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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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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對舅甥之強悍,人人都得伸出一個大拇指。

滿室沈默之中,錦好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撲到姚家大舅的懷裏:“舅舅,都說舅舅的牛,外甥的頭,今兒個,錦好終於明白舅舅對外甥女的疼愛了。”

姚家大舅很是配合的將錦好摟在懷裏哄了一會兒,然後萬般憐愛的將她哄到了金氏的懷裏——畢竟男女有別,就是自家的外甥女,也不能過於親近啊!

錦好窩在金氏的懷裏,一副嬌弱到風一吹就要飄起來的樣子,十足的配合了姚家大舅嘴裏那連螞蟻都沒踩死過的言論。

謝明覃和葉家兄弟的眉頭又動了幾下,瞧著錦好的目光越發的明亮——果真是戲如人生啊,瞧瞧這位五小姐,該狠的時候夠狠,該柔弱的時候,夠柔弱,該端莊的時候,也半分不含糊,就是該潑辣的時候,同樣潑辣的讓人鼻子發麻。

這邊是讚嘆不已,而王老夫人卻被姚家大舅和錦好的惺惺作態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暈死過去。

好不容易,運足了力氣,將氣順平了,剛準備繼續胡攪蠻纏一通,她就不信,她這強詞奪理專業戶,今兒個居然無端敗在一個大男人的手裏,太沒面子了!

此時,關於王天鵬的性命爭奪戰,再次有了質的飛躍。

正當王老夫人準備大顯身手之時,姚家大舅又搶先開口了,王老夫人一見姚家大舅嘴巴一動,那頭就隱隱抽疼了起來。

“意圖毀人清白,逼人性命,實屬罪大惡極,按照天朝的律法,輕則流放,重則淩遲處死。”嘖嘖了兩聲:“王家公子作惡多端,怎麽著也該判個淩遲處死吧!”

王老夫人眉頭一跳,整個人也差點跳起來:淩遲處死?天,這……

嚇得嘴巴直打哆嗦:“姚大老爺,不至於吧……”

姚家大舅理也不理:“外加上屢次知法犯法,說什麽也要剮上一千三百刀吧!”

他看向王老夫人,露出八顆牙的最標準的微笑:“王老夫人剛剛不是問您若不肯,這事情該如何收場?我就先好心的給您說說天朝的律法,省的到時候您心裏什麽數都沒有,那不是不好嗎?”

王老夫人臉色瞬間萬變,姚家大舅就跟沒看見一般,自顧道:“原本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子,我還躊躇著該不該進來,雖說我是晚輩,但總有些不便的地方,可是卻聽了王老夫人這麽些怪異的道理,我就是不進來都不行了。”

姚家大舅淡淡的瞥了莫老夫人,莫二老爺,開口道:“自家的孩子被欺負成這樣了,我這做舅舅的再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豈不是生生的冷了這孩子的熱心腸嗎?”

一句話,說的莫老夫人,莫二老爺臉上隱隱發燙。

王老夫人做垂死掙紮:“姚大老爺先莫惱,您畢竟來的遲了一步,怕是還有些事情不太清楚。”

姚家大舅輕輕的挑了挑眉頭:“王老夫人說的不太清楚的是指你孫兒綁了我外甥女,意圖毀了她的清白,還是你女兒唆使他使壞,想要逼死我這可憐的孩子?或是王老夫人見我這外甥女不肯饒了你家孫子,就威嚇她,要繼續潑臟水,牽累莫府族女的名聲?”

王老夫人一時被雷劈中,半響才雷的皮焦肉脆道:“我家天鵬不過是年少無知,受了我那不肖女兒的唆使,這才犯下這等大錯,不過是錯信了骨肉至親。”罪名都推到了王氏的身上。

姚家大舅卻是半點都不給面子,直接駁了回去:“你家王天鵬看這樣,絕對算不上年少無知,更談不上什麽錯信骨肉至親,不就是天生的壞胚子——難不成,以前那些骯臟事兒也是大夫人唆使的?老夫人我瞧著你是不是也得了癔癥,這糊塗話說的實在是稀罕!”

王老夫人被噎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喘了一口氣道:“巧言令色,我不跟你講。”

姚家大舅冷哼一聲:“你本就無理,自然無話可講,偏又裝樣充傻,實在是難以理喻。”

句句辛辣,字字狠絕:“你王家生而不教,弄出這個禍害來,禍害你王家不說,還要禍害無辜的少女,現在更來禍害莫家,好端端的一個莫家偏偏被他禍害的天翻地覆。大房的去了家廟,二房的淚眼模糊,莫家老夫人心酸難忍,我這妹夫左右為難,可你這個做祖母的不做教訓,反而一味護短,還逼著錦好莫要追究。”

姚家大舅冷冷地沈聲道“錦好不願意放過這等惡人,你就用莫府一族女兒的名聲要挾,逼著這可憐的孩子就範,有這樣的道理嗎?”

王老夫人臉上有些發熱,卻還是不甘道:“我只是覺得這事情鬧開了,對大家都不好,所以……”

“那就不要鬧開,私下裏解決!”姚家大舅冷冷的打斷她的話:“錦好這孩子不是說了嗎,三尺白綾,一杯鶴頂紅就完事了,老夫人何不依了。反正你孫子做出來的事情,國法容不得,家法也容不得,您要是珍惜羽毛,咱們私下了結,給錦好這孩子一個交代,關起門來處置了您孫子,別人不知道,誰的名聲也損不了?”

“不行!”王老夫人倏然阻止,捂著胸口,淚水滾落:“我只有這個孫子,說什麽也不能就此……”

“那您給個章程,你覺得這事怎麽處置?”姚家大舅悠悠地說道:“難不成就不給我這外甥女個交代?”

王老夫人被反問的啞口無言,半響之後,才道:“交代是要的,可是……天鵬現在已經這樣了……算不算……”

姚家大舅輕輕的曬笑了一聲,嘴角流露出嘲諷的弧度:“都說了,王老夫人您是不是得了癔癥?明明是個明白人,何必非要說糊塗話,你家孫子的現下狀況與我外甥女何幹?又不是這孩子打的,這麽個連只螞蟻都不忍傷害的孩子,怎麽會廢了你家孫子的手腳?”

“那你說怎麽辦?”王老夫人知道今兒個算是碰到對手了,辯無可辯的情況下,只得將頭伸出來給對方砍。

姚家大舅眼中精光一閃,思忖片刻,緩緩道:“人都說,財能壯膽,我瞧著我這外甥女委實太過膽小了,若是王老夫人您覺著可行的話,不若賠上十個八個商鋪給這孩子壯壯膽吧!”

十個八個?

錦好的口水差點噴了出來,這大舅舅說得那商鋪子跟白菜一樣不值錢似的。

王老夫人也被這麽個態度氣得差點吐血,一顆心直往下墜,不過,她卻是聽說這姚家大老爺的性子,一旦定了決定,就決難更改,心亂如麻之間,還是想著孫子最重要,於是咬著牙點頭:“好,八間鋪子,成交!”

錦好瞧著王老夫人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妥協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暗爽不已,又對大舅舅的心思細致讚嘆不已——居然一眼就看透她的打算。

她原本還在琢磨著怎麽開口呢?

她在觀察別人,卻不知道有幾雙眼睛,也始終的觀察著她,細細的留意她一笑一蹙。

正應了那句話,你在橋上看風景,而橋下看風景的人,卻在看你。

王家老夫人原本以為,姚家大舅定然二話不說的答應。

誰知道姚家大舅又搖頭道:“王老夫人你又糊塗了,哪有什麽成交不成交的,不過是我這個做舅舅的心疼自家的外甥女,自個兒做下的決定,這還要和我那外甥女兒商量商量呢。”算是將這主意全然的攬到自個兒的身上,日後就是王家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也汙不到錦好的身上。

也不看氣得吐血的王老夫人,徑自走到窩在金氏懷裏的錦好:“錦好,舅舅私自做主,你也不要怪舅舅啊,不管怎麽說,這王家和你父親都沾著這麽點關系,咱們不能半點臉面都不給你父親。雖說,王家在城裏南街那八家鋪子也值不了幾個錢,可是聊勝於無,咱們收下,就當遮遮臉面,至少外面的人知曉了,也知道錯的不是咱們,所以,大舅舅覺得,這事就這麽著,畢竟真的鬧出去,王家的少爺沒命,咱們自個兒心裏也不舒坦是不是?”

王老夫人心中一緊,氣得胸膛急劇起伏,根根青筋暴起,隨後是一片的抽氣聲,莫二老爺驚的咽了咽口水,莫老夫人也是楞楞地看著姚家大舅——連八間鋪子的地點都選好了。

城裏南街的八間鋪子?

那可是王家三分之一的財產,姚家大舅一出手果然就斷了王家的一只手臂。

不過,莫二老爺和莫老夫人心裏雖然驚駭,面上卻是半點廢話都沒有——錦好可姓莫,這八間鋪子到時候可就是莫家的了。

錦好低著腦袋,整個身子一個勁的顫抖,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在哭,只有金氏知道,這小丫頭片子,這是樂的——胸前根本沒有一滴淚痕。

屋中靜若落針可聞,莫老夫人擔心這個孫女一時糊塗,將錢財往外推,立時催促著:“乖孫女,你也莫要考慮了,聽你大舅舅的沒錯。”

莫二老爺也連連點頭:“就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應了吧!”

呸,你還有面子?

錦好心裏不屑,嘴裏卻是呢喃道:“既然父親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了,女兒還能說什麽?”說完繼續窩在金氏的話裏發抖,瞧在丫頭婆子的眼裏,更覺得唏噓不已——好可憐的五小姐。

事情到了這等地步,就剩下葉若銘兄弟和謝明覃的嘴巴問題了,這三人當即表示,五小姐都要深情厚誼,委曲求全,顧全大局,他們這些外人還能說什麽。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王家用八個鋪子換了獨苗的命,王家大舅辦起事來,是滴水不漏,當即就讓王老夫人使人回去拿了那八間鋪子的房契來,然後又立即使了人去了衙門過了戶,根本沒容莫家母子沾手——很不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全都到了錦好的名下。

還在眾人的面前言明這是錦好日後的嫁妝,畢竟怎麽說今兒個這名聲也有了點瑕疵,算是對這孩子的補償。

直讓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爺滿肚子的打算成了泡湯,嘴巴苦的發酸。

一番折騰,手續完好,就到了太陽西沈。

錦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下子不用為第一桶金發愁了,頓時搖身一變,身價百倍,成了小富婆了,就是日後離開了莫家,銀錢是不用愁了。

王老夫人也是悲喜交加:損了八間旺鋪,但孫子的命總算留下了。

而,王天鵬也是喜極而泣:總算不用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了。

莫老夫人悵然之極,站起身子:錢財沒沾邊,也就罷了,可是錦冉的親事……早知道剛剛不貪那八間鋪子,直接毀了親事算了。

莫二老爺卻是打了一個哈欠:終於可以洗洗睡了。

滿屋子的各有所思,只有一人神色漠然。

莫錦俊雙目深沈的瞧了一眼錦好一眼,眸色深沈,似有殺意閃過。

而,錦好卻是沒發覺的一般,繼續裝小白兔,落在幾雙若有所思的眼睛裏,更覺得有趣極了:行事利落,沒什麽身為女兒家的顧及,也絕不手軟,這份手段,當真是稀罕死人啊。

當晚,枕著八間商鋪的地契睡覺,睡的那叫一個踏實,她重生而來,事事戒備,處處打算,好久不曾好好的睡上一覺了,而今晚卻終於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思,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上輩子,她沒有這八間鋪子,也沒有大舅舅的撐腰,錦好的嘴角抿開了一絲笑意。

這輩子,有很多的事情都在不留痕跡地改變著,命運已經沿著她的思想而逐漸的改變了。

等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夜好夢的錦好瞧著那金燦燦的陽光,心情那個振奮啊:她已經記不起自個兒有多久沒有這種輕松的感覺了——原來銀子不但能壯膽,還能降壓啊,

她決定今兒個多吃上一點,然後去自己的鋪子裏巡視,巡視,總得讓那些夥計知道自個兒現在的主子是什麽人吧!

“小姐,您醒了?”雲燕的心情顯然同樣很好,見到錦好,笑得一口白牙:“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主仆二人正笑得歡的時候,那邊雪蘭就來破壞氣氛了:“小姐,佟姨娘沖出別院,到了夫人的院子了。”

錦好輕輕一嘆:看來今兒個早飯吃不下了,又要惡心了——她記得昨兒個二老爺為了安撫姚氏,是宿在姚氏院子的。

錦好到了姚氏的院子時,就聽見佟湘玉的聲音如同鐵器撞擊般的決然:“老爺,二夫人,我今日是橫了一條心來,只求老爺聽我說上幾句話,也全了我一片情意。”

姚氏淡淡的說道:“小嫂子,你這是做什麽,一大清早的,你跪在這冰冷的地上,小心傷了身子,別忘了你這腹中可是有了骨肉的人,怎麽能依著自己的性子做事,你要見老爺,找個丫頭遞話就是了,何必鬧得這般轟轟烈烈,若是老夫人知曉了,怕是要氣惱了吧!”

莫二老爺原本還有三分意軟,可是聽了姚氏的話,卻思忖道,這佟湘玉可是老夫人讓禁足的,現在這般沖出來,豈不是生生駁了老夫人的面子,他一向孝順,想明白這個道理,那臉色就放了下來,冷喝道:“老夫人一片苦心,你怎麽就不明白?是不是打量著我素來對你不薄,你就學那市井婦人,做這些沒邊的事情?”

佟湘玉一聽,那眼淚如雨,淒聲道:“老爺,您知道我素來仰慕您的才華,這才不顧身份,不顧女兒家的廉恥,成就了和老爺的姻緣。”這佟湘玉的投懷送抱,可謂莫二老爺此生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筆,故而此話一出,莫二老爺的臉色頓時柔和一份。

卻聽,佟湘玉淒淒慘慘戚戚的表白:“老爺,您是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在別院裏見不著老爺,心都死了好幾回了。心裏知曉,自個兒前些日子行事欠了妥當,可說到底,還不是想著老爺的緣故,不就盼著老爺多幾分憐惜。”

莫二老爺想起佟湘玉那些齷齪的手段,火大了,一下子砸了一個茶盞落在地上:“敢情,你做得那些齷齪事情都是我害的啊?”

佟湘玉並不答話,只是珠淚滾滾,聲音越加淒然,卷著舌頭,纏綿悱惻的叫了一聲:“……二郎!”

姚氏眼皮子跳了跳,徑自垂著腦袋,不插話,她如今想要的和以前所求的不一樣,倒是淡定了不少,而站在門外的錦好,卻是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屋裏的佟湘玉猶自垂淚,半響之後,才在一片沈默之中,輕輕擦了把眼淚,繼續哀聲道:“這些日子,我也知道自己錯了,可是老爺不肯見我,比殺了我還難受,之前的種種,我斷不敢再為,只求老爺憐惜我一片癡心,每日裏能看我一眼,就好了。”

說著便滾珠一般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嚎哭了起來。

莫二老爺神色越加的松動,卻還怒斥道:“老夫人的話,你忘了不成,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是不會見你的。”

佟湘玉白玉般的手指,抹過羊脂玉般的面頰,膝行了幾步,爬到莫二老爺的面前,一張清麗面孔上的淚水,卻是怎麽都擦不去一般,在淚水洗滌下,一雙明眸更是誘人,幽幽地盯著莫二老爺,緩緩地,哀聲淒婉,顫聲說道:“老爺,老夫人對我懲戒,我是心服口服,可是我怕啊。當日母親離去,就已經將話說得明明白白,我再不是佟家的女兒,從此我就成了無依無靠的人了,這輩子都是要依附老爺而活的。倘若老爺厭棄了我,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也好過熬油般在火上烤著。”

抽噎了幾下,淒然:“老爺您是知道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母親也給我挑了幾個好人家,是我自個兒不要臉面,仰慕老爺,賴在老爺的身邊,不過是敬著老爺的人品,愛著老爺的才華。即使到了今日,落得被人恥笑,連個下人都瞧不起的下場,我也不曾怨過,亦是心甘情願!”

“我也知道自己惹怒了老夫人,不敢求老夫人諒解,禁足之令倒也不敢奢望老夫人收回,只求老爺若是閑暇時間,能去看我一樣,全了我對老爺的一片癡心。”

說罷,淚水滾落的更兇:“老爺,您就當做自個兒養了一只小貓小狗的,有空的時候,逗個一下,兩下的,讓我解了相思之意。只要能時不時的瞧見老爺,我就是再怎麽樣,都無怨無悔了。……老爺,我求您看在我的一片癡心上,偶爾來院子裏走一趟吧,就算是可憐可憐我這個癡心人了。我……我……給您磕頭了!”

說著,居然真的磕了頭來,一下下,可真是舍了力氣,聲聲作響,莫二老爺端了半天的架子,此時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來,蹦跶到佟湘玉的面前,一把扯起了她:“你也不顧自己的身子,這是做什麽?”

手沾上那柔膚,頓覺滑膩如脂,一時愛不釋手,就忘了松開,不由自主就想起與佟湘玉那妖嬈滑膩的纏綿,耳邊仿佛想起她在極致纏綿中的呢喃柔軟的輕聲細語,心頭一陣的發熱,身子也熱了起來,倒是把之前被佟湘玉下藥的憤怒忘得一幹二凈了。

佟湘玉咬著特意裝扮過的粉唇,眸光帶淚,卻也含羞似嗔,竟是嫵媚嬌弱,風情無限,卻又委委屈屈般。

淚眼婆娑的看著莫二老爺,其中是千般柔情,萬般委屈,四目兩兩相望,卻是半點言語都沒有,可謂是萬語千言,皆在這脈脈相看中。

由於二人太過投入,以至於將一旁吃茶的姚氏忘得幹幹凈凈,姚氏纖細的手掌,緊緊的握著,一雙眸子只是萬般冷淡的看著眼前這對情深意重的男女,除了心下一陣陣的發涼,居然連半點憤怒都沒有。

也是,自從昨日錦好被綁的事情之後,她對這個男人可謂是絕望透頂了,還有什麽還氣,好怒的。

姚氏現在什麽也不求,只要看著錦好,還有隆起的腹部,這心裏就平靜了。

錦好從那撩起軟簾的縫隙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的弧度,特意在門前跺了幾腳,提著聲線,笑語盈盈撩開簾子沖了進去:“母親,錦好給您請安……”

聲音嘎然而至,目瞪口呆的瞧著眼前這對深情相望的男女:“父親,小伯母……你們……”

隨即,疑惑不解道:“小伯母不是被祖母禁足了嗎?怎麽一早上會在母親的院子裏?”

此時,佟湘玉正在表演精彩的哭功,正哭得聲嘶力竭,氣息低啞,雙眼紅腫,楚楚可憐之際,瞧著莫二老爺已經頗為動容,正打算再接再厲,一鼓作氣,拿下二老爺這座碉堡,攻克這座高山,沒想到錦好驟然出現,那嗓子頓時一啞,就如同冰面驟然碎裂,頓失了美感,硬是將楚楚可憐僵化成了黯然失色。

而,莫二老爺也是一時間角色轉化太快,由一個深情款款到底面孔轉化為驚慌失措,同樣少了幾分雅人的姿態,雙手一縮,那身子依附著二老爺的佟湘玉一時不擦,頓時摔倒在地,然後就聽她一個人依依呀呀,叫著腹痛。

然後千嬌百媚的佟湘玉,在莫二老爺的萬般內疚自愧中,念念不舍的被人擡回了她自個兒的院子,因為顧及莫老夫人的面子,倒也沒跟了過去,只是立時吩咐人請了安大夫過來,自己火急火燎的去了書房,仿佛一時間有些羞愧的不知用何種面目對上姚氏那淡然的神情。

錦好再一次驚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她捫心自問,今兒個這般情景就是落到她這個活了兩世之人的身上,她也做不來佟湘玉這等事情來。

一個出身良好的小姐,雖說有些落魄了,可是養尊處優了這麽些年,那大家小姐的尊嚴還是要的吧,可是人家佟美人,為了所謂的愛情,居然有勇氣當著下人的面,訴衷腸,表癡心,面子裏子一概不要,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說跪下,那腳下絕不含糊,遞媚眼,那眼下也是一絲不茍。

瞧瞧人家佟美人的作為,再想想自己前世**的場景,錦好第一次反思,自己當初是不是太懦弱了點?不就是冥婚嗎?幹啥子自個兒焚燒了自己,怎麽著也該等到三日後回門那日,帶著新婚夫婿的牌位,合著與莫府這幹鬼魅一起焚燒了才是!

在陽光燦爛的一個早晨,一位臉皮夠厚,哭功精湛,演技過硬的職業小三終於讓錦好同學反思了自己前世的懦弱作為,也喚醒了錦好同學今世強悍作為的開端。

不過,也不得不說一下,佟湘玉這豁出臉面,舍身行為,還是很有效果的,因為那肚子裏的那塊肉不小心給傷到了那麽一下下,緊急召喚而來的安大夫建議應該時常曬曬太陽,運動運動,調整心情,於是乎,即使莫老夫人不滿佟湘玉私自沖出院子,卻賴不過莫二老爺此番強硬的堅持,為了不讓莫二老爺與自己母子離心,莫老夫人只得委婉讓步——佟湘玉的足還是要禁,只是不再拘著佟湘玉見他。

莫老夫人妥協的時候,神情是無奈的,聲音是平淡的,語氣是感慨的:“二老爺,你要去偏院,我不攔著你,你如今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我這老婆子在家裏也沒說話的份了!”

要是往日,莫二老爺自然不敢,不敢的應下來,可是在瞧過了佟湘玉那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模樣,心裏頭正熱乎著呢,也就難得的忤逆了莫老夫人。

“母親,兒子哪裏有這個意思?”眉頭蹙起:“是安大夫說,有了身子,可不能再關在屋裏,那對孩子不好,再說,玉兒的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為了孩子,讓她出來走走,不是挺好的,還能給母親請安,不正是一舉兩得。”

可是莫老夫人雖然讓步了,可是這讓步卻是有原則的,沒接過莫二老爺的話,反而直接駁了他的面子:“給我請安,就不必了,你這個做丈夫的不給姚氏面子,我卻不能再傷了自家媳婦的臉面了,我這院子,那佟湘玉這輩子都不許進來一步。”

“母親!”莫二老爺還想再勸,不過莫老夫人卻是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錦好從這件事情,再次得出結論——臉皮那東西值幾兩銀子,瞧瞧豁出臉皮的佟美人,這番沒皮沒臉的,不是又有了崛起的模樣了。

這不,自從莫老夫人松口之後,莫二老爺都是宿在佟湘玉的偏房,姚氏卻跟個沒事人一般,整日裏吃吃睡睡,居然養出了二兩肉來。

錦好瞧著姚氏這般,心裏尋思著莫不是她這個娘開竅了。

於是某一日的下午,娘兒兩個在一起話家常的時候,錦好就輕聲的試探道:“母親,您留在莫家,父親一直寵愛那個佟湘玉……傷您的心,咱們還不如……”

“錦好,你這孩子怎麽會有……”姚氏臉色一怔,隨即嚴肅的看著她:“這事情咱們以前說過。”

“可是,今時今日不一樣了!”錦好大聲道。

“哪裏不一樣了?”姚氏搖頭:“你太小,不懂!”

“當然不一樣了,咱們現在有了八間鋪子,我已經托了大舅舅,瞧著合適的價碼,將這八間鋪子脫手,到時候就能得了一筆銀子,靠著這筆銀子,就是咱們自個兒過日子,也夠了。”

那八間鋪子錦好尋著機會走了一趟,那些掌櫃在,小二的心都向著原東家,她本來是想籠絡一番,可是想著一時半刻也養不熟,與其僵在那裏,壞了生意,還不如趁著生意好的時候,脫手算了——想必王家應該還心心念念想著這八間鋪子吧!畢竟是祖上傳下來的,真的敗了,那王老夫人那話就應了:日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

姚家大舅是人情世故的精明人,錦好能想到的,他自然早想到了,故而舅甥二人想到了一塊兒,原本還尋思著和錦好怎麽開口,沒想到這聰慧的小丫頭就自個兒找上門了,自然滿口答應的份。

錦好試著勸解:“母親總說我小,以為我不懂,但其實我什麽都懂,心裏有著一本明賬,父親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母親再愛了,他已經變了心了,再不是母親心裏的那個人了。”

“母親,您不是也死心了嗎?他既然不懂您的好,只會傷害你,讓您流淚,您再留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意思?人這一輩子,就那麽點日子,您都耗在這樣一個無心的男人身上,有什麽意義?既然都要活下去,為什麽,為什麽……不找一個能讓自己快樂一點的法子?”

錦好一雙清澈純凈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對莫府的憎恨:“這麽個腌臟地,哪裏值得您留念?您瞧瞧,都是女人,大舅母活得多麽的愜意,您為什麽就不能學學大舅母,至少對自己好一點?”

姚氏楞楞地看著錦好,幾乎不敢置信的開口:“你……你……說莫府是腌臟地?”

“藏汙納垢,只怕也就是門前的那對石獅子還算幹凈了!”錦好冷笑:“母親,您對這個家還有什麽好留念的,早點離開了,換一種活法吧!”

她什麽事情都做了,也就不在乎再被姚氏看出什麽不對勁了,莫二老爺這些日子的所為,傷透了她的心。

她前世一直深信父親是寵愛她的,憐惜她的,是因為母親的離世而郁郁而終的,可是這一世,她看清楚了莫二老爺的真面目——他前世對自己的寵愛,不過是習慣性的憐惜弱小,這不,這一世,換她強勢了,他的寵愛立刻變成了墻頭草,心就偏向了錦冉。

而至於因為母親郁郁而終,更是個笑話,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呢?或許只是他做出來欺騙世人言論的障眼法。

“傻孩子!”姚氏憐惜的敲了敲錦好的腦袋:“不管這莫府怎麽樣,你都姓莫,你都是莫府的女兒。”

嘆息了一聲:“母親當日也和你說過,我若是和你父親和離了,你日後可怎麽辦?眼看著你就要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有一雙和離的父母,你日後如何在夫家立足?何況妯娌之間,向來有些齷踀,不說別的,就是言語上的擠兌,你又該如何自處。”

“我留在莫家,不管怎麽著,都能給你撐著些門面,日後你在夫家,也能有嘴說話,翁姑也不會看輕了你,雖說你父親有些……但莫家的門庭在這裏呢,將來能給你找的親事,也不會差,像這次的葉家,不就是沖著莫府的門庭來的,而一旦我和你父親……你該知道,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對你這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麽,你可明白?”

可憐天下慈母心,姚氏對莫二老爺失望之後,滿心滿肺的都是錦好和腹中的孩子了。

“不就是榮華富貴嗎?女兒又不是貪慕虛榮的人。有您的地方才是我的安身之處,我將來能不能幸福,能不能找到一門好親事……與莫家都沒有關系的。再說了,母親,女兒此生所求,從來都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心一意的良人。門庭高低,對女兒來說,有什麽關系,若是為了這一點,母親委曲求全,那女兒寧願這一生不嫁,到了年紀,索性絞了發做姑子去。”她嘴角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看了父親之後,女兒也對男人沒什麽信任了,怕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女兒的貪戀罷了!還不如絞了發來的幹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姚氏聽著錦好一口一個絞了發,這心裏揪起來的疼:“這世上總是有重情重義的男人,你瞧你大舅舅,你小舅舅不都是嗎?母親也只是運氣不好,沒那個好命攤上罷了,誰能說,你這孩子的運氣就和母親一樣的背了?”

“好了,這些話以後莫要再說,至於母親和你父親的事情,你也莫要再操心了,一個未出閣的小姐,這些話,是不該說的,傳揚出去成何體統!”姚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對莫二老爺的怨懟又多了一項——居然害的自家女兒對男人失去信心。

錦好心裏嘆息了一聲,母親還是認為她年紀太小,只當她是不懂事亂說的。

難不成,她這些日子的崛起,母親都沒看在眼裏,卻絲毫不灰心道:“母親,若是女兒有一個不會日後對女兒和母親腹中弟弟妹妹有害的主意,母親可否願意考慮離開莫家?”

姚氏心裏一動:“什麽主意?”

“析產分居!”錦好嘴角一點一點升起笑意:“母親,這些日子我翻遍天朝的律法,其中有一條,若是夫妻雙方,實在無法再過下去,又不想離了孩子,可以析產分居。”

“若是那樣,您就不用和他在一個屋檐下過了,不管他想寵誰,愛誰,隨他去,您就守著我和弟弟/妹妹過日子,怎樣?”

“析產分居?”姚氏一時呆楞在那裏,片刻功夫之後,眼神才亮了起來,微微的激動:“這能行嗎?”

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那個人再不是那個與她笑看雲舒雲卷的人了,若是能自得其所,倒也是自在。

“若不是因著母親擔心我和腹中的弟弟妹妹,不然,我倒是覺得和離了更好,義絕也不錯。”

析產分居,倒是女人吃虧了點,不能再嫁,母親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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