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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糊塗面片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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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卻是查不了的。

起碼還要等著有個能主事兒的郎君過來,把這一屋子兵荒馬亂安撫下來。

三房的小娘抱著十一郎不願放開,在屋子裏哭的哀哀戚戚,容娘嘆氣,帶人抱著其他小娘子小郎君去旁邊屋,由他們小娘看著,容娘略安撫了幾句,便帶人去找阿杞。

阿杞腦袋後頭被打破個口子,鮮血直流,好在還有生息,趕緊背回老夫人院子裏等著醫僧來,和她一屋子的還有被嚇暈過去的新雲,容娘打來溫水給她擦幹凈血漬,又幫著換下了沾著王媽媽鮮血的衣裳,新雲還是一直沒醒。

思蕓跑去別難寺求助,過來顧府別莊的除卻一隊手持金剛杖的武僧和幾位專研醫學的醫僧,另還有雲林居士和他懷抱著的小睿。

“姑姑”,小睿掙脫林郎君,撞進容娘懷抱。

“林郎君,有勞你了”

林郎君點點頭,進去看望老夫人,並拜見顧謹母親。

府裏諸人還沒吃上晚飯,容娘不放心大廚房的東西,便叫人去周邊村落裏買米面菜蔬,就在外頭院子裏生起火來,和幾個侍女一起揉面,煮了兩大鍋渾湯面片,多多的放葷油和醬,盛起來糊塗塗一碗,香味卻格外誘人。

主人仆從都吃著一樣的東西,這會子也實在講究不起來。

“阿嫂,我還要一碗”

楊青下了深譚,又跑出一身涼汗,邊吸鼻子邊找容娘盛面,容娘皺著眉伸手去探他額頭,到底不是鐵打的身子,有些發燒。

“你頭昏嗎”

“是有些昏沈沈的,我多吃一碗,發發汗就好”

“別吃了,發著燒少吃那樣重油鹽的東西”,容娘沒收他的碗筷,“該清清靜靜養兩天”

“不妨事,我們從前在雪原上,發著燒還襲了左單於大帳呢,不過是一點傷寒”,楊青不將自己身體當回事,聽容娘關懷,心裏卻熨帖的很。

“從前是那般情境,現在有好的條件給你養,不一樣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幾位醫僧正看著老夫人和阿杞幾人的病癥,大夫人又有林郎君陪著,見這院子裏沒什麽其他的事了,容娘幹脆左牽著小睿,右牽著楊青回自己小院子裏去。

“阿青,我叫人打來熱水,你泡一泡去睡覺”

熱水提來,又分出一點給小睿洗臉洗腳,小睿今日也累得很,還在洗腳就一頭栽倒容娘膝上睡著了,容娘給他換上睡覺穿的小衫,抱他去房裏床鋪上。

直到這時,容娘才舒了口氣,卻並不輕松,心裏反倒升起一陣後怕。

若是沒興起去水潭邊捕魚,若是沒發現魚腹中的斷指,若是晚了一些回莊子,一切會怎樣,她不敢想,況且王媽媽已然慘死,十一郎中毒而亡,這是兩條性命,不可追回。

她坐在檐下臺階上,靠著回廊的立柱,想等黎群光來。

趕回揚州城的連悅見到老爺郎君們,紅著眼眶將莊子上發生的事兒告知,滿座皆是又驚又怒,顧八郎甚至拔出短刀往外走,說要去剝了揚州守備的皮。

“八郎”,顧諍連忙攔住沖動易怒的弟弟,“此事蹊蹺,還待查明真相”

柳大夫回京後,借著給王妃世子診脈的機會進了宮,日前陛下已經清醒,只是身體尚弱,京中局勢卻並未好轉,反倒更加緊張混亂,有人等不及了。

雍王轄下京都大營的駐軍和部分掌握在太後手中的禁軍聯合起來逼宮這一夜,朱雀門外的大火點燃了京城的半邊天,所有百姓門戶緊閉,只聞街巷上馬蹄聲如鐵,似乎要將青石地面搗碎,半晌有短兵相接,令官擊鼓,喝罵痛吼聲不絕。

所有叛亂的發生都是有跡可循的,歷數諸代王朝,其實少有叛亂者上位,偏偏還總是有那麽多自命不凡的,以為自己將是那例外中的天命所歸,羽林衛裏應,平北軍外合,禁軍只攻進了朱雀門,指揮使便被平遠王斬首,雍王自入彀中來。

揚州守備是雍王黨,自然緊隨雍王部署,想著先發制人拿下顧府,顧府為平遠王助力良多,平遠王豈能不顧姻親性命,雍王是拿揚州做退路,若事敗,到時好拿這滿府人丁去和平遠王對峙。

然而顧府早有準備,西州也陸續派軍兵隱秘前來,三文閣外經歷一場惡戰,黎群光躍馬提槍將揚州守備挑落在地,如今他正被縛在州府大獄,等著塵埃落定後押解進京,和叛黨一同問罪。

“還需查什麽,針對我們家的除了那賊子還有誰”,八郎氣急了,“咱們光明正大和他打,背地裏卻謀害女眷,不配為人!”

“八郎,不要胡鬧”,大老爺沈沈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顧諍,“揚州還需人坐鎮,諍兒,你帶上醫者府兵,先趕去莊子上,侍奉祖母並安撫你母親伯母”

“莊子上早作防備,卻輕易被人動手腳,看來咱們府裏也有問題,便交由我來查”,十一郎身亡,三老爺恨的咬牙切齒,“叫我查出誰在吃裏扒外,必將他挫骨揚灰,以奠我兒亡魂”

點齊人手,直到更深露重,顧諍一行人才到了莊子上,臨福正等著他們,叫了個小廝帶黎群光去容娘那邊,他自己帶著顧諍和八郎君往老夫人院裏趕去。

“母親,叔母”

“伯母,母親”

大夫人和二夫人依偎著坐在榻上,守著燈火等老夫人清醒,穿著僧袍的林郎君盤腿在窗下小榻上,手中一粒粒撚著佛珠,輕聲念經,也算給她們以些許慰藉,但這點子慰藉,終歸比不上家中兒郎到來所給的安全可靠。

聽見顧諍和八郎的聲音,兩位夫人忙起身上前攏住兩人,最終卻也只是嘆息一句,“你們來了”

顧諍忙著安排府裏名醫去給祖母問診,夫人們和八郎都進內室去簇擁在老夫人床前,顧諍吩咐好外頭小廝再次從外頭進來時才註意到小廳裏窗下的林郎君,腳步驀地頓住,莫名一笑。

“倒是我忘了,你就在別難寺”

“多謝你前來,不過,此間事為家事,也不便擾你清修,雲林居士,請回吧”

林郎君無言,只是靜默看著顧諍,半晌起身,將念珠放在高幾上,往外走去,錯身而過之時停住腳步,“昨歲東山雷擊棗木,撿來木料制了十八子,得見阿諍我心甚喜,別無所贈,只此一物,阿諍拿去頑罷”

說完便走了,夜風稍顯莽撞,掀起他一縷披散的頭發搭上顧諍肩頭,又倏忽抽離,繾綣又無情。

顧諍站著沒動,臉上還掛著虛假笑意,眼中卻生怒氣,看著那串十八子,終究還是走過去拿起來,繞在了自己腕上,又叫來小廝,囑咐道,“叫幾個人去給別難寺師傅們點幾盞燈籠,夜色深了,路不好走”

小廝應聲去辦事兒,途中遇見臨福已經帶人拎著燈籠來了。

“容娘白日裏便囑咐的,說什麽寺裏吃齋夜盲的多,晚上師傅們若要回去山上,多備些防風燈籠”

容娘這個時候卻已經靠著柱子睡著了,黎群光進去小院便見著她坐在檐下,兩肩瑟瑟的樣子,臉色變沈下來,幾步過去將她擁入懷中,觸及冰涼體溫,眸子裏更沈,抱起她便往房間裏去。

驀然落入一個溫暖懷抱,容娘迷迷糊糊還抱緊了些,進了屋子才反應過來。

“你來了,我等你好久”

“在院中等什麽,露水多濕氣重,睡的渾身冰涼,等我來生氣的麽”,黎群光抱著她躺倒在床鋪上。

容娘輕笑,躺在黎群光懷裏,討好的蹭蹭他下巴,“我是不小心睡著的,群光,不見到你,我這顆心安定不下來”

“群光,王媽媽死了,十一郎也沒了”,容娘卸下一身疲累,環抱住黎群光勁瘦腰腹,“我實在有些怕,若是沒能發現,我和小睿,或許也死了”

黎群光低頭吻容娘發頂,輕輕撫摸容娘披散滿背的柔軟頭發,也嘆了口氣,他心裏也是又怒又怕的,只能慶幸此事被容娘和楊青發現,沒被人得手。

“阿容,我此前還向你保證,會護你一世周全,今日才發現是我托大了”

“你若不在我身邊,我真是,真是一籌莫展”

“這不是你能預料的,我最多也只是被殃及的池魚”,容娘趴在黎群光身上,用自己冰涼的雙手去捂住黎群光脖子,“我沒有出事,你來了我就不怕了,你也不要擔心”

房間裏沒有點蠟燭,窗未關嚴實,床幔被微微吹動,容娘窩在黎群光懷裏睡熟了,黎群光扯來棉被將她裹好,自己合衣側臥,擋住了帶著濕冷秋意的夜風。

顧諍卻是一夜沒合眼,確認了祖母無恙後,勸兩位長輩去休息,又要一一安撫弟妹,還得去見自己那位夫人。

“郎君,夫人受驚早就睡下了,您明日再來吧”

看著小軒窗內明晃晃的燈火,顧諍神色如常的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這意思其實是,明日他也不用來了。

接下來一整晚,便跟西州軍裏擅刑訊的郎官耗在廚下,那裏還關著投毒的廚娘子和她兩個幫手。

西州軍郎官的手段對付匈奴人都綽綽有餘,不怕撬不開幾個女娘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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