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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究竟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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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受指派了兩個宮裏的小疾臣來給平七小六治傷,又說要領著甘棠去換身衣衫,甘棠拒絕了,讓平七小六看好病再回府覆命,自己領著甘玉打算先回去。

甘棠走得很快,甘玉跟在旁邊,又激動又崇拜,嘰嘰喳喳地說了方才的事,末了又有些擔心發愁,“棠梨我們是不是要跑路了,微子啟那小子在王上那裏很得寵,今日丟了這麽大的臉,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甘棠頭有點暈,這些年她為了昭示酒確實不是好東西,人前人後滴酒不沾,今日在酒池子裏游了這麽一圈,到現在還有意識已經算不錯了,只是頭暈得厲害,腳下也開始輕飄飄的,想來是酒勁發作了。

甘棠晃晃腦袋醒醒神,回著甘玉的話,“別擔心,商王還不算糊塗,不敢拿我怎麽樣。”退讓並沒有讓她安生,那她又何必小心翼翼,左右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年代,誰的實力強,誰就有說話的權利,她現在有威望,竹方就是她強有力的後盾,商王眼下確實沒有能力正面懟她,微子啟,打了也就打了。

“嗯!”甘玉自來都是甘棠說什麽是什麽,當下便也不擔心了,解了身上的袍子,把甘玉裹了個嚴實,牽著她邊走邊道,“那走罷,前面有家衣衫舍,先去換一身衣衫,你穿著濕衣服,待會兒要生疾了。”

渾身沾滿了酒氣,嗆得人頭暈,實在難聞,甘棠應了,深一腳淺一腳的讓甘玉拉著走,進了一家布置清雅的衣舍。

甘玉大概是這衣舍的常客,進去後賣主熱情熟稔,甘玉讓人準備了熱水給甘棠沐浴,甘棠酒勁上來,草草沐浴過,換了身幹凈衣衫出來,實在走不動,出了衣舍到了僻靜無人的地方,便遮了臉,央求甘玉背著她走了。

甘棠臉色酡紅,走路東倒西歪,分明一副醉酒的模樣,迷迷瞪瞪的完全沒了方才揍人時的強悍淩厲,甘玉看她這樣覺得好玩,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樂個不停,“棠梨你醉酒的反應也太慢了,剛剛要是現在這副模樣,哪裏還嚇得住那幫臭小子。”

“剛剛只顧著生氣了。”甘棠頭暈,意識卻還很清醒,想著處在這個身份上,再怕發病她都得暗地裏練一練酒量,天[朝人酒桌上說事的傳統估摸是從這時開始的,她既然要出來做事,以後碰到酒水的場合也會很多,她不喝酒,但總不能聞一聞酒氣便給熏倒罷,不練不行……

甘府和王宮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尋常走起來也要小半個時辰的工夫,眼下人多,走起來就更慢了。

寬闊的街道兩邊店鋪商肆林立,正是午間飯食過後小憩休息的時光,酒肆裏很熱鬧,遠遠有塤聲傳來,淒婉哀絕,綿綿不斷,甘棠趴在甘玉背上聽了好一會兒,聽塤聲越來越近,忍不住支起頭去看,尋找這天籟之音的來源。

酒肆裏寬敞空曠,坐了不少閑聊飲酒的客人,中間的築臺上一名男子席地而坐,身形修長,三十歲的模樣,著白衣,手執陶塤吹得認真專註,看起來和這裏的其他人有些不一樣,自有股清高自在,仿佛他此刻身處竹林山澗,而不是酒樓食肆一般。

甘棠呆呆聽了一會兒,心跳一下接著一下跳得越來越快,等不經意間對上那男子看過來的視線,心臟就狠狠悸動了起來,這感覺陌生又熟悉,甘棠艱難的挪開了視線,別過臉緊緊貼在甘玉背上,再不去看了。

一切都是幻覺,隔著這麽遠,哪裏能看到他是什麽模樣,一切都是腦補,甘棠飛快地搖搖頭,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都趕出腦海去。

鐘情型妄想癥有個別名叫桃花癲,三五月份的時候最容易發病,尤其現在和酒沾了邊,又遇上了個文藝青年,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禍不單行。

甘棠手心裏全是汗,緊緊摟著甘玉的脖頸,開口開的異常艱難,“二兄,我們快些回家罷,我想回家了。”

甘玉察覺到妹妹緊緊貼著他,腳下步伐快了一些,偏頭問,“棠梨很難受麽,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甘棠點點頭,自酒肆旁路過時,終是忍不住扒拉下臉上的面巾又看了一眼,這次看清楚樣貌了,五官算不得多俊朗,但自有一股遺世獨立的風度在,甘棠理智上想別開眼,卻挪不開視線,嘴巴已經管不住開口問了,“二兄,你知道裏頭那個樂師麽?穿白衣服的那個。”

甘玉慣常是在街面上混的,對這些吃喝玩樂的事很是在行,只看了一眼就樂道,“知道啊,叫馥虞,是個樂癡,每日只知道吹樂,飯都常常忘了吃,別看長得一般,但他在這一帶很吃得開,便是尋常官家子弟見了,也要給兩分面子的。”

馥虞,馥虞,樂癡。

甘棠察覺到自己心裏湧起來的甜意和喜悅,掐了掐手心,緊緊閉著唇閉著眼睛,再不肯說話了。

甘棠後悔方才為什麽沒醉死過去,看了這些男色禍害,要惹出這些枝節麻煩來,甘棠凝神靜氣,腦子裏不住念著她的理想和抱負,一遍一遍回想那些血腥的畫面,企圖轉移註意力,讓這些重要的事填滿腦子,好讓她沒工夫東想西想。

效果還不錯,她好歹是安安靜靜的走過了那個酒肆,控制住了自己,沒下去鬧出笑話來。

陶塤的聲音悠悠揚揚,越來越遠,快進府了甘棠又忍不住問道,“他成親了麽?”男子三十肯定是早成親了。

甘玉見甘棠感興趣,說得越發興致勃勃,“嘿,他是個奇人,原先一直只顧吹樂,是家裏的廢人,誰肯嫁給他,年前天上掉下個大餡餅,被羊族的王長女看上了,月底王長女及笄,他就要被送去羊方成親了,也是個苦的,去羊方那鬼地方,也不知以後會如何……”

幾句話聽得甘棠腦補出了一出惡霸女趁機強占良家男子的戲碼……

既然這男子可以入贅,那入贅來聖巫女府,和她待在一起多好啊……

瘋了瘋了……

甘棠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頓覺毛骨悚然,煩惱地揪了揪頭發,伸手自袖袋裏摸出一個藥瓶來,倒了兩顆藥丸餵到嘴巴裏,朝甘玉道,“二兄把我帶回臥房就行,我太困了,要先睡一覺,微子啟他們幾個若是來了,先晾一晾也好。”她這回犯病有點厲害,有時候都想不起來這一切都是幻覺了,還是先昏睡一晚,等體內的酒精散了再說。

甘玉往上顛了顛讓她睡得舒服些,點頭道,“難受睡罷,其它事交給我和大兄。”

甘棠連點頭都來不及,就昏昏沈沈失去了意識,一覺睡下去,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女奚來報說微子啟一行人昨日在外頭跪了兩個時辰,今日又來了。

甘棠洗漱好,讓女奚把人都帶進來。

殷受在旁邊站著,手裏拿著一卷白色的絹布,臉上失了往日爽朗耀眼的笑,肅然了不少。

微子啟旁邊候著三五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人,都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見她進來了紛紛行禮,“見過聖巫女。”

除卻微子啟,其餘幾人都是臉色發白目帶惶恐,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甘棠進來後端坐上首,未發言,殷受看著與半年前截然不同的甘棠,心情覆雜,將絹布遞上去道,“父王罰了大兄,打了板子,說大兄不知禮數沖撞了聖巫女,犯了大罪,將大兄和這幾個子弟一並帶來聖巫女這裏,隨聖巫女處置。”

殷受明白父王的意思,甘棠若是揪著不放處置了幾個世家弟子,這幾族人仇恨的也是聖巫女,和商王室沒有半點幹系,倘若是以前,殷受必定要提醒甘棠,但現在已經開不出口了。

以前聖巫女只是甘源等人手裏的一把劍,不足為懼,他和她可以做朋友,現在她成了握劍的人,便不是以前能傾心相交的小棠梨了,她這兩日踩著商王室的臉面立威,足可見她的野心和立場。

他不該再與她來往過密,像昨晚那般夜探湖心小築,就為了看看她是不是酒醉生病這樣的事,以後是再不能有了。

殷受深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目光也不在甘棠無血色的臉上打轉了,朝微子啟道,“大兄,向聖巫女道歉。”

微子啟咬牙,垂著眼上前與甘棠行禮,拜道,“是子啟莽撞,沖撞了聖巫女,還請聖巫女降罪。”

惡意滿滿。

甘棠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擡手讓他起來,朝旁邊另外幾個人道,“你們幾個實在不成器,以後隨二王子三王子一道來學舍上學,修習文武藝,免得成日鬥雞走狗,為害四方。”

對比起掉性命吃板子,上學這樣的處罰實在太輕了,幾人先是呆楞住,隨後皆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大喜之色,拜了又拜,“謝過聖巫女!謝過聖巫女!”

甘棠點頭,想著過幾日她要去竹方做春耕祭祀,接著道,“近日正值春祭,你們回去準備一下行囊,明日一早隨我去竹方。”都是些不知人間疾苦的貴族公子,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學,混混度渡日,殷商後繼無人,這才慢慢亡國的。

殷受聽得心裏詫異,看了甘棠一眼,猜不透她到底要做什麽了。

甘棠亦看了看神色難辨的殷受,吩咐道,“你既是我的學子,明日也是要一道去的,帶著他們回去準備行囊罷。”

殷受壓住想問甘棠話的念頭,轉身領著幾人一道出去了,算是默認了甘棠的提議,他也很想知道,她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又能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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