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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柯以律的婚禮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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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由。”

離離聲音喑啞,絕望地問:“你……你說過喜歡我,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柯以律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那是曾經。可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就像是致命一擊,離離的臉色,陡然變成死一般的蒼白。

柯以律木然地轉過身,離她而去。他深知,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幸福可能了。

離離站在火焰一般的花朵與楓樹的陰影中,只覺得天地在一瞬間湮滅。

“吳離離!”

旁邊忽然傳來怒吼,一條迅捷無倫的黑影向她撲來。

離離還沒動彈,柯以律已經反應過來,右掌擊出,那條黑影頓時停滯在空中,原來是一頭金睛黑豹,被他的光刃刺中,黑豹頓時化為幻影。

旁邊沖出來的,當然是柯以紓。

“五分鐘到了!”她怒氣沖天地撲過來,身邊的氣流幻化,競相化成萬千猛獸,如巨浪一般湧出。利爪與尖齒,將高大的楓樹撕成粉碎,殘枝斷葉四下飛散。

離離站在只存半截的樹幹邊,仰頭看著那些猛獸,一動也不動,閉上了眼睛。

柯以律從旁邊撲來,劃出一道光墻將它們阻住,拉著離離急速後退。

福祿考破碎的花瓣飛揚在空中,殷紅一片。

“吳離離,你不覺得丟臉嗎?以律怎麽會看上你這樣的人?你得不到他,卻連我們的婚禮,都要破壞!”暴怒的柯以紓催發自己的力量,柯以律的光墻瞬間被撞破,那些一擊不中的猛獸再次猛撲過來,柯以紓自己卻好像一條柔軟的章魚,撲到柯以律身上,緊緊圈住他:“哥,我今天非殺了吳離離不可!”

離離睜開眼,看著他們,沒說話。猛獸的利爪,已經刺入了她的肩膀,她仍然一動不動,卻只是握緊了的雙手,死死地困住了那道能自動出來救她的白光。

柯以律一把推開柯以紓,撲上去把離離按倒在地,避過剛剛撲來的一頭獅子。周圍風雲變幻,氣旋兇猛地回轉,離離怔怔地看著柯以律,輕輕地,顫聲說:“柯以律……我不想在沒有你的世界上,一個人孤零零地活下去。”

只這輕輕的一句話,卻讓柯以律如受重擊。

他的胸口劇烈地顫動抽搐,他不管不顧地,用力抱住了她。

整個世界,完全模糊不清。

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刻,離離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掌心的白光,也無法控制地,在瞬間消失,轉回她全身血脈,又在瞬間為了保護她而從她的體內沖出。

那些獅虎豹狼的爪子觸到她肌膚的一剎那,世界波動,白光驟閃。破碎的野獸幻影,就像煙雲一樣,在他們的周身散落。

不可避免的,劍光也深深地刺進柯以律的手臂。

鮮血頓時噴湧出來,但在他黑色的禮服上,也看不出什麽,反倒是被他緊緊抱在懷中的離離的白色T恤上,鮮紅色刺目。

奇怪的是,只是柯以律一個人的血,在瞬間綻放,大朵大朵的神魔天罰之花,曼珠沙華,如同潑墨一般,在空氣中,開得耀眼奪目。

旁邊的人,頓時一陣喧嘩,所有本來就伺機而動的神族成員,臉色全都變了。

“曼珠沙華……他不是神族,他是半魔之體!”

一直暴怒的柯以紓,在這樣的巨變中,卻呆呆地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

離離也被嚇住了,可柯以律並沒有放開她,忽然低下頭,狠狠地親上她微啟的唇。

離離的大腦一片空白,唯有自己冰冷的嘴唇上,嘗到那一點溫暖。

神與魔相觸,原本就在盛放的曼珠沙華,此時更是如同血腥的詛咒,在他們周身燦然開放,比鮮血還要耀眼,比寶石還要剔透,驚人艷麗,又迅速跌落塵埃,化為虛無。

他的雙臂緊抱著她,將頭埋在她的肩上,因為曼珠沙華的灼燒,他痛得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但離離還是聽到,他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地,輕微的叫著她的名字:“離離,離離……我愛你。”

離離終於崩潰地哭出來。

在她的慟哭中,柯以紓像是終於回過神一般,沖上來狠狠地將離離推倒在地,抱住了柯以律。

他已經陷入昏迷了,血大滴大滴跌落在草坪上,和旁邊零落的花朵一樣,鮮艷刺眼,在空氣中,綻放出美到詭異的曼珠沙華。

神族的人帶走了柯以律去救治,婚禮中斷了。

離離茫然地在開滿白花的山坡邊走著,到最後,連眼淚也流完了,她站在紫花河邊,佇立了好久好久。

柯以律,柯以律……

“……我愛你。”

她曾經在很久前,一次又一次幻想過的願望,終於在這一刻,成為現實。

她第一眼看見,就為之心動的少年,緊緊地擁抱著她,哪怕被她割得遍體鱗傷,也依然溫柔親吻她。

可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實現夢想的這一刻,居然,是這樣痛苦悲哀。

她想著,哭著,茫然地站在河邊。

“吳離離!”後面有人朝她奔過來,怨毒地大叫。

離離轉頭看,是柯以紓,她依然穿著那件結婚禮服,赤腳站在她的面前,悲憤地大叫:“吳離離,你真惡毒!你殺了以律!”

離離只覺得眼前陡然一黑,全身的血似乎都凝固住了,身體瞬間冰涼,連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

柯以紓猛撲向離離,擡手狠狠給了離離一巴掌,一邊大哭,一邊擡腳將她踹倒在地上。

離離一點都沒感覺到疼痛,只是睜大空洞茫然的眼睛,看著柯以紓的手中氣旋集聚。

就在旋風接近她鼻尖的一剎那,整個世界忽然靜止。

那陣風在陡然之間消失,無聲無息。柯以紓瞪著站在離離身後的蔚清寧,狂怒地大叫:“蔚清寧,不管你怎麽維護吳離離,我今天非要殺了她不可!我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

蔚清寧伸手將離離抱起來:“柯以紓,我是在救你,你覺得自己能在辟異劍下逃生嗎?”

“即使同歸於盡,我也要殺了她!”柯以紓哭得歇斯底裏,“我……我從小和我哥一起長大,他應該是我的……”

蔚清寧不再理會她,抱著離離轉身就走。

柯以紓撲上去就要把離離抓過來。

蔚清寧騰出右手虛劈一掌,柯以紓踉蹌落地,連退了好幾步。

蔚清寧冷冷地看著她:“柯以紓,找齊澄寒去,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柯以紓淚流滿面,顫聲問:“齊澄寒……他能救我哥哥嗎?”

“不知道,不關我的事!”他再不理她,轉身離開。

離離受的傷並不重,蔚清寧在路上便將她醫治好了。

他帶她回家,讓她坐在大落地窗之前的沙發上,伸手將她糾結的亂發梳理好,輕聲說:“離離,以後……別一個人任性地出去了。”

離離沒有擡頭看他,依然在呆呆出神。

“從此之後,沒有柯以律了,只有我們。”

聽到柯以律三個字,離離恍惚回過神,擡眼看他,良久,喃喃自語般地說:“是……沒有柯以律了。”

她不自覺地縮起身子,就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整個世界,只有她孤單一個人。

蔚清寧握住她的手,和她偎依在一起,輕撫著她的頭發:“離離,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東西是熬不過去的,沒有什麽事情是無法忘記的,對不對?”

她咬住下唇,擡眼看他,眼淚簌簌地落下來,無法說出任何話。

“把傷痕淡忘之後,你的人生,依然美好。我跟你說過,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永遠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傷害你,你的人生,以後永遠安靜幸福,再沒有任何風雨悲傷。”

對,無論如何,只要回到他的家,就永遠開放著春日花朵,沒有風雨,沒有秋冬。

只是,也沒有柯以律。

離離將臉埋在掌心,壓抑大哭出來。

蔚清寧再沒有勸她,只是默默地抱住她的肩,縱容她把眼淚肆意地流幹。

蔚清寧說的對,無論受了多大的痛苦,這個世界還是日覆一日,陰晴雨雪,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離離的生活,也還在繼續。

她還是要去上課,不過蔚清寧幫她找軒轅轉了班級。

軒轅精神很好,一點也看不出他前幾天發病了。他想問離離什麽,但看看蔚清寧,還是選擇了說正事:“幫你轉到六班吧,那裏沒有神族和魔族的學生,你可以少一點麻煩。”

“嗯,多謝你。”離離低聲說。

“不客氣……”軒轅站起來送她出門,在薜荔披離,芳草生階的院子裏,他又說,“離離……別想著過去,看看身邊。”

離離轉頭看看身邊的蔚清寧,點點頭:“也……請你保重身體。”

軒轅微微詫異:“我的身體嗎……”

蔚清寧在旁邊淡淡地說:“軒轅身體恢覆了吧。”

軒轅看他一眼,然後說:“對啊……多謝關心。”

離離情緒低落,也沒有多問,蔚清寧拉著她的手,帶她離開。

因為離離是蔚清寧的緋聞對象,新班級裏的同學們早就在競相風傳她的事跡,尤其是女生們,幾乎個個好奇地張望她,還有幾個開朗一點的上來向她打招呼:“嘿,是不是暑假太熱了所以身體不好?你瘦了好多!”

“嗯……還好。”她局促不安地答話。

“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蔚清寧也要照顧好她哦!”女生說到這裏,向著蔚清寧眨眼微笑。

蔚清寧也笑著回答:“我一直都有好好照顧她的,可是離離很難胖起來。”

“啊……好羨慕。”旁邊的女生七嘴八舌地說,“怎麽都不胖的人,最幸福了!”

離離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呆呆出神。

同桌是個胖胖的可愛女生,碰碰她的手,有點局促地說:“以後……你可要教教我減肥的秘訣呀!”

離離回頭看見她臉上的笑容,覺得她好像熒熒,於是心口慢慢湧起一股暖暖的感覺。

她輕聲說:“不好哦,別學我……”

因為,她是一直都睡不著,整晚整晚地失眠,所以才變成這樣的。

剛剛開學,課程排得很松散,第一節是體育課,第二節是選修的音樂欣賞,第三節是花劍。

離離體育課請了假,呆在開著空調的教室內,覺得有點冷。

可能是遇見韓溟秋後,被凍的後遺癥,吹到冷風總覺得不太舒服。她開門走出去,外面很熱,秋天遲遲不來,天氣一直停留在夏天。

天空藍得刺眼,遠山蒼綠。唯有她一身黑色校服,行走在樹蔭中,漫無目的。

她腳步虛浮地走著,直到眼前一片燦爛金色,才恍惚地停下來,看見自己正站在學校外的山坡上,面對著那一片金色的花朵。

她茫然地想起之前,她和柯以律也曾經在這裏見過面。

那個時候,他們在山坡上走了好久,不知不覺地,手就牽在了一起。當時她在心裏想,只要以後,能常常見見面,還能一起看著對方微笑,即使一個是魔族的,一個是神族的,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時還以為,實現了夢想,牽住了自己一直想牽住的手,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誰知道,命運翻覆無常。

離離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

柯以律……他的傷,好了嗎?

為什麽,在她的劍深深地刺入他的身體時,他卻依然還緊緊地抱住她,一點都不願松開呢?

他……會死在她的手下嗎?

她站在路邊,猶豫著攔下一輛車,低聲說:“去月湖。”

離離在柯以律家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終於擡手敲敲門房的窗,裏面的人看見她,趕緊把大門打開,說:“吳小姐,請進吧。”

沿著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向前,楓樹林被婚禮那天摧毀了不少,尚在修整,月牙湖依舊波光粼粼。

越走近房子,離離心中的忐忑越深。

她怕柯以律出事,怕他現在情況很不好,怕看見的,會是他已經毫無生氣的面容……

她慢慢地走近房門,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想要敲門。

誰知,她的手還沒碰到門板,那門已經被人從裏面拉開。

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柯以律。

他臉色略顯蒼白,有點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讓那雙原本冰一樣的眼睛,顯得有點恍惚。

離離的手還停在半空,忘了放下來,他們就這樣互相望著,仿佛凝固在那裏,楞了好久。

遠處的蟬鳴,短短長長,響逾林間。

仿佛被這聲音驚醒,柯以律終於低聲叫她:“離離……”

離離明明覺得自己想哭的,嘴角**,卻笑了出來,雖然笑得非常難看:“柯以律,還好你沒死,還好,還好……”

“當然不會死在你的手中了,一直追殺你的人,可是我啊。”他說著,讓到一旁,“以紓不在,你進來坐一會兒吧。”

離離走近客廳,和他對面坐下,輕聲說:“對不起……”

“沒什麽,我還是好好的。”他露出一個笑容,“蚩尤本身就有重生能力,貓只有九條命,蚩尤卻有七十二化身,所以我還是輕易死不了的。”

離離張唇,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轉頭看見嵌在墻壁上的巨大水族箱,那裏面只有一條藍色的鬥魚,在游來游去。

離離走到水族箱邊,輕輕地用指尖在玻璃上點著:“你確實很喜歡這種魚呢。”

他走到她身邊,輕聲說:“不是……只是它常常讓我想到你。”

離離覺得心口微微抽搐,轉頭看他。

原來,一直記得那個暴雨的黃昏的人,並不只有她一個。

她的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柯以律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就像經不住誘惑一樣,他微微貼近她,伸手想要去抱她的肩。

然而,就在觸到她身體的一剎那,他卻又忽然停住了:“雖然我有七十二化身,可是……我現在估計承受不住第二次,等我下回做好準備再說吧。”

離離不由得臉紅了起來。想開口說話時,擡頭看見了他微笑的唇角,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的急促呼吸。

初秋的午後,外面蟬鳴聲隱隱。在這樣恍惚迷離的場景中,就像是受了不知名的蠱惑,離離忽然揚起頭,親在他的唇上。

就像一滴露珠滑過花瓣,只這麽一剎那,她手足無措地慌亂了起來。

“你……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她倉促地丟下這一句,抱起放在旁邊的包包,奪門而出。

只留下柯以律在波光星星點點的房間內,看著她慌亂逃跑的背影。

他不自覺地擡起手,輕輕地碰觸自己的唇。

胸口的疼痛,撕裂的傷痕,神魔的對立,全都在這一剎那,消失殆盡。

他的心中,湧起巨大的歡喜。整個天地,充滿了明亮光芒。

離離回到蔚清寧家裏時,已經是夕陽黃昏。

微風平靜,她的心頭卻糾結成一團亂麻。她伸手拂去自己衣上的花瓣,擡頭看見蔚清寧正從紫藤蘿那邊走過來。蔚清寧向她微笑:“離離,回來了?”擡手幫她拂去頭發上的幾片花瓣,漫不經心地說,“你以後要是身體覺得不舒服的話,打電話給我,我陪你回來。”

“嗯……”她低聲應著。

“下課後我在校門口等了你好久,你同學才告訴我的……要不我留級到你們班去算了。”

離離搖頭:“不……不用了,我以後會記得先跟你說的。”

“一定要記得哦。”他說著,轉頭吩咐女傭,“讓張媽今晚準備四個人的飯。”

“嘉南他們來了嗎?”她問。

她話音未落,嘉南突然從花叢中跳出來,囂張地哈哈大笑:“對啊,除了我們還有誰啊?”

“還有我啊,離離姐。”嘉希也一臉乖乖的樣子。

離離抱了抱他們,情緒稍微振作了一點:“嘉南,你媽媽不是回國來監督你考試了嗎?你考得怎麽樣?”

嘉南做了一個“V”字手勢:“恭喜我吧!入學試及格,我順利考入了A學園初中部!”

“考不過才奇怪,試題我早就拿給他了。”蔚清寧對離離笑道。嘉南拉著離離的手,皺起眉:“蔚清寧,你是不是沒照顧好離離啊?為什麽她臉色這麽難看?”

離離下意識地解釋:“沒有啊,我只是天氣熱,吃不下東西而已……”

“才怪呢,就這麽幾天,你就變得這麽難看了!是不是蔚清寧虐待你了?”

“怎麽可能?我很喜歡離離的!”蔚清寧信誓旦旦。

嘉南皺著臉,忽然問:“柯以律和那個兇巴巴的柯以紓欺負你了,對不對?”

離離聽到柯以律三個字,頓時胸口一酸,深吸一口氣,輕聲說:“沒有。”

“是不是因為他們結婚的事?”

“他們沒結婚,儀式中斷了。”蔚清寧在旁邊漫不經心地說,“嘉南,去洗手,吃飯。”

他的聲音,忽然很冷。

嘉南打了個冷戰,立即沖向廚房。

入學第一天,嘉南沖到A學園高中部,抓住一個人就問:“學長,請問楚沁承來上課了嗎?”

“楚沁承?”對方一般都有點疑惑。

“就是那個每天都打扮得跟一棵聖誕樹似的,閃閃發亮、耀眼奪目的那個話嘮……”

“哦,他剛剛走上三樓去了,我眼睛被刺得到現在還痛呢!”

“啊?柯以律對離離做了什麽?這種事情我們局外人哪裏知道啊對不對?所謂人生總有風浪多,江湖就是太險惡,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至於感情這回事我們就更不清楚了,今天你愛我,明天我愛你……”

還沒等楚沁承發完感慨,嘉南已經狠狠地捏住他的臉頰:“少廢話!把你等下要講的那半小時的話濃縮成十個字!”

楚沁承捂著腮幫子愁眉苦臉:“十個字?怎麽可能。話說,那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哦,精彩絕倫,**疊起,此起彼伏,應接不暇!這個事情就從那天早上說起吧,一大早我就過去了,因為我感覺啊,那應該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和盤古大人接近多了,所以我也沾了一點靈氣,最近也開始擁有一些預知能力了……”

嘉南一把甩開他,擡腳就向門口走去。

“小孩子耐心真差!”楚沁承嘆了口氣,“簡而言之呢,就是柯以律結婚了,離離過來阻攔,哇,她那個時候真是勇往直前啊,一路橫沖直撞,幹脆利落地打倒了我、溟秋、澈懷、沐雩,最後在婚禮現場,她成功地抓住了柯以律,於是……”

“於是什麽?”

“於是婚禮被破壞了唄,你不是不要聽細節麽,還有些東西****啦。”

“****?什麽東西?”嘉南目光炯炯。

“都說了****了,你還問?”

“嘁,我才不稀罕呢,頂多就是柯以律當場親了離離姐,於是婚禮完蛋嘛!”

楚沁承頓時驚了:“嚇!你怎麽知道的?你當時在現場?”

嘉南這下真的轉身走了:“這還用得著看,隨便猜猜就行了!”

穿過楓樹林,足尖在樹枝上借力一點,嘉南輕飄飄地躍上屋頂,然後俯身貼在那個透著燈光的窗臺,往窗簾縫裏面看去。

一點點狹小的縫隙,卻剛好讓他看見裏面的少年,在離離曾經住過的地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他的對面,是正在發飆的柯以紓。她抓起桌上的花瓶劈頭蓋臉地朝柯以律砸去:“你為什麽還要保留這個房間?為什麽還要過來看她住過的地方?我……我要一把火把這裏燒了!”

嘉南在心裏暗暗地說:“氣死你,氣死你,柯以律永遠喜歡的是離離姐……”

柯以律抓住她砸過來的花瓶,放回桌上:“以紓,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她怒吼:“那你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

柯以律凝視著她,聲音輕柔:“以紓,為了克制我身上時時發作的曼珠沙華,你不惜服下烈焰琉璃,我知道我虧欠你……等我死後,你體內的烈焰琉璃沒有了曼珠沙華的響應,也會在你身體裏發作,你最怕痛了,到時候,你該怎麽辦?”

柯以紓的臉色,瞬間慘白:“只是因為,你覺得虧欠我嗎?”

“而且,要是我以後離開你的話,我每時每刻都會生不如死……不是嗎?”

嘉南聽柯以律這麽平淡地說出生不如死這四個字,不由暗暗打了個冷戰。

柯以紓輕輕抱住柯以律的手臂,將臉靠在他的肩上:“哥,現在我們生死相連,再也不能分開了,你難道不開心嗎?”

柯以律沒說話。

“哥,我們從小就說過,要一輩子永遠在一起的。我們再也不管神族或魔族,再也不和他們見面,好不好?”

柯以律還是沈默。

嘉南透過那條縫隙,看見柯以紓笑得如初綻的毒玫瑰,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不知怎麽的腳一松,頭下腳上地摔了下來。

幸好他及時勾住下面的樹枝,翻身躍起,柯以紓聽到聲音,一腳踹開玻璃窗:“誰?”

嘉南還沒來得及回答,後背一寒,有什麽東西已經撲上了他的脊背。

他伸手一抓,嚇得立即從空中摔了下來,連連甩手:“柯以紓你這個巫婆,居然朝小孩丟毒蛇!”

柯以紓質問:“半夜三更趴在我家窗外,想幹嗎?”

嘉南哼道:“離離姐以前在這裏住的時候落下了東西,我幫她回來拿!”

一聽到離離的名字,柯以紓立即氣急敗壞,揮手朝嘉南一巴掌扇去。

嘉南趕緊閃避:“蔚清寧就在前面等我,你要是敢追來,被他抓住你就完蛋了……”

“我才不信蔚清寧會和你一起做這麽無聊的事!”柯以紓手腕偏轉,氣流凝聚幻化,呈現出一只花斑豹。

“哇,巫婆下毒手啊!”嘉南一邊大喊,一邊折過旁邊的一根枯枝,向著那只豹子的額頭極速刺去。枯枝沒入豹子的左眼,它頓時嗷的一聲,回過利爪,往嘉南的胸前一抓。嘉南胸前的衣襟頓時被抓爛,破開的大洞後,胸口的血迅速滲出來,將衣服染得通紅。

嘉南痛得從半空摔下。柯以紓冷笑著一步步逼近他,幸好就在此時,柯以律已經追出來了,抓住柯以紓的手腕,將她拉住:“他不過是個小孩,算了。”

嘉南趕緊回過身,足尖在地上一點,掠過長空,消失在夜色中。

柯以紓狠狠一甩手,瞪了柯以律一眼,抱住他的手臂:“我還想報上次的仇呢……這次算了,下次你要是再攔我,我可要生氣了。”

柯以律抽回自己的手:“這麽晚了,你還不回去睡覺?”

“討厭啦,哥,你知道我睡覺時怕冷怕黑又怕孤單,所以……”

“所以,把空調開大點,把所有的燈打開,開著電視睡吧。”

“……哼!”

“咚”的一聲,門被撞開,嘉南跌了進來。

離離在樓上聽到聲音,疑惑地坐了起來,側耳聽著樓下的聲音。

“離離姐……”嘉南有氣無力地叫她。

離離聽出是嘉南的聲音,趕緊跳下床,跑到樓梯口一看,嘉南正靠在門上,捂著胸口,一臉快要不行了的樣子。

離離趕緊跑去扶住他,急聲問:“嘉南,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皮外傷,哎喲,就是好痛啊……”嘉南捂著胸口趴到沙發上。

“我去叫蔚清寧。”離離轉身要出去,嘉南一把抓住她的手:“離離姐,我先跟你說件事……這事啊,跟柯以律有關……”

有人在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說:“還是先別說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離離轉頭看他:“幸好你來了,嘉南受傷了!”

“我還以為深更半夜誰闖進來呢,居然是你。”蔚清寧蹲下去看了看嘉南的傷口,“為什麽不來找我,先來找離離?”

“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哈哈……”嘉南正要手舞足蹈,可是胸上的傷口讓他舞到一半的手又停了下來,“我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先跑來告訴離離姐!”

蔚清寧伸手按在嘉南的胸前:“什麽事?”

嘉南回過頭,眉飛色舞地對離離說:“離離姐,我剛剛啊,去了柯以律家裏,看見柯以紓和柯以律在你以前的房間裏吵架!你知道吵架的內容是什麽嗎?是你哦,是你哦!”

離離默然,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奇怪。

嘉南興奮地繼續說:“原來柯以律和柯以紓結婚的原因,是因為他身上的曼珠沙華時時發作,只有柯以紓身上的烈焰琉璃能幫助他!”

離離呆住了,許久,才輕聲說:“難怪……難怪他那個時候被我弄傷時,身上的血,全都化成了曼珠沙華……”

“可是,曼珠沙華不是神魔之血融合時才會開出來的花嗎?為什麽他身上會有?”嘉南轉頭看向蔚清寧,一臉疑惑。

蔚清寧把手從他已經痊愈的胸口收回來,慢慢地說:“我想可能是因為……勾陳。

離離那天晚上不是覺得被鬥魚刺中暈倒了嗎?我想可能是柯以紓在那條鬥魚身上下了勾陳。勾陳的毒,只有神魔之血相融時開出來的曼珠沙華才能洗凈,所以柯以律可能選擇了入魔,用神性與魔性相撞時出現的曼珠沙華,洗凈離離的毒。然而……離離身上的劍氣,讓柯以律受了重傷,入魔沒成功,現在神魔之血混合在他身上,再加上劍氣一直流竄在他的血脈中,所以當然會時常開出曼珠沙華……”

離離臉色蒼白,身上的熱氣,似乎在瞬間消弭殆盡。

蔚清寧神情平靜,還在不緊不慢地說下去:“能克制曼珠沙華的烈焰琉璃,可以種植在神族或魔族的血脈中,只要那人與柯以律常在一起,形影不離,那麽柯以律身上的曼珠沙華,也可以控制得住,不再開放,我想齊澄寒一定是把烈焰琉璃種在柯以紓的身上了。烈焰琉璃和曼珠沙華幾乎等於是同生共死,若有一天,柯以律離開了她,或者他身上的曼珠沙華消失,烈焰琉璃就會反噬柯以紓,到時她痛苦的程度,也不會在柯以律承受的曼珠沙華之下。”

他說完,暗夜中一片安靜,再也沒有聲響。

嘉南小心翼翼地看看離離:“離離姐,你……”

話音未落,離離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問:“嘉南,現在是淩晨一點半,你受傷的地方已經好了,還不回家嗎?”

嘉南愕然張大了嘴巴。

離離站起來,把他往門外推,示意他回家:“謝謝你,嘉南,你為了幫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不過今晚還是先回去吧。”

嘉南又疑惑,又詫異,看向蔚清寧。

蔚清寧微微點頭,說:“對,嘉南你先回去吧。”

“這麽晚了,你陪嘉南回去吧。”離離輕聲對蔚清寧說。

蔚清寧怔楞了一下:“離離……”

她仰起頭,朝他微笑:“放心吧,我沒事,我現在……反倒松了一口氣。”

她站在燈下,背後窗外,臉上神情平靜。仿佛,未來的一切,她都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

蔚清寧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離離,這件事,我會幫你解決,你……不要自己去做什麽!”

她朝他笑了笑:“蔚清寧,我已經想好了……我明天,要去七溪找齊澄寒。”

“你找他幹什麽?”蔚清寧緩緩地問。

“那天,在婚禮上,知道柯以律是喜歡我的,我也就放心了。現在,知道他和柯以紓在一起的原因,我也終於想通了。”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說,“我準備去找齊澄寒,請他幫柯以紓解除掉烈焰琉璃,把它引渡到我的身上……反正今生今世,我不會離開柯以律,他也不會離開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離離,你知道種了烈焰琉璃的人有多痛苦?你要想清楚!”蔚清寧沖口而出,“如果柯以律比你早點死了呢?如果你承受不住那種痛苦呢?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呢?”

離離搖搖頭,聲音低低的,卻堅定無比:“我永遠不可能後悔。”

蔚清寧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離離,你要想好,你畢竟是魔族的,他是神族的,你們之間,是不會有未來的!”

“我們可以遠遠地避開所有人,不會妨礙任何人,這樣……也不行嗎?”

蔚清寧低聲說:“恐怕你不會如願。”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滿是怨毒,讓她心驚。但隨即,他就把臉轉開了。

“你覺得,你們會有好下場嗎?你覺得,神魔相戀,只要不幹涉到別人,就真的能在一起嗎?別做夢了!不過看來,你會一直喜歡柯以律的……除非他不在了。”離離聽到了蔚清寧的笑聲,輕輕的,卻真真切切的是在笑。

她遲疑著擡頭看他:“蔚清寧……”

“好吧,那我幫你去找齊澄寒……希望你能稱心如意。”他的聲音,冰冷地在她耳邊響起,“你想做,就去做吧,你這麽固執,不讓你看到夢想破滅,你是不會死心的!”

只需要一場秋雨,天氣就涼了起來,深秋到來,樹葉落盡,冬天已經日近一日。

柯以律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陰沈的雨天,楓樹仿佛一夜之間就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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