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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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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謝宛冬雖然垂著眼竭力控制著情緒,奈何道行不夠。

霍珵本該發現她的異樣,可惜自己也心緒雜亂。

原來又是俞姝的朋友!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朋友都還念著她,謀劃著為她報仇,挺好!

故此,便還是禮遇關娘子。

她會願意給皇上治病的!

謝宛冬說道,“雖然本宮很想看看太傅能為皇上做到何種程度,不過涉及到先夫人,恐怕負荊請罪是沒用的,少不得還得本宮親自走一遭把關神醫請來。”

霍珵輕飄飄地暼她一眼,唇角帶著點冷漠的笑,“公主可別讓本官失望。”

關娘子只給普通百姓看病的規矩並沒改變,不過去做客她也不會將人攆出去,盡管關娘子明知道她為何而來。

關娘子現在正忙著,謝宛冬就坐在隔了道布簾的後堂等著,心情很有些激動。

小羽毛啊,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她可曾嫁人生子?她的師父可還好?

謝宛冬還在想著一會兒要如何說服她進宮去給小皇帝看病,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她會信嗎?

這時候關娘子略帶怒意的聲音傳進來,“真是胡鬧,你分明已經有孕,怎麽還用紅花這等活血通經的藥!你是不想要孩子嗎!”

病患似乎楞了楞,奇怪地說,“懷孕?怎麽可能!我前幾日還來癸水了,就是很少,一絲絲的,顏色也暗,兩日就幹凈了,我覺得有些不調去看了大夫,開了調理的藥,我吃了後就又來了癸水,顏色鮮紅,就是肚子太痛,本想再找大夫的看看,大夫恰好不在才來了這兒藥方,你怎麽說我是懷孕了?”

“庸醫誤人!”隔著道簾子,謝宛冬都能感覺到她的咬牙切齒,“什麽月信來遲!你分明是懷孕了,只是時日尚淺,他把不出來,差點害你小產!那兩日也不是來癸水,是激經!只有少部分女子懷孕後會有這種情況!庸醫誤人!庸醫誤人!你若想要孩子,莫再吃他的藥!你運氣好吃了紅花孩子都保住了,但千萬不能因此大意!一定要多加註意!我先給你開個安胎的方子!按時吃藥,好好休息?有任何一丁點不舒服立馬叫我過去!記住了嗎!”

病患還在難以相信的震驚中,“我……我真的懷孕了?……”

謝宛冬已經聽不到她說什麽,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厲聲道,“到底是月信來遲還是懷孕,如何分的清楚?懷孕了還來癸水!怎麽可能!”

關娘子和她相處過幾次,對她的印象就是個嬌美懂進退的小姑娘,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尖銳的一面。

不過到底交情不深,她也不細想,說道,“量少時間短,有可能是月事不調,也可能是懷孕之後的激經,具體如何,還得看脈象,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太醫院諸位太醫!”

還有必要問太醫嗎?

你可是被稱為神醫的關娘子啊!你的醫術我還信不過嗎?

她絕望地閉了閉眼,身子微微顫抖,宛如浮萍脆弱,“如果是懷孕,吃了調理月事的藥會如何,小產嗎?癥狀會像來癸水一般尋常?”

關娘子看她面如白紙,只當她親近之人也和眼前病患有過類似經歷而心有戚戚,微微嘆息,“因人而異,但也不排除會有你所說的情形,尤其才懷上不久的,若是沒保住孩子卻有可能不特別痛苦。”

俞姝和霍珵成親幾年,肚子一直沒動靜,別看她表面嘻嘻哈哈的,其實也很急,不止她,就連她父母都急!好不容易那一次月信遲了幾日,她滿懷期待地以為肯定是有了,結果就來癸水了,量很少,顏色也偏暗,她很失望,失望的都哭了,霍珵以為她為不調害怕,請了太醫給她調理讓她安心。

她心情不好,不肯吃藥還打翻了黑乎乎的藥汁,霍珵又讓人重新煎了一碗,好言好語地哄勸她,看在他難得溫柔一次,她才勉強喝了,不多時便腹痛,身下汩汩血流,她以為,是月事正常了,他也是這麽說的。

那時候她還覺得幸福,連月事這麽私密的事她都可以告訴他,他也很關心,都記在心上。

但現在有人告訴她,那都是陰謀!

更甚者,那不是調理月事的藥,就是一碗墮胎藥!

其實已經猜到關娘子會如何回答,只是還自欺欺人地不願相信罷了!

總以為,霍珵再怎麽冷酷無情,總不至於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容不下吧!

那時候他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個孩子,他不急不想要嗎?何況那年蕭堯才多大,他至於就對一個小孩情根深種了而不容許讓人為他生下子嗣?!

但是。

萬一呢。

萬一他就是那麽變態呢!

不變態又如何會喜歡自己的親外甥!

她的上一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一個天大的笑話!

“公主!公主!”眼見謝宛冬猶如得了失魂癥一般,滿臉的淚,身子無力地軟下去,香雪急忙扶她坐下,擔憂地看了看關娘子,關娘子無奈,迅速給她紮了幾針,她的神識才漸漸恢覆清明,仍有些惘然呆滯。

關娘子道,“既然公主身子不適,回去歇著吧。”

謝宛冬心神恍惚,她是該離開,她必須要確認當年她是不是真的有孕!

如果是……

如果是又如何呢,她悲哀地發現,不過是罪大惡極的霍珵又添了一樁罪名而已。

那個即使淩遲處死都不能讓人洩憤的人,再多刺幾刀也無甚分別。

但她還是要知道,她是不是曾有過一個無緣得見的孩兒!

正要離開,卻有人沖進來在她跟前跪下,“公主!求你救救荷露!”

荷露因為年紀小,不是多得謝宛冬看重,但也因為她小,很招人喜歡,忽然聽說她出事,謝宛冬楞了楞。

事有輕重緩急,謝宛冬強打起精神來,借了關娘子的地方,把人帶到後院問話。

來人正是荷露兄長,也不啰嗦,三言兩語講明情況。

兩天前荷露家裏送了信道她外婆生病,她跟關娘子告了假回家,恰好長生那時正忙,第二天才得空回去,結果回去不見荷露,外婆也沒生病,他心知有異,又不想見外婆擔心,暗裏質問母親,才知母親又偷偷把荷露賣了。

如果只是這般,倒也還好,他找到買家把荷露贖回來便是,就像之前被賣入謝府一樣。

可這次,卻不樂觀!

長生說到此處,雙拳握的緊緊的,很是憤怒愧疚,“我找到人牙子想打聽妹妹下落,對方卻怎麽也不肯說,塞銀子都沒用,所以我狠狠揍了他一頓,才知道妹妹竟被他賣到濟善堂去了。沒辦法,我只好求到公主這兒,求公主看在荷露伺候您幾年的份上,救救她吧!”

謝宛冬想了會兒,“這濟善堂可是有什麽不妥?”

濟善濟善,不是做善事的地方?怎麽被說的像是火坑一般!

原來公主不知道!

也是,公主養在深閨,怎會知這種腌臜地!

長生說道,“公主有所不知,這濟善堂原本是一處收容孤兒的善堂,本來是做善事的,可漸漸地卻變了樣,成了,成了……”

他深深地吸氣,眼睛通紅,“給達官貴人狎玩幼童的地方!”

“什麽!”謝宛冬驚得站起來。

長生以為她不信,急得忙磕頭,“小的絕不敢欺瞞公主!濟善堂所為,說不上人盡皆知,但知道的也不少,公主派人打聽就知道小的沒有騙你!只是時間緊迫,小的怕去晚了,荷露就,就……”

就如何,那話他實在不忍說出口!

一想到荷露會有什麽遭遇,他就恨不得將繼母大卸八塊!

謝宛冬聽說過荷露這個兄長跟疼他,相信他也沒膽子編這種瞎話!

她只是想不到竟然有那麽醜惡的人,連孩子都不放過!

還知道的人不少!居然沒人告官!可見這濟善堂背後居然還有靠山!

“我知道了,先救荷露要緊!”

之後再跟那些混賬東西算賬!

長生聞言大喜,“謝公主!謝公主!大恩,小的……”

謝宛冬打斷他,“不必廢話,帶路吧!”

長生見她打算孤身闖善堂,提醒道,“公主要不要帶人?濟善堂有打手,很厲害的!”否則他自己就悄悄把人救出來了,哪裏用求公主!

“我們先去!”謝宛冬從屋裏出去,把蕭堯送的玉佩交給香雪,“拿著這個去順天府,讓府尹多帶點人去城南的濟善堂,要快!”

香雪見她神色凝重,也不多問,折身就走。

謝宛冬看向長生,“會騎馬嗎?”

長生“……我可以跑過去,我跑的快!”

謝宛冬去敲了靳鞅的門,也沒時間解釋,只叫他騎馬帶路救人,他在京城混跡十年,肯定識路。

一聽是救人,靳鞅果然不多問,上馬就走。

留下長生望著駿馬奔馳揚起的塵煙,一咬牙,快跑追了上去。

謝宛冬如今住的地方離濟善堂不算太遠,騎馬一刻鐘就到了。

到了濟善堂大門口,卻見大門緊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站在門外,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敗惡臭。

唯恐打草驚蛇,謝宛冬甚至不去敲門,正好院墻外一棵枝繁葉茂的棗樹,她道,“靳大哥,我們翻墻進去。”

靳鞅看她一眼,他知道她騎術了得,但翻墻……

然後他就見謝宛冬爬上棗樹,躍至墻頭,還回頭沖他招手,示意他快點。

靳鞅“……”

他這樣的武林高手自然不必借樹翻墻,淩空一躍,院墻上微微借力,抓著謝宛冬胳膊便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

謝宛冬被他這一抓,骨頭都快散架了,暗道她這段時日練的功夫還不到家啊!

這濟善堂地方不小,可青天白日的,竟然一個人影一絲聲音都沒有,就足夠奇怪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荷露。

找人的時候,謝宛冬才抽空跟靳鞅說了下具體情況,靳鞅聽後極為憤怒,那些個當官的,不知為民請命為百姓造福,就知道屍位素餐欺壓百姓,該死!

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問道,“公主救人後是何打算?”

謝宛冬知他所想,“放心,作惡的一個都跑不了!”

說著話的功夫,終於看到一隊人提著食盒經過,他倆對視一眼,跟了上去,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這些人進了個小院子,等在屋外,只有兩個人進屋。

這院子裏什麽也沒有,不好藏身,靳鞅便道,“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他疾走如風,便是有人看到一道黑影閃過,也只以為是眼花,很快便翻上屋頂,揭開一片屋瓦探清屋內情形,不多時就折返回來,臉色陰沈,“屋裏有個中年女人,應該是善堂的,還有個老頭,看穿著打扮,非富即貴,還有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那老頭摟著男孩……”

他說不下去了,一拳砸向墻壁,墻粉簌簌脫落!

謝宛冬明白了,面沈如水,“進去吧!”

既然確定這是淫窩,還等什麽,等那小孩被欺辱嗎!

靳鞅的憤怒轉為愕然,這麽直接?如此行事作風,怎的有些眼熟!

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送飯的人離開,見到突然冒出的陌生人,吃驚的叫出來,“什麽人!”

這一嗓子吼出來,屋裏很快出來靳鞅說的中年女人,他臉色一沈後反而慈和地笑著走過來,“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到濟善堂來有什麽事嗎?”

謝宛冬聞到她一身的脂粉味就想吐,一個字也不想多說,徑往裏面走,婦人臉色微變,伸手攔她被一腳踹開,疼的嗷嗷直叫,也知道來者不善,大喊“來人!把他們兩給我抓起來!”

沒想到來送飯的這些下人居然還有幾個會點拳腳功夫,不過有靳鞅在,很快就全都倒地,婦人至此臉色煞白,不停大喊“來人啊!來人啊!來人啊……”

且說謝宛冬進屋後一眼掃過去卻沒看到那個老頭,就見幾個小孩倒在地上害怕的縮成一團,埋著臉什麽也看不到,其中一個……

“荷露?”她試探著喊了聲。

那個穿粉色薄紗的女孩緩緩地揚起臉,不是別人,正是荷露。

“姑娘?”她慢慢地喊了聲,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聲音卻甜膩的不正常。

謝宛冬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群王八蛋!竟然對小孩下藥!

她心疼的過去抱起她,又看了眼另外兩個小孩,皆是動作緩慢,兩頰通紅,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浮著媚色,眼淚滾滾而落。

她心被狠狠一揪,柔柔道,“好孩子,別害怕,姐姐救你們出去!”

“姑娘……”荷露扯著她袖子,“我難受,好難受,好熱,想吐……”

“沒事了,很快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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