大海，起不到一絲效果。

隨著老僧體內佛嬰的燃燒，整片靈隱峰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虛空之中突然打開了一個通道，深邃無底。

一道神光從通道中照出，籠罩了整個峰頂，那無數飄蕩的陰魂逐漸被金光洗凈，還原出生前的樣子。

那是一位位笑容可掬的僧人，對著老僧默默行禮，之後才順著那道神光飄向那通道。

老僧淚流滿面，與各位師兄弟一一告別，目送他們通往地魂界六道輪回之路。

那些血魂屍掙紮了一會兒後也安靜不動，一位位僧人從中飄出，步上其他人的路程。

那周易滿目血水，痛苦的撕開身體，一具元嬰小人從中鉆出，拼命的往一旁的護罩撞去，要逃離這片天地，可一次次被彈回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老僧體內的佛嬰燃燒得越來越小，那周易的元嬰也僅存拳頭大小，他終於放棄逃離，跪倒在老僧面前，懇求老僧放他一馬。

老僧面帶微笑，輕聲道:“師弟，一切都結束了。此生是師兄對不住你，害你誤入歧途，還望你來生做個好人。”

那周易元嬰還待說些什麽，已被老僧一掌握住，輕輕一捏，化為魂魄，飄向那通道去了。

許久之後，峰頂上的所有陰魂才全部度化，那通往地魂界的通道，也徐徐關閉。

老僧已是油盡燈枯，只剩最後一絲神光，搖搖欲墜。

他以燃燒元嬰的代價，短暫獲得了通天之力，

打開了地魂界之門。

而後果就是形神俱滅，再無來世而言。

遠處目睹一切的林子衿和陸鴉帶著那名修士飄然而至，落在老僧身前。

林子衿深深行了個禮，以敬老僧大德。

陸鴉則是沈默不語。

老僧微笑道:“陸施主，我們又見面了。一眨眼二十多年過去，你可放下了?”

陸鴉深吸一口氣，單膝跪下，鄭重行了個大禮。

老僧輕輕攙扶他起來，拍了拍他手臂，滿臉笑意。

然後又轉頭握住林子衿的手掌道:“小施主，多謝你搭救之恩，此次若不是你，老衲也無法了此殘願。臨別之際，老衲送你一點小禮物，權當謝意了。”

林子衿謝過老僧之後，手掌縮回，發現掌心已多了一個卍字金印。

至此，老僧終於燃燒完最後一點神光，身體漸漸化為灰燼，眼中卻望著那僅存的大殿，笑容不減...

百年前，老僧種下的因。百年後，又在他手中了結了果。

林子衿和陸鴉看著老僧緩緩化為灰燼，心中嘆息，卻也無可奈何。

燃燒元嬰本就是一條不歸路，哪怕聖人出手也於事無補。

在老僧所化的灰燼中，一絲金光閃過。

林子衿好奇的將其攝回掌心，一顆近乎圓形的不知名小球仰躺在林子衿手裏。

“這難道就是傳聞中大德佛修圓寂之時才會出現的舍利子嗎？”林子衿好奇的捏了一下，以他目前的修為，怕是一塊生鐵都能捏扁，這舍利子卻紋絲不動。

“我也不知，不過據說此物有辟邪克蜃之用。我已至金身境，無太大用處，你自己留著吧。”陸鴉淡淡說了一句。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林子衿也不客氣，直接收入懷裏。

兩人一時無言。還是林子衿先開口問道:“你和大師之前就認識是嗎?”

陸鴉嗯了一聲。

“可否講講?”林子衿好奇道。

“其實也無甚秘密。我年輕時在一門派習武，當時門中有一師妹與我情投意合，本想習武有成之後帶她下山長相廝守。結果門主的兒子看上了她，威逼利誘不成之下。便使計誣陷於我，掌門將我逐出師門，我師妹也被那廝強占。後來我下山之後不顧一切的修行，乃至殺人奪寶無惡不作，十三年後終於修煉有成，統一了周邊幾個小國的邪道勢力，殺回了那門派，將門中上下兩百多人屠殺殆盡，那掌門和他兒子被我一刀刀淩遲至死。然而我那師妹，早已在十年前知道真相時已自絕於世。我萬念俱灰，恰逢當時那些正道人士聯手要除掉我，一番大戰之下，我被打成重傷，逃了出去，來到這靈隱山上暫避，便遇到了大師。是他救了我，還給我講了許多佛法。但我仍未能放下，終究是選擇了離開，獨自一人行走江湖，數年後偶然間救下了小羽，收其為弟子，之後又漂泊了十年。直到前段時間我聽聞靈隱山上有變，放心不下大師，才過來看看，順便為小羽賺點機緣。畢竟不再殺人放火之後，突然發現過日子口袋沒錢還真不太行。再後面，就是你知道的了。”

陸鴉娓娓道來，波瀾不驚，好像是在講一件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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