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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兇悍的妹妹=西王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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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惡夢中醒來,頭痛欲裂。

幸好窗外映進粉紅色的花朵,小鳥的啼叫一聲聲清脆婉轉,讓離離將夢境淡忘了一些。去洗臉的時候,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目光渙散、巨大的黑眼圈、還有隱隱冒出來的兩顆小痘痘……

“怎麽見人啊……”她自言自語著,穿著睡衣、坐在窗臺上給那條鬥魚餵食。

“早上好,小鬥鬥……昨天晚上睡得怎麽樣?”她一邊丟著魚食,一邊隨口問裏面那條魚,那條魚當然不會理會她了,只是冒出水大口大口地吞吃著魚食。

旁邊卻有個輕快的聲音問:“這條魚叫小鬥鬥嗎?這名字挺可愛的。”

離離擡頭看去。光華無限的少年站在窗外,比朝陽還要燦爛,奪人心魄。他懷中抱著大捧剛剪下來的金合歡花,流光溢彩。離離覺得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蔚清寧的笑容溫柔和煦:“我剛剛從花園裏剪下來的花,很漂亮對不對?”伸手將花遞給她。

離離這才回過神,搖頭拒絕:“我不喜歡小花,我喜歡……牡丹花啊玫瑰花啊這樣的大花……”

“騙人。”他一下子就戳穿了她的口是心非,“明明你就喜歡顏色鮮艷的可愛小花!跑到公園裏玩的時候,看見地上開滿蒲公英,你都要撲上去打個滾的。”

離離瞠目結舌:“你怎麽知道的?”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送給你。”看著他璀璨奪目的笑容,離離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我的房間好像沒有花瓶。”

蔚清寧指指她的魚缸:“可以先放進那裏。”

“不過那裏面還有條魚呢。”

蔚清寧笑道:“放心吧,絕對沒問題的,如果魚死了,我負責把它救活回來。”

離離把花小心翼翼地一枝一枝插進花瓶:“蔚清寧,你怎麽這麽早就在這裏?”

“哦,是這樣的,你的校服要下午才能趕制好,所以先給你送了幾件其他衣服。”

一看見那些衣服,離離的嘴角就抽搐了。

泡泡紗、荷葉袖、蕾絲花邊……

多啦A夢能養成Hello kitty嗎?

顯然不能。

當她拖著裙擺穿過木香叢中的回廊時,坐在餐廳吃早餐的蔚清寧,頓時差點把口中的牛奶給噴了出來。

她一臉無奈地站在他面前:“覺得怎麽樣?”蔚清寧喃喃:“很像多啦A夢扮成Hello kitty……”

“這還是我挑了好久的,蕾絲花邊最少的一件了……你覺得這樣的衣服適合我嗎?”

“是明月瞳昨晚知道有個女孩子住在我家之後,就連夜挑了幾件自己妹妹沒穿過的衣服,打包讓人送了過來的。我也沒看過,沒想到……”蔚清寧一臉痛苦。

“明月瞳是誰?”

“是魔族的一個女孩子,今天你過去就會看到她了,到時候記得要謝謝她。”

淹沒在一片粉紅之中、只有一張臉被襯托得巨大無比的離離,只能悲哀地坐下來,趕緊吃飯。

陽光熹微的清晨,初夏季節,窗外的花開得正好,坐在她面前的蔚清寧,在花朵面前,就像是浮現在紅色白色的雪花中,賞心悅目。

這樣的清晨,能看著蔚清寧,其實挺好的。要是一大早看見的是冷冰冰的柯以律,說不定……說不定一整天都會身上發冷吧……

離離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然後又趕緊敲敲自己的頭——幹嗎一大早就想到那個人啊!

蔚清寧擡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問:“你幹嗎看我看呆了?”

“自戀狂。”她低下頭,幾口幹掉了早餐,站起來把餐巾一丟,“快走快走。”

出了門,迎面就是爬滿了紫藤的假山。繞過假山是盛開的海棠和櫻花,沿著長廊走過荷塘,荷花已經開得很好,高高低低地出水,碰著離離的裙角,仿佛讓她的衣服也染上了暗香。

所有的花,都在他家中不分季節地開放著,燦若雲霞。

離離在九曲橋上伸手撫摸著碰到她肩膀的荷花花瓣,驚奇地問:“為什麽你家的花,好像都在亂開?”

“我不喜歡衰敗,只喜歡錦繡繁華。”他拂開荷花,漫不經心地說,“而且,氣溫適宜的話,心情也好一點,不是嗎?”

“嗯。”她點點頭。

雖然是個很奇怪的地方,但至少,這麽美的春日,在清晨醒來的時候,真的能讓她淡忘一些噩夢。

離離和蔚清寧一起坐車直奔A學園。

穿得像Hello kitty似的離離,一下車就忽然覺得痛不欲生——早知道,她寧願穿著那件會讓蔚清寧眼睛瞎掉的破校服過來了!

因為,她看見了從行政樓出來的柯以律。

他站在行政樓高高的臺階上,因為她華麗而夢幻的新造型,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離離羞愧得恨不得馬上從他面前消失。柯以律露出一副“看到你我的眼睛會痛”的表情,馬上就轉開了眼睛,走下臺階,和她擦肩而過。

討、討厭的人啊……

就在昨天,他還死死地抱著她不肯放手,還露出那麽溫柔可愛的笑容,可今天又是這一張冷冰冰的臉了!

離離氣呼呼地回頭看他。

蔚清寧安慰說:“放心吧,在學校裏一般是不能滋事的。”

“這麽說,要是不在學校裏,柯以律隨時都會撲上來殺我們?”

“有可能。”蔚清寧看著她,微笑,“所以為了你的性命著想,你要時刻跟緊我哦,最好跟我寸步不離。”

身後有個女孩子的聲音笑了出來,清脆如銀鈴:“跟著他就沒錯了,蔚清寧可是魔族的第一高手哦!”

離離回頭,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纖細、長發如同黑絹般,極其耀眼美麗的女孩子。女孩子跳上前,驚呼:“天啊,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這樣的衣服給你的!”

離離只好問:“請問你是……”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起來:“我叫明月瞳,明是明亮的明,月是月亮的月~猜猜我的真身是什麽?”

“嫦娥!”離離立即說。

明月瞳咯咯大笑:“我就知道你會猜這個的,不是哦,其實我跟月亮一點關系也沒有。”

蔚清寧說:“其實明月瞳的靈力來自九天玄女。”

離離依然一頭霧水,蔚清寧拍拍她的頭,對明月瞳說:“她根本就是個神盲。”

在教務處辦好了轉學手續之後,蔚清寧和離離一起出來,明月瞳正站在外面等他們。

走下高高的樓梯時,離離八卦地問蔚清寧:“明月瞳有男朋友了嗎?”

“現在應該沒有吧。”蔚清寧也八卦地貼在她的耳邊說,“我聽說,其實神族有人暗戀她。”

離離眼睛一亮:“是誰是誰?”

話音未落,後面忽然有個老師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攔住他們:“蔚清寧,吳離離,校董要見你們。”

校董,A學園的創辦者。他是個傳奇。

傳說,他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一手創辦了A學園,德高望重,令人敬仰。

傳說,他的家族熱心於公益事業,在全球開辦了無數學校,可是,唯一他會常常過來看看的,只有A學園。

傳說……反正傳說全都是不可靠的。

因為,坐在大落地窗前面的那個人,雖然逆光中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他絕對不是老人。

他低聲說:“先請坐吧。”

站在門口的離離瞇起眼睛,只覺得逆光中人影的輪廓線條是連世間最好的工匠也無法雕塑的優美。

她有點呆呆地問:“不會吧……他就是校董?”

蔚清寧碰了她一下,說:“軒轅,魔族的族長。”

軒轅微微笑出來,擡手將長發掠到耳後:“因為大家都不願意做這個苦差事,所以我也沒辦法。””

“軒轅,黃帝。”離離迷迷瞪瞪地問,“為什麽黃帝軒轅會是魔族的一分子,而蚩尤卻會是神族的人?”

軒轅微笑著,端起茶壺給他們斟茶:“我們和原來的主人,其實並無瓜葛,只是繼承了他們的力量而已,選擇神族或者是魔族,都是自己的自由。”

“為什麽你們會選擇魔族呢?”她恍惚地問。

“幾千年前的神魔大戰早就結束了,當時魔神們的力量,也已經被伏羲封印在乾坤之震中。然而如今伏羲出了點事……乾坤之震被破壞,各種力量紛紛找到自己的宿主。”

離離還是有點莫名其妙。

蔚清寧說:“你就當是一種別人借給你的超能力好了。但其實你跟那個借給你力量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對不對?”

離離這才恍然大悟:“那這麽說,其實不僅僅只是我一個人被上身了,其實你們也都是鬼上身……啊不,成魔的人?”

“但我們未出生就被這種力量選擇,所以接受起來很自然,也都能自如地使用這種力量,而你一下子被上身,所以才不習慣。”

離離又問:“可是神族似乎比魔族厲害多了?柯以律每天都大搖大擺地追殺我們。”

“柯以律的力量來自蚩尤,除了上古三大神,根本沒人能是他的敵手,他當然肆無忌憚了。”

“上古三大神是誰?”離離又問。

一直淡定的軒轅,終於在此時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轉頭向蔚清寧:“以後你多給她進行一點常識教育。”

蔚清寧嘆了一口氣,對離離說:“就是盤古、女媧、伏羲。女媧已經死了,伏羲是神族的君上,盤古是神族的族長。”

看來,魔族根本沒人能對抗柯以律,而且神族的力量比魔族大多了,加入魔族果然是一條不歸路!

看著離離無言以對的樣子,蔚清寧趕緊拉起她:“那麽軒轅,我們就先回去了。”

軒轅微微頷首,示意他們出去。離離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趕緊回頭說:“對了,我身上好像有一道莫名其妙的白光……”

話音未落,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室內空空如也,陽光從高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茶杯裏的茶水,依然在裊裊地冒著熱氣,唯有軒轅,已經不見了。

在走出軒轅居住的小花園時,離離覺得自己有點害怕,低聲嘟囔:“我們以後到底怎麽辦?到底有沒有躲開神族追殺的辦法?”

“恐怕沒有。”蔚清寧說。

“不如我背叛魔族加入神族算了。”

“是嗎?那倒是不錯,你從此再也不會被追殺了。”蔚清寧涼涼地說,“不過,我不看好神族會接收你這樣一個小妖怪。”

離離沮喪地蹲在地上,扯著草葉。蔚清寧靠在旁邊的欄桿上,微笑:“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你行不行啊。”離離苦悶地說,“而且你生下來就是魔族的一員,你當然能順利接受了,可是我不行啊,我突然變成一個妖怪,我感到壓力很大。”

“我不是生下來就是魔族的。”他突然打斷她的話。

離離詫異地擡頭看他。

蔚清寧雙手撐在坐著的欄桿上,仰頭看著天空的雲朵:“我原本也是神族的一員,後來我背叛了神族,從碧落天的風眼中跳下,用黃泉之水洗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神性。我全身所有的血肉和皮膚,都在我投身黃泉的時候溶化殆盡,直到在鮮血化成的曼珠沙華的焚燒中,重新長出所有的血肉,才轉變成魔。所以你應該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是被魔族附身,不用受那種痛苦。”

離離打了個冷戰,輕聲問:“那……你為什麽要背叛神族呢?”

他凝視著她,神情蒙上暗淡的悲慟:“因為有一些東西,不想失去,舍不得放開,所以,就算萬劫不覆,也想在絕望中垂死掙紮一下……結果就再也回不去了。”

離離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

“不過,無論如何,我現在覺得,我的選擇還算不錯。”

他們都不再說話,順著小路慢慢走到校園的廣場前,明月瞳忽然從後面撲上來,一把抱住離離的肩:“離離,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離離下意識地說:“好消息。”

“你和蔚清寧不是同班。”

蔚清寧一臉郁悶:“這算什麽好消息?”

明月瞳笑嘻嘻地說:“是呀,軒轅沒有為了讓你照顧離離而強迫你留級或者強迫離離跳級,這不是好消息嗎?”

“那麽壞消息呢?”

“離離和柯以律同班。”

離離頓時震驚了:“和……柯以律同班?”

明月瞳聳聳肩:“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在上課的時候對你下殺手吧?”

“但願如此。”

提心吊膽地走進教室,離離瞄著端坐在那裏,如同雕像一樣優美又冰涼的少年,戰戰兢兢,找了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

幸好柯以律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是空氣一樣。

離離擦擦額頭的冷汗,松了一口氣。柯以律忽然微微側頭看向她,離離頓時嚇得豎起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柯以律的唇角悄悄地揚起,那冰雪一樣的容顏,在那一瞬間如寒冬退散,春風讓一切堅硬與寒冷都消融殆盡,只剩下和煦溫柔。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剎那而已,在她還沒來得及看見的時候,他便轉過頭去了,似乎從來沒有看過她一眼。

語文課上,離離犯了個要命的錯誤。她忘了把手機關機,在老師提問“杜甫的《登高》寫景的一句名句是什麽?”時,手機忽然轟轟烈烈地響了起來,她最喜歡的鈴聲在教室中久久回蕩:“春天在哪裏呀,春天在哪裏……”

在全班哄堂大笑中,離離狼狽地按掉了手機,也不幸被老師的手指點中了:“這位同學,你來回答。”

離離痛苦地站起來,回答:“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這句詩化用自哪裏,典出何處?”

離離有點遲疑:“是不是洞庭波兮木葉下?”

“那洞庭這一句又出自哪裏呢?”

“是屈原的《九歌》裏的《湘夫人》吧。”

“《九歌》的首章是什麽?”

這下離離真的無奈了,她站在那裏,可憐兮兮。周圍都是不熟悉的同學,當然沒人幫她,而唯一認識的人……

唯一認識的人——柯以律,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轉過頭看她,無聲的口型提示分明是“蔚清寧”三個字。

於是離離擡頭看老師,正色說:“《九歌》的首章是……蔚清寧。”

在爆發出來的哄堂大笑中,老師一臉悲痛:“同學,我知道你是蔚清寧粉絲團成員,但也不需要這樣時時刻刻牽掛著他對不對?”

離離默默地盯著柯以律,柯以律卻頭都不回。被耍了。離離在心裏無聲流淚。

老師點中柯以律:“這位同學你來說說,《九歌》的首章是什麽?”

他清清楚楚地說:“《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是誰?”

“最高天神,統領所有神祇的天帝。”

“嘩啦”,離離連人帶椅摔在了地上。老師又無奈:“同學,知道了正確答案你也不需要這麽震驚吧?”

“不……不是,我還以為,最高的天神是玉皇大帝……”離離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這下,不僅同學們,連老師都滿臉黑線了。

而離離,摸著自己摔疼的屁股,悲憤地想到了蔚清寧昨天的話。

“身為無名小神,我很抱歉。”

騙人……

離離的運氣真的不太好。

語文課之後,就是體育課,正好是長跑測驗。

“老師,我今天剛剛轉學過來,請求免試。”離離怯怯地舉手請假。

老師理都不理,一吹哨子瞪眼,離離立即站在了起跑線上。

畢竟,現在自己身上有魔族的力量了,怎麽說,也應該能跑得快一點才對吧?

事實證明,魔族對長跑測驗無能。

所有人都跑完了,大家一起站在跑道邊看著她,老師拿著表無奈地問氣喘籲籲的她:“同學,已經五分四十秒了,請問你跑八百米需要多久?”

她一臉快要暈倒的樣子:“十……十……十分鐘……”

老師直接在她的成績上畫了一個圈,伸手一指外面:“你去操場上走完吧,我們要練習擊劍了。”

被剝奪了練習權利的離離,苦著一張臉走出體育館,站在外面的操場上。

空無一人的操場上,風吹過來也熱熱的。只有操場的旁邊幾棵女貞子樹細碎的白花淹沒了綠葉,如同一片片白雪堆積在樹上。

離離趕緊走到樹蔭下,躲避一下炙熱的陽光。

頭頂的樹枝忽然沙沙作響,落下大片細雪一樣的花來。

她擡頭一看,柯以律正坐在女貞子樹橫斜的枝條上,低頭看著她,離離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柯以律,你不去上課,坐在這裏幹嗎?”

柯以律漫不經心地說:“我七歲就開始學擊劍了,不需要上這種基礎課。你呢?笨手笨腳地,刺傷別人了?”

“才沒有!我只是跑步太慢了,老師嫌我占場地。”

柯以律忍不住笑了出來:“吳離離,我真是佩服你!身為魔族,卻連跑八百米都不行。”他在樹上,轉頭看看體育館,“這裏可以看見一群和你一樣好笑的人,你要不要上來看看?”

離離猶豫了一下,扯起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手一擡失去平衡,柯以律眼疾手快地側身,右手托在她的膝下,將差點掉落的她抱了起來。

離離嚇得死死抓著柯以律的手臂,直到後背靠上樹幹,她才覺得有點放下心來,訥訥地縮回自己的手:“謝謝哦。”

“沒什麽,你也救過我。”他淡淡說,“昨天,你為什麽要放過我?”

離離擡頭看著體育館內:“我不想殺人。”

他微微皺眉,忽然覺得心裏有點遺憾,她並沒有將他視作不一樣的存在,讓他覺得有些微微的失落。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放過你一次吧,就當是扯平了。”柯以律緩慢吐字,“下一次,我們相見的時候,說不定你就死定了。”

離離笑出來:“那我以後看見你就跑好了。再看見你受傷的話,我就再救你一遍,這樣的話,說不定又能換一次你不殺我的機會哦。”

他看了看她還是忍不住說:“我猜你的神經是不是有這棵樹這麽粗?”

“這幾天發生太多的事情了,我都不在乎再發生什麽了。”她托著下巴喃喃地說,“三天前,我的人生,還簡單明朗得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然而,三天之後,她成為了魔族的一員,她正在被人追殺,她和來殺她的神族居然坐在花樹上聊天。

至於,她的人生到底為什麽會偏差到這樣的程度,全都是因為……

“全都是因為,遇見了你。”

她真的能徹底融入這個奇怪的世界,成為像蔚清寧那樣的人,或者,像柯以律這樣的人嗎?雖然,他們都是令人羨慕的、很多人仰望崇拜的人,可是,他們卻不是她的理想。

她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又是一陣長長的沈默,離離有點緊張,試著轉換話題:“餵……你很喜歡養魚?”

“沒有。”

“那你那天為什麽會買了那一條魚呢?”

他說:“反正魚缸空著。”

離離撲哧一聲笑出來:“可是,我覺得它好像你啊。”

柯以律詫異地看著她:“哪裏像?眼睛?嘴巴?還是鼻子……它有鼻子嗎?”

她想了想,慢慢地說:“我只是覺得,你們都是孤零零的,沒有同類。”

柯以律凝視著她,許久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離離托著下巴看著遠處的高天流雲:“對了,趁你今天不會追殺我我先問問哦,為什麽神族一定要殺魔族呢?”

他冷淡地說:“這不是天經地義嗎?魔族的存在讓整個世界不平衡,陰陽混亂,災禍頻仍,即使你們不做壞事,本身的存在,就是錯誤。”

離離小心地再問:“那,就是說只要我是魔族,你們就一定會殺了我,是嗎?”

“是。”他低聲,卻毫不猶豫地說,“不然,你們會妨礙到這個世界的正常軌跡。”

“別胡說八道了!”身後忽然有人大吼出來。

話音未落,一股氣流向著他們飛速襲來,空氣變成了有形的物質,就像絲綢被抖動一般,她的身後,有明亮的一個身影,向著柯以律如流星般掠去。

柯以律擡手將那人擋在自己身前三米的地方,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哪咤?”

離離擡頭一看,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這不就是,昨天的那個孩子嗎?

他,他,他,他是傳說中超級無敵可愛的哪咤?

那個小孩懸浮在空中,指著柯以律,一臉正氣浩然:“柯以律,你這個大壞蛋!你可以殺我們,但是不要侮辱我們魔族!我們入魔又不是自己願意的,是天軌變幻,導致我們魔性侵滅了神性,我們自己都沒辦法啊!”

說著,他低頭一看離離,目瞪口呆:“咦,是你啊?你昨天是不是沒有及時制住他,才讓他又出來為禍人間了?”

柯以律根本不理他,從樹上落下,轉身離開。

“餵餵餵,你別跑啊……”哪咤沖著他的背影大叫。

柯以律頭也不回,聲音冷淡:“在學校殺人會被開除的,即使小學生也一樣,再見。”

哪咤頓時跳腳:“混蛋!”

一看見哪咤抱著書包,無精打采地跟在離離身後走過來,明月瞳就不由得笑了出來:“這孩子,真是從古至今都這麽不幸啊!”

哪咤擡起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蔚清寧,“哇”的一聲,撲進他懷中:“我離家出走了!你收留我吧!”

蔚清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他拎起來,做到旁邊的椅子上:“嘉南你這次又是為什麽離家出走?”

嘉南崩潰地大吼:“還不是因為你!蔚清寧我最恨你了!都是你害得我現在這麽慘!都是因為你,所以我爸爸媽媽現在逼我天天補習!”

“可是,”蔚清寧一臉疑惑,“我和你的父母,好像只在很久以前……哦,是三年前在威尼斯,兩條船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上前打了個招呼而已……”

“沒錯,可是這一面,改變了我的一生!”嘉南擡手一指蔚清寧開始血淚控訴,“那一次我父母看見你之後,我就開始倒黴了。聽說你會七國語言,他們讓我學會八門外語!聽說你會十幾種樂器,他們讓我學二十幾種!我每天都在上補習!周一英語周二法語周三德語周四日語周五俄語,周六早中晚是阿拉伯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周日是音樂繪畫國際象棋!我現在都快精神分裂了,我碰到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開口是先說‘哈嘍’、‘邦球’、‘古特恩’、‘偶嗨喲’、‘姿的拉’還是‘賽倆目’、‘摸一下’、‘吃奧’!”

“呃……”看著面前這個慘兮兮的可憐小孩,離離真的難以想象,他就是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著名問題兒童哪咤。

明月瞳充滿了對他的同情:“這麽多,你準備學多少年?”

“我爸爸媽媽覺得我可以活到老,學到老。”

“那麽你現在學會幾種了?”

“目前我能用八種樂器演奏《兩只老虎》的前兩句,不過也只會前兩句。”

明月瞳摸摸他的頭,動情地說:“嘉南,你太苦了!”

“我現在每天都處在暗無天日的補習生活中,越補我越差,越差我越補,我除了體育外門門功課都不及格全都是被你害的!”他指著蔚清寧,“你說,你要不要收留我?”

離離滿臉黑線地看看蔚清寧,這孩子實在太不幸了,不收留真的說不過去啊!

這時明月瞳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了一下:“哦,找你家少爺嘉南啊……”

嘉南頓時轉身,做出要逃跑的姿勢。

明月瞳很冷靜地說,“我沒看見嘉南……要不你們去他的學校找找,嘉南這麽愛學習的孩子,應該在那裏吧。”

蔚清寧看看嘉南,嘆了一口氣,沈默了。

放學後,嘉南在蔚清寧的車內歡欣鼓舞:“快走吧快走吧,我想吃劉媽的飯都想死了!”

車子發動後,他抓著離離的手,指手畫腳滔滔不絕,中途車子拐上一片小別墅區的時候,他忽然指著窗外,說:“咦,那裏不是山鬼姐姐住的地方嗎?”

離離詫異地問:“山鬼?”

“對啊,山鬼姐姐超級漂亮的,你見過她沒有?”

離離艱難地說:“我……見過她的背影。”

“哎呀,那我們先下車,去看看她吧?”嘉南拉著她問。

“那個。”離離猶豫著,不知道怎麽說。蔚清寧在旁邊淡淡地說:“山鬼已經死了,她的力量在臨死前轉移到了離離的身上。現在的山鬼,是離離。”

“我不相信!”嘉南嘉南愕然睜大眼看著他,眼中有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離離有點無措,蔚清寧嘆了一口氣:“嘉南,這不是離離的錯,她自己也不願意遇上這樣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山鬼姐姐就這樣,再也沒有了?”嘉南聲音顫抖,蔚清寧示意司機調轉車頭:“去剛剛那裏吧。”

前任山鬼住的地方,是一座被常青藤覆蓋的小樓。

屋子裏的一切都十分柔和,主基調是米色和珍珠色,有種要把人淹沒的溫馨。

嘉南帶著他們,順著旋轉的樓梯上到二樓,找到書房,這裏一整面墻都是玻璃,窗外垂著常青藤,遮得房間裏有點陰暗。

嘉南抽噎著說:“山鬼姐姐又漂亮又溫柔,而且還經常幫我寫作業的……她對我最好了……”

離離環顧著四周,看到書櫃中的一個鏡框,鏡框裏是一個美麗異常的女孩子,她唇如花瓣,一雙大眼睛的眼角微微上揚,仿佛含著盈盈水波,能夠讓天底下所有人心動。

“這就是山鬼。”蔚清寧在她身後說。

嘉南指著蔚清寧大吼:“山鬼姐姐這麽美,可是蔚清寧你這個壞蛋還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天底下只有她喜歡的蔚清寧不知道她的心意!她忽然去世了,可你卻一點也沒有在意的樣子!”

離離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漂亮至極的女孩子,暗戀蔚清寧。

蔚清寧無奈地拍拍他的頭:“好了,是我對不起她,可是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麽啊?你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嘉南大吼。

離離回頭看看照片中那個極其美麗的女孩子,又看看眼前溫柔和煦的蔚清寧,心想,如果他們在一起,一定是畫一樣的場景吧。

“山鬼姐姐畫畫很好,以前她曾經說要送我一張畫的,不知道畫好了沒有。”

嘉南打開旁邊那幾個大大的書櫃,在大堆的書中尋找起來。最後,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櫃子中,找到了一疊草圖。

離離湊過去一看,畫上寥寥地畫著幾條線條,似乎是街道,沒什麽標志,只有一棵大樹橫斜地長在路中間,線條雜亂無力。

她舉起來看了看,詫異地說:“咦?這棵大樹橫在街上的樣子,好像是,我以前學校外面那條街嘛。這張,這是紫花公園!”

嘉南把那疊畫再翻了翻,然後詫異地舉起一張畫:“蔚清寧,你看。”

蔚清寧也微微一怔,把目光移到離離的臉上,把那張畫遞給她看。

畫面上的女孩子正站在街角的梧桐樹下,抱著書包望著公交車站牌,她穿著普通的校服,頭發松松地紮著,臉在畫中清晰無比,甚至,連耳畔的一顆痣,也畫得清清楚楚,毫厘不差。

是離離。

離離愕然。前任山鬼,她和離離還沒見過面時,就死在柯以律的手下了,為什麽,卻會畫出一張離離的畫?

離離仔細端詳著這張畫,一點涼涼的恐慌湧上來。好像,這個世界危機四伏,她不是偶然被拖入這個地方的,這是一個有預謀的陷阱。

蔚清寧放下畫,眉頭微皺。他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種眼神,她永遠忘不了——

疑惑,遲疑,冰冷而讓她覺得有點可怕。

離離拿著那張畫,在卷起來帶走,她看到畫的背後,寫著小小的一句話,字跡娟秀柔美——至少,你的所愛,有我一部分。

她怔了一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離開的時候,離離下意識地又轉頭看了那棟小樓一眼。

被綠樹和藤蔓包圍的小樓,隱藏在樹林中,像一個靜靜潛伏的秘密。

以前的山鬼是怎麽樣一個人?和魔族扯上關系,真的只是因為那個雨夜,她湊巧遇見了柯以律在撲殺山鬼嗎?

如果沒有那場雨,她的命運,到底是能繼續像以前一樣,還是命中註定,無論如何都會改變?

第二天放學,離離剛踏進自己的房門就看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嘉南正坐在窗臺上,伸手捏著那條鬥魚的尾巴,倒拎起來。

離離頓時大叫一聲,撲過去捧住那條正在死命掙紮的魚:“會死的。尾巴斷了就糟了。”

“怎麽會斷掉?你看,它不是很活潑嗎?”

“這個叫活潑嗎?”離離趕緊把魚放回魚缸裏去。可憐的魚已經開始翻白肚皮了,尾巴也有點不聽使喚。

嘉南伸手戳戳魚的肚皮:“它好像跟你一樣,一肚子氣啊。你這麽寶貝它,不會是你喜歡的人送給你的吧?”他忽然擡頭看向門前,“蔚清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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