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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冊封(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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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冊封 (19)

王還是同倪大人私下說吧。”

“這……那請王爺移步臣的書房。”倪子溫起身,攤手相請。

岳以睦施然起身,朝邵氏頷首為禮,隨倪子溫出了廳中。

邵氏只當兩人要談政事,自然而然將岳以睦今日來的理由代換成了政務,至於靜嘉,怕不過是一個順道。思及此,邵氏頗為寬仁地同靜嘉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著吧,等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靜嘉向母親一禮,抱著手中的盒子歡喜不及的往“明月引”中返,待進了自己的閨閣中,靜嘉一面把盒子遞給魏紫,一面迫不及待地從袖筒中摸出那張紙條,展開細覷。

“此物最相思。”

靜嘉忍不住露出笑來,這王爺倒還挺知情知趣,拿珊瑚珠兒當紅豆。

魏紫手裏捧著那錦盒,不由問靜嘉:“小姐,這珊瑚您打算串成什麽?奴婢擇日讓人去做。”

靜嘉低眉一笑,重新拿回盒子,將紙條塞了進去,接著一並遞還魏紫,“都仔細收起來,原封不動的保存好。”

“是。”魏紫雖不明靜嘉的心思,卻仍是照做。

靜嘉不知岳以睦是什麽時候走的,但她晚膳再去德安齋時,明顯感覺到氣氛的不對。敦堂又回了營中,趙菡早就不必再立規矩,席上人人都是低眉用膳,停也不停,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用完晚膳,靜嘉正準備告退,卻是倪子溫開口將她留下。

待眾人離去,倪子溫忽的一拍桌案,“孽子,給我跪下!”

82懲戒

靜嘉悚然一驚,忙不疊提裙跪到地上,這是倪子溫頭一回朝她發火,她不敢頂撞,表現的還算順從,只是免不了用餘光去打量邵氏的神色。

孰料,邵氏亦是一臉嚴肅,絲毫都沒有要替她求情的意思。

“你和臨淄郡王是怎麽回事!”

“什麽?”靜嘉皺眉,“父親的話女兒不懂。”

倪子溫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臨淄郡王今日跟我說了什麽?他說他想娶你做續弦!”

靜嘉垂下眸去,片刻後方道:“女兒不知。”

“呵。”倪子溫不怒反笑,“你倒是一退六二五,你當我不清楚你什麽心思?嫌永安侯世子不如意是不是?先求了你大哥來做說客不成,這回是去求了孫毓慎幫你的忙吧?”

“女兒沒有。”她是真沒去找孫毓慎。

“你甭跟我狡辯,你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想先同臨淄郡王訂下親,等過了年紀再找個借口退婚?孫家那小子慣會金蟬脫殼這招,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和蘇家的媒是太子殿下保的,臨淄郡王可救不了你。”

言罷,倪子溫怒而起身,“你給我滾回去好好讀讀女四書,過兩日蘇家就會來納采問名,別讓人問你的清白!”

一番厲聲斥責,倪子溫拂袖離去。

邵氏起身送丈夫出了正房,還不忘囑咐雲蘆掌燈跟一跟,待雲蘆應聲去了,邵氏方親自合了房門,上前扶起仍跪在地上的靜嘉。“你脾氣隨你爹了,爺兒倆一樣的倔。”

對邵氏溫和的態度,靜嘉少不得有些詫異,她遲疑地看著邵氏,動作都有些滯緩,“娘……”

“別在地上跪著,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地上涼,仔細受了寒氣,壞了身子的根本。”邵氏彎腰,細心地替靜嘉拍去膝頭塵土。

靜嘉低首,囁嚅道:“娘不怪女兒?”

邵氏輕呵一笑,攬在靜嘉肩頭,與她一並進了耳房中。“娘怪你做什麽?你爹一時怒氣沖了頭,娘可不傻,慎哥兒與臨淄郡王關系再親厚,也輪不到他來左右一個王爺的婚事,娘信你。”

靜嘉聞言不由得怔住,她原以為邵氏是理解自己,卻不想是她心思和倪子溫相左了。

邵氏見靜嘉呆著一張小臉兒,伸手拍了拍,“你爹朝你發火發得少,可是嚇著你了?娘今日也勸過他了,他不聽,娘也沒辦法。不過你別急,等過幾日蘇家上門納采問名,你爹的氣兒就消了。”

“娘……”靜嘉拽住了邵氏的袖口,紋線精致,是蓮葉的一角。“娘,這事……確實是女兒求的毓慎。”

“什麽?你怎麽能……”邵氏神色大變,適才的親昵寬和煙消雲散。

靜嘉亦是松開手,將坐姿調整的恭謹端莊許多。“嫁予永安侯世子,女兒不甘。”

邵氏心裏的怒火騰然被激了起來,“你怎麽這麽糊塗!你當臨淄郡王就比那世子好?他還不是仰太子鼻息度日?等皇上……到那個時候,你以為做個王妃能比侯夫人舒坦?”

靜嘉沒有反駁,昔日她固然渴求一個吃穿不愁的安穩生活,卻也沒有過大富大貴的妄念,嫁給皇子更是不曾幻想的事情。然而,比起犧牲給家族利益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甚至品行有缺的男子,她寧可自己給自己找一條路走。

哪怕,前方盡是難以預料的風險。

“你倒是說話啊!”邵氏見靜嘉沈默不語,更是生起一股子氣來。“我就說呢,你這陣子不聲不響的,我還和你爹道是你開了竅兒,不似小時候那般不懂事,原是早拿捏了主意。孫毓慎也有本事,連皇子都替你說和來了。”

靜嘉抿了抿唇,眉梢微低,“娘,您別這麽說毓慎,他總是好心……女兒,女兒只是不想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邵氏冷聲一笑,“這麽多年的書你都讀到哪兒去了?說起來咱們家也擔個書香門第的名聲,我教出來的女兒就這般不知羞,難不成為你擇婿時娘和你爹還要叫你見見人家?京裏這麽多哥兒,還得等你挨個兒熟悉了,才能說親?”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行了你,”邵氏面有薄怒,“這幾日把女四書都抄一遍再來請安,我們倪家沒你這麽個大逆不道舉止輕浮的女兒。”

靜嘉雖知邵氏說的是一時氣話,卻忍不住心灰。來到大魏朝十三載春秋,她早已從心裏當作邵氏的母親,雖不如一般幼童那樣對母親有著極深的依賴,卻也希望自己能做一個令母親驕傲的女兒。

但現在,邵氏怕是對自己的莽撞和輕重不分失望極了。

可惜,她也許永遠都沒機會像一個女兒那樣同邵氏爭辯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幸福。在邵氏眼裏,一個三從四德的女性,在閨中要順從父親,為父親的前程鋪路,嫁人後要順從夫君,為夫君的前程鋪路。

邵氏自金陵遠嫁京城,替家人籠住一個勢力不弱的京官,再為丈夫勸教子女,來鞏固丈夫在朝堂上穩重的地位。如今靜嘉走的,何嘗不是邵氏自己的老路呢?依邵氏看來,大概這才是靜嘉命中註定的“幸福”吧?

靜嘉低落的起身,朝邵氏一禮。

逆來順受,她做不到。

靜嘉被邵氏明著禁了足,府中上下卻沒有一個人敢來問原因。為防著姚黃等人心裏打鼓,靜嘉索性把原因向“四小牡丹”交代了清楚,也同她們說定,自己是絕不會嫁給永安侯世子。

姚黃知道的事最多,自然沒有多嘴來問原因,魏紫雖是懵懵懂懂,卻倒還記著臨淄郡王對自家小姐的關懷,並不搭茬兒。雪桂素日就謹言,現下倒只有綠玉一人一頭霧水,半懂不懂地問:“小姐不歡喜那世子?”

“談不上歡喜不歡喜的,就是不想嫁。”靜嘉答的直截了當,“旁人若是問起來,你自管答不知道就是了。若傳出去旁的話,怕是要得罪上蘇家。”

綠玉性子雖不夠穩重,卻是聽話知趣得很,被靜嘉這般嚴肅地吩咐,當即稱是。“小姐放心吧,咱們‘明月引’的事兒,哪輪得到外人來問呢。”

靜嘉知這三個人都是由姚黃來約束,沒有多說什麽,只朝姚黃讚許一笑,接著道:“我最近心裏亂得很,身子也不大舒服,難得這幾日娘免了我去請安,咱們便好好休息,早上都晚一個時辰再起身,廚房送了早膳來,一律拿到院子裏的小廚房溫著,等我起了再用。”

她雖是朝大家一起吩咐的,但服侍靜嘉的事情素來是由姚黃經手安排,因而此時也唯有姚黃開口稱了是。“不過小姐,若是夫人知曉您遲起,怕是更惱您了,奴婢還是每日叫一個人早些起來,盯著些動靜罷。”

靜嘉頷首,“你安排就好。”

“是。”姚黃已經知道靜嘉晚上總睡不好,自然沒有勸她早起。

見眾人沒有異議,靜嘉也不再多話。這”四小牡丹”都是打小兒跟著她,若論情分,比靜雅這個庶妹來的都要深一些。尋常時候,靜嘉很少拿主仆的名分壓著她們做什麽或不做什麽。似倪府這樣的門第,伺候正經主子的丫鬟不是陪嫁就是家生子,規矩都學的透,自己都守著自己的本分。因而靜嘉只消安然受著這幾人的服侍,不必多囑咐也從不會節外生枝。

三日過去,靜嘉如願以償的在“明月引”中避世,其間靜雅來過幾次,靜嘉都讓姚黃給攔在了門口兒。便是雲萱替邵氏來“檢查”靜嘉抄的女四書,靜嘉也只是敷衍幾句便將人趕了出去。

邵氏對女兒的態度大為不滿,原先生出的幾分憐愛之情被磨了個幹凈,撂了句“任她自生自滅”,不再叫雲萱去看望了。

然而,說歸說,邵氏待靜嘉的日常用度卻依舊是精細得很。膳食都是挑著靜嘉可口兒愛吃的送,前陣子給靜嘉裁的兩件兒新衣也特地讓人給送了過去。

親媽到底是親媽,再怎樣生氣都割不斷母女情,靜嘉摸著夏衣的緞面兒,輕作一嘆,把桌案前攢的幾頁抄好的書文多數出了幾張,吩咐著魏紫,“明日多送些過去,省的娘心裏難受。”

“是。”魏紫下意識應了,半晌方不解地問,“小姐您何苦跟夫人置氣呢?”

靜嘉朝她笑了笑,解釋著:“我不是和母親置氣,只是懶怠應付和蘇家的事兒。”

邵氏既說永安侯府會讓人擇日來納采,必不是玩笑話,她不知道臨淄郡王什麽時候能說動倪子溫,便只有躲這一招兒了。

“可您這女四書早晚要抄完的呀!”魏紫有些著急,忍不住跺了下兒腳。

靜嘉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面兒上平靜的緊。“抄完了再說抄完的事兒。”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四本書抄完後臨淄郡王能不能安排好一切,但他既然讓自己不要插手,那自己還是別去給他添亂得好。

第四日,岳以睦先前提過的胡太醫前來倪府,號稱是奉王爺之命為二小姐問診。邵氏雖不願,卻也不能明面兒上跟臨淄郡王過不去,讓雲萱雲蘆兩人領著胡太醫進了宜寧院。

83診病

上次胡太醫為靜嘉診脈時,她只顧著睡了,因而今日才是靜嘉首次見到胡太醫。在靜嘉的印象裏,太醫多是留著長須的老人,譬如上次邵氏有孕,請來的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而這位胡太醫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圓滾滾的身材,進到“明月引”中,不忙著打量,先是朝周遭人的挨個奉上笑臉,繼而望定靜嘉,咧嘴又是一笑。“見過二小姐。”

胡太醫肚子不小,躬身躬的很是費力,靜嘉尊他是太醫,親自上前扶了他一把,亦是莞爾。“胡太醫好。”

在胡太醫身後還跟著一個低眉順言的小廝,拎著個檀木的箱子。靜嘉見了,忙示意姚黃去接下來,然後又讓魏紫雪桂等人去張羅茶點。

姚黃與魏紫都不是初見胡太醫,向他一禮,便各自去忙靜嘉吩咐的事。雲萱瞧著靜嘉將胡太醫請到了上座,踟躇片刻,猶疑道:“二小姐,奴婢還要服侍夫人,暫且只留雲蘆在此可好?”

靜嘉將目光挪到雲蘆身上,抿唇一笑,“你去罷,雲蘆若是有事也不必守著,一會兒我讓姚黃送太醫出去。”

邵氏原本是吩咐這兩人盯著些靜嘉,免得她說些失禮的話,雲萱知曉邵氏心意,自然不會將雲蘆也帶走,因而忙推辭著,“還是讓雲蘆留下幫襯著二小姐罷,別叫胡太醫說咱們失禮。”

雲萱言罷,還不忘向胡太醫矜持地低首笑笑,胡太醫一臉和善,並沒多說什麽。

靜嘉早猜到了兩人來的目的,見雲萱婉拒,並不意外,配合地應了好。“那你先下去吧,別讓母親那兒短了人。”

“是。”雲萱向靜嘉、胡太醫分別一禮,躬身退了出去。

靜嘉瞥了眼侍立一側的雲蘆,不急著打發她,轉臉向胡太醫,“蒙王爺厚愛,勞煩您百忙中來走這麽一趟。”

胡太醫笑的眼睛彎彎,看起來脾氣好得緊,“二小姐客氣了,為人醫者,以此為樂,不算勞煩,請問二小姐這幾日睡得可好?”

“還好,每日都起的遲了些,與往日比,不再沒精打采了。”

胡太醫聞言,搖了搖食指,“不可不可,二小姐要早就寢,不然起得再遲也沒有用。二小姐的食欲呢?”

靜嘉歪頭,很是認真的想了想,“這些天有點兒熱,不太願意吃都東西。”

胡太醫接連又問了些關於靜嘉起居的事情,靜嘉一一如實作答,半晌後,胡太醫終於道:“我還需為二小姐扶一扶脈,不知二小姐可介意?”

“自然不會,姚黃——”靜嘉雖說不介意,但以她的身份,卻還是要做些“措施”的。聽得靜嘉一喚,姚黃已是心領神會的取出一張白絹帕子。

胡太醫打開了診箱,從中摸出了一個小沙枕墊在桌上,靜嘉撩起袖子,將手腕搭在那沙枕上,姚黃見狀忙用白帕將靜嘉那截白皙手腕遮住。胡太醫在宮廷多年,問診的都是後妃公主,對這禮節早就見怪不怪,保持著慣有的笑臉兒,伸手按在了靜嘉的脈弦上。

不過片刻,靜嘉便瞧著那笑嘻嘻的胡太醫已是沈下臉來,又過了一陣子,胡太醫收回手,惋嘆道:“二小姐這身子骨兒,可是虧得很呀,近幾年可生過什麽大病?”

“並不曾。”

“二小姐喜吃葷肉?”

“呃……這個,確然如此。”

胡太醫恢覆了笑臉,搖了搖頭,“虛火旺盛,二小姐可要戒一戒嘴了。二小姐如今肝氣郁結,我想為二小姐施針舒一舒經脈。”

靜嘉顧不上考慮紮不紮針的問題,只抓住了他話裏的機會,溫爾一笑,“太醫說的是針灸之術?這我還是頭一遭,可沒法子斷然應下您,雲蘆,你去德安齋,將太醫適才的話同母親講一講,問問母親的意思。”

聽靜嘉這麽吩咐,雲蘆不敢不應,她向靜嘉、胡太醫兩人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靜嘉聽著她腳步聲遠了,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胡太醫,昔日王爺同我說過,有什麽事情可以托您轉達。”

“正是。”胡太醫神態倒沒有什麽變化,仍是憨態可掬的笑臉。“二小姐有什麽話想說?”

靜嘉看了眼一旁的“四小牡丹”,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姚黃留下,魏紫,你在門口守著些。”

“是。”

靜嘉待另三人和胡太醫領著的那個小廝出去,方重新開口:“煩請太醫幫我轉告王爺,蘇家行納采問名禮便在近些時候了,我……我心裏有點兒怕,想催一催王爺。”

胡太醫露出一臉玩味,“倒是巧了,王爺正讓我來勸一勸二小姐,不要操之過急,王爺已經想法子讓蘇家那邊兒緩下來了,怕這一時半會兒,永安侯府不會來提二小姐的親了。”

靜嘉有些驚喜,強自按捺著情緒,“怎麽?出什麽事了嗎?”

“唔,大事兒倒是沒出,只不過令兄把世子的一些家務事告訴了王爺,王爺委婉的提醒了下永安侯。”

“哥哥和王爺說的?”靜嘉有點兒意外,哥哥昨日回的大營,她並沒聽敦堂提起過這件事。

胡太醫點了點頭,“正是,這些日子永安侯夫人正忙著肅清家務,生怕這件事傳到外面去。王爺說了,請二小姐安心在家讀書,外間的事俱不必理。”

“好。”靜嘉答應的幹脆,她知道臨淄郡王一向主張大男子主義,靜嘉自己沒有金剛鉆,樂得不去管那些瓷器活。沈吟片刻,靜嘉又補了句話,“王爺大恩,我都記在心裏,也請您替我關懷王爺幾句,叫他註意身子。”

這回胡太醫應了下來,甚至還開口玩笑了靜嘉一句,“王爺的身骨兒可比二小姐好多了,您還是好好兒養著,別砸了在下的招牌。”

靜嘉一楞,忍俊不禁,“您放心吧。”

胡太醫完成了精神使命,心裏輕松許多,沒再等太久,雲蘆已經領命回來,邵氏讓她委婉表達了自己對針灸的不放心,希望胡太醫能開些溫補的湯藥。

邵氏的話中之話胡太醫自然聽得明白,並不很堅持自己的觀點,轉頭就開了兩張藥方。“這一個,請二小姐每日就寢前半個時辰用一帖,趁熱喝,別放涼了。另一個,一日兩劑,午膳和晚膳後各一劑,這段時間二小姐要忌生冷、忌辣、忌魚羊肉。”

靜嘉故作苦臉,“這麽多不能吃的?您還是拿針紮我吧。”

胡太醫憨憨一笑,“針灸後也不能吃這些,二小姐且忍兩日,過段時候我還會來給您換藥方的。”

閣中幾人見靜嘉一副吃癟的表情,俱是含笑,雲蘆上前道了場面話,“讓您費心了,夫人說過一會老爺便回來,請您留下一起用頓便飯。”

“不必了,在下還要進宮,請姑娘向倪夫人帶一句失禮。”

“是,那奴婢送您出去吧?”

胡太醫向靜嘉點了點頭,接著方稱好而去。

靜嘉領著姚黃幾人象征性的送了兩步胡太醫,瞧著他身形出了宜寧院方折身回來。姚黃手裏捏著方子,反覆看了幾遍,喜不自勝地同靜嘉道:“還是王爺對小姐上心,之前說要讓太醫來為您診脈,果然便來了。奴婢一會兒就讓綠玉拿去把藥煎了,省的您總是睡不踏實。”

“去吧去吧,一個太醫便把你收買了,殊不知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靜嘉故作不屑的挑眉,伸手推開門,兀自向碧紗廚中步去。

姚黃喚了綠玉,雲雲吩咐一番,將藥方交給她保管,接著才隨著靜嘉進去,“那也是王爺對小姐上心才會‘舉’這個手。”

“這倒是。”靜嘉低聲呢喃一聲,臉上已是情難自禁的浮出笑來。

姚黃見靜嘉露出笑臉,揶揄地瞥了她一眼,替靜嘉倒了碗茶,“先前種種,奴婢一直覺得孫少爺與您是良配,不過……”

“不過娘已經不讓你們提了。”靜嘉肅容打斷姚黃,“我也不許你再隨便提這些事,毓慎有毓慎的好,他如今得償所願,我也替他開心。”

姚黃楞了楞,片刻方作出一聲輕嘆,“小姐怎麽說就怎麽是罷,左右奴婢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麽想的,奴婢只想您過的好。”

靜嘉抿唇,伸手握住了姚黃,“我也想你們過的好,如今你與魏紫年紀都不小了,我不能拘你們一輩子。我原以為離我嫁人還有兩三年的等頭,卻不知出了這樣一檔子事,如今爹娘是怎麽想的,我一概不知,是以……趁我許人家前,我想先把你和魏紫的事情定下來。”

姚黃臉上霎時浮出薄紅,低下眉端,“奴婢怎麽能比小姐先嫁呢?奴婢可是要陪二小姐一輩子的……”

84指婚 [補全]

“我知道,所以才想催一催你們,你二人早日定下夫家,到時候我出門子,便把你們一起帶走,免得你們爹娘不放心,怕我輕怠你們。”

靜嘉這番話的意思,是想告訴姚黃魏紫,斷不會讓她們做秦姨娘一樣的通房。

秦姨娘的吃穿用度雖比邵氏其他的陪嫁丫鬟好了不少,可也看了更多邵氏的臉色,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姚黃魏紫的爹娘在倪府都是蠻得臉的下人,想必不願意自家女兒去遭這個罪。

綠玉雪桂還算小,靜嘉也不能把身邊的人都送出去。如今姚黃、魏紫,一個19,一個17,若再耽擱下去,在這個時代就算不上是適齡女子,很難尋到如意郎君,靜嘉不忍耽擱她們。再則,趁她未嫁,還能從倪府找些知根知底兒的,與姚黃魏紫都還算熟悉的人,免得她二人日後不如意。

靜嘉對這事已經考慮了幾日,今兒話趕話的,湊巧遇到了時機,便開了口。

姚黃年齡不小,對男女之事也算有個大概的了解,聽靜嘉說的誠懇,羞紅著臉道:“奴婢和魏紫都是小姐的人,這些事自然也聽小姐的安排。”

靜嘉皺眉,“旁的事你們可以聽我的,但這件事你們總要有個計較,你去替我和魏紫支會一聲,我等你們幾日,若是待我的女四書抄完你們還是這句話,我就讓母親為你們做主了。”

“是,奴婢省得了。”姚黃把話應下,她知道自家小姐年紀還小,就算有心為她們做主,也不便出面為她們張羅,唯一能做的,不過是讓夫人替她們挑一戶妥當的人家。

然而,靜嘉肯這樣替她們考慮,已經讓姚黃備感心暖了。畢竟,這麽多年,主仆間總有情分在的。

姚黃和魏紫沒讓靜嘉太為難,五日後,靜嘉把抄的最後幾頁書讓綠玉給邵氏送去,姚黃魏紫兩人也主動向靜嘉表明了心跡。

這兩人都願意一直服侍靜嘉,所以希望靜嘉能挑她陪嫁莊子裏的人,這樣以後還可以跟著靜嘉到夫家去做事。倪家的幾處田莊裏,有一處是專門為靜嘉做陪嫁置辦的,這並不是什麽秘密,靜嘉心裏有數兒,便答應了下來。翌日去給邵氏請安時替這兩人提了提,邵氏也沒什麽異議,爽快地答應下來。

因著永安侯府和臨淄郡王一時都沒了動靜,邵氏又知道女兒身子不舒坦,沒多刁難,敲打了兩句,便如常過日子。

只是邵氏沒料到靜嘉主動提起了身邊兒丫鬟的婚事,一時有些措手不及,忙按著女兒的意思打發人去莊子裏問人。

田莊上的人,邵氏雖安排了心腹,卻也不是人人都了解的,這事拖到了六月才終於有了眉目。

邵氏給姚黃挑的是莊子上二管事的大兒子,年紀比姚黃小一歲,但難得的是讀過書,識得字。而魏紫,則是靜嘉乳娘崔氏的小兒子,崔氏奶過敦堂靜嘉兄妹兩人,被邵氏送到另一個莊子裏養著,身份體面,日子過得清閑。她一共生了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是本分的莊稼人,這老幺原先在府裏做過差事,崔媽媽覺得小兒子這樣未必有出息,又求著邵氏把他給放了,送去跟著個賬房先生學本事。

邵氏如今的打算,是指著魏紫吃住崔家人,以後靜嘉嫁出去,總能提拔上一個知根知底兒的人來做管事。

聽了母親大概的介紹,靜嘉雖不如邵氏想的多,卻覺得男方還算是潛力股,資質不錯,便替姚黃魏紫二人應承下來。果然,待靜嘉轉述給姚黃、魏紫兩人後,這兩人都是滿意歡喜的緊,第二日拉著老子娘來找靜嘉謝恩。

靜嘉心裏雖有些不舍,畢竟這兩人頭嫁過去,總是要在婆婆跟前兒服侍一段日子的,但為了以後還能在一起,靜嘉立時著手替兩人置辦起了嫁妝。

因姚黃、魏紫在靜嘉面前算是頗得力的人,靜嘉毫不吝嗇地送出了兩套金頭面,除此之外,零零碎碎的一些首飾也添了不少。

這事定下沒過幾日,正逢胡太醫循例來問診,靜嘉便把這事透了口風出去,半個月後,胡太醫再次登門時,摸出兩塊足金給靜嘉,“這是王爺給兩位姑娘的添妝。”

莫說姚黃、魏紫,連靜嘉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意味,金子可是硬通貨,靜嘉一時沒忍住,咕噥道:“我怎麽就沒這樣的好福氣?”

胡太醫聽了直笑,“二小姐真是有意思,難怪王爺歡喜您,今天特地過來,我還有一樁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二小姐。”

靜嘉的眼睛從那兩塊兒金子上挪不開,只信口問:“什麽?”

“王爺說,不出一個月,皇後娘娘便會替您和王爺指婚了。”

“什麽?!”

……

“什麽?!”

澄瑞亭中,太子妃手中一抖,攥了滿把的魚食兒落入池塘。數十尾錦鯉霎時簇擁上來,魚塘中的閑情逸趣,一時變成餓虎撲食,失態得很。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臨淄郡王卻恍若毫不自知,一旁抱臂閑坐,眉眼裏俱是戲謔,“怎麽?皇嫂覺得臣弟的眼光不夠好嗎?”

太子妃極力繃住自己快要失控的表情,優雅回首,挑眉含笑,“本宮原以為二弟看上了哪家高不可攀的姑娘,沒想到,是那位倪二小姐。”

岳以睦身子斜在亭中的美人靠上,長臂隨意地搭著靠欄,不置可否,“二小姐常出入端本宮,皇嫂該是記得的,卻不知這順水人情,皇嫂可願意送給臣弟?”

“順水人情?”太子妃冷哼一聲,“二弟這哪兒是讓本宮順水推舟,說是逆勢而為都不算過。你可知這事若讓你皇兄知道了,你是什麽下場?”

“臣弟的下場就不勞皇嫂擔心了,皇嫂還是擔心擔心若是蘇、倪兩家結姻,您自個兒在東宮的位置吧。”岳以睦好整以暇地盯向太子妃,一派輕松。

果然,太子妃漸漸沈下面色,想是這闔宮妃嬪都不曾見過素以八面玲瓏著稱的太子妃,竟也有如此陰郁一面。岳以睦嘲弄一笑,又道:“皇兄有多喜歡倪良媛,想必臣弟不說,皇嫂也看得出來。蘇家勢大,皇嫂該比臣弟更清楚……如今這彼此掣肘的局面,皇嫂費了多大勁兒才終於促成,難道這東宮的平衡,皇嫂忍心打破?”

“這是本宮與太子殿下的事,二弟管得有些多了吧?”太子妃瞥向岳以睦,眼裏帶著警告。

岳以睦聞言忙舉手,輕笑幾聲,配合著道:“算臣弟失言,皇嫂莫怪、莫怪……皇兄的家務事,有皇嫂幫著打理,皇嫂就忍心看臣弟孑然一身?”

太子妃態度有些軟化,雖是微蹙眉央,眼神卻是柔緩下來。“二弟也不是孑然這一兩日了,怎麽就偏在殿下為倪蘇兩家說合的時候出來了呢?”

岳以睦哂然一笑,不疾不徐地答:“皇嫂這話說的,要沒有這一碴兒事,臣弟還真就不出面了,左右靜嘉還小,臣弟等個兩三年也無妨。可誰想到皇兄出來保了這麽個大媒,臣弟要再不出面,那二小姐還能是臣弟的人?”

“你就這麽歡喜她?”太子妃臉上有著昭然的不信,忍耐片刻,她到底是慌不擇言,“倪氏這兩人倒都是狐媚子托身,一個讓殿下迷上,一個又讓二弟你……”

岳以睦朝太子妃搖了搖食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弟奉勸皇嫂一句,您東宮的家務事臣弟不管,臣弟的體己人也請您別惡言中傷。”

太子妃臉色有些難堪,卻到底沒再說什麽,沈吟片刻,揚眉問道:“你就非她不可?”

岳以睦面容堅定,輕一頷首,“非她不可,臣弟此生必聘倪氏為妻,不然,就算她許給了蘇家,臣弟搶也要搶回來。”

“倒不知你是個情種。”太子妃眼裏露出些輕諷,其實,她怎麽會不知道呢?昔日二皇子妃薨逝時,岳以睦的撕心裂肺,闔宮共睹。一個死了,他沈寂了多少年才恢覆今日這般模樣。“罷了,等你表兄入京,找機會你叫他在父皇跟前兒提一提,本宮再代你去向母後請旨。”

“多謝皇嫂。”

“德妃娘娘知道了?”

“還沒敢告訴母妃,蘇家的事,她已有所耳聞,母妃一向謹小慎微,豈敢讓臣弟忤逆皇兄心意。”

太子妃悶應一聲,“你皇兄那邊的說辭你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臣弟決不會拖累皇嫂。”只是將夫妻離心的痛,還之彼身而已。

“好,那你去吧,本宮過一會還要去給母後請安,叫人看見你我二人在此處,終歸是不好的。”

岳以睦起身,含笑向太子妃一禮,接著大步離去。

85家法

靜嘉坐在胡太醫對面,面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消息來的太突然,靜嘉幾乎不知道自己是驚的成分多些,還是喜的更多。

胡太醫瞧著靜嘉一臉驚魂未定,笑的格外開心,“再過十天,正逢木氏土司遣使者進京,王爺托了他表兄在皇上面前提一提王爺的婚事,宮裏那邊,王爺也和太子妃說定了,太子妃會出面和皇後說的。”

“太子妃?”靜嘉楞了楞,一副不信的樣子。她和永安侯世子的事既是太子授意,所謂夫妻一體,太子妃沒道理會和太子對著幹啊。

該不會是太子妃誆臨淄郡王的吧?

“如果說這世界上除了咱們王爺外還有誰不願意倪蘇兩家講和,便只有太子妃了。”胡太醫不疾不徐地替靜嘉解釋,“倪良娣和太子殿下感情甚好,臥榻之側,太子妃豈容旁人安睡?”

這回靜嘉明白了。

若能消弭倪家和蘇家的裂痕,讓靜嫻與蘇良媛結好,同太子妃一起壓制靜嫻的人便少了一個。

而靜嘉明白的卻只是原因之一。

西二所裏,岳以睦正逗著疏絲籠中的花頭鸚鵡。看著這鸚鵡頭上熠熠生亮的紅羽,岳以睦幾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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