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25冊封(23)

關燈
25冊封 (23)

不知是不是顧忌到靜嫻身無子嗣的孤單,太子下旨傳靜嘉入宮,邵氏身子不好,太子自然不會不知,是以如今只傳靜嘉一人入宮,也並非罕事。而太子也說的很明白,希望靜嘉能在宮中小住幾日,多陪陪倪良媛,為她開解心結。

因此,靜嘉入宮前仔細收拾了幾件登得上臺面的衣裳,攜雪桂、綠玉一同入宮。

照例,入端本宮可從東華門進宮,但出乎靜嘉的意料,馬車停在了神武門前。更讓她意外的是,站在神武門外等著她的並非東宮之人,而是岳以睦。

岳以睦臉上有著昭然的疲憊,不過在靜嘉走向他的時候他還是給出了一個溫和的笑臉。

靜嘉欠身,“見過王爺。”

岳以睦自然而然地扶起她,“母妃想見你,所以本王讓人把你直接送到這邊來了,事急從權,沒來得及告訴你。”

“德妃娘娘嗎?她……她不嫌我嘛。”靜嘉跟著岳以睦往宮中走,眼神微低,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別扭。

岳以睦搖了搖頭,“本王早跟母妃解釋過了,那可是本王的生母,外人再怎麽傳都不要緊,本王總不能讓母妃也跟著聽信那些讒言。”

“嗯,那就好。”靜嘉乖巧地點了點頭,“那太子呢?太子知不知道我過來了?”

岳以睦偏首朝靜嘉促狹一笑,“不知道,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靜嘉聽岳以睦這麽說,不由得心裏一顫,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了岳以睦的袖口,“王爺怎麽氣色這樣不好?最近朝上出了什麽事嗎?”

岳以睦一怔,“說你傻,關鍵時刻又都是你的小聰明……朝上的事你不必管,本王自有辦法。”

“唔……要是有什麽我能幫上的地方,我是說,家父可以盡力的地方,王爺可以告訴臣女,臣女竭力而為。”

聽靜嘉這麽說,岳以睦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靜嘉正要解釋,岳以睦搖了搖頭,“本王知道你是好意,但事情還沒到那麽壞的地步……你別擔心。”

靜嘉聞言,忍不住蹙眉,“王爺在做什麽事,怎麽這麽棘手?”

岳以睦沈吟良久,最終卻只是化作嘴邊的一嘆,“你這麽聰明,早晚會猜到的。”

靜嘉疑惑地擡起頭,岳以睦伸手遮住了她的雙眼,“別看了,趕緊去見母妃,一會兒還要送你去端本宮,總不能讓皇兄等太久。”

“知道了。”靜嘉撥開岳以睦的手,“你捂著我我怎麽走路嘛。”

她只聽岳以睦一聲輕笑,接著甩開手大步向前走去,靜嘉看著他頎長挺括的身影,在這綿長卻靜寂的宮巷裏,有著說不出的索然意味。

這次見德妃,靜嘉沒有料到德妃會呈現出如此親和的態度,她先是親自挽著靜嘉進了殿,接著又吩咐人上了好幾樣茶點,更是特特囑咐了一句,“二小姐喜普洱,去將本宮平時飲的那一種拿出來待客。”

有了上一回的對比,靜嘉不免生出幾分受寵若驚的意味,不僅時不時惶恐地看向岳以睦,更透出些舉足無措的意味。

岳以睦忍俊不禁,終是爆出笑聲來,“你這既是第二回來見母妃,怎麽倒比上次還要拘謹?”

靜嘉面色發紅,囁嚅地坐在德妃下首,不知該說什麽,孰料,德妃卻板起臉斥責了岳以睦一頓,“怎麽說話這樣莽撞!沒的驚走了人家二小姐再沒人肯嫁你。”

岳以睦含著笑意睨了眼靜嘉,不置可否地挑眉。

靜嘉回望了眼岳以睦,繼而作柔婉狀,親自為德妃奉了茶,“王爺不管說什麽話,都嚇不走臣女的,娘娘放心便是。”

德妃笑逐顏開,欣慰地拍了拍靜嘉的手背,“真是難得的好孩子,本宮就歡喜你這樣的性子。”

靜嘉莞爾,乖巧地坐在德妃身側,在母子二人的對話中時不時插上幾句,既不會太過沈靜,以至於成為擺設樣的存在,更不會多嘴,反惹旁人膩煩。

三人聊了一陣,德妃才親昵地拉著靜嘉,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側,“好孩子,本宮上次聽信旁人的話,冤枉你了,倒難為你不惱不恨,還那樣平和。有你陪著阿睦,本宮以後也放心了。”

靜嘉驚異地瞥了眼岳以睦,她不知道岳以睦究竟是怎樣向德妃解釋的,以至於她前後兩次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但靜嘉知道的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已經認可了自己。

“聽阿睦說,你這幾日要在端本宮住著,若有什麽事,大可叫人來萬安宮找本宮,本宮身邊的人,你大體也都認得,她們都是可信可托之人,你不必顧忌。”

靜嘉聞言,忙是起身向德妃一禮,“娘娘厚愛,臣女愧不敢當。”

德妃眉眼彎彎,攏著靜嘉的手寬撫道:“你以後便是本宮的兒媳,有什麽敢當不敢當的?本宮對你的好,就是對阿睦的好,對阿睦的好,以後也會是你的好,你只管好好兒的,嫁給阿睦後早日讓本宮抱上孫子才是。”

岳以睦掃了眼這會兒倒是格外從容的靜嘉,岔開了兩人的話題,“時辰不早,兒臣還要送靜嘉去端本宮,回頭再來陪母妃。”

“好好好,你們去罷。”德妃說著,順勢從手腕上摘了個雪花銀鐲套在了靜嘉腕間,“這是本宮戴了許多年的陪嫁之物,二小姐別嫌粗鄙,都是本宮的心意。”

靜嘉有幾分驚訝,下意識便看向岳以睦,待得岳以睦微微點頭,她才收下了德妃的禮。“娘娘的東西怎麽會粗鄙呢?只臣女別讓這樣的好東西蒙塵就是。”

德妃抿唇一笑,“不會,本宮知道你心性是好的,你的福都在後面呢。”

靜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但願如此,方同岳以睦一道兒退了出去。

岳以睦依舊疲色濃重的臉上露出幾分欣愉的笑意,“好了,這也算了了本王一樁心事,你在太子那兒謹慎行事,如今東宮變故不少,不論他們說的什麽事,你都別輕易聽信,有什麽不懂的,等見到本王再問。”

靜嘉頷首,看著岳以睦的神色在雲雲叮嚀中變得益發莊重起來,她忍不住便問:“王爺……這段時候,你會來端本宮看我嗎?”

“怎麽?害怕?”

“也不是……我隨口一問。”靜嘉低首,跟在岳以睦身邊的腳步不自禁就慢了下來。

岳以睦輕聲一笑,“看情況吧,若是本王得空,自然會去看你。”

靜嘉放下了懸著的心,擡步追上了岳以睦。

端本宮中,太子已等得不耐煩而走掉,為靜嘉安排諸事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照舊是朱衣紅裙,神采飛揚,她語速比旁人快,說起話來便透著一股子擲地有聲、運籌帷幄的感覺。饒是對太子妃的好感沒那麽高,靜嘉也依舊覺得太子妃章氏是未來皇後的不二人選。畢竟,站在一個帝王身邊的女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氣魄和姿態。

出乎靜嘉的意料,她並沒有與靜嫻安排在同一座宮殿中,而是住進了一間二層的小閣樓。太子妃一面吩咐人領著靜嘉的丫鬟去歸置她帶入宮的物什,一面朝靜嘉解釋著:“殿下常去倪良媛那兒,本宮怕安排二小姐過去不方便,是以讓人將這件雨秋閣收拾了出來,知曉二小姐正是待嫁的時候,少不了東西要繡,二樓是一間繡房,繡棚繡線都是現成的,二小姐若還缺什麽,只管來留鸞殿同本宮說。”

靜嘉向太子妃躬身一禮,“多謝太子妃。”

太子妃明媚的笑意裏摻雜了些難以明喻的神色,但她仍是保持著高貴地姿態向靜嘉頷首為意,“二小姐不必客氣,這幾日在宮中住著,二小姐不必同倪良媛來向本宮請安,只管安心為倪良媛開懷解悶即可,若有旁的事,二小姐或可來找本宮解決。”

“臣女明白了。”

大概,就像她不想與太子除了靜嫻以外的其他妻妾打交道一樣,她們也不願與自己有太多接觸吧?

按捺住心裏的種種想法,靜嘉應付完了太子妃,略作休息後,便前去衍慶殿見過靜嫻。

96軟禁

比起上一次見面,靜嫻瘦了許多,昔日圓潤的鵝蛋臉已有了分明的棱骨,而眼梢的嫵媚更為明顯。被靜嫻含笑扶起時,靜嘉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兩人間的陌生也隨之多了不少。

為了消除這個感覺,靜嘉用力地握了握靜嫻的手,“姐姐一切可好?”

靜嫻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從靜嘉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柔荑,繼而偏過首,難辨真假地回應,“自然都好,你不必擔心我,也讓父親母親不要擔心我。”

“當真都好?”靜嘉將信將疑,她不是不知道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在她印象中的靜嫻,雖然可以接受一切的不平,卻終究是柔軟而易折的。能從容說出一句“都好”,實在是讓靜嘉出乎意料。

靜嫻微抿唇,側回首來對向靜嘉的清亮瞳仁,“至少,太子對我依舊很好,這樣就夠了。”

靜嘉終於放下心,也是,比起渴求地位的蘇氏,大概太子的眷顧足矣讓靜嫻心滿意足。

那一天的下午,久違的靜嘉與靜嫻是在相視的沈默中度過,靜嫻比往日更加沈靜,她坐在雕花窗格的陰翳下,淺笑盎然,平靜而自持,靜嘉在這樣的氣氛下,心裏也變得柔緩許多,拭去浮躁與遐思,只醉心在安逸的時光中。

然而,有時我們稱之為安逸的東西,也可以被叫做風雨前的平靜。

這樣與靜嫻朝夕相對的日子並沒有讓靜嘉平和太久,很快,她在這樣寡言的相伴中嗅到一絲蹊蹺。既然她入宮是為了幫靜嫻開解心結,那顯然,她見到的靜嫻,至少應該是一個有心結的樣子。

這樣淡泊、寧和的女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心有淤塞,倒是靜嘉自己,時不時就透出些急躁,而那剛剛萌生的煩意,在靜嫻有意無意地顧盼裏,被壓制的毫無翻身之機。

面對這樣一個根本沒有心結的人,靜嘉實是找不出任何一個自己存在的意義。她不需要開解誰,甚至不用陪誰說話。她的作用和衍慶殿裏的一只窄頸花瓶並無區別,每一日,她只要安靜地坐在靜嫻身旁,不需要言語,就足夠了。

儼然,這並非太子曾告訴她入宮的任務。

就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當日,靜嘉午憩後沒有如常去衍慶殿,而是欲往端本宮外去。孰料,靜嘉才溜達到宮門前,被太子妃指來服侍她的宮娥花青、葉青便攔住了她。“二小姐,您這是想去哪?”

靜嘉掃了她二人一眼,並無任何告知的意思。“去了便知道了,你們若不願出去,留在雨秋閣等我就好。”

花青、葉青下意識地對視,只見花青最後開口道:“二小姐,太子妃吩咐了,若您要出端本宮,務必和她支會一聲,以防出什麽亂子。”

“哦?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太子妃還有這一道吩咐?”靜嘉將二人打量一遍,看她倆實在是面有難色,不似作偽,方松了口,“既然這樣,花青,你現在便替我去和太子妃說一聲,就說我要去萬安宮看望德妃娘娘,我在這等你,咱們一道兒去。”

花青看了眼葉青,飛快地往留鸞殿去,靜嘉候了有一陣子,花青才終於回來,“二小姐,太子妃說這個時辰德妃娘娘應該在皇後宮中,若二小姐想見德妃娘娘,她改日再為您安排。”

靜嘉心生疑竇,神色各異的花青與葉青絕非是在傳達一個並無深層含義的吩咐,靜嘉甚至覺得,這兩人也不僅僅是來服侍自己這樣簡單。靜嘉嘴邊凝了個已冷的笑意,擡頭看向兩人,“我今日還非要去看德妃娘娘,娘娘若不在,我便在萬安宮等到她回來,難不成你們還有本事讓我出不了這個端本宮嗎?”

“二小姐。”靜嘉話音方落,太子妃的聲音便在她身後從容響起,“本宮沒本事管你,還沒本事管教倪良媛嗎?”

靜嘉驀然回首,“你什麽意思?”

太子妃輕哼一笑,“倪良媛教妹無方,本宮想懲治她有的是法子……這一回,二小姐也不必想著怎麽讓太子來庇護她了,不許二小姐出端本宮的旨意,正是太子親口下的。”

靜嘉有幾分失色,怔怔地看著太子妃。太子妃的笑意在臉上越來越濃,兩人對視一陣,太子妃才終於發話,“花青、葉青,你們送二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今晚臨淄郡王還要過來,到時候別讓二小姐出來與王爺撞上,沒的壞了名聲。”

太子妃話裏的意味再昭然不過,這不光是不許她離開端本宮,更是不許她與臨淄郡王見面。

靜嘉心裏漸漸涼了下來,她是被軟禁了。

果然,晚間臨淄郡王來端本宮用膳的時候,靜嘉被花青和葉青二人守在雨秋閣中不許出去,連帶服侍她的雪桂、綠玉都被看了起來。

靜嘉顯然沒料到這樣的局勢,立在閣樓的二層,隔著一扇窗,她只能看到重重殿宇外擷芳殿屋檐上的脊獸。不知道自己缺席的東宮家宴,臨淄郡王會不會有擔心,會不會猜到自己的困境。

這樣發了一陣呆,靜嘉便意識到不能再坐以待斃。她被召入宮是為了開解姐姐的心結,然而很顯然,這個理由已經不成立,那麽,太子為何故意用姐姐的借口將她安排進宮並軟禁起來?

背靠窗欞,順著窗縫湧入的風吹向靜嘉的背脊,她能感受到擠入衣衫間的冰涼,急躁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她拾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繡帕,帕角的牡丹繡紋上有一個小小的嘉字,靜嘉突的就生了主意。

“花青!”

靜嘉扶著梯子緩緩走了下去,花青迎上她,雖有命在身,花青待靜嘉的態度依然恭謹且溫順。“奴婢在,二小姐有事?”

“閑著實在無聊,我去找倪良媛總可以吧?”靜嘉抱臂,臉上透出幾分燥意,“太子妃既怕我與臨淄郡王相見,總不會連姐姐都不許我看了?”

花青抿唇,老老實實地朝靜嘉行了個禮,“自然可以,二小姐若想去,奴婢這就陪您過去。”

靜嘉瞥了她一眼,“不用你陪,讓雪桂和綠玉過來。”

“這……”花青面露為難,“太子妃不許奴婢離開二小姐身側,還請二小姐體諒。”

靜嘉挑眉,“你算什麽人?我為什麽要體諒你?”

“二小姐……”

“罷了罷了,你去叫雪桂和綠玉過來,你們一道兒陪我去衍慶殿吧。”靜嘉故作不耐地擺了擺手,花青見她好不容易松口,顧不得再討價還價,順從地讓葉青叫來了雪桂、綠玉,三人一並往衍慶殿去。

彼時靜嫻正在讀一本佛經,夕陽已遠,秋日的遲暮時分總來的格外早,昏暗的衍慶殿裏早點了燭燈,靜嘉從容走向意態優雅的靜嫻,疊手一禮,“見過姐姐。”

靜嫻連頭都沒擡,“起來吧,冬箏,去給二小姐挪個座兒來。”

靜嘉又道了句謝,接著方在一旁落座,“這樣晚了,姐姐還讀書?仔細光暗傷了眼。”

聽靜嘉這樣說,靜嫻才遲遲攏起書卷,笑意寡淡地看向靜嘉,“我聽冬箏說,你下午要出端本宮,太子妃攔著沒許?”

“是,姐姐知道了?”靜嘉頓了頓,帶著幾分試探地問:“太子命我進宮,並不是為了陪姐姐……是不是?”

靜嫻毫不遮掩地頷首,“二妹妹自幼聰慧,何必多此一問?”

“姐姐早就知道?”

“是。”靜嫻承認的坦蕩,熟悉的眉眼間卻有著靜嘉陌生的神色。

靜嫻察覺到靜嘉的註視,微微偏開臉,避開了靜嘉的目光,靜嘉不依不饒地追望著她,“那姐姐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太子想做什麽?這件事父親母親可知道?”

“二妹妹問了這樣多,該叫我先答哪一個?”靜嫻仿佛並不為靜嘉的處境而著急,反倒是肘撐小桌,以手直頤,向靜嘉玩味一笑,“我也不知道太子想做什麽,不過母親大概是不知道的,二妹妹且放心,在我這裏,你會平安無虞。”

“姐姐……”靜嘉透出幾分失望的神色,“若太子是要用我要挾父親或是臨淄郡王怎麽辦?若太子還是想將我嫁給永安侯世子怎麽辦?你就算能保我平安,能保得了父親、保得了王爺嗎?”

靜嫻冷作一笑,重新攤開經書,低下頭去,“二妹妹真會說笑,我如今是太子的妾侍,為何要管臨淄郡王?至於父親……你以為太子想整治父親,還需要拿你做威脅?”

靜嘉楞了須臾,眼底的呆怔不過片刻便換成了驚詫,從靜嫻的話裏,靜嘉極快地意識到靜嫻其實還是知道什麽的,譬如,太子的目標是臨淄郡王。

看著沈湎於佛經的長姐,靜嘉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麽都沒說。然而,靜嫻卻在片刻後再一次放下了書,“二妹妹,你只管在宮裏安心住著,若是覺得無趣,想要什麽,大可同姐姐說,無論怎樣,你始終是我妹妹,姐姐不會讓太子妃對你做什麽的。”

看著靜嫻眼裏終於露出舊日的溫柔,靜嘉惋然一嘆,“多謝姐姐,我知曉了。”

靜嘉站起身,向靜嫻一禮,“時辰不早,妹妹不叨擾姐姐看書,這便回去了。”

97磊落

待回了雨秋閣,花青與葉青俱被靜嘉尋了借口打發到外間去,綠玉方沈沈嘆了口氣,“大小姐……奴婢是說倪良媛,如今怎麽變得這樣淡漠,待小姐遠沒有從前親熱。”

雪桂上前替靜嘉倒了碗溫茶,一面遞過去,一面輕聲埋怨綠玉,“這還在宮裏呢,你說話好歹收斂些,莫給咱們小姐惹麻煩。”

綠玉扁了扁嘴,一聲不吭地閃到了旁邊去,靜嘉瞧她那怏怏神色,不由輕笑,“宮裏處事艱難,姐姐性子變了也是有的,出嫁從夫,她何曾有過錯?”

“小姐……”綠玉含嗔帶怨地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是低嘆,“難不成咱們興沖沖的去找良媛庇護,就這樣灰溜溜的回來?”

靜嘉聞言,狡黠一笑,“誰告訴你我是去找她庇護的?”

綠玉眼神立時亮起了起來,“那小姐……”

靜嘉在她額前屈指一敲,“先別得意太早,我可不保證我的法子有用……不過,咱們總不能在端本宮坐以待斃,任太子擺布不是?”

聽靜嘉這樣說,連雪桂都有幾分按捺不住,好在她一向穩妥,先是將窗戶都關得緊了,才靠近靜嘉,“小姐別吊奴婢們的胃口了,且說來聽聽。”

“我將我的帕子丟到了去姐姐的那條路上,那條路離著太子妃的留鸞殿頗近,倘使……我是說倘使,有王爺的人拾到給他,他自然能尋到借口將帕子親自還我,見了王爺,自然便有辦法擺脫如今的境遇了。”

靜嘉說的雖信誓旦旦,頗為篤定,而雪桂綠玉兩人聽來,卻並沒露出太樂觀的表情,綠玉嘴快,不等雪桂攔她,她便已是將心裏話道了出來,“留鸞殿已屬端本宮內院,更遑論是衍慶殿了,王爺哪能有機會拾到小姐的帕子?”

“你說的我還能不知道?”靜嘉有幾分喪氣,“但總是要勉力一試的,王爺又不會天天來端本宮做客,不趁今日想個法子,再等,還不知是什麽時候呢。”

雪桂見靜嘉這樣的神色,忙走上前勸道:“小姐先別掛記這個了,法子慢慢想,總會有的,若是焦心累及了小姐身子,待回了府,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靜嘉握了握雪桂的手,朝她安撫一笑,“母親一向明理,自然知道怪不得你們,其實出不出宮,我實在不急,有姐姐在,咱們在宮裏想來是穩妥的……我只是,不想連累王爺。”

“哪裏是小姐連累王爺,分明是王爺連累了小姐才對。”綠玉岔開雪桂和靜嘉,憤憤不平道,“適才良媛的話小姐還沒聽到嗎?奴婢猜,太子殿下必是想為難王爺才會將小姐軟禁於此……小姐何必還擔心他?”

靜嘉笑著搖了搖頭,“太子不擇手段,是他的錯,怎麽能怪王爺?為國之君者,竟只會刁難我一個女子來達到他的目的,不是太不磊落了嗎?”

“你認為小王不夠磊落?”

靜嘉話音方落,太子溫醇平和的聲音便在她身後響起,主仆三人俱是驚異回首,只見適才被掩好的門已被推開了一條縫,從那縫裏漏出的落在地案的身影不是別人,恰是太子。

太子伸手,將門推開的更大,繼而從容邁入雨秋閣,太子看了眼仍立在原地的靜嘉,不由冷笑,“怎麽,二小姐見了本王還不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靜嘉垂眉俯身,她保持這個動作好久,卻遲遲未聽見太子讓她起身的聲音。

直到她按捺不住性子,微微擡起臉來,方聽到太子溫淡開口,“小王以為,過了四年,二小姐已經很懂規矩了,沒想到,和昔日在永平伯府時一樣莽撞。”

靜嘉一楞,那一日窘迫的記憶重新浮現在腦海中,她沒料到太子竟將這一幕記了那樣久。

同樣吃驚的其實還有太子,他是在話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口中的諷刺和自己太過良好的記憶力。太子攏拳抵在唇邊佯咳一聲,接著再次浮出幾分寬仁的笑意,“小王信口玩笑,二小姐不要往心裏去。”

“臣女不敢。”被人這樣指責過一番,靜嘉豈敢再輕忽,當即襝衽為禮,把規矩行的端端正正,眉眼裏是一絲不茍的自矜。

太子掃了眼立在一側的靜嘉,從袖筒裏摸出了一條帶了汙穢的絲帕,遞到靜嘉的跟前兒,“小王見這絹帕上繡了個嘉字,又見帕子紋樣是牡丹,猜忖是二小姐之物,特地為二小姐送來。”

靜嘉擡眼,果不然,是她刻意丟在外面的絲帕。靜嘉面上的尷尬很快浮起,又很快被她掩飾起來,“臣女正找呢,多謝殿下。”

言罷,靜嘉伸手便想取回自己的帕子,孰料,太子手快地將那帕子重新塞回了袖筒中,“想來二小姐也不缺這一條帕子吧?且當謝禮送給小王如何?”

太子臉上仍是翩翩有禮的溫和,但靜嘉並沒漏掉太子眼中的捉弄之意。

“閨中私物,還請王爺還給臣女。”靜嘉並沒有上去奪,只是照舊低眉頷首的立在原地,柔聲勸說著,“殿下若討要謝禮,臣女可以出宮後精心為殿下擇取一樣。”

太子掃了靜嘉一眼,接著在正位上落座,“怎麽?二小姐不願意將這帕子送與小王?”

“是。”靜嘉的態度十分堅定,“絲帕寓意頗多,臣女不想與殿下傳出什麽不好的閑話,更不願讓王爺陷入是非之中,請殿下諒解。”

“那二小姐先同小王說說,這帕子都有什麽寓意?”

靜嘉瞥了眼太子,在確定他只是戲弄自己,並非不知的時候毅然決然地閉上了嘴,將頭偏向一側。

太子仿佛被取悅了一般,垂首輕聲一笑,接著從袖筒裏摸出那繡帕,放到了一側桌上,接著肅容,端正道:“小王如有沖撞二小姐之處,還請二小姐多包涵,小王不夠‘磊落’的地方,二小姐也無妨當面指出,不必背後議論……時辰不早,小王就不在二小姐的閨閣裏敗壞二小姐的清譽了,免得壞了二小姐與二弟的一樁情緣。”

“多謝王爺。”靜嘉聽出太子話裏的敲打之意,因而並沒有領情,只是猶自一禮,仍端莊地立在與太子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

太子最後掃了眼靜嘉,大步從房中邁出,在替靜嘉掩上門的時候,太子才回過頭,低聲替自己辯白了一句,“小王不知二小姐是如何看二弟的,但小王磊落與否,還請二小姐衡量後再做評判……願二小姐與二弟百年好合。”

靜嘉擡首,恰與太子對視,她並沒有避開太子的目光,而是莞爾,“殿下可以將這句話留到明年再說。”

太子忽的一笑,胸有成竹地答:“但願到那個時候二小姐還有心情聽小王說這句話……”

不等靜嘉回過味,太子已是掩上門,離開雨秋閣。

太子甫一離開雨秋閣,綠玉便迎上靜嘉,“小姐,這帕子被太子拾到可如何是好?”

靜嘉看著躺在桌上的那一方絹帕,漸漸浮起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幫我想想……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王爺或是德妃娘娘知道咱們的處境?”

雪桂走上前幾步,替靜嘉將那帕子拾起,疊了兩折納入袖筒,“奴婢一會兒替小姐將這手帕洗洗再用吧。”

“好。”靜嘉擡起頭,看向面上依舊平靜無瀾的雪桂。

雪桂見靜嘉眼神明亮,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見,便果真歪了歪腦袋替自己小姐想了片刻。“小姐,依奴婢所見,王爺今日既沒見到二小姐,太子又有事與王爺協商,想來,王爺怕是能猜到小姐的境遇了吧?”

靜嘉仿佛被人突的點透了某個環節,臉上瞬間就迸發出了光彩,“你說得對,他想來必然知道太子已經將我軟禁起來……應該很快就會想法子帶我出宮。”

話音方落,靜嘉又踟躇起來,“不對,太子沒那麽好相與,他之所以拿我來脅迫王爺,一定是因為有什麽棘手的事擺不平才會出此下策,若如此,太子應該也有留我於端本宮的萬全之策。”

雪桂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二小姐別急,太子又沒有傷及小姐什麽,大概還是想同王爺有商有量的辦事,待他們有了解決辦法,自然就許小姐回府了。”

靜嘉的思維已經跟上節拍,並不似起初那般懵懂,聽雪桂這樣說,她忍不住出言否定,“我已與王爺有婚約,便是有陪伴姐姐的借口,留在端本宮太久,終究是要惹人非議的。先前太子妃傳出我同毓慎和永安侯世子的事情料必給王爺帶來了不少麻煩,假使我真的因長留端本宮而清譽有毀,到時對父親和王爺都是一樁……你試想,若久居端本宮當真對我無害,太子也不會拿來脅迫王爺了。”

“那小姐打算怎麽做?”

“自然是越早離開越好了。”靜嘉微微擡首,雨秋閣的布置其實還算精致,可見太子妃用了一番心意,但也能看出太子是打定主意讓自己在此處長住了。“也最好別因為我影響王爺的計劃,我不想他對太子做出什麽妥協。”

他們是要做一輩子夫妻的,她不能永遠做他的拖油瓶,活在別人庇護的羽翼之下。柔軟如靜嫻也有堅韌如斯的今天,她倪靜嘉又有什麽不能成長的理由?

98必救

百無聊賴中,時間又溜走了三天,在這三天裏,德妃還親臨端本宮一次,這更印證了靜嘉的想法,臨淄郡王必是已經知曉她受困於東宮,讓德妃出面帶她出來。

但是,靜嘉不知道太子妃用什麽樣的借口勸走了德妃,總之,她並沒有再見到這位準婆婆,靜嘉依舊是兩點一線的每日往返於衍慶殿和雨秋閣。第四日,靜嘉終於不再忍耐,而是讓花青去請了太子妃過來。

雨秋閣,她與太子妃賓主分坐,各懷心事。

“二小姐請本宮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太子妃儀態端莊,手裏捧著釉質白凈的茶碗,氣定神閑地望向靜嘉。

靜嘉因心裏有了主意,面兒上也並不算慌張,“您打算留臣女在東宮呆到何時?”

太子妃從容一笑,“怎麽?本宮可有慢待二小姐的地方,讓二小姐覺得在端本宮呆不下去了嗎?”

“娘娘。”靜嘉微微偏首,她將身骨坐得正了正,並不打算在氣勢上輸給太子妃,“您總該給臣女一句準話,好叫臣女有個準備。”

“這本宮恐怕不能回答二小姐,二小姐能不能離開東宮,不取決於本宮,更不取決於殿下,而在於臨淄郡王,這一點,想來二小姐是很清楚的吧?”

太子妃言罷,托起茶碗,低眉淺啜一口,“若二小姐拘在端本宮裏實在無趣,不如本宮下午陪二小姐去禦花園走走?這個季節應是有不少菊花可賞,二小姐遇到喜歡的,本宮大可以吩咐人搬到雨秋閣來。”

靜嘉掃了眼太子妃,沈吟片刻方開口,“這就不麻煩您了,只是臣女此番帶入宮的幾件新裁的衣裳都不怎麽合身,臣女想讓家母著人送幾件舊衣入宮,不知太子妃可介意。”

“哦?”太子妃臉上露出幾分狐疑,“二小姐的衣裳不合身嗎?”

太子妃一邊問,還一邊將目光落到靜嘉今日的裝扮上,她平日也不見靜嘉,並不知她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此時仔細打量,倒好似確然有些別扭。

靜嘉見狀,莞爾一笑,“娘娘看起來大抵沒什麽兩樣,只是身上總覺得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先前量體時出了紕漏,等臣女出宮後,怕是要重新裁一裁方能重新穿……眼下臣女實在覺得別扭,一兩日或可忍受,若時日長了,臣女是斷斷忍不了的。還望娘娘體諒幾分,成全臣女心願。”

太子妃在心裏不由嗤然,到底還是心無旁騖的孩子,惦記的也無非是身上的襖裙好看與否,“原是如此,二小姐有求,本宮自然不會不應,這樣罷,本宮讓人去倪府替二小姐取一趟,如此可好?”

靜嘉知道,太子妃擔心如讓雪桂、綠玉出宮,必會將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