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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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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宛冬一直覺得謝文栩配不上許姨娘,很替許姨娘很可惜,但放妾書這事,還真是她突發奇想。

她可不是大善人,小陳氏和謝宛珍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付她,她還要幫著求情,哪有那麽好的事!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知道謝文栩的目的後,她就在考慮跟他要點什麽。

她所求的,謝文栩是沒可能給的,而她如今在乎的,除了衛淮也就是許姨娘了。

許姨娘求的是什麽?

許姨娘也想要自由,但為了女兒不得不舍棄,所以,就讓她給她一個驚喜吧。

謝文栩完全楞住,兩眼迷茫,仿佛不懂那是什麽意思,過了好一會兒,眼睛裏才有了點光彩,繼而用一種吃驚到仿佛天塌下來的表情,“這是你娘的意思?”

“不敢瞞爹爹,這是女兒的私心。”

“為什麽?”謝文栩完全不能理解她為何有這種驚世駭俗的念頭,她還是個孩子啊!她到底懂不懂放妾書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一旦我給你娘放妾書後,她跟謝府,甚至跟你都再沒有關系了!她一個弱女子,離了謝府庇佑,她要怎麽活下去?你……”

他都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女兒明白!女兒都想過的。”謝宛冬漸漸紅了眼,“爹爹當初外放,帶著太太和哥哥姐姐一去就是十來年,您可知道這些年姨娘過的什麽日子?這些年她從未離開過謝府半步,也沒有任何朋友,逢年過節她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就因為她只是個妾,一個不受寵的妾,府裏隨便什麽下人都能看不起她,生病了想請個大夫都難,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所以女兒鬥膽,求爹爹放姨娘出府!”

“我願意寵她!願意帶她出去啊!是她不願意!”

這話,謝文栩差點沖口就出,好在還沒完全呆,即時吞了回去。

“你就不用跟你娘商量下?也許她不願意呢。”

謝文栩說道。

私心裏,謝文栩肯定是不願意的,畢竟許姨娘也是他曾喜歡過的女子,如今也依然令他魂牽夢縈,畢竟,她仍如初見時那般美好,清麗秀雅,出塵脫俗,歲月仿佛格外優待她,仍似雙十年華。

“姨娘肯定會說不願意,因為她舍不得離開女兒。”謝宛冬難過地說,但很快又轉為堅定,“但女兒不可以這麽自私,身為人女,不能喊一聲母親已經很是不孝,難道還要拖累她嗎!”

謝文栩很想大吼一聲,做他姨娘就那麽淒慘嗎!

可眼前忽然又浮現當年許姨娘尋死時的決絕,哆嗦著一個激靈,若不是有了女兒,她絕不會委屈求全的吧!

想想自己也夠委屈的!

平生不過兩個妾,一個死活看不上自己,一個自己死活看不上!

憋屈!

所以,謝文栩還沒能那麽痛快地做決定。

“這個,茲事體大,容爹爹考慮考慮。”

“嗯。”謝宛冬很懂事地說,“爹爹慢慢考慮,左右祖父不在,就算求他也得等他回來,屆時再去莊子上把太太和二姐姐接回來便是。”

那多麻煩!

還不知蘭兒的身子受不受的住!

謝文栩就有點猶豫,要不就答應了?

許姨娘再好,不肯服侍他也白搭啊!

謝宛冬又說道,“還有件事,爹爹可能不知道。”

“什麽事?”謝文栩緊張地問。

“其實祖父希望爹爹休妻,扶正姨娘的。”謝宛冬說,“但女兒覺得,太太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這也太殘忍了,對太太太不公平了。”

“什麽?”謝文栩驚得站起來,居然還有這等事!爹居然都不跟他商量下就做決定?

是了!爹和娘從來都這麽獨斷專行的,當年就差點瞞著他給他定親,要不是蘭兒偷偷跟他哭訴,他還蒙在鼓裏呢!

不行不行!縱然蘭兒這次是一時沒想開做錯事,畢竟是他五個孩兒的母親,他怎麽能休了糟糠妻呢!這要讓別人知道了還不定怎麽攻訐他!

只是一瞬間,謝文栩就下了決心,“糟糠妻不下堂!你祖父老糊塗了!阿梅,爹爹答應你!這就去辦!”

“謝謝爹爹!”謝宛冬說,“那女兒這就寫封信,爹爹讓人送給祖父,他老人家瞧了,一定會改主意的。”

原主的字臨的是衛夫人的貼,剛好她也是,臨摹起原主的字容易許多,加上女兒家的字很少流出去,除了最親近的許姨娘,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兩人的字有何不同。

“好!”

說幹就幹。

但是,好像哪裏不對勁?

謝文栩搖搖頭,管他呢,高興地趕緊去告訴小陳氏這個好消息,都忘了謝宛冬還跪在地上。

“表妹快起來,地上涼。”衛淮彎下腰去扶她,低垂著眸子,掩去了心疼。

謝宛冬還當自己是俞姝,只覺眼前還是當年的小皇孫,並未想到男女有別,借著他手臂的力站起來。

還好此處已無外人,不然這風言風語的又要傳遍謝府。

“我去寫信。”謝宛冬說。

衛淮微微笑,“我幫表妹磨墨。”

謝宛冬看他一眼,若是不知道他就是小皇孫,她會揶揄一句“表哥好興致”,但知道了,就覺心疼。

他可是皇孫殿下啊!竟淪落到給個小庶女磨墨!哪怕這只是為了他溫柔體貼的人物形象而做戲,她仍覺得酸楚愧疚!

若非她瞎了眼,不止俞氏一族,還有先太子一家也不會落得個如此淒涼下場。

“表妹在想什麽?”衛淮看見她眼中閃過悲哀,不由問道。

“沒什麽。”謝宛冬說,“我只是想著,我這般閨閣小女子竟也能讓表哥這樣的才子為我磨墨,實在榮幸之至。”

“古有張敞畫眉,今有衛郎弄墨,豈不美哉。”

呃……好像不太對???

謝宛冬幹笑,“表哥真愛說笑。”

衛淮只是微笑著,也不說什麽,幫她鋪好紙,磨好墨,取一支狼毫蘸好墨遞給她。

謝宛冬越發覺得古怪,又說不上哪裏怪,他不是一向如此周到嗎。

謝宛冬求情的理由也挺簡單,謝府人多口雜,萬一傳出個庶女將懷有身孕的嫡母趕出家門的事來,才真的是敗壞名聲,不若待生產之後再另作打算,自然,後面這話是不會寫在信裏的,但謝青肯定明白。

謝宛冬寫完信謝文栩都還沒回來,衛淮便說提議讓謝維玖去送信,謝宛冬一想,只覺衛淮實在蔫壞蔫壞的,這不明擺著告訴謝青所有人都在逼謝宛冬來求情嘛!

唉,當年那麽單純善良的小皇孫哦,現在滿肚子的壞水。

都是她造的孽啊!

謝維玖卻實在天真,欣喜地拿著信,不住地感謝謝宛冬,一再替母親和妹妹保證絕不再犯,到衛淮幾番催促,才紅著眼睛離開。

且說謝青看了謝宛冬的信後,覺得果然有道理,又讓傳話回去,小陳氏和謝宛珍不必去莊子了,但仍然在府裏禁足,直到生產,甚至明言,如果謝宛冬有任何不好,是不是她倆做的也只會由她倆擔責!

如此,不但不能再害謝宛冬,還得幫著操心是否有別人害她。

自然,謝宛冬也沒那麽多仇人。

而許姨娘聽說謝文栩竟要還她自由身時,吃驚程度不亞於當年莫名其妙失了清白,直到那份文書都捧在眼前了猶不敢相信。

“娘,從現在起,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喊你娘親了。”謝宛冬說。

而許姨娘,如今的許氏,總是溫柔微笑的女子,此刻手捧著那一頁薄薄的紙,虔誠地仿佛那是至寶,眼淚滾滾落下,聲聲喃喃,“我終於,自由了嗎?”

眼見真情流露的許氏,謝宛冬很替她高興。

十五年,終於得償所願。

盡管這一天,來的這樣遲。

但總算,等到了。

所以,只要心至誠,她也能等到手刃仇人的那一天是嗎?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

“可是我的阿梅……”

許氏很快就恢覆冷靜,滿眼不舍。

雖然早幾天前就知道了,也早被謝宛冬寬慰道,可事到臨頭,仍是不舍。

“娘不必擔心,阿梅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誰能隨便欺負我,您也看到了,太太拿著尚方寶劍不也沒能把我如何嗎?再者說,離了謝府,娘也還在京城,我以後隨時都能去看您的。”

這也是謝宛冬的私心,小姑娘雖然不是不能出門,但總得有個理由,這下好,她要去看望親生母親,誰能攔著?

“娘知道。”

許氏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仍是不舍,以後雖也能再見,到底不如住在一起方便,幾乎成日的陪伴。

罷!

就當提前感受女孩兒出嫁後的思念吧。

到得出府這日,三太太吳氏挺著大肚子來送行了,摸著淚很是不舍,畢竟這是她在謝府裏唯一真心相交的朋友。

許氏這一走,她可真是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了。

許氏連連勸著,大著肚子可不好哭,謝宛冬也跟著打趣說三嬸嬸再哭,小心弟弟變成哭包,三太太似被嚇了一跳,連忙止住哭。

正說笑著,大太太來了。

這可真是稀客。

幾乎大房的人都很和氣,好相處,架不住大爺和二爺三爺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老夫人和陳姨奶奶還一直互別苗頭,大太太也不大敢多和二房三房多來往,免得被老夫人訓斥。

如今許氏要出府,她來做什麽,總不是送行吧?

還真不是。

大太太不是個多長袖善舞的人,但場面話總能說幾句,該說的都說完之後,一屋子的人,忽然就陷入詭異的安靜中,竟無法打破沈默。

最後還是大太太,甩甩帕子一咬牙,“也不怕兩位妹妹笑話,我實話說了吧,今兒來,其實是想求冬姐兒個事。”

眾人都楞了楞。

許氏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大太太嚴重了,阿梅是晚輩,什麽求不求的,她當不起!您要有什麽事,吩咐一聲就是了。”

大太太苦笑,心知這也是客氣,如許氏這般玲瓏的人兒,如何不明白自己都能上門求助了,能是小事嗎。

但事已至此,哪怕被人輕鄙,她也要豁出這張老臉來求三姑娘。

“不瞞妹妹,我來,是為了瑜姐兒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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