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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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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偷聽

“你想要順娘?”沐天華沈吟了下,見順娘臉色煞白,一副活見了鬼的樣子,眉頭一皺。

順娘想到自己前不久才指桑罵槐,好一頓羞辱人家,這會子被要了過去,還能有活路嗎?當下慌亂了,忙不及的跪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夫人,俺舍不得您啊夫人,夫人……”

總算她聰明,沒把俞清瑤“借機報覆”的話說出來,留了一絲轉圜餘地。

俞清瑤挑了挑眉梢,不動聲色,慢慢的用調羹舀起粉彩過枝雞心碗裏的燕窩粥,放到嘴角吹了吹,覺得不燙不冷了,親自送到沐天華面前,乖巧道,“娘,給您嘗嘗。”

吃著“貼心小棉襖”服侍的燕窩粥,感覺當然與別的人伺候不同。

不過沐天華不是真正的傻子,無緣無故要她這裏的人,換了旁人,早被打了出去——從逍遙別墅帶出來的,可都是心腹少說也是跟了五六年以上,至少精通三四門手藝,或釀酒,或刺繡、或梳頭、或按摩、或算賬,或舞藝、或歌唱,放到外面能夠獨當一面的。一時說要,她還真不舍得。

見順娘哭求,她試探著道,“瑤兒,你看……”

“是女兒孟浪了。順娘跟了母親多年,想來母親早就習慣她的服侍。女兒不能見天在身邊服侍,已經是不孝,再要了母親身邊慣常用的人去,豈不是罪上加罪?罷了,娘親就當女兒沒有提過。”

說罷,真的掩口不提。

暖閣裏擺上早餐,母女二人裝扮完了,一個穿著雪裏金遍地錦滾花鑲貍毛襖子,一個穿碧玉紅繡嫩黃折枝玉蘭花的錦緞鑲銀鼠毛的小襖,一起坐在紫銅熏籠上。富貴纏枝蓮紋花梨木上擺放十幾樣碟子,還有蒸籠。碟子是各種各樣的蘸醬,有甜有鹹又辣,蒸籠裏則是各色精致包子、饅頭,包子皮有絳紅色、黑色、白色,焦黃色各種,饅頭則有高粱、紅棗、蕎麥、黑米各種。

一言不發的用過了早餐,俞清瑤喝了一口豆漿,再用漱口的茶漱過了口。剛巧,侯府杜氏打發人來接了。沐天華見女兒站起,言語得當的與李春家的對話,再向自己告辭,果然“不提要人”之事,心理反倒不能安定了。

親自送出門,俞清瑤表現的都很淡然——偏是這種淡淡的,讓人怪異啊若是俞清瑤像以前顫顫巍巍,像個避雨的鵪鶉,或者滿腹怒氣、沈悶無語,她都會覺得小孩子,見世面少,經歷的不多,過一二年就好了。可現在呢,她以為“胎毛筆”給了女兒,又說了那些掏心挖肺的話,應該把母女兩人之間的心結打開了啊怎麽感覺女兒氣質清淡,仿佛距離她越來越遠了呢?

沐天華眼看著女兒即將跨過垂花門,忍不住開口,“瑤兒,你……路上小心。”

“嗯。”

回望一眼站成一排的錦娘、順娘、安娘等人,她笑得溫婉,“娘,您也要小心……蚊子。大冬天的,別讓蚊子到處亂飛。”說罷,故意在順娘面上流轉一下,才姍姍離開了別院。

蚊子?

冬天怎麽會有蚊子?

沐天華驚疑不定的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又收回目光,最後落到順娘身上。

順娘心理有鬼,早知道破壞人家母女感情不成反要遭害,給多少錢她都不幹垂下頭盯著自己腳尖,一聲不吭。

錦娘熟知沐天華性情,暗自盤算——怎麽能過了這一關?

領著順娘先認罪,既然小丫頭臨走擺了一道,隱瞞是隱瞞不了了,只說是順娘心直口快,說了不當的話。當時的情形,不是誤會俞清瑤主謀“大相國寺”之行嗎?說了些過激的,也能理解。接著,又讓順娘依依不舍的表明,自己本來是不願離開夫人的,但夫人若是覺得清瑤姑娘身邊需要得力人手,她願意過去雲雲。

順娘當時就跳起來,“那怎麽行?錦娘,你別以為我走了,你就獨占夫人。”

“說什麽鬼話?夫人是王爺的,你我都是一樣的人,伺候的好,還有一二分薄面。伺候的不好,下場怎樣,哼哼,不用多說。你且聽我的,現在關鍵是挽回夫人的心夫人對你不舍,你還有回來的時候;若是不能,你將來打算怎樣?橫豎做做樣子,你去侯府,人家不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誰敢欺負慢待了?到時不妨架子擺大點,等小丫頭身邊的人受不了,你再回來唄”

“嘿嘿,這招高”

錦娘得意的笑起來。

兩人計劃完畢,去見沐天華。沐天華果真如謀劃的那樣,心腸柔軟,三分疑惑七分不舍,可終究放了順娘去侯府照顧她女兒了。可惜,算準了沐天華,算不到俞清瑤。俞清瑤哪裏是真心要人?她就算蓬頭垢面,也不需要順娘打理根本不接受說自己不能伺候母親有愧,怎麽把母親身邊的人要來呢。

話說的好聽,順娘想厚著臉皮留下,被一聲令下關了院門,不準進順娘心想,還能讓老娘在外過夜嗎?犟著呆了一晚,可人家就是心狠,真的不開門沒奈何,流著鼻涕的順娘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別院。

這時,沐天華再相信“僅僅過激的言語”才怪她怒視著順娘,“瑤兒不是指名道姓要你嗎?怎麽才轉眼功夫,又不要了?定是你又說了什麽,惹她生氣”

“沒有啊,夫人,俺是冤枉的姑娘根本不是真心要俺……”

“不真心要你,幹嘛跟我開口?你說誰冤枉你?她?還是我?”

“奴婢不敢……”

“哼涼你也不敢你再去,這回給我誠誠懇懇的,收了你一身怪脾氣當她是小孩子可以隨便欺負?要是讓我知道你仗著我身邊出來的,耀武揚威,看我怎麽收拾你”

沒有辦法,順娘只能硬著頭皮再去侯府。可這次,哪怕她下跪認錯,言辭懇切,邊說便流淚,俞清瑤也絲毫沒動容,聽了半天,就叫她走人——因為她要搬家了。

搬到俞探花俞錦熙的居所,並且開春就要往金陵。這一去,少說一二年。

順娘聽了,呆住了。她的家小、所有儲蓄,都在京城啊沒奈何,只能叫苦連天的回別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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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俞清瑤回到侯府後,往凝暉堂見杜氏。冬雪皚皚,院子裏的那些月季都枯萎了,早收了下去,只有幾株山茶依舊在冰雪堆裏,濃綠的葉子不改顏色,高大的廣玉蘭則掉光了葉子,顯得光禿禿的。屋內,玻璃缸裏幾尾紅鯉魚游得暢快。

杜氏還是平常樣子,丟了幾粒魚食,引得紅鯉魚不停的擺著尾巴,吐著泡泡。晃動的魚缸,倒映著杜氏清傲如梅的面容。

以前,俞清瑤從來沒覺得這樣隨意的動作,會有“安穩”“愜意”的感覺。應該說,她被前世影響太深,對杜氏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大概,她從來沒真正了解杜氏吧?

“回來了?”

“嗯,讓舅母擔心了。”

“自家骨肉,何必如此。”

杜氏嘆口氣,看俞清瑤面上的神情比往常多了些淡然隨和,似乎回到在大金嬤嬤手下學規矩時,看似柔弱的外表,內裏堅定的意志,不為外物動搖。想著這半年多來,外甥女的不容易,越發憐愛,“這幾日,盡量少出去吧你母親,唉論理,舅母不該多言,只是此事關系你與子皓的終身,舅母必須坦言。惠太妃上書五日了,朝廷上下爭持不休。未免口舌……”

“清瑤明白。”

“嗯,舅母知道,你一直是個明白孩子。”

說了幾句,便讓俞清瑤回去休息。

出了凝暉堂,俞清瑤擡頭望天,見陰郁的天空雲層厚厚的,仿佛積著雪花又要撕棉扯絮似地。她不想走掃空的雪道上,繞到枯萎的草地,咯吱咯吱聽著踩雪的聲音。心思不知不覺,飄向遠方。

杜氏……尚且會說幾句暖人心的話,虧得自己一直心存怨恨。怨恨她不接受自己做媳婦,看著衣食住行,樣樣關心,其實是假惺惺的做給人看——如今想來,何其冤枉舅母啊換了旁人,怕是也不肯接受母親失德的女兒做媳婦。而舅母肯衣食看管周到,已經夠厚道了舅母舅母,為什麽連沒有血緣關系的舅母,都知道她不容易,能體貼為她著想?

她錯怪了多少人,又誤把多少人當好人了?

也許重生,就是讓她來糾正錯誤吧?

俞清瑤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回頭一看,只見後面兩排整齊的腳印,踩雪的聲音讓她心情微微放松。再轉回頭,發現自己走到了嶙峋館。

好久沒看舅舅的收藏了。

那段時間為討好舅舅,著迷的研究各種冷冰冰的石頭,現在想來,也挺有趣味。想了想,她沿著甬道往裏面走。這裏的守衛婆子比較少,她又熟知路徑,很快走到舅父的珍藏館了。

“你瘋了我早跟你說過的你要是不答應,為什麽要娶我妹妹”

菱花窗裏傳來舅父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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