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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香菇雞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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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青來到後,黎群光做事不再囿於自己這行動不便的身軀,楊青就是他的左右手,凡事盡可囑咐他,他性子雖有些跳脫,但做事還算周到可靠。

第二日早起,楊青先是去了村長家報備一聲,村長見黎大郎的同僚果然趕來了,也松了口氣,對於黎大郎也不必再有負擔,畢竟是上河村人,若真的無人照應,他這個做村長的自然脫不開責任。

這世上的道理,從來都是有錢好辦事,楊青帶了錢來,自然就萬事順遂。

容娘來時,楊青才從村長家轉來,他們在屋子前碰了面。

“陳娘子好,你來看我大哥的吧,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楊青天生自來熟,一點也不見外的去接容娘拎的籃子。

“誒,我自己來就是”,容娘打量他,“你是…”

還不等楊青答話,黎群光撐著昨日那木棍下了地,走到門邊來靠著,笑吟吟看向容娘,“他是我在西州認下的兄弟,楊青”

“你怎麽下地了”,容娘嗔怪道,放下提籃要去扶他,“傷筋動骨一百日,斷骨的傷不好好養,還想騎馬打仗”

責怪的話說出來之後,她才驚覺這樣子有些太過親昵,後知後覺的笑笑,轉身跟楊青問好,“不必叫我陳娘子,喊容娘就是”

這間屋子破舊又窄小,楊青在另一間房頂已經坍塌的屋子裏搬出張四角方桌,打水擦洗了一番,放在黎群光住著的那間屋子門外空地上,又找出幾把破椅子,幾人勉強坐下。

容娘今日早起熬了粥,大米和著糯米先少放些水放在小泥爐子上,等著米粥沸了把雞湯倒進去一起煮,還要把幹香菇泡發,切成絲,雞肉脯子也切絲,用些澱粉加水揉了,等米粒兒都開了花兒,粥水濃稠時下這兩樣煮至香味四溢,起鍋時少少放些鹽,一點香油,一把姜絲,熱熱的喝一碗,極熨帖到胸膛裏去,暖融融吃的人冒汗。

還烙了些南瓜餅,張娘子家後院大,沿著籬笆種了一圈的南瓜,都快長老了,給容娘家搬了好些來,晾在檐下慢慢消耗。

“紅油拌的筍絲,川溪辣椒呢,不知你們吃不吃的慣這個”

“吃得,吃得”,楊青熱情洋溢,幫著容娘擺碗碟,“我們在西州也吃慣辣的,烤肉時撒些川溪的辣椒面,再有西域人特有的香料,好吃到舌頭都能吞下去”

容娘聽得發笑,把提籃裏的吃食都擺出來,她帶的分量足夠,就是餐具都只有一份,幸好昨日鄉老家送來兩只碗並竹筷,容娘用楊青打來的水沖洗了碗筷,給他們二人分粥吃。

飯後收撿碗筷時,楊青進屋子拿了個小木盒子出來。

“容娘,這是顧將軍托我轉交你的”,楊青少年心性,說起話來眉眼飛揚,肢體動作誇張,他打開盒子像是在顯擺自己的東西似的,“金色東珠!我雖不知這東西價值幾何,但我們王妃也有一頂金珠鑲的頭冠,年節才戴出來,想來不菲,顧將軍可真是舍得”

他最後那句話,邊說邊去看黎群光,他這位大哥的心思算是明了,只是他這裏又帶來顧將軍的心意,不知陳娘子作何感想呢,大哥和顧將軍,要讓他選,他肯定選大哥,可顧將軍到底出身名門,又是王爺妻弟,還知道送女娘金珠,心思比大哥可細膩多了。

容娘自然看得懂楊青這眉眼官司,笑他少年人,於男女之事上一竅不通,只知想當然,她擦幹手,接過木盒,盒中墊了絲綢,綢緞上滾動著兩顆金珠,珠子大小略有差異,不過同樣的色澤亮麗,形狀圓潤,陽光下浮動著一層暈彩,是真正的珠光。

扯開綢布,盒子底下果然有字條。

“阿容相救之恩,三郎無以為報,還待來日方長,金珠一枚贈阿容賞玩,一枚贈柳大夫,望阿容代謝柳大夫妙手回春”

當著兩人的面,容娘念出字條上的留言,贈卿以明珠著實暧昧,但顧三郎分贈兩人,自然也就沒什麽風月情關之事。

黎群光聽的垂眸笑起來,相處日久,他當然懂得顧謹心思,顧謹與容娘絕無可能,這一點他自己也清楚,是以行事更要坦蕩磊落,也算他心思細膩,相贈金珠還要找個柳大夫做陪客,怕擾亂女娘芳心,也不叫人徒增尷尬。

但其實這些巧思對容娘來說都是多餘,她甚至暗暗在心裏翻白眼,金珠當然珍貴,但她尚不至於為了顆珍珠心情悸動。

將木盒關上,隨手放進提籃裏,容娘坐下看了眼黎群光。

黎群光立時打發楊青去山上獵些野物,拾點柴火,楊青會意,挑眉偷笑,進屋戴好臂弩,背著背簍進了山。

等楊青走後,有些話,這兩人才方便說。

容娘挪動椅子,面對著黎群光坐下,“你昨日的話,還作數?”

“只是過了一夜,並非過了一世”,黎群光端正坐在椅子上,笑得縱容又無奈,“當然作數,我還憂心你會變卦”

“想起昨日那些話,可不是恍如隔世似的,我心裏不踏實”,容娘嘲笑自己怎麽也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了,一點不灑脫,她微微垂眸,不看黎群光。

黎群光擡手到容娘面前,手心朝上,那是一個要她交付的姿勢。

容娘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她雙手向來保養得當,無瘡無痕,但畢竟不是真的養尊處優之人,指腹和指尖上都有層薄繭,黎群光掌心也有厚厚的繭子,是長久拉弓握劍導致的,從很久以前開始,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命,但從今往後,他要捧在掌心的是容娘了,他手上的溫度灼熱,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容娘手背上柔軟的小肉窩,心好像也變得柔軟。

“阿容,我說話算話”

之後便是長久的無言,氣氛變得安靜而沈謐,只有風掠過竹林上空發出沙沙聲響,屋後荒草叢生,藏著鳥叫蟬鳴。

容娘自覺這一段時間以來似乎變得懦弱許多,到底有什麽好顧慮的呢,只要做了決定,那便一往無前就是,她驚惶惶來到這個世上,這麽多年不也靠著一腔孤勇活得善好。

往後無非是要更改另一種生活方式,接納一個真心待她的男人來到自己的生命裏,若是黎群光的話,她還是可以繼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並把他的往後也計劃進自己的人生來,好像也不是很壞,起碼好過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匆匆結伴。

她吃吃發笑,庸人自擾於事無益,還是順其自然,接受來自命運的安排,然後在這不得自由的人生中處處偷懶,說不定也能過得閑適自得。

“既如此,可容不得你反悔了”

“得阿容為妻,是群光此生大幸,絕無後悔”

楊青背著野物扛著柴火回來時,黎群光正坐在檐下曬太陽,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椅背上,換了嶄新合身的衣衫,腿上夾板也拆過,新敷了藥再用繃帶綁上的,他整個人放松又自得,與在黎家時完全是兩個狀態。

若能過的體面舒適,誰又願意真的去忍受臟汙和傷痛呢。

“大哥,這南方的山真不像是山,小小一座連著一座,樹也不高,草也不深,都沒什麽大家夥”,楊青卸下一捆柴火,把背簍裏的東西倒出來給黎群光看,“就這幾只雉雞,還有倆兔子,攏共也沒幾口肉”

楊青原想著要獵野豬,可這裏是江南錦繡之地,宜居之所,雖也靠山靠水,但若那麽輕易就碰見大家夥,田地農家豈不備受其害。

“你要施展身手,回西州去打石勒人,不比打熊羆過癮麽”

楊青瑟縮了一下脖子,連連搖頭,石勒人生活在敕勒川以北的草原上,那裏天寒地凍,體質不佳的幼兒根本無法存活,是以石勒也是諸胡出最多猛士的部族,王帳之中,石勒首領座次僅在可汗之下,楊青小時被石勒人擄走過,對他們有陰影。

“算了算了,胡賊都稱降了,再去攻打石勒,師出無名”,楊青嘴硬道,又拎起一只尾羽亮麗的雄雉,沖黎群光揮了揮,“這只最為肥美雄健,送容娘燉湯喝”

黎群光打量那一地雉雞灰兔,覺得稱之為野味都有點寒酸,若是他腿和肩好好地,必能找來更好的東西,可若他腿和肩好好地,興許這會兒早就回了西州,又怎麽能遇見容娘。

“這只雄雉,還有那小些的野兔,你去溪邊處理好了再給容娘送去,別叫她為此勞神”

楊青眼珠子轉的滴溜溜,“放心,肯定收拾的幹幹凈凈給容娘送去,不過大哥,你們一上午都聊了些什麽,我什麽時候能改口叫阿嫂?”

“很快”,黎群光語氣有些輕快,臉上笑容也是楊青從未見過的,像是一層堅冰融化,流露出被封凍已久的溫暖內核。

容娘一上午來來回回,還好黎群光暫住的地方就在她院子後面的小山坡,並不引人註意,她幫著黎群光換過藥,想著這以後就是自己的人了,實在看不過眼他那亂糟糟的頭發,提了水去給他洗頭,用的她常用的香胰子,自己的衣裙都濕了小半。

換過幹爽衣物,容娘盤腿坐在床上梳頭,回上河後,她很少再梳費心思的發髻,通常都是一根長簪綰在腦後,系上一條天青色發帶固定,可這會兒,她綰好發髻後打開了妝篋,取了一對紅豆耳珰戴上,天青色發帶也換成一根織錦的,尾上還墜著翡翠珠子,行動時兩相碰撞,丁零作響。

小睿上午練字的時間結束,在院子裏和二黑三白玩的開心,容娘坐在床上,透過窗戶可以窺見滿院夏日濃蔭,空地上架著大篩,篩上晾著幹菜,絨毛褪的稀疏的三白追著二黑啄它頭上毛發,小睿跟在後頭不知是勸架還是助威,她噗嗤笑出聲來,仰面倒在身後柔軟棉被堆裏。

若這樣令人喜悅的小時刻有人可以分享,也實在不壞。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無辣不歡,我可以不喝奶茶,但絕對不可以不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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