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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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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導太跟沈黎書講戲,不是不信任沈影後,而是她從未涉及過百合劇。

說實話這是沈黎書拍的親熱鏡頭最多的一部戲,也是純感情流的劇。

裏頭沒有家國仇恨,沒有社稷抱負,只有兩個女孩間不輸於男女的炙熱濃烈愛情。

這也是當初沈黎書同意接《沈淪》的原因,算是對自己的一個突破跟挑戰。

她劇中飾演的葉曇並非完美,她的過去充滿悲劇色彩,說是灰暗都不足為過。

葉曇高中過的並不輕松,她是半路轉學進來的,從省級高中轉來這種野雞學校。

新高中裏存在校園欺淩問題,對剛轉來的葉曇並不友好。

像是進出門時故意推搡撞肩膀都不算什麽,嚴重的還有公然把她堵在女廁所奚落侮辱,甚至拿她的bra掛在食指上在女寢甩來甩去。

這都是女生對女生幹出來的事情。

趁她趴在桌上睡覺剪她頭發,拿手機拍她裙底威脅她,最過火的是把她和男生關在雜物間裏。

那段時間葉曇剛經歷家庭變故。

她爸出軌,小三帶著兒子找上門陰陽怪氣。她媽性子烈,氣血沖頭竟跳樓自殺了。

空留下渣男賤女住著她的房子趕走她的女兒。

葉曇過的渾渾噩噩,麻木的像是沒有人類的感情。

任由別人把她跟個石頭一樣在腳底下踩著踢來踢去。

她覺得自己可能會跟她們一樣在這個爛泥溝裏腐爛發臭,看不見光亮跟未來。

直到有個女生看不下去,厲聲呵斥那些拿葉曇開黃腔的男生,“閉嘴!”

她雙手緊攥成拳,肩膀微微發顫,明明心裏很害怕,就這還是色厲內荏的替葉曇出頭,“再說話我就記名字了!”

葉曇木訥的轉動眼珠側頭看過去,說話的是她的同位,班裏學習委員兼語文課代表。

長得很是文靜,聽說家境還算可以。

葉曇不明白她怎麽會在這種學校,後來才知道她爸是學校的教導主任。

所以當時男生們才訕訕的閉上嘴,轉頭聊起別的話題。

不是怕她記名字,而是怕她爸。

“你學你的習,不要理會他們,如果有不懂的就問我。”她坐下來,把書包打開往外掏書。

學習委員生了一段時間的病,今天才回來,葉曇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個有同桌的。

這個同桌回校後,陪著葉曇吃飯,背書,監督她學習。

說起來也好笑,因為多數時候都是葉曇幫學習委員補習功課。

這也是當初老師把她安排在學習委員旁邊的原因。

那時葉曇的成績在省級高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有人陪在身邊,被套在塑料袋裏的葉曇總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就連這所野雞學校看起來都比平時順眼很多。

當葉曇以為自己終於看見光,甚至幻想兩人將來能考上同一所大學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誰開始造謠,說她跟學習委員在搞拉拉。

在這個學校裏,早戀墮胎野戰都能是好女孩,但搞拉拉不行。

女生喜歡女生好像就成了異類,是無惡不赦的大罪,需要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跟排斥。

當時謠言傳的特別兇,葉曇跟同桌瞬間被釘在“恥辱”的十字架上,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

本來坦坦蕩蕩的兩個人,被逼的連一起吃飯都不敢。

這還只是個開始,離間兩人的關系後,又通知了雙方家長。

那天四位家長聚在校長辦公室裏商討怎麽解決此事。

剛一見面,學習委員媽媽尖銳的聲音就說起刻薄的話。

先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貶低一遍後,才看向禍禍她女兒的罪魁禍首。

她染了大紅色指甲油的右手發狠的擰著葉曇的胳膊,問她不學好就算了,為什麽非要帶上她女兒!

葉曇只穿了件短袖,疼的嘴唇發顫,但卻咬牙沒吭聲。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倆是清白的,就因為有人看見葉曇在本子上寫了學習委員的名字。

滿滿一頁,工整的潦草的,各種字跡都有。

當時就連學習委員本人都很驚訝的看著葉曇。

葉曇的爸爸嫌棄她丟人,當眾指著她問,“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丟臉的女兒,不如跟你媽一起死了算了!”

葉曇麻木的站著,眼睛朝同桌看過去。

對方全程低著頭站在她媽身後,兩只手死死的絞在身前不肯跟她對視。

原來她也覺得自己是異類。

葉曇爸爸見葉曇啞巴一樣,不耐煩的揚起巴掌抽在她臉上,“說話!”

“啪”的下清脆聲響,打的葉曇一陣耳鳴,頭暈目眩的跌趴在地上,嘴角出血。

“解釋啊,說你只喜歡男的!”

臉上火辣辣的,很快就腫的跟發面饅頭一樣。

葉曇撐在地上的手指慢慢收縮攥緊,掙紮著爬起來。

“男的?”葉曇嗤笑。

“如果天底下男的都跟你一樣,我寧願喜歡女人!”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爬起來的同時單手抄起一把木頭椅子,朝她爸砸過去。

就這樣吧,不如一起下地獄算了!

葉曇下手狠,力氣大,當時幾個老師都沒攔住她。

她把椅子砸的四分五裂,拿著個椅子腿朝她爸身上抽打,腳踹向他的□□。

別說她爸嚇壞了,就連剛才趾高氣揚的女人也嚇的不輕,一邊罵葉曇瘋子,一邊推著女兒的肩膀跑出去。

“怎麽跟這種人同位,怎麽能收這種學生。”她聲音尖銳,“走走走,快走!”

學習委員走之前眸光覆雜的回頭看葉曇,隨後紅著眼睛動作僵硬的扭過臉離開。

那是葉曇最後一次見她,從那天起她就轉學了,再也沒有音信。

沒了學習委員,本來該被人欺負死的葉曇卻成為學校裏不敢提名字的存在。

她終於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成了這個臭水溝裏的臭魚爛蝦。

葉曇爸爸斷了她一切經濟來源,由她自生自滅。

如果不是校長看她成績好為了學校的升學率資助她,葉曇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呢。

抽煙喝酒打架,都是那三年裏學會的。

三年後,葉曇以省排名第二的成績考入重本,成功脫離泥潭揮別曾經。

雖說已經過去,但葉曇依舊不願意想起那段歲月,所以也不想告訴洛月。

她怕自己說出這段黑暗發臭的過往,會嚇跑這個幹凈純粹的女孩。

今晚再次回到曾經的母校,那些別人欺淩她,她欺淩別人的一幕幕重新回到眼前。

這些想忘卻忘不掉的噩夢像是勒在脖子上的繩索,慢慢收緊,呼吸窒息。

各種設備已經準備好,回憶的部分會留在《沈淪》濃烈期拍攝的時候拍,今天拍的只是回憶後的劇情。

夜間晚風越來越涼,頭頂最後一絲光亮也無,看起來像是要下雨。

夏季本來就是這樣,天說變就變,雨說來就來。

副導演看向毛導,猶豫不決。

“拍!”毛導咬牙下決定,讓副導演提前準備雨衣跟傘,“別說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今晚也得拍!”

副導演,“……”

不是吧阿sir,拍戲也有生命危險的嗎?

毛導是個戲癡,他說要拍那就不可能提前收工。

一切準備就緒,拍攝正式開始。

沈黎書入戲很快,剛才還跟安絨絨開玩笑的人,扭頭眨眼就能進入角色。

安絨絨看的目瞪口呆,再次感嘆影後牛批!

[“我在這兒待了整整三年,畢業至今沒有一天想要回來過。”葉曇雙手插在短褲褲兜裏,微微仰頭餘光瞥向那邊的教學樓,“我恨不得毀了這裏。”

何止是不想回來,就是偶爾從這裏路過都恨不得遠遠躲開。

可那段過去就跟影子似的如影隨形,怎麽都甩不掉。

葉曇平時最愛跟洛月開玩笑逗她開心了,可從進入學校起臉上就沒有半點表情。

整個人看起來特別陰冷陌生,帶著股生人勿近的疏離危險感。

像頭失控的豹子,處於暴躁邊緣,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如果有能力,葉曇恨不得把這座學校連同過去一起抹去。

風雨欲來,空中氣壓偏低,壓的人喘不過氣。

這種天氣就跟葉曇的心情一樣,低沈沈的。

洛月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對不願意提起過去的葉曇來說傷害有多大。

無異於讓她揭開傷疤再次露出曾經深可見骨的傷口。

“對不起。”洛月看著葉曇,手指無措的摳著腿邊的裙子縫隙,眸光閃爍,輕聲說,“我不該問的。”

生在長在優越家境中的洛月無法想象葉曇曾經經歷過什麽,也不敢去想。

光是聽她語氣平靜的把過去敘述出來,心臟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沈到難以跳動。

胸口悶堵的難受,比自己被人欺淩了還要窒息痛苦。]

沈黎書以已臻化境的演技,把當時葉曇的狀態完全展現出來。

那種腳底懸空一半站在懸崖邊緣的脆弱危險感,讓人把心都替她提起來。

恨不得求她別回憶了,忘記吧,把那些都忘了吧。

安絨絨跟洛月產生共情,眼睛通紅的看著沈黎書,手指慢慢攥緊。

[不該問的,為什麽要問這些。

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能讓葉曇好受一點。

向來文靜靦腆的洛月,紅著眼睛咬緊下唇,這會兒心裏頭回有報覆社會的沖動。

她恨不得回到過去,替葉曇把那些人都殺了!

她心疼葉曇,疼的心臟抽搐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頭頂滑過一道銀白亮光,沒多久轟鳴聲響起。

風漸起,裙擺被吹的貼裹在安絨絨小腿上。

按著劇本,安絨絨說著哄葉曇的話,轉移她的註意力,讓她不再沈浸於過去。

有雨點砸下來。

一滴兩滴。

毛導看著面前屏幕裏的兩個人,有股說不出的不滿意。

安絨絨按著編劇的劇本演的沒任何毛病,但毛導就是感到不得勁。

好像還差點什麽。

他沒喊卡。

哪怕已經下雨了,他也沒喊卡,任由操場上的兩個人繼續並肩往下走。

鏡頭裏,安絨絨忽然停下來,伸手一把握住沈黎書的手腕,擡眸看她。

安絨絨心裏難受,說不出的憋屈,心臟被人用手緊緊攥住一樣,憋疼的快要爆炸。

那些轉移註意力的話對於受過傷害的葉曇來說沒點卵用,起不到半分安撫!

那些過去已經刻在葉曇的記憶裏,她需要用別的東西去取代去忘卻。

安絨絨就在今天,忽然明白了如何跟角色產生共鳴。

她心裏的那股難受跟沖動,全都來自於洛月對葉曇的愛與心疼。

安絨絨一把拉住沈黎書微涼的手腕,眼裏全是淚。

她哽咽著說,“葉曇,忘了過去,記住我,只記住我。”

說完她主動大膽的仰頭吻上沈黎書的唇!

安絨絨雙手摟緊沈黎書的脖子,閉上眼睛流著眼淚用力吻她。

這一出是安絨絨臨時起意突然加的,事先沒跟任何人溝通過,包括沈黎書。

所以當她微涼的唇貼過來,舌尖抵在自己唇縫的時候,沈黎書心底過電一般,眸光輕顫,心臟漏跳半拍。

極其專業的沈影後,那一瞬間竟然出戲了。

但她反應很快,迅速接住安絨絨的戲,抱著她激烈的回應回去。

曾經的高中三年對於葉曇來說是黑暗的,是苦澀的。

洛月沒辦法穿越回去改變過去,她能做的只有給與現在的葉曇一點甜。

用這點甜,去撫平過去的苦。

兩人吻的熾烈,難舍難分,哪怕雨點變成雨水都沒把她們分開。

毛導失神了片刻,看著鏡頭裏緊緊相擁親吻的兩人,眼睛越來越亮!

他忽然才明白剛才為什麽覺得不對勁。

言語安撫只流於表層,根本治療不了心底的傷痕。

葉曇需要有更深的刺激去取代過去。

沒什麽比在廢墟裏開出新花更治愈了。

葉曇在這個受過無數傷害的學校裏,在她最黑暗的一段過去發生地中,擁抱著現在的戀人熱情親吻kiss,恨不得就地發洩似的做一次!

這種感覺,才叫新生。

毛導無聲興奮,指揮攝像師推進鏡頭,去拍兩人接吻的細節。

雨徹底下大,由點滴慢慢變成傾瀉。

葉曇陰沈的過去,就如同這場夏雨一樣,在這場法式熱吻中,酣暢淋漓的落下,徹底被留在過去。

一吻結束,毛導喊卡的時候,沈黎書跟安絨絨已經被淋成落湯雞。

小張跟副導演撐著大傘朝操場上的兩人跑過來。

雨幕中,沈黎書心臟撲通跳動,嘴唇發麻,垂眸看向安絨絨。

雨水糊了她一臉,就這安絨絨還墊腳用兩只手在她頭頂搭成傘狀,企圖替她遮雨。

沈黎書由心而笑,沒忍住摟著安絨絨的腰,把人再次擁入懷中,掌心貼著她的後腦勺,把人摁在頸窩裏。

沈黎書覺得她腦子肯定進了水。

不然怎麽會覺得跟女人接吻越來越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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