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是知道富江制衣廠的服裝賣得紅火，年初那幾月一上市就被搶購一空，妻子沒搶上，得知是本縣的廠子後，曾提出叫廠裏往自家送新款，錢照給，但被他罵了回去。

妻子當時氣得不行，賭氣說以後都不穿富江制衣廠的衣服。

只隔了半月，他就從妻子新買的衣服上，看到了富江制衣廠的品牌標志，是只躍出江面的錦鯉，圖案鮮亮又趣味，他親自批覆的文件，只一眼就記住了。

不過，他沒有說破，免得與妻子起口角。

只是他所預料的火紅，遠不及秦念提交的文件帶來的震撼。

也因為太過震撼，他當下就去了稅務那頭，隨即發現近一年制衣廠提供的稅收，占據整個縣城所有廠子稅收的一半有餘。

雖然整個縣也就十來個廠子，但畢竟都是國營的，許多都建立十幾二十年了，而富江制衣廠剛剛成立不到一年，就占據了一半稅收，可見發展的勢頭有多猛，潛力有多大。

縣長激動得來回走了兩圈，然後一拍桌子：“今天加班，叫科長以上的都過來開會！”

秦念不知道縣政府為她批地之事連夜開會，她從政府大門出來後，就拐去公安局接楊青山下班，當是回報他之前去覆習班接她。

已經是下班點了，局裏依然忙碌。

敲了下他的辦公室的門，伏案工作的楊青山頭也不擡：“進來。”

秦念走進去，瞅見他唇角發幹，桌面的杯子是空的，便拿起暖水瓶，很輕，一晃，果然是空的，她便出去打水。

男人終於擡頭，看見是她，銳利的眸子柔和下來：“你回來了？”又掃過她手裏的暖水瓶，“我不渴，不用去打水。”

“嘴唇發幹，嗓子都有些啞了，還不渴？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

秦念說完，就走了出去，路上遇到了武公安，後者高興地沖她喊嫂子，又掏口袋，掏出幾顆糖塞給她。

“嫂子，小萱懷孕已經三個月了，還有7個月我就能當爸爸了，這是喜糖，嫂子你一定要收著，我和小萱能結婚，能這麽快有孩子，都是嫂子和楊局幫的忙。”武公安激動地說道。

年初的時候，局裏的房子分下來，武公安和楚小萱辦了酒席，秦念和楊青山都去參加了。這才過去大半年，楚小萱就已經懷孕了，且有三個月，速度是夠快的，也難怪武公安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秦念笑道：“你和小萱結婚，我和楊局算是出了一點力。你們倆有孩子，我和楊局可沒法出力。不過，糖收了，恭喜了。”

武公安也反應過來，又見同事的眼神意味不明，忙解釋道：“我是說房子，要是嫂子和楊局沒把房子讓給我和小萱，我們肯定不敢現在就要孩子。”而後又道，“聽說明年有一套房子要空出來，這次肯定是分給楊局的，到時候我幫嫂子搬家。”

明年？

秦念暗嘆了一口氣，面上不顯，笑著沖武公安點頭：“我若搬家，到時叫你。”

“保證隨叫隨到！”武公安笑呵呵地承諾。

秦念打滿水回到辦公室，將得來的糖放到楊青山的桌面上。

楊青山的眸子有一絲微不可見的變化：“小武給你的糖？”

秦念一邊倒水，一邊點頭笑問他：“小武是不是給局裏上下都發了糖？”

楊青山嗯了一聲，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腰腹。

“看什麽呢？”秦念警覺，將水杯放在他手邊。

楊青山收回視線，握緊水杯，眉頭輕蹙：“腰瘦了。”

秦念立刻伸手摸腰：“沒瘦啊，這幾天我都去娘那邊蹭飯，娘嫌棄我瘦，天天熬湯又燉肉，我覺得我都吃胖了。”

楊青山的目光再次掃過她的腰腹，喝了一口水道：“胖點好。”

秦念瞪他：“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你是瞧不準還是胡亂說的。”臭男人，你知道女人對腰上多一塊肉，少一塊肉有多大執念嗎？

楊青山的眼裏忽然洩出一絲笑意，低聲道：“等晚上我用手丈量準了告訴你。”

秦念的臉騰地熱了，飛快的朝外看了一眼，見沒有人，用力掐了他一下：“你自己在這耍流氓吧，我回家了。”

楊青山抓住她的手：“好了，我不說了，你等我一刻鐘。”

一刻鐘後，夫妻倆下班回家。

路上，楊青山提及了公安局大院分房的事，問她是否想搬過去。

秦念沒有回答他這問題，而是問他：“近一兩年你會有調令嗎？”

楊青山沈默了一會，道：“還沒定下來。”

秦念並不細問，點頭道：“咱倆對大院的房子需求不高，先讓給你那些有需要的同事吧。我這邊在籌建新廠房，如果政府同意批地的話，明年來春的話應該能夠建起來，其中包括職工宿舍和家屬院，當然不會一步到位，會一步步來，最先修建的會是廠區和職工宿舍……”

楊青山的腳步頓住，望著暢談新廠規劃的妻子，望見她眼底的光明亮又灼人，心好似被灼了一下。

秦念話音一頓，有些驚訝地問道：“怎麽不走了？”

話未落，手就被握住了，楊青山捏著她手心問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去扯證，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走遠？”

男人神情嚴肅，目光凝在她臉上一眨不眨，帶來一股壓迫感，秦念有些不舒服，沖他翻了個白眼：“這世上又沒有如果，你問我，我問誰去呢？”

說完，就打算抽出手，但沒抽動，手還被攥得越發緊了，有點疼。

男人忽然笑了一下：“對，這世上沒有如果，你現在想走，我也不會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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