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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就算茍延殘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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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趴在床榻上,支著腦袋聽外頭的動靜, 等那兩股情緒走遠了, 院子裏幹幹凈凈的沒有人圍觀後,長長舒了口氣, 把被褥拉到被褥底下,躺好了。

床榻很大, 兩人各蓋各的被褥, 涇渭分明。

甘棠很累, 卻一點睡意都無,閉著眼睛數羊也沒用, 實在旁邊躺著的殷受跟個噪音發生器一般, 濃烈又炙熱的情緒強行慣來她心底, 吵得她沒辦法入眠。

對殷受來說,今日就是個很高興的日子, 畢竟成了甘棠半邊床榻的主人,心愛的女子就躺在旁邊,他腦子裏想的事情很多, 想什麽時候殷商能重新變成泱泱大國, 想什麽時候甘棠能好好對他笑一笑,什麽時候心裏能有他, 想她現在就在他身邊,他一轉頭就能看見她的睡顏, 想明日一睜眼就能看見她……

這混蛋。

甘棠心口起伏了兩下,又躺了一會兒, 開始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燒烙餅,淡定淡定,等殷受睡著就好了,他總不會連夢裏都想著她罷。

甘棠翻來覆去睡不著,殷受自我檢討了一番,覺得他連呼吸都很輕,沒擾到她,見她實在睡不著,便低低喚了一聲,“棠梨,睡不著麽?”

他還好意思說。

甘棠心裏噴氣,盡量不要發脾氣,睡覺的時候必須少說話,否則只會越說越興奮,“你快睡,你睡著了,我就能睡著了。”

這是防著他呢,她還有這麽膽小的時候啊。

殷受低低一笑,偏頭看了看閉著眼睛的甘棠,溫聲道,“放心睡罷,棠梨,我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強人所難,就躺在這一動不動,不會亂來。”

甘棠拉過被子蓋上頭頂,整個人悶在裏頭,心中肺腑不已,殷受確實犯不著強迫別人,鬼侯之女不想侍奉他,他直接把人全家五馬分屍了,甘棠晃了晃腦袋,往下挪了兩分,快睡罷,失眠是種病,不能養成習慣。

被子被拱得亂七八糟,和她在大殿上威儀赫赫大為不同,殷受知曉她不安心,睡不著不想睡也開始假裝睡熟,免得她跟著不得好眠,近來左右無事,可以在竹方多留幾日,明日早起給她做飯吃,陪她一道去汾河邊勘測地形,跟她說崇國牛耕和冶鐵的事……

自殷受心底傳過來的情緒濃烈得像黃河之水,有綿延不絕的架勢,甘棠窩在被褥裏苦大仇深,熬到月上中天,心裏越來越堵,猛地自床榻上坐起來,動靜大得殷受一個不防備就睜開眼睛了。

果然是裝睡!

甘棠噴氣道,“你不要在心裏偷偷想我!吵得我睡不著!”

殷受一楞,見她一頭亂發對他怒目而視,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棠梨,你怎麽蠻不講理,我好好躺著一動沒動,你自己睡不著,倒來怪我了。”

殷受似敵非敵,是友非友,甘棠不打算把秘密暴露給他,也怕說了這家夥變本加厲加以利用,是真的有苦說不出,郁悶地在頭上抓了兩把,又倒頭在了床榻上,好聲好氣道,“你是不是失眠,要不要幫你一把,把你敲暈。”

殷受搖頭,“我這就睡了,你也快些睡,明日還得接見各國的使臣。”

新婚雖不需要做什麽,但身份放在這,應酬就少不了,甘棠裹著被子靠著墻,心裏背著金剛經,希望自己能早日得道成仙,目下無塵,這樣就不會被別人的情緒幹擾了。

夜很深了,殷受想著想著當真沈沈睡了過去,只似乎沒睡多久就被人拍醒了,殷受一睜眼,就對上了甘棠怒得發亮的眼睛,“怎麽了,棠梨!”他睡覺素來規矩,也不會出聲,不可能吵到她。

夜深人靜,睡不著睜眼看天是一件非常磨人的事,這一切都是殷受害的,甘棠心裏無力,問道,“你剛剛夢見了什麽,是不是夢見我了。”

殷受一楞,想氣又想想,想了想還是回了她無理取鬧的問話,“沒有。”他沒做夢。

好,做了夢醒來確實有記不得的可能,甘棠無話可說,只有力無氣道,“做夢也不許想我,聽見了麽?”

這真是強人所難無理無腦了,殷受不應,閉上眼睛由得她折騰去了,甘棠沒聽見應答,餵了一聲就伸手想推他,兩人要共處一室十來天,他再這樣,她就得找一間大臥室了,否則夜夜如此,她白天哪裏有精神做事。

殷受見她不依不饒,心裏有些發惱,握住她探過來的手一拽,就把人拽來懷裏了,惱怒道,“你怎麽這麽不老實,不碰你你不甘心不是,還說沒勾引我!”

他身體結實,硬邦邦的,甘棠前胸正出於發育且未發育完全的狀態,疼了也沒好意思叫出來,心有尷尬地想坐直了,“你胡說什麽,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不要老是想我,在心裏想也不行!”

殷受氣樂了,腿上使勁就把人壓在了身下,困著她,沈聲道,“我亦沒跟你開玩笑,你雖是聖女,也別太霸道了些,我才是你夫君!你若現在就想變成我的女人,就直說,無需折騰來折騰去。”

甘棠臉色爆紅,實在想翻兩個大白眼給他,被他壓得動彈不得,想動手,又想起自己打不過他,便只好換了策略,好聲好氣道,“阿受,其實是我想修一些水渠工事,想朝你借一些年輕力壯的士兵,想跟你商量,我腦子裏有了個大概的路線,我點了燈拿了輿圖來,一起看看好不好。”

殷受失笑,看著她發絲淩亂臉色通紅地躺在他臂彎間,心裏情意翻湧,氣散了許多,心裏嘆了口氣,用額頭貼了貼她。

兩人鼻息相貼,近得就在咫尺之間,殷受心裏軟了一角,低聲道,“棠梨我心裏很喜歡你,你別鬧我好麽,西伯昌十三有子,我快十五了,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男孩了,你別一直鬧我,你就算不勾我,我已經神魂顛倒了,否則如何會同意來孔方結親,沐休也隨你去竹方。”

這時候雖然沒有渡蜜月這樣的說法,但新婚有十幾二十日不必做事,只要不是戰亂的年頭,都有這麽一個像模像樣的假期,甘棠忙著修水渠的事,沒空待在大商邑,殷受便要隨她一道去竹邑。

按正常夫婦的模式來看,殷受確實有點虧,再加上甘棠自己解釋不清,實在站不了上風,只得拍拍他的胸膛郁悶道,“我勾引你幹什麽,我實在是有苦說不出啊,你先放我起來。”

殷受盯著她粉潤的唇,想親親她,但克制地挪開了視線,只低低問,“現在肯好好睡覺了麽?”

甘棠撓撓頭,點點頭,待得了自由,便擁著被子床榻上坐起來,朝殷受嘿笑道,“阿受,你睡罷,我心裏被偉大的夢想和事業填滿了,睡不著,要起來工作了,你自己睡,我去那邊點一小盞燈就行,不擾你。”

只有全情投入到工作裏,她才不會受殷受想心底情緒的幹擾,總比躺在床榻上數綿羊強,甘棠精神奕奕,當真起身要下床榻去,正巧她近來時間不夠,也罷,權當加班了,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加起班來也很快樂。

殷受看了看開頭的天色,又看了看當真坐去案幾旁的新婚妻子,覺得這一夜夠他銘記終生的了,他一生獨一無二的新婚之夜,連覺都睡不著了。

他的妻子不是一般的稀奇。

殷受見甘棠當真抱出了一大卷錦布,跟那些穿骨針的老婦人一般湊在豆燈下想看清上面的字,心裏的無力一陣高過一陣,掀被下了床榻,又給她點亮了好幾盞,無奈道,“現在又不怕人瞧見了。”

都這個時候了,且外頭院子裏沒人,甘棠見殷受起來了,便也沒客氣,把自己勾畫的渠道指給他看,“阿受,地勢走向我都派人探查清楚了,先疏通了汾河,汾河與漳水之間距離遠,兩河的汛期不一樣,倘若能打通,中間這一大塊廣袤的平原就能成腹地糧倉,只要引流得當,能解決汾河泛濫澇災的問題。”

甘棠整理了近百年來殘存的龜甲,又派人走訪了兩河周邊居住的子民百姓,了解清楚情況,多方斟酌,走了一遍開挖的路線,覺得可行才最終定下來的初步方案,待做完預算,不影響子民正常的生存生活,就要動工了。

殷受想著直接把人抱起來扔到床榻上算了,見甘棠說得認真,無奈道,“阿梨,你非得要這麽對我麽,今晚可是新婚之夜。”縱然是假的,他也不想和政務為伍。

甘棠見他萬般不願,碳條在案幾上點了點,莞爾道,“那你能保證躺著的時候不想我,做夢能不夢見我麽?”

甘棠說完見殷受語塞,樂道,“那不就成了,阿受你想,讓殷商強大是我們共同的抱負和理想,不堅持不付出怎麽能達到,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盡情燃燒,哈,來罷……”

“……”新婚之夜,他就想摟著妻子好好睡一覺,怎麽就算茍延殘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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