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艾利一直堅持並且堅定的認為，即使CC真的迷戀那個生物，但是那和人類喜歡一只貓一只狗沒有區別。

那個生物，即便它有類似於人類一樣的半身，有漂亮得驚人的臉孔，那又如何？那樣的美麗和孔雀的羽毛又有什麽區別？

CC只是追逐一份美麗，是的，這沒有錯。

艾利認為這沒有錯。

是的，但是周溪一直堅持，他非常堅持，艾利從他的堅持中甚至能感覺到一種憤怒和厭惡。

艾利敢肯定那厭惡不是為了CC，那麽肯定是為了那條人魚。

他厭惡它，卻也似乎是隱隱地恐懼於它，這樣的情緒太過覆雜，讓艾利沒有辦法更加清晰地去揣測原因。

艾利一直記得周溪有一次近乎自語一樣的一句話：來不及了，她的半截身體已經被拖下海了——在很早以前就——

然後是周溪低微的自嘲的笑聲。

艾利非常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麽。

但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艾利非常直接而簡單地把它解讀為CC被那條人魚所誘惑了。

哪怕是在CC離開之後的很久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意識到。

——這是個秘密。

巨大的，不可置信的秘密。

“人魚是種悲哀的生物。”

艾利無法忘記周溪那個時候的表情，哪怕距離CC拋棄他們而去已經太久了。

但是周溪的蒼白和絕望還是讓艾利沒有辦法多說幾句話，哪怕是安慰他。

周溪的嘴角其實一直掛著笑，那樣的笑容有一種隱晦的神秘的暗示。

CC所給予的傷害太過巨大，即使他依舊漂亮卻遠遠沒有當初的容光。

他憔悴而衰弱地靠在沙發裏，是的，他早已經完全無法走動了。

他半身在日光裏，半身在陰影下。

艾利覺得，哪怕是如此狼狽的情況下，周溪身上還有一種固執的蔓延的妖異感，

這種感覺類似於毒藥香水，或者是艷麗到極致了而不得不面臨雕謝的薔薇花。

他說：“人魚的忠貞是刻在骨子裏的偏執，但這也是個浪漫的種族，不是嗎？他們信奉愛情，只是把占有欲發揮到了極點，不能忍受自己的情人離開自己，自己也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情人，是的，我理解周沈的選擇。”

周溪的嘴角的笑容仿佛已經在訴說一個驚人的事實。

“我和周沈，都一樣，無法反抗，本性既此，她愛上了那條人魚，然後選擇了離開我們，去了她一直以來向往的地方。艾利，你明白嗎？”

不明白。

艾利盯著周溪身後的相框，

照片裏面的兄妹兩人相擁而笑，

巨大的槐花樹垂下開得熱烈的花束，

陽光極通透，映著兩張美麗而年輕的容顏生動得一如昨日。

“人魚是種悲哀的生物。”

周溪的聲音平和而輕緩。

“失去了愛人的人魚，就只能在記憶和疼痛裏煎熬到死。”

艾利沒有辦法接話，於是只能安靜地註視著他的沈寂的容顏。

“妄想反抗本性，選擇遠遠逃離，就註定了被拋棄。”

時間流淌過他的身邊的時候卻仿佛因為偏愛而緩慢至停滯。

於是她只能感受他的越加緩慢而清晰的痛。

艾利想，

感謝上帝，

我正在老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槐花樹下的少年。失去所愛，註定悲哀。嗯。。。有被雷到嗎？這章暗示很多很多了。。。我決定不寫周溪的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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