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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姑姑(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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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紅燭暖光,薛予寧能清晰地看見少年眼中的熠熠星光。

與此同時,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來自內心深處某種湧起的力量在她心中不停地敲打。

像是被看得有些心裏發虛,薛予寧奮力將手從謝硯書手中抽回,轉而若無其事地躺臥在了床榻之上,嘴裏不服氣地說到:“睡就睡,還當我怕了你不成?”

看著面前像是炸貓的小貓乖順地躺臥在了一旁,謝硯書這才緩緩起身關上了打開的窗牖,室內便只剩下無盡的暖意環繞,他擡手將錦被輕蓋在了女子的身上,自己則在其身邊側躺了下來。

謝硯書看不清薛予寧背後的神情,他只輕輕開口:“薛予寧,我想救你兄長一是因我自小便欣賞如你兄長一般心懷家國,懷有一片肝膽之心的人,二便是因為你......”

女子平穩的呼吸漸漸傳至謝硯書的耳中,他失神一笑,放低了聲音,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然其眸中的真情卻未有半分的消退。

“因為你,我不願看你為薛大哥之事愁容滿面,我喜歡看你笑,喜歡看你如從前那般不為世俗所惱的模樣,哪怕你現下還不願接受我......”

“也是,你我二人可是死對頭,不過......我願意等你。”

謝硯書將滑下去的被角捏住,輕輕朝上一帶,將女子露在外邊兒的肩膀蓋了個嚴嚴實實。

室內燭火漸暗,謝硯書撇頭看向了起先他放在桌上的信紙,他不日將會把兩封信寄送回定京城,一封是告知沈老夫人已尋到了薛予寧,讓其切勿再憂心。

而另一封信則會送到天牢之中的薛景瑯手中,在那封信裏,謝硯書已將心中意盡數書於信中,一向薛景瑯告知自己已在鳳陽城種尋到蛛絲馬跡,二則是向他表明自己對薛予寧的心意。

長夜無聲,唯有炭火雜音在室內環繞,謝硯書收回了落在信紙上的視線,他閉目輕笑,極細微的聲音卻卷起了夜波。

“在青冥書院給你送芙蓉糕的人是我,為你摘梨花放在書冊上的人是我,在上元節給你送玉兔燈的人也是我,你為什麽卻總是纏著裴青呢?”

謝硯書自嘲一笑,話音種帶了些委屈的意味,他平視著青色的帳幔,凝神了許久,這才沈沈睡去。

而在他睡著之後,身邊早該浸醉在了夢網之中的女子卻慢慢睜開了眼。

謝硯書方才在她身後所言她盡數都聽了進去,薛予寧輕輕轉身,借著烏蒙的光亮看向了躺在自己身邊的謝硯書。

少年長睫似羽,鼻梁英挺,薄唇輕閉,只兩道冷眉微微皺起,似有心事難消。

原來......芙蓉糕,梨花,玉兔燈都是他送的。

薛予寧忽而憶起自己於青冥書院時的日子,桌上常會出現一碟芙蓉糕,而每至芳菲遍野時,便有梨花落於書冊之中,上元節時亦有玉兔燈早早地掛在了她的書桌一角。

可當薛予寧每次看到這些物什時,總是裴青立在她的身邊,而裴青由不同其言語,她自當以為這些都是裴青所送。

只是薛予寧並不知曉這都是謝硯書托裴青相送,他唯恐薛予寧見了自己便同他相嗆,不願收下自己所送的物什。

若非今日謝硯書在她身後自言自語,薛予寧恐是難以知曉其中原委。

她凝視著少年的睡顏,心中騰起的波瀾始終未消,直至窗外天光漸起時,她才來了睡意。

定京城

藥香浸染的寢宮之內,往日不怒自威的景和帝側躺於床榻之上,闊大的衣衫掛在他日漸消瘦的身子上,襯得其更加虛弱,李安將手中的拂塵擱在了桌上後,上前扶起了蕭齊北。

“咳咳......成鈺還不肯開口?”

蕭齊北由著李安將自己扶起,靠在了軟墊之上,他眸色渾濁,近來也不知是何原因,日漸貪睡,若說是因這冬日疲懶倒也罷,可他卻總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差。

眼下太子謀逆一案尚有疑雲,五皇子蕭成煒雖得他心,但蕭成煒的野心早就寫在了臉上,蕭齊北對於這個兒子也不放心。

直到這時他才憶起了那個溫和有禮的太子蕭成鈺。

李安福身輕答:“太子......廢太子仍是不願承認是自己策劃了青州舉兵一事。”

蕭齊北雙眸輕瞇,他長嘆一聲:“薛景瑯呢?也不肯開口?”

蕭成鈺畢竟是他的骨肉,他自是不願要了他的性命,但此次所謂的謀逆牽涉到了他的心頭之患——鎮北將軍薛景瑯,這讓他不得不嚴懲,以儆效尤。

若是薛景瑯肯承了謀逆一事,他便可將罪名安在這個鎮北將軍的頭上,把自己的太子給擇幹凈,還能順手除掉了薛景瑯這個心腹大患。

李安打量著蕭齊北的神色,他再三緘口,斟酌了一番用詞後,這才緩緩開口:“薛景瑯一口咬定非他所為,青州之兵也並非是他手中的黑羽軍。”

“笑話!”蕭齊北突然嗤笑一聲:“整個明安哪裏還有比他黑羽軍更為驍勇的軍隊?若非此次五皇子及時趕到,他的黑羽軍恐怕早就兵臨皇城了。”

李安等著蕭齊北止住了笑後,伏地而跪,小心翼翼地開口:“明安朝的確沒有比黑羽軍更為驍勇善戰的軍隊了,可燕國呢?”

蕭齊北的眸色一暗,他看向李安的眼神逐漸冰冷:“燕國?”

狹長的甬道內,燭火被湧進的涼風吹得幾近熄滅,,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男子推著木車,走向了甬道深處。

“都來拿飯了!”

聞聽此聲的眾人,立時撲向了木柱,在這天牢裏的無不是從曾經的達官顯貴,因犯了重案這才關在了這不見天日的牢獄中。

而在甬道最深的一則牢房種中,單有兩名獄卒手持長劍守衛在一旁。

二人在看見推著飯車的車夫後,擡手止住了那車夫:“把飯給我吧。”

那車夫笑著將飯拿了出來,可右手又摸出了一方玉牌,上邊兒赫然寫著“謝”字。

兩名獄卒雙目相對,隨後沖車夫道:“進去吧。”

車夫將飯碗擱在了木門之外,而在那飯碗之下還壓著一方信紙。

“薛將軍,用飯了。”

車夫不敢多待,雖那兩名獄卒是謝硯書安排的,但天牢之中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換一批獄卒,他只丟下這一句話,便轉身而去。

端坐在幹草之上的男子穿著一身囚服,發絲淩亂,不見往日風采,然一雙風眼卻明亮有神,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陰影,他忽然楞住。

方才送飯的人喚了他一聲“薛將軍”,眼下他是叛賊,怎會有人還以“將軍”稱他?

薛景瑯擡起的步子忽然加快,他拿起了門外的飯碗,將碗底壓著的信紙抽出。

信紙中還夾雜著殘存的墨香,薛景瑯將信紙小心展開,借著僅有的一絲光亮,薛景瑯細細地看著手中的信紙。

片刻後,他將信紙慢慢撕碎,薛景瑯坐回了幹草之上,喃喃自語:“還好,還好寧兒還活著。”

薛景瑯之母在生下薛予寧後不久便因病而逝,父親薛嶒也戰死沙場,薛景瑯承父之志,毅然從軍,對於這小妹,更是倍加寵愛。

自家這小妹從未吃過苦,而此次他身陷囹圄,將軍府一夕之間倒臺,府中人盡散,他以為薛予寧許是早已成了孤魂野鬼,幸好......

幸好謝硯書在後相助,薛予寧能得一藏身之處,薛景瑯沈眉思索,只是,他還從不知曉那個常年同薛予寧拌嘴的世子爺竟會對她含有男女之情。

不定國公世子雖小他不少,但文武雙全,才情俱佳,早年他二人還以“兄弟”之名相稱。

薛景瑯突然一笑,這是他自關進天牢之後,難得一露笑顏的時侯。

“我拿你當兄弟,還當你是真欣賞我的領兵之能,沒想到竟是借著找我的借口,來接近我的小妹。”薛景瑯將碎掉的信紙悄悄藏在了幹草之中。

只是他面上的笑容也並未持續多久,待他將幹草堆疊好後,忽而哀然長嘆:“只是不知歸遠而今情形,但願歸遠也與小寧一樣安然無恙。”

定國公府

“老夫人,小公子吵著要來尋你呢。”夏雲懷抱著一個白嫩嫩的男童走向了清月亭。

清月亭內的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菩提珠串,拄著拐杖走向了亭外。

“小歸遠,馬上就能見到你爹爹了,可高興?”沈老夫人昨夜接到了謝硯書的信,立時便翻看了起來,聞知薛予寧現下正安然在他身邊後,老夫人吊著的一顆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如今歸遠也逐漸開口說話,不似從前那般磕磕絆絆許久才吐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歸遠聞聽“爹爹”二字後,兩眼放光,他雙手互拍,腰間的鈴鐺“叮叮”作響。

“蝶蝶!歸遠喜歡蝶蝶!”

老夫人聞言也是一番朗笑,她輕捏了捏歸遠的小臉,又道:“你阿娘也安然無恙了,等到開春說不定就回來了呢。”

歸遠忽然楞神,喃喃道:“阿娘?阿娘是小姑姑......”

沈老夫人本還掛著笑,卻聽見了這句話後,面上的神色一凝:“小姑姑?”

歸遠吵嚷著要夏雲將他放下來,他步履蹣跚,在這一小塊兒地方裏,兩手揮舞著,像是在撲花捉蝶。

童聲稚嫩,卻讓老夫人心下一驚。

“蝶蝶喜歡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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